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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本宮在上在線閱讀 - 第41節

第41節

    云鶴樓是臨安城中享有盛名,乃是城中達官顯貴名門望族聚會的常地。樓宇建于洛湖之上,湖風習習藕荷盈目,貴胄們往往在此處吟詩作對把酒臨風,極富有文墨詩意。

    嚴燁換了常服,錦衣玉帶,玉樹臨風。皂紗面具將臉容盡皆遮擋,唯一露出一張微微起菱的薄唇。

    提步進云鶴樓,里頭卻并沒有別的賓客,樓中也沒有掌柜燈人。見他進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迎過來,朝他微微揖手,恭謹道,“督主來了,我家公子已經備好酒菜恭候多時?!闭f罷朝二樓一比,“督主請?!?/br>
    嚴燁半瞇了眸子,薄唇勾起一個寡淡的笑意。側目看了一眼桂嶸,眸光狀似不經意,隨口道,“在門口守著?!?/br>
    桂嶸心領神會,貓著腰揖手應個是,再抬頭時卻已只能看到兩人的背影了。

    推門進雅間,里頭立著一個四面八喜大屏風,信步繞過屏風,紫檀木雕花大圓桌旁坐了一個錦衣華服的翩翩公子,如珠如玉,溫潤柔則。

    司徒徹的目光從窗外的湖光景致中收回來,舉著酒樽回首朝他微微一笑,“嚴廠公,坐?!?/br>
    他眼中的神色森然,唇角卻也含笑,撩了衣袍在那桌子旁坐下來。司徒徹掖著袖子替他斟滿一杯酒,笑意溫潤不減,“臨安第一樓果然名不虛傳,此處風光秀美,我十分喜愛?!?/br>
    嚴燁垂著眸子睨了眼杯中的酒,迷離陰冷的眸光旋過去看向司徒徹,懶得同他繞彎子,沉聲道:“四殿下,不知貴妃娘娘什么地方得罪了殿下,招致大禍。今次咱家來,也不為別的,只是勞煩殿下將舍陀羅的解藥交出來?!?/br>
    司徒徹挑眉,顯然沒料到嚴燁會這樣開門見山,他微微一笑,神色從容不迫的,打開手中的折扇搖了搖,慢條斯理道,“真是不巧,解藥我倒確是有,只是我一貫記性不大好,一時忘記放在哪兒了?!?/br>
    看這副裝糊涂的模樣,這個皇子似乎成竹在胸,料定了他奈何不得他么?嚴燁略皺眉,做出副苦惱的神情,撫著手腕上的佛串慨嘆道:“那可就難辦了,如今整個臨安城里都是錦衣衛,只要咱家一句話,皇子恐怕就回不成漢南了?!?/br>
    司徒徹神色有剎那的瞬間的僵滯,下一瞬又恢復如常,只收起折扇冷笑道,“廠公不必說這些來威脅我,我不是梁國的臣工,自然也不會輕易被唬住?!?/br>
    仿佛聽到了笑話般,嚴燁低聲笑了起來,神色卻陰冷至極,“殿下當然不是梁人,是以自然不了解咱家是怎樣的人。你以為咱家不敢殺你么?其實殺了你,以咱家的手段,要嫁禍給越國并不需要費多大的氣力。殿下若想囫圇個兒地回漢南,便將解藥交出來?!?/br>
    司徒徹勃然大怒,“你敢!”

    他眼底卻漸漸地蔓開一股nongnong的笑意,夾雜幾絲嘲諷的意味,起菱的唇角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司徒徹,你傷了陸妍笙,不付出點代價怎么行呢?”

    ☆、第79章 玉鉤羅幕

    嚴燁的話音落地,整個屋室內陷入了一片難耐的死寂。他好整以暇地坐著,看也不看司徒徹,兀自垂眸端詳指上的筒戒,唇角攜了一抹淡漠的笑意。

    司徒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眼下最不能貿然行事,其實嚴燁說的沒錯,如今兩人之間自己處在下風,大梁的地界上,嚴燁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他是漢南的四皇子,皇宮里長大的孩子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兒,是以他懂得識時務,自然也懂得如何同嚴燁周旋。

    嚴燁對他動了殺心,是因為他害瞎了陸貴妃的眼睛,誠如這個廠公所言,他大可殺了他再動些心思嫁禍到越國頭上。只是這么做的風險太大,漢南在列國之中是數一數二的強族,朝中的臣工可不是大梁的這幫庸才,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他的父皇在揮軍踏平大梁之余也能將嚴燁碎尸萬段。

    這么思量著,司徒徹神色淡漠了。如今陸妍笙中了毒,全天下就只有他手中才握著解藥。解藥給或不給都在他一念之間,嚴燁早已心亂如麻,這樣鎮定自若地在他面前擺譜,恐怕虛張聲勢罷了。

    是以他望著嚴燁微微一笑,緩緩道,“廠公何必動肝火。當初般若貴妃害我差點走漏行蹤,我不過對她小懲大誡,并沒有要她一輩子眼盲的意思?!闭f罷微微一頓,換上副困頓的口吻,仿佛調侃,又仿佛戲謔,“廠公是成大事的人,咱們二人打了這么多年交道,你如今為了個女子便要同我翻臉,未免可笑?!?/br>
    司徒徹左譏右諷,他聽了卻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低聲道:“素聞四殿下口才極好,可是這副嘴皮子在咱家這里不頂用。咱家方才已經告訴了殿下,如今臨安城中里里外外全是錦衣衛,云鶴樓周遭早已遍布弓箭手,咱家再說最后一次——”他眸子驟然抬起來,森然望向司徒徹,切齒道,“將解藥交出來?!?/br>
    雖然口里這么顯山露水地威脅,可他心里卻分明清楚,司徒徹還不能殺。這個皇子是漢南的中流砥柱,若是他死了,必在漢南掀起軒然大波。漢南皇帝最寵愛的便是這個兒子,一貫視為掌中寶心頭rou,即便他將殺司徒徹的盆子扣到了大越頭上,也難保天衣無縫。這個節骨眼兒上,一切都還得按捺住。

    他還在等待,等待漢南興兵滅梁,司徒徹在漢南皇帝心中的地位無可比擬,若他有個好歹,指不定會令原本強盛的漢南生出什么變故。大梁現今掌兵權的是瑞王,漢南的勝算雖大,卻并不是萬無一失,若是平白出了什么岔子,這么多年的辛苦就全都付之東流。

    如今大梁朝中的臣工各懷鬼胎,昨兒的折子上還有人提議尊八王為新皇,可見這幫人的狼子野心。他沒有那么多個十年再來消磨,正如桂嶸所言,大計將成,忍為上。

    只有大仇得報,他才能繼續實施下一步的計劃。先是復仇,再是復國,都還得慢慢兒來。

    司徒徹抬眼看他,見他面容毅然冷絕,心頭禁不住打起鼓來。憑他對嚴燁的了解,他并不是會意氣用事的人,然而一切都有個例外,若是這回自己的算盤打錯了,一條命也許真的會交代在這里。

    他心神有幾分不寧,面上卻故作自如的模樣,“解藥給你可以,不過廠公需答應我一個條件?!?/br>
    嚴燁聽后極緩慢地勾起唇——費了這么多唇舌,總算是繞到了正題上。什么小懲大誡果然都是鬼話,他預料的半點錯也沒有,司徒徹給陸妍笙下毒,果然是捏住了他的七寸來要挾他。

    他半瞇起眼,眸光森然迷離,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挑眉問:“什么條件?”

    司徒徹一陣沉吟,說:“照著當初漢南同廠公的約定,攻下梁后,我父皇會將如今大梁國土的三分之二劃作你封王的邑地,封你外姓王之位,是么?”

    嚴燁不置可否。

    司徒徹的面上擺出一副為難的神態來,又道:“如今恐要生出些變數。廠公也是知道的,父皇愛才,大梁同漢南國都沐陽相距數千里……”下頭的話他沒有明說,只是略作了些停頓,又嘆息著說,“父皇的圣意變了,照著他老人家的意思,廠公是治世之能臣,他要賜廠公國師之位,召廠公在御前侍奉?!?/br>
    話說得這樣好聽,剖開了一切光鮮的辭藻卻都是一個意思——漢南的皇帝不放心將他安置在那么遠的地方,他今日能出賣大梁,難保明日不會反漢南,嚴燁的羽翼太豐滿,運籌帷幄翻云覆雨,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才是正途。

    皇帝愛才不假,若不是愛才,大可事成之后卸磨殺驢,將他除去。然而能作出這么個決定,更多的原因卻是為君者的多疑。

    道理這樣簡單,嚴燁不消多想便能參透。他的野心并不僅僅是報仇雪恨那么簡單,然而目下以他的實力,并不足以同強盛的漢南抗衡。漢南人倒確實有先見之明,距離沐陽十萬八千里的大梁,正是他養精蓄銳的絕妙地方。招兵買馬,擴充兵力,只有手握兵權才能贏得天下。所以漢南的皇帝要將他安置在御前,眼皮子底下牢牢盯著,將他縛得緊緊的,教他乖乖為漢南辦事。

    嚴燁薄唇緊抿,此番司徒徹謀害妍笙的目的其實有二。一則威脅他妥協這個條件,二則試探陸妍笙在他心中究竟占多大的分量。

    司徒徹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捏住了妍笙這個把柄,只怕今后的風波更不會少,更會禁得他動彈不得。

    他陷入一陣沉默,良久,終于低聲開口,說:“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好,這個條件我應了?!?/br>
    司徒徹朗聲笑起來,探入懷中將解藥摸了出來朝嚴燁擲過去,“廠公對漢南忠心無二,我必定奏明父皇。我漢南能得廠公這樣的國師,必定鼎立千秋萬載?!?/br>
    解藥到了手,嚴燁也不再多做耽擱,起身拉開房門大步離去。

    司徒徹舉起酒樽抿一口,眸光里頭透出某種異樣的熱切。能將嚴燁迷得神魂顛倒,可見這個貴妃不是個尋常人物。

    陸妍笙。他半瞇了眸子,心頭略思索這三個字。

    ******

    解藥是怎么來的,嚴燁只字不曾提起,這段日子,他將大部分的事宜全都移交給了姚尉同秦錚料理,除了披紅一樁親力親為,其它的時候幾乎全都消磨在陪伴陸妍笙上頭。

    舍陀羅的劇毒非同一般,服了解藥也要靜養一個月許才能大好。

    這日辰時剛過,不知怎么的,她忽地便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了眼,原本暗無天日的漆黑似乎起了一絲變化,隱隱透出幾分微亮的光影。只是微亮終究是微亮,到底還是什么都看不見。

    她有幾分懊喪,如今白晝黑夜不分曉了,連是什么時辰也無從得知。屋子里沒有其它響動,似乎是只有她一個人。

    妍笙渾身都緊繃起來,近日來她還是沒能習慣黑暗所帶來的濃烈恐懼和孤獨感,一旦獨處就會變得格外警惕。

    由于眼睛看不見,旁的感官就變得格外靈敏起來。這時候,她的鼻間嗅見了一絲極為寡淡的烏沉香。熟悉的,甚至帶著幾分溫暖的。臉頰邊有輕盈的吻落下來,如蜻蜓點水,帶起一陣酥麻的觸感來。

    她朝邊上躲了躲,緊繃著的身體卻松懈下來,有幾分懊惱似的,說道,“你怎么總喜歡不聲不響的,欺負我眼睛看不見么?”

    嚴燁唇角掛著一絲淡漠的笑,取過一旁熏過了香的衣裳,薄唇微動,說:“來,伸手?!?/br>
    她雙頰浮起一絲淡淡的潮紅,仍舊聽話地乖乖抬起左手來。他輕柔地握住那只纖細的手臂,往袖口里頭放,動作極緩慢,攜著一絲難以言述的溫柔似的。

    他伺候她,事無巨細,皆親力親為。盡管伺候她穿衣不是頭一次,她仍舊覺得有些不自在,暗自琢磨了瞬,她開口,道,“往后穿衣這件事都讓我自己來吧?!?/br>
    嚴燁哦了一聲,似乎并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只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不行?!?/br>
    她沒料到他會拒絕得這樣果斷,不禁一愣,“什么不行?我不習慣你替我穿衣服呢?!?/br>
    他垂著眸子,專注地將腰帶束上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很是隨意的口吻,“為什么?”說完似乎頗不經意的,帶著薄繭的指腹劃過她腰側的肌理,激得她一個顫栗。

    他、他還好意思問為什么!

    陸妍笙氣結,紅著小臉摸索著去推搡他的手,“因為你不老實!”

    這就叫不老實么?嚴燁挑起半邊眉毛,長長地哦了一句,修長的右手從那腰身移開了,徑直往上滑上去,陸妍笙縮了縮,他的手卻已經修長的右手從那腰身移開了,,“那這叫什么?”

    她尖叫了一聲,一把將他的手往邊上推了開,口里罵道:“把手拿開,登徒子!不要臉!”

    他眉毛越挑越高,果真將手挪了開,如玉的指尖挑起她尖俏的下頷握在掌心里,半瞇了眼靠近過去,曼聲婉轉道,“臣伺候娘娘沐浴吧?!?/br>
    她臉一黑,干巴巴地笑了兩聲,“廠公,咱們還是繼續穿衣服吧?!?/br>
    ☆、第80章 枝頭歡意

    臨安的三四月,飄揚著紛飛的柳絮,萬條垂下綠絲絳,有別樣的美態。

    夏日已經到了極盛之時,燥熱的暑氣蒸烤得人心神不寧,司禮監往各處宮室分發了祛暑的冰粒子,卻仍舊杯水車薪。萬幸的是永和宮地處溪林苑,四周栽了許多綠木,又毗鄰御花園同未明池,相較于其他地方要涼爽許多。

    妍笙視物仍舊模糊,瞧什么都不大真切,只是比前些時候已經好了許多,已經能看清些許輪廓影子。

    將將及巳時,天氣卻已經大起來,紅艷艷的朝旽遙遙地往上升起,熱烈地懸在紫禁城上方,炙曬萬物。嚴燁思慮她正值調養身子的時期,恐受不住暑氣,便命人將貴妃榻搬到了花苑的青藤下,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往陰涼處納涼去了。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像是大人帶著一個孩子。他壓著步子,走得格外緩慢,牽著她如閑庭漫步。她兩只手都握上去,繡鞋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挪動。他的手掌并不溫暖,掌心帶著些許的薄繭,執她的手,卻能令她感到無比安心。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她嗅見了,連帶著眉目都舒展開幾分一般,有些興奮地喊他的名字,問他:“好香,是桃花開了么?”

    他抬起眸子朝四下里看一眼,果真如她所言?;ㄔ防锏奶覙涠纪洛?,絳紅精致的花一簇簇地妝盈在枝干上,遠看像是一團團錦簇的火,絢麗奪目,妖嬈多姿。他換了個姿勢,一只手握她,一只手去扶她的腰,嗯了一聲,說:“開了,你的鼻子很靈?!?/br>
    她朝著他聲音傳來的方向微微偏頭,小巧的唇勾起一個愉悅的笑容,“四季里頭我最喜歡的便是夏令,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桃花,夏天是桃花開的時節呢?!闭f完似乎有些淡淡的失落,聲音也低下去,“一定開得很漂亮,只可惜我看不見呢?!?/br>
    他略低下頭,薄唇輕盈地印在她的眼角,“快了,今年你一定不會錯過花期?!?/br>
    她雙頰微微一紅,略側過頭躲了躲。盡管兩人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可他這樣親昵,仍舊教她羞澀。

    她臉皮薄害臊,話說出口卻是另一番口吻,頗有幾分義正言辭的架勢:“你別老是這樣,教人看見多不好?!闭f完微微一頓,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態教誨他,“你太膽大了,如今我好歹還是個貴妃,你就不能收斂點么?”總是對她動手動腳還動口的,是多饑渴!

    他聽了似乎有些委屈的模樣,遲遲地哦了一聲,刻意去逗她,“可我覺得自己比你收斂多了?!边呎f他邊俯下去,唇貼著她的耳際曖昧啞聲道:“娘娘忘了么,昨晚上要不是臣捂你的嘴,還不知你要鬧出多大的動靜來,還有前天晚上……”

    她一張臉在瞬間漲得通紅,面上又羞又惱,忙不迭地打斷他:“你少胡言亂語!昨晚和前晚我何時鬧出動靜了……”說著說著就忽然說不下去了,臉上的紅云幾乎能滴出血來——自己昏了頭了,居然和他談論起這種事來!他自己沒臉沒皮也便罷了,現在居然還要來帶壞她么?

    陸妍笙又羞又氣,吹胡子瞪眼地直跺腳,氣鼓鼓地嗔他:“我不要去院子里納涼了?!?/br>
    他被她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弄得哭笑不得,“為什么不去了?”

    為什么?因為你臉皮太厚簡直讓人匪夷所思!她朝一旁側身子,意圖甩開他摟在她腰上的手,口里氣沖沖道:“不為什么,我累了,走不動了?!?/br>
    嚴燁挑眉,“只有幾步遠了?!?/br>
    她生氣起來像個幾歲的娃娃,停在原地駐足不前,鼓著腮幫子犟道:“幾步遠又怎么?累了就是累了,都說了走不動了?!?/br>
    這副模樣儼然像個無賴,他有些無可奈何,略想了想又微微頷首,“走不動么,唔……這個好辦?!闭f罷驟然彎腰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她沒料到他會有這個舉動,一時間竟然怔住了,連罵人都給忘在腦后。他卻神色自若,抱著她嬌軟的身子步履從容地往前走,邊走邊掂了掂懷中嬌軀的分量,似乎有些微的訝異:“你看著分明挺瘦的么?!?/br>
    妍笙一愣,下一瞬立馬反應了過來,腦子里轟然炸開了——他說這話,言下之意是她很沉么?難道這段日子發胖了?她頓時懊惱,連帶著面上都顯出幾分惶惶的神色來,憂心忡忡,試探地朝他道:“怎么了?很沉么?”

    他沉吟了會子,正色答道:“比過去要沉些了?!?/br>
    她雙肩陡然垮下去,倍受打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果然是發胖了么!這段日子她的一切事全都是嚴燁料理,甚至連一日三餐都是他親自伺候她用,這人喪心病狂,每日都硬逼著她吃一大堆東西,她不發胖簡直都沒天理!

    大梁女子以清條為美,陸妍笙挫敗地一聲低吟,撫掌懊喪道:“看吧看吧,你硬逼著我吃,如今我成只球了……”

    嚴燁被這個說辭嗆了嗆——竟有人把自己比作球,好么,果然恰當生動。又垂眸打量她的面色,這小模樣使他忍俊不禁,因含笑朝她道:“你何必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成了球也不打緊,我不嫌棄你?!?/br>
    他的勸說毫無用處,甚至令她更加消沉,捂著臉低吟慨嘆:“我嫌棄自己啊,往后再不能見人了!”她這么寫日子沒照過鏡子,不知道都丑成什么樣兒了!

    嚴燁愈發覺得好笑,抱著她在貴妃榻上坐下來,伸手撫她的面頰,捏著她尖尖的小下巴吻了吻她的唇,朝她分外好心地解釋說:“其實你除了胸脯,旁的地方也沒怎么長rou?!?/br>
    他這話聽進去,令妍笙耳朵都燒起來。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貓,氣急敗壞地斥他:“你住口!”

    青天白日的,這樣的話也能肆無忌憚地說么?她愈發覺得這人不要臉,又加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不知廉恥!”

    他哦了一聲,“怎么樣是不知廉恥?”

    她一滯,只見嚴燁眸光旖旎深邃,指尖順著她的下巴滑過光潔如玉的脖頸,在鎖骨處逗留,貼著她的耳垂呼熱氣,問她:“譬如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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