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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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不去???”鄭mama怯怯地問。 墨北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鄭mama點點頭,抹一把眼淚站起來,拉著鄭爸爸就走,說:“那我們先走了?!?/br>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輔導員愣住了,張惶地叫起來:“哎!你們!哎!”又慌張地問墨北:“那你這是答應去看鄭東了?” 墨北微笑:“你去問他父母就知道了?!?/br> 輔導員眼看著鄭氏夫婦已經越走越遠,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 圍觀的人見沒有什么熱鬧可看了,也就議論著散去,還有兩三個人好奇地想追問墨北是不是作家的事,被夏多黑著臉給吼了一頓,也就不高興地走了。 一回到家,夏多就緊張地問:“北北,你真答應去醫院看鄭東了?” 墨北說:“不告訴你?!?/br> 夏多很著急:“上次跟你說完,我就后悔了,真的。鄭東生病,要說責任的話,學校有、家長有,我們這些室友、同學可能也有,但是不關你的事啊。北北,你是不是因為看著鄭阿姨太可憐了?還是因為聽那些人胡說八道,覺得自己要是不去就沒同情心?” 墨北冷笑一聲。今天鄭氏夫婦的行為,說穿了就是在進行道德綁架,用他們自身的可憐搏取周圍人的同情,向墨北施加壓力。否則,他們怎么不單獨找墨北談話請求,非要在大街上演出跪地哭求的戲碼呢? 這種行為對別人或許管用,可是墨北的性格一向有些偏激,用姥姥的話來形容,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驢脾氣。想對墨北進行道德綁架,只能是適得其反。 “北北,你不用管他們說什么,你真的不能去。我打聽過了,鄭東現在的情況不好,他的病是有暴力傾向的,他把同病房的病人都給弄傷了。你要是去了,他失控傷到你怎么辦?”夏多很后悔,“當初他們提議的時候,我就該立刻回絕掉。要不是我先答應跟你商量,也就不會給他們希望了,也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br> “就算你從一開始就回絕了,他們也會來找我當面說的。你們那位輔導員承受不住鄭東父母的壓力,可能還有學校領導給他的壓力,所以只要他想解脫的話,就肯定會帶鄭東父母來找我,把壓力都轉嫁到我身上?!?/br> “要不……北北,你去深圳找楠哥他們玩幾天吧?” 墨北失笑:“至于嗎,夏多?被人給逼著跑路?” 夏多很煩惱:“可這事太硌應人啊,他們要是還來找你怎么辦?打不能打罵不能罵,還要被人指指點點地說鐵石心腸?!?/br> “很好解決啊,我就去看看唄?!?/br> 夏多吃了一驚:“什么?你真要去看鄭東?” 墨北冷笑:“為什么不去?助人為快樂之本啊?!庇腥诉@樣費盡心思地想讓他去見鄭東,他要是一直躲著,豈不是成了縮頭烏龜。有什么本事就放馬過來好了,小爺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不算男人!墨北驕傲地想。 夏多愕然,認識墨北這么多年,他還真不知道墨北有這種優良品質……好吧,根據他對墨北的了解,這孩子肯定是沒說實話,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讓墨北改變了主意。 墨北自顧自地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雖然跑步跑到一半就被打斷,也沒怎么出汗,可他還是覺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夏多想了一會兒,過去撓門。 “北北,那你可不能一個人去,你得讓我陪著。你要不讓我陪,我就、我就……我就開門看你洗澡了!” 浴室里沉默了片刻,傳出墨北有些郁悶的聲音:“滾蛋!” ☆、71new 云邊安定醫院原址上曾是在民國初年就建起來的一家德國醫院,后來雖然幾經戰火,但建筑物大多保留了下來。1991年的時候,由省里撥款在原基礎上擴大重建,環境和醫療設施都有了很大的改善。醫院后面占地頗廣的花園里,綠樹、鮮花、湖水齊備,環境幽謐靜美。 夏多好奇地打量著周圍那些在護士、護工的看護下散步、游戲的患者。墨北不得不提醒他:“別直勾勾地看,有些病人是很敏感的?!?/br> 夏多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他也知道這么打量很不禮貌,不過因為是第一次到安定醫院這么特殊的地方來,同時也是第一次這樣密集地見到這么多的精神病、神經病患者,他有點難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那些患者有的看起來和正常人沒兩樣,甚至可以說他們臉上帶著的那種恬靜、從容要比夏多平時看到的那些忙碌焦慮的普通人更加“正?!?。不過也有一些從行為舉止上一下就能和正常人區別開,比如那個爬上了假山的男人,手里拿著一個小紙盒,不停地移動著位置,嘴里念念有詞,他根本就不看腳下,幾次險些墜落。幾個護士正在想辦法把他給弄下來。 夏多忍不住問一個護士:“他在干嘛?” 護士擔心那個男人會掉下來,不耐煩地回答:“他以為他是個在星際旅行中被困在地球的外星人,正在想辦法跟他的母星用電波求救?!?/br> “那個盒子是他的聯絡器?” “不,那是一個協調器,能讓他的腦電波和這個軀殼達到同一頻率,要是沒有這玩意兒,他就不能控制這個軀殼了?!?/br> “那是什么意思?” 護士們終于把那人從假山上弄了下來,“外星人”很暴躁地掙扎著,一個護士把小紙盒搶走,“外星人”立刻像斷了電的機器人一樣安靜了下來,整個人都僵直著不能動彈,只剩兩只眼睛不停地眨著,露出驚恐的眼神。護士們把僵硬得像根木頭似的“外星人”抬了進去。 “……”夏多想跟墨北溝通一下自己的感覺,卻發現墨北好像正在神游天外。 事實上,這個花園讓墨北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有點像是他前世曾經待過的那家醫院的花園。 不過,當年他在醫院里住了七年之久,可是真正被允許在花園里散心的時間卻少之又少,再加上后來刻意地遺忘,他也不敢肯定這個花園到底和那家醫院的相似度到底有多少。再說了,他又沒去過別的安定醫院,也許環境都差不多呢? 在花園里待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鄭氏夫婦終于跟大夫溝通好了,來找墨北和夏多進去。 幾乎是才一走進大門,夏多就感覺到了墨北的緊張,其實他也覺得有些緊張,雖然醫院內部的環境出乎他意料地明亮寬敞——倒不是夏多預設了安定醫院有多么陳舊黑暗,而是現在的物質水平就這樣,醫院不一定有那么多錢能用來裝修和保潔。就拿墨向陽工作的那個縣醫院來說吧,不管是辦公室還是病房,墻壁上的污跡甚至裂紋都清晰可見,小護士們值班休息的房間的窗戶甚至有一扇都是拿木板釘死的。 以前夏多也聽人說過一般的安定醫院里的情況,據說病房的環境很差,大片大片的墻皮駁落,水泥地面凹凸不平,一個病房里住十幾個人,通風和取暖設備都不好,夏天熱死冬天冷死。食堂里的食物只能果腹而絕對談不上什么營養和口味。而由于家庭條件的限制,或是家人的厭棄冷淡,很多病人的衣服舊得簡直像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還有各種關于醫護人員虐待病人,或是患者發病打傷、咬傷、殺害醫護人員的傳聞??傊?,夏多聽到過的描述,讓他幾乎把安定醫院的環境與監獄等同起來,甚至更糟糕。 不過,這里畢竟是才修整擴建的,一切都還散發著新生的氣息,至少是讓病人家屬感到放心。 “你們好,我是鄭東的主治醫生,秦當勉?!苯哟麄兊氖俏蝗鄽q的男醫生,一身筆挺清潔的白大褂,說話有點南方口音。 幾個人寒喧了幾句,秦當勉說了一下注意事項,讓鄭氏夫婦留在辦公室等候,自己領著墨北和夏多去看鄭東。 墨北一邊走一邊跟秦當勉隨意聊著,冷不丁地問道:“提議讓我來看鄭東的人是誰?” “羅……”秦當勉愣了一下,笑笑,“是我的一位同事。鄭東是你的書迷,他不僅收集全了你的作品,還特別準備了一個日記本用來摘抄你書中的句子。而且在治療的過程中我們發現,如果對他提到你的作品的話,他的意識似乎就能清醒一些。到了?!?/br> 秦當勉說著打開了門,屋內有一張單人床,鄭東就趴在床上看著書,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有人進來。他這副樣子就和每次夏多回到寢室時看到的一樣。 “鄭東,有人來看你了?!鼻禺斆阌檬终谧∴崠|正在看的那頁書,夏多注意到那正是墨北的新書《微光》。 鄭東迷茫地抬起頭,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墨北,卻是夏多?!皫臀規Х莩疵?,錢在抽屜里?!编崠|說完又低下頭想繼續看書。 夏多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日常熟悉的場景出現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環境下,讓他格外困窘和不知所措。 墨北走到床邊,很隨意地問:“你也喜歡看北緯37的書?” 鄭東說:“嗯。嗯?”他驚喜地抬頭看著墨北,“你也喜歡?” “他的每篇小說我都看過,包括他翻譯的那些?!?/br> “那你最喜歡哪一篇?” “你最喜歡哪一篇?”墨北反問。 “當然是《被謀殺的松鼠》!那個布局太巧妙了,誰能想得到公園里一只松鼠的死亡竟然會牽扯出一個驚天大案呢?”鄭東很高興地叫了起來。 夏多聽了一會兒就發現,鄭東的話雖然好像很有邏輯,但事實上他的思維是在不斷跳脫的。墨北一邊聽一邊點頭,在鄭東想要停頓的時候,就用疑問或反問的口氣重復一下他最后一句話,引得鄭東滔滔不絕,越來越興奮。 隨著情緒的高漲,鄭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采取了一個跪坐的方式,漸漸的直立起上半身,臀部離開小腿,兩只手比比劃劃,像是隨時都會跳起來似的。夏多有種不妙的感覺,他下意識地向離床邊近一點,如果鄭東突然失控的話他就可以及時制止,但是墨北卻悄悄向他使了個眼色,夏多只好忍住不動。 秦當勉突然插了句話:“鄭東,他就是《被謀殺的松鼠》的作者北緯37?!?/br> 鄭東的聲音戛然而止,困惑地看著秦當勉和墨北。 秦當勉聲音柔和地說:“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見見你最喜愛的作者嗎?現在他來了。你有什么想和他說的?” 鄭東不安地左右搖晃著身體,“北、北緯?真的?北緯老師?北緯老師來看我了?怎么可能呢?你們騙我的吧?一定是騙我的?!?/br> 秦當勉說:“是真的,他就是北緯37。你看,如果我們想騙你的話,完全可以找個成年人來,看上去更可信,對不對?” 興奮、懷疑、喜悅、恐懼等等表情在鄭東臉上反復交替出現,而且速度越來越快,簡直就像是有幾個不同的人在搶奪他的身體控制權一樣。夏多看得驚心。 “神說,信我者得永生,天上的父召回了他的兒子,永生以凡人無法理解的方式存在,我將這神跡賜予吾愛?!蹦闭f著伸手在空中畫了一個逆五芒星。 這是他在《被謀殺的松鼠》中兇手的一句臺詞和動作,但在全書中只出現過一次,如果不是熟讀這本書的人可能就不會記住。 鄭東啊了一聲,像個正在禱告的純潔少女一樣將兩手交握在胸前,虔誠地低下頭去,甚至還帶了些羞怯,“你是我人間的導師,我天上的愛人,我愿將一切都奉獻給你,我的血、我的rou、我的骨、我的靈魂,因那原本就是你賜予我的?!?/br> 這句也是那本書里的臺詞,恰是被兇手所迷惑的被害者臨終前的遺言。 墨北對秦當勉說:“我能跟他單獨聊一會兒嗎?” 秦當勉猶豫了一下,說:“只能十分鐘?!?/br> 墨北點點頭,示意夏多跟秦當勉一起出去等,夏多不贊同地看著他,墨北的眼神卻很堅定。就和以往一樣,夏多很快就屈服于墨北的意志,他不情愿地和秦當勉走了出去。 兩個人就站在門外等著,夏多拼命支楞起耳朵想聽清房間里的動靜,準備一有異樣就沖進去救墨北。來之前他就聽說過鄭東在醫院里有狂躁癥狀,但因為沒有親眼所見,所以還沒覺得怎樣??蓜偛?,鄭東那種危險的氣場卻讓夏多清晰地意識到,這是個精神病人,隨時都有可能做出常人無法揣測的行為。 一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把北北留在鄭東身邊了,夏多就有種想要破門而入把墨北搶回來的沖動——如果不是有秦當勉在旁邊的話,他可能真會忍不住這么干的。 “不愧是寫推理小說的天才啊?!鼻禺斆愀袊@。 “什么?”夏多心不在焉地問。 秦當勉笑了笑,說:“他平時也是這樣嗎?非常善于控制場面?!?/br> 夏多沉默了幾秒鐘,說:“原本你們的治療計劃是怎么安排的?光是讓北北跟鄭東見個面,說幾句話就完了嗎?沒有設想過要讓北北說些什么?” 秦當勉詫異地揚了揚眉,“比如可以讓他說什么?” “鼓勵或者安慰什么的,總之是有助于鄭東恢復健康的那些話……不是么?” “北緯現在做得就很好,嗯,出乎我們意料,表現得非常好?!?/br> “聽起來這話怪不負責任的啊,你們好像完全不擔心北北會刺激到鄭東?!?/br> 秦當勉笑了起來,“小伙子,我可是醫生啊,如果有什么情況的話我知道該怎么處理?!?/br> 夏多尖銳地問:“包括像現在這樣,讓一個尚未痊愈的病人和一個沒成年的孩子單獨相處?” 秦當勉看了一眼左手上的海歐表,“到時間了。放心,一切都在控制中?!闭f著他推開了門。 ☆、72nwe 門后的情形很和諧,鄭東乖得像個小學生,坐姿端正,兩手平放在大腿上,望向墨北的眼神充滿了眷戀與景仰。墨北沒有等秦當勉催促,便走了出來,而鄭東則一直用那種眷戀的眼神追隨著墨北的身影,甚至在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夏多分明看到他流下了戀眷不舍的眼淚。 “……”夏多打了個寒顫,明顯感覺到胳臂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秦當勉客氣地向墨北道謝,墨北也客氣地表示這是他應該做的——夏多又打了個寒顫。秦當勉要帶墨北參觀一下醫院,墨北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夏多再打了個寒顫,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其實醫院都大同小異,真正讓夏多感興趣的是那些病人,而秦當勉顯然也了解這點,不時指點著某個病人向他們介紹:“那個人我們真說不好他是精神不正常,還是個不被這個時代認同的天才。你們知道嗎?他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觀和方法論,他認為這個世界只存在于一本書里,我們都是書中的人物,而這本書的作者又是另一本書里的人物,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一個世界套著一個世界地疊加上去,無窮無盡。他還認為在我們這個世界之外,還有很多平行世界,因為一本書,顯然是有很多被復制的同類。當有人在某一本書上進行刪減、增添、更改內容的時候,那個平行世界就會改變,書里面的另一個我們也會隨之發生變化,有了不同的命運。如果這本書被損毀了,那我們這個世界就完了?!?/br> “很有想像力!”夏多感嘆。 “是啊,最奇妙的一點就是你根本無法反駁他的理論。因為做為一個書里的人物,你是不知道自己只是存在于書里的,所以你覺得自己的世界是真實的、不可推翻的?!鼻禺斆阈α似饋?。 “那他又是怎么發現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呢?”墨北問。 “他說是另外一本書中的‘他’告訴他的,那本書就是被改變了內容的書,于是那個‘他’獲得了與其他平行世界中的自己溝通的能力?,F在那個‘他’正在努力讓所有的自己都意識到這個……現實?!鼻禺斆懵柫寺柤?。 那個正站在窗口發呆的年輕人回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瘦削的臉上露出禮貌的微笑。墨北也對他笑了笑,禮貌地點頭致意。 “還有那個人,”秦當勉指著一個正認真地和病友打乒乓球的男人,他吃力地移動著肥胖的身體,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他討好每一個人,十分害怕被人討厭。他總是擔心從別人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負面評價,所以,人太多的地方會讓他恐懼,因為他分不清別人是不是在說他。所以他幻想自己長了雙兔子一樣長的耳朵?!?/br> 夏多仔細看了一會兒,發現那人的笑容就像是畫在臉上的一樣。 秦當勉走過去阻止了這場友誼賽,對另一個病人說:“讓他休息會兒吧?!蹦莻€病人嘟起嘴吧,不情愿地點了點頭。胖子擦著汗,對秦當勉笑笑。秦當勉拍拍他的肩膀:“你得學會拒絕,不想玩了就不玩,要說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