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先在面館里點了兩晚牛rou面,填飽肚子后,陸溪就帶著英哥去了一家成衣店里買衣服。 他們母子兩人如今這副模樣去租房子,人家定是不愿意的,一些表面功夫,該做還是要做。 現在陸溪的荷包不豐厚但也沒一開始那么干癟了,一路走來花了不少錢,但同時,她路上也賺了不少錢,大多都是趁著別人休息的時候,去山林里打打獵,打回來的獵就賣給驛站的人,動物的皮囊也能賣錢。 錢攢了不少,如今倒也不會捉肘見襟,難以維持生計。 不過要說賣多么珍貴的材料和衣服,那也是不可能的。陸溪買的,只是最便宜簡單的麻布衣,兩套衣服,只花了一百文錢。 然后把臉一洗,行頭一換,他們母子兒子就顯出一股子截然不同的氣質來。 陸溪自不必說,她在那么多個世界里打滾,不乏有位高權重的時候,處于這樣的時代當然也不會瑟縮。人一有自信,眼神和神態全然不一樣了。 而英哥被陸溪cao練了這么就,雖然還是安安靜靜,但已經不會過于陰郁怯懦了,此時看上去也是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團子,十分好看。 母子兩人往街上一走,惹來不少人的關注。 一看上去,就不是尋常人家。 氣度是好,可是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又不好,說不定,是什么落難的貴族呢。 一時間落在他們身上打量的眼神都少了很多。萬一沖撞了貴人怎么辦?他們可不想惹麻煩。 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時間少了不少,陸溪滿意一笑。 她帶著英哥進了租賃的行當,說明要租貢院旁的房子。 那牙婆見她帶著個孩子,身邊又沒男人,問道:“貢院的房子貴,你是租給孩子的,還是?” 陸溪含糊道:“租給相公趕考用的?!?/br> 牙婆明白了,給陸溪推薦了兩間房子。 一個是距離貢院近一些,也安靜,很適合復習功課,但同樣租金要貴上一倍,一個月一兩銀子。一個是距離貢院遠一些,既不臨鬧市,也不臨貢院,位置有點尷尬,但同樣價格也優惠很多。 牙婆還道:“你來得稍微晚一點,好的房子都被人租走了,如今租不到好的房子?!?/br> 陸溪心想房子再好她也沒錢租,便笑著指了那個便宜的房子說:“我就租這個,三個月?!?/br> 牙婆沒說什么,很爽快的和陸溪簽了契約,然后帶她去看房子,鑰匙也交到她手上了。 送走牙婆之后,陸溪便把門上了栓,頂住門口,然后對英哥說:“英哥,娘接下去要去打聽秀才住在那里,但凡我不在家,你一定不要出門去。就把娘交給你的字,好好溫習一遍。若是無聊了,便打打拳,跳跳cao,知道么?” 英哥自是乖巧的,點點頭。又問道:“娘找秀才做什么?” “和離?!?/br> 小孩子太小,不知道和離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但他大約能明白,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便點了點頭。 交代完畢后,陸溪就出門置辦了一些日用的物品。 衣服被子,鍋碗瓢盆,為了省時間,雇了腳夫幫她把東西一次性搬回來,很快就把剛剛租到手的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條。 第一天是沒時間開火給孩子做飯了,陸溪奢侈了一把,叫了酒樓里的飯菜,送上門來,和孩子嘗試了一下京城的酒館是否真的味覺天下。 只能說還不錯吧。 不過英哥卻很開心的吃完,說他這輩子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飯菜,陸溪聽了直笑。 現在才剛剛開始呢。 等以后,和秀才和離,恢復了自由身,再想辦法在京城里立足,開個小店鋪,做點小生意,那邊沒什么可cao心的了。這輩子,她應該會過得相當的愜意。畢竟有這么可愛的孩子在身邊陪伴,還有什么可cao心的呢? 至于戶籍之類的事情,陸溪并不擔心。 只需要使點錢就夠了的。 有時候,無法辦成,只不過是因為錢沒給到位。 和孩子吃完了飯后,把孩子哄得入睡,又擔心他醒來見不到人會哭,陸溪好生叮囑了一番,說她要出門去尋人,讓他好生待在家里等她回來。 英哥懂事的點點頭,什么話不說,目送陸溪離開了。 出門之前,陸溪又換了一身的衣裳。如果此時身邊有人就能發現,陸溪是男人的裝扮。短打,束發,十分干練。 陸溪提著一盞燈籠走進夜色里,走到鬧市后才發現,這一條街上燈火通明,一點沒有宵禁的樣子。 自古以來,貢院旁邊緊挨著的,是青樓。那些上京趕考的試子為了排遣寂寞,就會上青樓去尋歡作樂,不少風流韻事就是從里頭傳出來的。 秦樓楚館,是徹夜通宵不眠的。 別的地方黑了燈,可是這里的燈火才剛剛亮起來。 陸溪笑了笑,然后提著燈籠走了過去。 第146章 苦情劇里的后娘(五) 此時的陸溪長身玉立,就像個玉面公子似的。 一走進去,沒人懷疑她的性別,倒是有龜奴上前來領路,問她有哪個相好的姑娘。 陸溪又不是來找姑娘的,她給了幾文錢的小費,然后就坐堂里。 這里花費不高,但同時魚龍混雜,多的是人在這里嘮嗑。 剛找了一處較為偏僻的角落坐下,陸溪給自己倒了一壺茶水,然后慢悠悠打量周圍的環境。 本想稍微打聽打聽,知道點旁枝末節就回去的,沒想到第一天來,就直接撞上了秀才。 看上去,秀才過得很好,一身的綾羅綢緞,出手也很闊綽。沒有錢的試子大多像陸溪這樣,就坐在堂中,他卻摟著一個花娘,從陸溪面前走過去。 上了樓。 那里是包廂,花費十分的高。 秀才家里有些祖產,但也不足以支撐他到這種煙花之地花天酒地。也不過就是,能讓他上學堂,過得比其他的農人好一些罷了。 上京時,秀才幾乎把家里所有的錢財拿走,當身上穿的也不過是棉布衣,說不上富貴,也就比其他的人體面一些罷了。然而那是在鄉下,再怎么體面,也就是個窮人。 如今他出現在這里,花錢還大手大腳,一點也不像生活拮據的樣子。 陸溪挑了一下眉毛,拉住身邊一個試子問道:“那個兄臺出手好生闊綽啊,是哪里人士???” 男人也愛八卦,有人問,便有人搭。 那試子呵呵笑了兩聲,語氣里說不清是羨慕多一些,還是瞧不起多一些。 “他???他最近可是我們這兒的大名人呢?!?/br> 陸溪適時擺出一副好奇的姿態,那試子就倒豆子一樣,把秀才的事情都和陸溪說了。 秀才作為讀書人,確實有點才氣,這點才氣,能讓他從同鄉人脫穎而出來到皇城腳下。在天子腳下時,也能讓他憑借這點才氣,獲得其他人的青睞。 讀書人之間,多的是清苦之家,秀才之前生活拮據,倒也沒有人因此看不起他,保不齊哪天就飛黃騰達了。他們和秀才交流,看重的是前途,是能力,而非家庭。 初時,秀才的名聲確實很好,在那些寒門子弟中,隱隱有以秀才為首的趨勢。 無奈樹大招風,秀才一旦招人眼,便有人瞧他不順眼。 京中的權貴子弟們聽說了秀才的名號,不服氣,找上門來,說要以文會友,實際上確實大肆嘲笑奚落,把秀才貶了個一文不值。 秀才到底還是受了影響,自從之后,便很少活躍于人前,成日陰郁,不知道在想什么?;蛟S是在想自己和別人家世的區別,或許是在想自己的日子為何過得如此拮據。 去年秋天時,秀才的全家老小上京來找他,投奔他。 據說秀才的家鄉鬧了洪災,許多人流離失所,不得不背井離鄉。秀才的母親和孩子僥幸得以逃脫,可秀才去妻子卻死在了洪水中。 許多試子都知道了,還特意過來安慰秀才。 此后,秀才本來就拮據的生活更加難過了。 一家老小擠在秀才租來趕考的院子里,十分的擁擠。 那一家人在京中沒有站穩腳跟,也找不到活計能做,只能靠著以前的積蓄過活。 這樣凄凄慘慘的日子過了一段日子后,終于迎來了轉機。 本來就對秀才大加贊賞的監丞聽說秀才喪妻之后,便私底下找了秀才,和他說明了一番,想把家中待嫁的女兒嫁給秀才。 監丞是國子監里負責雜物的老師,地位不高,手里卻頗為有實權,消息活絡,手眼通天。 看上了秀才,知道秀才有幾分本事,監丞便在秀才身上壓了一個榜眼的名次,哪怕不是名列前茅,中舉是不成問題的。 無奈秀才有妻有子,所以一直沒有行動。 如今知道秀才喪妻,生活又日漸拮據,見秀才臉上苦悶,監丞便一不做二不休,拋出了橄欖枝。 只要秀才是個有腦子的就該知道,監丞是他的貴人,只要他抓住機會,現在就是翻身的時候,以后青云路一片坦途,再無阻礙。 秀才沒有拒絕監丞,答應下來。 兩家人的親事就此定下。監丞承諾,等秀才科舉中舉之后,便為他和女兒舉行婚事。 監丞就這一個女兒,家里房子很大,希望秀才婚后,能進他家生活。 簡單點來說,也就是要讓秀才上門做上門女婿。 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很屈辱的,秀才卻還是答應下來了。 秀才的付出和隱忍并非沒有回報,定下親事來了之后,他們一家人的日子變得好過了很多。 首先是住的地方,秀才搬出那個狹小逼仄的小院子里,自己單獨擁有了一間清雅的小院,位置更好,價格也更好,當然這一切都是監丞為未來女婿準備的,不需要秀才出錢。 吃的喝的,也有人cao勞了。監丞知道秀才在外,需要花錢打點充門面,出手便十分大方。 就連監丞家的千金也害怕自己的姑爺在外頭過得不好,三天兩頭就差丫鬟來送吃的,送穿的,照顧得無微不至。 轉眼之間,秀才就從當初那個清貧的人,變成了一個滿身綾羅綢緞的人。 他出手闊綽,生活富足,眉眼間再也沒有當初為生活所苦的愁悶。他意氣風發,也終于有了錢去應酬,不再一個人守在窗下苦讀。 其他人看在眼里,有些人不齒,有些人羨慕,不管如何,秀才看上去已經飛黃騰達,提前遇見貴人了。 有錢,有勢,有美嬌娘,人生美事,短短的時間內,秀才就占了個全。怎么能叫其他人不羨慕? 陸溪聽完了之后,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什么感覺。 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若非如此,秀才是沒有那么大的能力,能來這種地方消費的。 至于是哪家的小姐,也好打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