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聞言,嚴燁的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他側目看景晟,心中隱隱猜到了這個風流太子此番是所求何事,莫名感到一陣不悅。他神色不變,聲音卻已經略微冷幾分,“殿下有何示下?” “……”景晟笑了笑,顯然還沒察覺出他面上細微的變化,低低說,“寡人有疾,寡人好色……這樁事,恐怕還是得廠公了?!?/br> 這個草包,還真是蠢到家了,花心思竟然動到了陸家女頭上,把陸府一家當死人么? 嚴燁暗自嗟,面上卻一絲不露,刻意蹙眉,做出副為難的神色,徐徐說,“承蒙殿下錯愛,臣不勝感激,只是這樁事,臣恐無能為力?!?/br> ? ☆、佯病避禍 ? 聽到嚴燁說出這么句話,景晟先是一愣,似乎很驚訝。要知道,眼前這位可是提督東廠的督主,在大梁的前朝后宮都舉足輕重的人物,何曾聽見過他說“無能為力”。 皇太子覺得疑惑,見嚴燁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心頭也是一沉,因蹙著眉追問,“只曉得廠公神通廣大,卻不知何處此言?” 嚴燁聞言又嘆了一聲氣,很是困頓為難的模樣,四下張望了一番,終于壓低了聲音緩緩道,“陸夫人前些日子染了種怪病,如今正抱恙,太醫說是頑疾,要將養好些時日才能大好?!?/br> 再荒唐的事從他嘴里編出來,也是一副正兒八經的姿態,教人看不出半點破綻。景晟聞言很是吃驚,染了怪???除夕夜見她的時候不是還有說有笑的么?他覷著嚴燁的神情,又覺得他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樣子,遂又說,“廠公可知是何怪???嚴重么?” “……”他薄唇緊抿,故作難啟齒的神態,沉吟半晌吐出幾個字,“陸夫人渾身起瘡子?!?/br> 嗬——太子爺倒吸一口涼氣,緊皺著眉說,“可上回我見她,一張小臉兒光光溜溜呢?!?/br> 嚴燁眉頭輕輕皺起來,嘆道,“臣也是聽伺候她的宮女說的。陸夫人的瘡子都生在不見光的地方,背上胳膊上,滿滿的一片?!闭f完,他睨著景晟臉上惶惶然的表情,朝他略靠過去些,仔細想了想又說,“若是太子爺確實對她有意,喜歡得緊,不介意陸夫人周身的瘡子,臣也能為殿下盡力一試?!?/br> 這回倒是景晟被嚇住了,他很是驚惶地看了一眼嚴燁,癟著嘴連連擺手,“也不急于一時,不急于一時,還是待她大好了再說吧?!边@不是埋汰他么?一個渾身長瘡子的女人,往他床上一趟,光溜溜的全是瘡子,景晟光是想想就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略覺有些失落,暗嘆那么美的一個大姑娘,竟然染了這樣的病,也怪可憐。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那么漂亮的一張臉,著實難得,他現在吃不到,保不準兒以后還能享用。這么思忖著,景晟拿右手點了點云腿桌,朝嚴燁沉聲道,“這么著,她既然罹了這個病,就勞煩廠公好好照看著。陸夫人一身的細皮嫩rou恐要吃大苦,我這身份不便去探視的,還請廠公多盡心?!?/br> 這副樣子,倒真像對人家有心似的。嚴燁心中冷笑了一聲,面上卻仍舊恭謹,微微揖手應他,“臣遵旨?!?/br> 來了一遭空手而回,景晟面上嗒嗒,心頭仍舊惦記著美人,仿佛渾身上下都癢癢的。他盤算著過會兒出宮去一趟花胡同,昨兒聽說婧香園又來了幾個漂亮的新貨色,自然還得去嘗嘗鮮。愈是想,愈是心癢,漸漸的也就坐不住了,因站起身拍拍衣裳,“那我先回了,廠公自去忙?!?/br> “臣恭送殿下?!眹罒钜臼謶?,接著便一路將他送到了東安門才停下來。 堂堂東廠的督主,把人送出這么遠的地兒已經是頂有面兒了,景晟也很識趣,并沒有在他跟前兒擺皇太子的駕子,今后要倚仗這個廠公的事情還多得很,他也心知肚明。因側過身朝嚴燁笑了笑,道了句留步,接著便領著一眾內監走了。 嚴燁將雙手放下來,挺直了背脊仰頭望了望天色。今日的陽光很好,帶著幾分初春的味道,透著絲絲暖意,照在人身上教人渾身都覺得舒坦。遲重的金輝映在他的身上,雙臂上繡著的金蟒在陽光下閃閃熠熠格外耀眼,他眼中有眸光閃動,像是氤氳在清水中的濃墨。 唔,他為了保全她撒下這么個彌天大謊,還得去知會一聲那丫頭才行,否則教她自己給自己拆了臺,他也不好跟景晟交代。 依著那嬌嬌的脾氣,他覺得她什么事都能干出來。嚴燁有些無奈,略忖度,提步便往永和宮走過去。 ****** 這幾日正是開春的時候,天氣也在逐漸回暖,尚衣局的嬤嬤們早備下了新春的宮裝,交給了司禮監的人給送到紫禁城的各宮各院。 妍笙宮里領到的宮裝有十五件,緞面繡花鞋十雙。音素和玢兒領著一眾宮人喜滋滋地言謝,又拉著陸妍笙去瞧新入的衣裳,她隨意地拿了幾件看看,全是些料子極好的蘇繡,花式也不曾見過,想是最新的。 大梁皇室好奢侈之風,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以一眾名門望族里亦是鋪張到極致。妍笙瞧著這些珍寶感到可笑,如今世道這樣動蕩,天災人禍不斷,百姓們在水深火熱里滾,貴族們卻仍舊紙醉金迷,實在不該。 她暗暗嗟嘆一聲,心中這么一想,對這一大堆的奇珍服飾也提不起興致了,面上淡淡地一笑,接著便轉身走近了寢殿,朝玢兒招呼道,“餓了,傳膳吧?!?/br> 音素同玢兒相視一眼,有幾分不明所以。玢兒蹙眉,小聲地嘀咕道,“娘娘這是怎么了?這些衣裳多好看哪?!苯又址瓉砀踩サ財[弄著手里的淺藍色底白玉蘭花合體裙,上上下下地審度。 音素搖搖頭,又說,“給娘娘傳膳吧?!闭f罷便朝小廚房走,將將繞過梅花門便瞧見一個身量挺拔的男人款款走來。她站定腳步朝那兒打望,只見來人一身蟒袍曳撒,面容如玉唇角含笑,站在陽光下無比地耀眼奪目,不是嚴廠公是誰。 她微訝,連忙朝他福身,“奴婢參見廠公?!?/br> 嚴燁微微頷首嗯了一聲,又抬起眼看向合歡堂,口里頗隨意地問,“娘娘在宮里么?” 音素點頭,“在呢,正傳午膳?!苯又泐I著他往正殿里頭走,又吩咐了一個宮娥進去通傳。玢兒一眼瞧見他,也是連忙給他見禮。 嚴燁點頭,徑自往寢殿里頭走,撩開珠簾便瞧見陸妍笙正坐在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桌前,桌上擺了好幾道菜肴,他垂著眸子略看了看,便給她揖手見禮,恭謹道,“臣參見陸夫人,恭請娘娘玉安?!?/br> 起先有宮娥進來通傳,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會兒人真真地立在眼前兒了,陸妍笙才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心頭頗無語,這個廠公怎么這么會選時候,這是踩著點兒過來的么?她不自在地頷首,道了句,“廠公平身?!?/br> 嚴燁應了個謝便直起了身子,朝她笑得很是和藹,頗善解人意地說,“娘娘先用膳吧,臣候著?!闭f罷便面帶微笑地立在她面前,定定地看著她。 用膳……您老這么守著誰吃得下啊……陸妍笙皺皺眉頭,想了想便說,“這個時辰過來,廠公應還沒用午膳吧,不如坐下一起吃?”她這番是客套話,因為知道嚴燁定會義正言辭地拒絕。主仆同桌用膳本就不合規矩,嚴燁在大內呆了這么些年,自然很心知肚明的。她這么一說不過是“您出去等吧別礙眼了本宮要吃飯”的另一種說法。 說完,妍笙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很期待地看著嚴燁。 嚴廠公聞言微微擰眉,似乎有些為難的模樣,他略思索,接著便躬身揖手,道出了一句讓她想自戕的話來——“既娘娘恩賞,臣只好恭敬不如從命?!?/br> 妍笙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這副勉勉強強又不好拒絕的模樣,竟像是被她逼著一起用膳似的。妍笙欲哭無淚,然而話是她自己說的,這會兒人家都答應了,她還能反口不成?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真是太低估嚴燁的臉皮有多厚了。 她頓了頓,很消沉地說了句,“去添副碗筷?!?/br> 音素在應了個是,少頃便又取出一副青花瓷碗筷來。嚴燁面上頗自如,撩起袍子便在花梨木椅子上坐下來,見妍笙還一動不動,便掖著袖子給她布菜,邊淡淡道,“臣此來,是有事要同娘娘知會?!?/br> 她抬起眼看他。這人的模樣生得著實太好,連為人布菜這樣的活計都能呈現出一番優雅的姿態。她看見他手中握著青花瓷筷子,修長漂亮的指節比手中的瓷器更醒目。 這樣的場景很熟悉,至少與她而言是。 陸妍笙別過頭不再看她,只側目瞅了音素同玢兒一眼,兩人立時便會意,紛紛退了出去,順道合上了寢殿的門閂。 一室之內只剩下了她同嚴燁兩個人,她覺得不自在,渾身都不舒坦,只冷著臉漠然道,“廠公有什么話,不妨直說?!?/br> 嚴燁的神情極為淡然,仿佛沒有聽出她話語里的排斥,只兀自將一塊一品豆腐放進了她面前的粉彩青釉碟子里,慢悠悠道,“從今日起,娘娘就是有病的人了,臣已經將話放了出去,娘娘渾身生了瘡子,一時半會好不了了?!?/br> 他說這番話時,陸妍笙正在喝湯,聞言,她被紫參野雞湯嗆了個結結實實。 嚴燁面上的神情和藹而關切,湊過來給她拍背,力道很是溫柔,“娘娘怎么這樣不當心?”說完便拿起巾櫛給她掖嘴,微涼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面頰柔嫩的肌理,激得她渾身一個冷戰。 妍笙整張臉嗆得通紅,雙眼驚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才生瘡,你全家都生瘡! ? ☆、拉拉扯扯 ? 嚴燁見她這樣防備自己,不禁失笑。 這倒是有趣兒了。 前些天還摟著他的脖子強吻他,這會兒又這樣警惕的模樣,這個陸府的姑娘還果真教小桂子一語中的,是個教人不省心的主兒。不過這些似乎都沒什么緊要,嚴燁也不再碰她,坐在她邊兒上繼續給她布菜,漸漸地,碟子里的東西就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陸妍笙好容易咳嗽完了,終于緩過氣,她氣沖沖地瞪著他,“嚴廠公,這算怎么個回事?本宮分明好好的,為什么要這樣咒本宮?”她氣得簡直要噴出火來,渾身上下連一個豆子大的疤都沒有黃花大閨女,還生瘡子?得虧他想的出來!呸,真是可惡! 嚴燁斜眼乜她。方才那陣咳嗽咳得太狠了,她的眸子里都盈上了點點的水光,霧蒙蒙的,像是小鹿的眼睛,帶著幾分楚楚可憐。他移開眼看別處,眼神停駐在她寢殿里的牙床上,想起那晚她柔軟的唇和身體的幽香,隔得那樣近,像是一個旖旎的春夢。 他面上的容色淡漠如水,聲音平靜無波,“臣并非咒娘娘,而是救娘娘?!?/br> 妍笙挑眉,“救本宮?”這是什么歪道理,詛咒她渾身上下生瘡子還是救她? 嚴燁捻起一塊松茸放進嘴里咀嚼,薄唇閉得緊緊的,俄而又拿起巾櫛掖了掖嘴,并沒急著回她,只沉聲問,“娘娘可知道景晟太子?” 景晟?好端端的提那個好色鬼做什么?陸妍笙微微一愣,又頷首,“知道?!?/br> “太子爺年少風流,尤好國色美女?!眹罒詈Φ囊浑p眸子看向她,毫不詫異地在她眼中覷見了一絲驚惶,又說,“娘娘有傾城之貌,若臣不想出這個轍,您沒法兒脫身?!?/br> “……”這回陸妍笙反駁不出什么了,她只是緊蹙著眉頭垂下眼,一語不發。好半晌,她才不可置信道,“照著輩分,太子殿下還該喊本宮一聲陸母妃,他如何能有這樣的歹念?” 嚴燁低嘆,“娘娘將萬事想得太過天真了?!彼呎f邊端詳她放在桌上的右手,那樣的纖細白皙,光整的指甲上染著淡淡的粉色蔻丹,像是晶瑩的白雪上散落的桃花。他忽地伸手握住那只手,和他想的一樣,是溫暖而柔軟的。 妍笙被他的舉動唬了一跳,又見他并沒有其它動作,只是將筷子放進了她手中,又聽他道,“如今圣上龍躬抱恙,太后又一門心思禮佛,還有誰能管得住儲君殿下?昨年入宮了十位秀女,說句大不敬的話,但凡太子爺想要,沒有不得到手的?!?/br> 她面上的神情很是質疑,似乎并不大相信他方才的話,嚴燁有些無奈,只得道,“娘娘,您可還記得前些日zigong中暴斃了一個答應,姓孫?” “孫答應?”陸妍笙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怎么不記得呢?那個答應侍寢的第二日便莫名暴斃,如今仔細想來,其中確實諸多疑點。嚴燁為什么要跟她提這個?難道……她捂住口,顫聲道,“難道那日并不是皇上,而是太子……” 嚴燁伸出一根食指豎起在唇間,朝她微微搖頭,“娘娘,宮里的事,看破不可說破?!?/br> 陸妍笙上一世沒有經歷過這些,自然不知道后宮還有這樣糜亂的秘事。景晟的荒唐是出了名兒的,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連皇帝的后宮都要染指!那個答應也真是怪可憐的,伺候了一個名義上是自己兒子的男人,最終還落了個那樣凄涼的下場…… 她神色驟然一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景晟能如此膽大包天,背后必然少不了這個廠公相助吧?她側目看他,緩聲道,“這樁事,廠公也是知道的吧?或者說……是廠公替太子殿下籌謀的吧?” 嚴燁不置可否,面上的神色仍舊平靜,“娘娘該體諒臣,臣只是個奴才,饒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忤逆儲君?!?/br> “皇后呢?孫答應莫名暴斃,皇后娘娘也不知道么?”她又問。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親骨rou,孫答應于皇后而言不過一個不相干的人,”他面上的神色異常淡漠,冷冽得像是寒冬的雪,聲音卻又是輕柔的,“娘娘以為皇后會如何?” 是啊…… 于懦弱的敦賢皇后而言,一邊是親骨rou,一邊只是個陌生人,她會怎么做顯而易見,自然是要替景晟將丑事遮掩下來的。而嚴燁則更不必說了,他幫景晟,不過因為他是儲君皇太子,而他這回幫她,也不過因為她是陸家的女兒。 妍笙心頭勾起個冷笑。若她不是沛國公陸元慶的女兒,只怕如今的下場已經和孫答應一樣了吧。 她垂著眼并不看他,聲音冷然道,“教廠公費心了,多謝廠公?!?/br> 嚴燁的神色仍舊漠然,只略微低首朝她揖手道,“娘娘放心,臣既然應允了陸大人,自然事事護娘娘周全。紫禁城中萬事皆是難,不過娘娘也不消有什么顧慮,有臣在,必保娘娘榮華平安?!?/br> 妍笙淡淡一笑,并不答話。兩人無言地用完膳已經是午時過,玢兒同一眾宮人進來撤了桌上的物什,又奉上來兩盞漱口的茉莉茶,一切拾掇妥帖,妍笙便坐在窗前的杌子上看外頭,只見陽光愈發地艷烈,竟然是難得的艷陽天。 她閑著無所事事,嚴燁卻也一副很閑的模樣,只立在她身旁也不說話。方才一番話,直教妍笙心頭堵得慌,沒由來的不舒服,此時這尊佛一直不走,她更加胸悶。照道理說,她是個主子,嚴燁只是個奴才,她大可說一句跪安便能將他打發。然而,陸妍笙就是說不出口。 說句難聽話,她能在今日這個位子上坐著,全是仰仗著嚴燁,自己若再他跟前擺架子,似乎很說不過去。 可是他也不能老跟這兒耗著啊,東廠和司禮監每日的差事不是那么多么?他怎么這么有空跑來陪她看風景,這不是給她添堵么? 又等了一會兒,嚴燁還是半分要走的意思也沒有,甚至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她旁邊。陸妍笙終于忍不住了,她斟詞酌句了好半晌,終于問道,“唔,嚴廠公,今日司禮監沒什么事兒么?” “有程秉筆?!?/br> “唔……那東廠呢?” “最近沒什么事吧?!?/br> “那……皇后娘娘也沒有召見您么?今日的朱紅批了么?票擬寫了么?皇上的病不用去守著么?” 嚴燁側過眼定定地看著她,神情專注而認真,他思考了下,終于不負她望,很是了然地問道,“娘娘這是在請臣走么?” 陸妍笙都快哭了,從來沒覺得他這么善解人意過。然而心頭雖這么想,面兒上卻不能這么承認。她做出副惶恐的神情,說道,“本宮不是這個意思,廠公您別誤會?!闭f完她又后悔了,依著嚴燁的臉皮,估計還真能以為她不是那意思。 妍笙思來想去,覺得不能再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兒,因又狀似頗為難地加了句,“只是本宮平時有午睡的習慣,廠公若覺著無趣,大可自去忙?!?/br> 嚴燁哦了一聲,站起身便去攙她的手臂,“臣伺候娘娘就寢?!?/br> 她被他一碰,整個人不自覺地一哆嗦。過去也不是沒讓他碰過,只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在她心目中,兩人早已是你死我活的關系,他還這么對她,讓她覺得很別扭。陸妍笙推搡著他的手臂尷尬道,“本宮也不是這個意思,本宮等您走了再去歇著就是……” 他一扶她一搡,兩人的動作很有幾分“拉拉扯扯”的味道。嚴燁的眉頭皺起,也覺得這么著很不妥當,便緩緩松開了握著她纖細膀子的手。陸妍笙見他撒開了手,連忙朝后退了兩步,這情形說不出的詭異,像是她被他調戲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