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張斂很自然地給她搓起頭發,不輕不重,很舒適的力度。 揉動間,垂掛下來的毛巾面料不適撩刮過她耳廓,癢癢的,密密的。 周謐胸腔里開始激烈地抽搐,下意識縮起下巴和脖子要躲,隨即被男人從下頜部位控住全臉,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隔著毛巾,開始輕輕撫拭著她眼下的水痕。 他一刻不眨地注視著她。 周謐無法再動,站在那里由著他弄。 她口干舌燥,感覺自己體內的水分都快被他溫柔的動作泵光了。 周謐忍不住舔了舔唇。 女生的雙唇立馬被潤得更為艷麗,像一小瓣鮮紅的玫瑰。 張斂喉嚨微微收緊,稍微移開目光,替她繼續搓揉。 周謐始終低垂著臉,完全不敢再去看男人的雙目。方才不當心的一瞄,她就覺得自己要被灼傷了。 刀刃般的高樓將嗚嗚的風割斷,似怪獸的訴號。 可在這個狹小而昏暗的玄關里,他們卻能清晰聽見彼此的呼吸,間或交錯。 周謐穿著貼身的rou粉色毛衣,所以她胸脯起伏的節奏和狀態都要比張斂明顯。 她本還透白的臉上慢慢有了顏色,變得如同蜜桃一般。 張斂扯握著毛巾,垂手疊了兩道,遞回去給她:“好了?!?/br> “謝謝……”周謐接過去,不知如何是好地梳了幾下額前亂蓬的發絲,須臾才后覺地探一下毛巾:“有點潮了,我去給你換一條?!?/br> 話落匆忙回身,走去衛生間。急不可耐越過門磚時,她腳底有點打滑。 張斂注意到了,唇角微牽:“不用了,我先走了?!?/br> 周謐抬手夠毛巾的手一頓,又探出頭來:“走了嗎?不喝點熱水嗎?” 張斂應:“嗯?!?/br> “你早點休息?!背谅曊f完這句話,他開門離去。 男人關門的動靜很斯文,是幾乎聽不見響動的一下。 周謐愣愣看著,猛得想起什么,忙抓起傘桶里的小黃傘追出去。 “張……”生怕他已經進轎廂,她毫不猶豫地叫出了聲,微頓,又改口:“老板——” 嗙——! 一聲重響。 立在走廊里等候電梯的高大身影偏過頭來。 周謐站住,面露驚怵,瞪著大圓眼轉頭去看自己的公寓小門。 門扉緊閉,是廊道的風在惡作劇。 出來的太急,她沒帶鑰匙……周謐哈一口氣,懊惱地用手腕錘了下腦門。 張斂似乎也注意到了,快步走回來,判斷:“沒帶鑰匙是么?” 周謐不答,只將雙手握著的傘交出去:“這個給你?!?/br> 張斂沒忙著接,瞥了眼周謐房門,取出手機:“我幫你打電話叫開鎖師傅?!?/br> 周謐也連摸好幾下自己褲兜:“沒事的,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叫?!?/br> 她定住,發現手機早被放進帆布包里,并未隨身攜帶。 周謐不聲不響地抿平唇線,輕拍兩下身側緩解尷尬。 張斂看破不說破,鼻息微促一下,徑自撥通電話。 掛斷電話后,他斂目看她:“天不好,師傅說最快得一個小時才能到?!?/br> 周謐“哦”了聲,又嘟囔:“讓您cao心了,我在這等他,你先回去吧?!?/br> 張斂恍若未聞:“我陪你吧。你沒手機,他到了怎么聯系你?” “……”周謐失語,認命地掃一眼空空蕩蕩又光線昏暗的走廊:“那你要跟著我站一個鐘頭了?!?/br> 張斂環視一下四周,視線停頓在不遠處的安全出口標志上:“坐樓道等吧?!?/br> 周謐跟著看了下,沒有再拒絕:“也行?!?/br> — 樓道的溫度并不高,窗戶半掖著,高高嵌在墻內,風雨從罅隙里無孔不入地滲漏。 一般人還不太夠得著,但張斂個子高,手臂稍抬,微用點力,便將兩頁窗扇順利并攏,他耐心地插牢鐵栓,才走回原處。 沿途他脫下開衫,披到了周謐身上。 周謐一愣,回眸看他,男人上身只余一件干凈的白襯衣,驚訝之后她沒有拒絕,除了不合時宜外估計他也不會同意。 張斂坐下聲來,三道階梯才能容納下他無處安放的長腿。 周謐也抱膝而坐。 兩人隔著小段間隙,只要不做幅度偏大的動作,就不會貼靠上對方肢體。 周謐百無聊賴,在余光里悄悄打量張斂,男人依舊潔凈清貴得像是不該出現在這種渾濁簡陋的環境里,過了會,她歪過頭去:“地上會不會太臟了?” 張斂瞟她一眼:“你不也坐著了?” 周謐無法反駁:“嗯?!?/br> 她盯著他膚色冷白的側顏,又關心:“那你冷不冷???” 張斂回:“還好?!?/br> 相安無事,亦無話可說,空間里只有風雨的悶響。 張斂眼尾微偏:“無聊嗎?” 周謐看回去,坦白:“有一點?!?/br> 張斂重新抽出手機,解鎖,打開個視頻軟件,遞給她:“找部電影看下?!?/br> 周謐努了下嘴:“你想看什么?” 張斂說:“都行,隨你?!?/br> 周謐手指刮動著屏幕,并無頭緒:“可我也不知道看什么誒,好多高分電影都看過好幾遍了,你選吧?!?/br> 張斂沉默了一會,提議:“上次在電影院沒看完的那部,今天看掉吧?!?/br> 周謐周身一僵,無法阻止那天的回憶悉數涌出,她臉頰微燙,眼光閃爍地搜索起那部電影的名字。 開鎖師傅到得比想象中要快,他們仍沒有將這部電影看到尾聲。 中年男人套著深藍色的雨衣,整張臉都濕透了,但依舊好脾氣地替周謐解開門鎖,門板一敞,周謐就飛跑進去翻手機,又忙不迭奔出來問他多少錢。 張斂并沒有搶付,也沒有暫留喝點熱水,跟周謐作簡單道別,他跟開鎖師傅一道下了樓。 窄小的房屋重新安靜下來,周謐如釋重負地坐回書桌邊。 晚上的一切像一場夢,男人的白襯衫敷著柔光,伴隨著春雨漲潮,萬物濕潤,令人恍惚。 不知瞇眼怔神多久,門鈴急響打斷了她的浮想。 周謐微驚一下,跑過去,從貓眼小孔里探視一下,注意到對方明黃色的頭盔和外套,她問:“是誰???” “外賣!”對方高聲回。 周謐疑惑萬分,就讓他先把東西掛在門把上。 過去五分鐘,她才打開門,小心將那袋東西勾進來。 塑料袋輕飄飄的,似是怕淋濕,拎口扎起了很緊實的死結,周謐解了好一會未果,只能找出剪刀干脆絞斷。 里面是一個白色紙袋,印著藥房名字,她撕開袋口,發現里面是幾盒家中常備的預防或針對感冒退燒的藥物。 周謐頓了一下,旋即猜到是誰下的訂單。她取出手機給他發微信道謝,并說:其實這些藥我這里有。 對方回得很快:記得吃。 周謐撓了下額角,揚唇又撇嘴,說不上滋味地回:你應該給自己叫吧,頭發沒擦,熱水沒喝,還在樓道里挨凍那么久。 張斂說:家里也有。 周謐說:哦。 又問:你應該到家了吧? 張斂回:堵路上了。 都過去四十分鐘了,周謐看看疾雨掠過的窗,憂心:那怎么辦? 那邊回得不以為意:再跟我聊會天。 第66章 最終, 周謐沒有回這條消息。 洗完澡出來時,外面的風雨都小了很多,像個終于被安撫下來的嬰兒, 不再鬼哭狼嚎地拍打窗戶。 周謐對著鏡子猛搓頭發,濕黑的長發如翻涌的墨液,漸漸,她動作慢了下來, 最后完全靜止。 她望著自己怔起神來, 眼瞳逐步失焦。 腦中閃過去年還在華郡的一幕, 那晚她剛洗完澡,張斂也像今晚一樣, 立在背后替她用毛巾輕揉著腦袋。 燈光暖黃,兩人的臉一高一低, 一起注視著鏡面中的彼此, 又心照不宣地彎眼笑開來。 像畫里的人, 亦或一幀劇照, 他們這樣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忍不住偎依進他胸口。 后來, 張斂把毛巾摘下來,放到洗臉臺上, 沿著她發梢一點點細密地往下啄吻, 她的鬢角, 耳尖, 耳廓,耳垂……最后握著她上臂, 埋在她肩頸銜接的位置, 氣息深熱地呼吸, 他投映在鏡子里的樣子像在嗅一朵極為愛惜的白色花朵,有種致命而誘人的沉迷。 這種沉迷感令人腿腳發軟,酥癢難耐,她害羞得直笑,渾身打顫。 周謐別開眼,面色微黯地吹干頭發,把臟衣簍往陽臺拎,沿路又把椅背上張斂的開衫拎起來,翻到后領內側看標簽,上面白底黑字的thom browne讓她頃刻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