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
而此時此刻,卻沒有人去理會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因著這群黑衣人的出現,寂靜的長街上也熱鬧起來,隱隱約約中,竟潛藏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嗆人口鼻。 青擎不知道這群人的來歷和目的,反應卻也夠快,在第一時間內尋來了諶王府的暗衛,并與對方廝殺起來。 當看到那名攔車之人被黑衣人重重圍困時,他雙眸一瞇,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厚重車簾,暗暗思忖著到底該不該救那個人。 畢竟,膽敢攔自家王爺的車,那個人估計膽子挺大,來頭也不會小到哪里去。若這是個圈套,這群黑衣人的目的就是殺死那名攔車之人,從而嫁禍王爺,麻煩可就大了。 如今,王爺的身份特殊,行事也需格外謹慎,若為個不認識的人惹禍上身,可就太不值當了。 正在猶豫中,忽聽耳旁傳來段天諶的吩咐,“青擎,還不快去救人?” “哦,哦……”青擎連忙回過神來,當即飛身過去,腰側的利劍一劈,正好劈中最外圍三人的后背,“咚咚咚”三聲,尸體轟然倒地。 眼見包圍圈里出現了一個缺口,青擎連忙瞅準時機沖進去,反手格掉刺上來的尖刀利刃,卻在看到那名攔車之人的臉時,不可自抑的驚呼出來。 “南陽侯,怎么是你?” ------題外話------ 敲了一天的鍵盤,才終于將今天的更新敲出來了,不容易啊??!我這速度,是越來越慢了,可是勇氣和毅力可嘉??!美人們,酷愛來酷愛來,說我這么辛苦,你們很愛我??!么么噠 ☆、003 將事鬧大 與此同時,不遠處緊閉的厚重車簾也倏地被掀起,露出段天諶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還有那雙瀲滟生波的眸子。 在黑衣人中苦苦周旋搏殺的孟昶動作利落果決,卻在感受到那熾熱而強烈的視線時,幾乎是下意識的抬頭看過去,隔著紛飛的雪花,他依稀還能看到那雙眼眸里釋放出來的源源不斷的冷意。 像是為那徹骨的冷意所震懾,他握住到刀劍的手竟然抖了抖,一個不察,竟被左側的黑衣人鉆了空子,一刀劈下,對著的方向,恰好是他沒有防備的肩肋之處。 幾乎可以預想到,冰冷利刃刺入身體中的無盡痛楚,他沒有試圖去躲避,卻揮起手中的長劍,手起刀落間,鮮血噴濺滿地,連帶著也灑了他一臉,映著紛紛落下的雪花,竟是說不出的血腥和殘忍。 “噹——” 耳畔響起兵器交接的碰撞聲,他扭頭看去,卻見青擎突破了黑衣人的圍攻,退到了他的身旁,地上一柄大刀彈跳了幾下,發出沉悶的鏗鏗聲,攪得人心發亂。 “南陽侯,敵人當前,你豈可如此大意分心?小心你小命不保!”青擎面無表情的臉在白雪中越顯冷硬,如釘子般尖銳的雙眸緊緊盯著他,仿佛要釘入他的內心深處,將造成他失控的原因揪出來,看個究竟。 孟昶抿了抿唇,并未就他這番話做出任何回應,而是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段天諶,神色莫辨。 也就是這一瞬間,諶王府的暗衛悉數趕了過來,雙方的人數相當,可有了這些人的支援,孟昶和青擎應付起來也沒有那么吃力。 兼之諶王府的暗衛皆是千挑萬選出來的高手,非但訓練有素,而且下手狠辣,手起刀落間,已經帶起一串串鮮紅的血珠,剎那間,便已結成冰。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這場廝殺才停了下來。 放眼看去,地上已經鋪滿了厚厚的白雪,以孟昶和青擎為中心,四處躺著一具具僵硬的尸體,死相凄慘而猙獰,身下還蔓延著一灘灘暗紅的血水,在路邊燈籠的映照下,竟反射出一束束奇異的光芒,說不出的詭譎和森然。 今年的第一場雪,本該預示著一個極好的兆頭,奈何血染利刃,蔓延于地,生生將這份好兆頭破壞掉了。 孟昶一把丟掉手里的劍,朝身旁的青擎拱了拱手,淡淡道:“青統領,這里就有勞了?!?/br> 青擎也知道他的意思,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便也點點頭,“南陽侯不必擔心。這本就是屬下分內之事?!?/br> “如此,多謝?!泵详茻o暇理會青擎眼中的懷疑,跨過地上的尸體,徑自朝著馬車走去。 雪下得越來越大,撲簌簌落在他的身上,不一會兒就落了一層寒霜,就連眉宇間也凝聚了一層細碎的冰霜,隨著他的緩步走動,簌簌而下。甚至,還有一些冰凌黏在他的身上,整個人恍若剛從雪窟里走出來似的。 待站定在段天諶面前,他才隨意的抖動了下衣衫,簌簌落下的碎雪堆積在腳邊,不知是否靠得太近,那股冷意居然也能滲透他的靴子,凍得他心尖兒顫了幾顫。 “下官參見王爺?!彼傲斯笆?,畢恭畢敬道,“下官有要事,想要跟王爺稟報。還請王爺撥冗一聽?!?/br> 段天諶斜斜靠在車邊,唇角銜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不痛不癢道:“讓本王來猜猜,南陽侯口中的要事,是否與今晚你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有關?” 孟昶見狀,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思索了片刻,才猶豫點頭,有些遲疑道:“的確如此。王爺,下官并非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也并不是非得攔您趕入宮的馬車,實在是事情緊急,下官想要將此事告訴您,得知您不在王府,才特意攔在了此處的……” “哦?這么說來,南陽侯是提前得知了本王的行蹤,特意趕過來,并攔在了這里?”不想,段天諶卻舉起了右手,阻止了他的話,瀲滟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危險,“這么說來,這些黑衣人,也是你帶過來的?” 孟昶大驚,本來還察覺不出他為何生氣,可意識到他言辭里隱藏的意思,瞬間明白自己說錯什么了,當即拱手致歉,“王爺恕罪,下官并非提前得知您的行蹤,才等在此處的。本來,下官發現了顧將軍的行蹤,卻不甚被人追殺,想要前往諶王府向您求救,卻在半路遠遠看到諶王府的馬車進宮,這才選擇堵在此處。得罪之處,還請王爺見諒?!?/br> 畢竟,他只是一介臣子,若是為此背上刺探一朝王爺行蹤的罪名,于他極其不利。尤其是看到段天諶這樣的反應時,他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是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認下這罪名。 盡管其中的原因,也足夠…… 聽他這么說,段天諶的眸光閃爍流動著,仿佛在思考他這番話的真實性。盡管自始至終他的神色都是淡漠的,甚至還滿覆陰云,可對比之前,臉色倒是稍微和緩了許多。 那精光閃閃的眸子不經意掠過他的衣衫,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受的傷,衣衫破裂,鮮血冷凍成冰,倒是跟他所說的沒有區別。 當然,也無從分辨出他到底是何時受的傷,段天諶的心中始終都殘留著一點疑問。 默了片刻,他才緩緩收回了視線,“南陽侯也辛苦了,若不嫌棄,便上本王的車上坐會兒吧!如今風雪正大,若是南陽侯因此凍壞了,可就成了本王的不是?!?/br> 孟昶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覺剛才那一陣沉默,恍惚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段天諶的難纏和精明,自己是領教過的,如今能得他這么說,是否意味著,他已經相信了自己的話? 轉念一想,孟昶又覺得自己太過膚淺了。 “相信”這個詞,太過珍貴沉重,段天諶又是從皇宮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里爬滾出來的,不僅身份特殊,就連行事也頗為謹慎,否則一個不察就會行走在風口浪尖上,成為眾人抨擊的對象。 到時候,更別提什么“相信”了。 那實在是太奢侈了。 而他又不是段天諶的誰,哪里配得上這個詞語? 可聯想起剛才段天諶的神色和語氣,他又覺得,就算段天諶沒有完全相信,應該也信了十之*吧? 孟昶如是想著,腦子里卻突然浮現出一張狂妄囂張的臉龐,心中不由一動,再抬眸時,忽然又覺得事無絕對。 或許,除了那個囂張狂妄、從來視禮節如無物的諶王妃,便再沒有人能夠對得起段天諶心中的那份“相信”了。 蒼帝,估計也不能。 這個時候,他忽然有點羨慕起顧惜若的好運氣,能得這樣一個長情的人傾心相待,也難怪能夠如此無法無天,縱然闖下了大禍,依舊能夠面不改色。 “怎么?南陽侯更喜歡雪中的景色?”段天諶見他遲遲未動,眸光微閃,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恍若迎著露珠的草尖,在白雪映襯下反射著鋒銳的光,“本來,本王還以為南陽侯受傷體虛,刻意請你入車內詳談。如今看來,事實并非本王所看到的那樣??!南陽侯,這真真假假,本王卻是看不清楚了??!你說,這該如何是好呢?” 聽著他雙關的話語,孟昶心中警惕頓生,再不敢敷衍應付,全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勉勉強強擠出一絲笑意,滴水不漏的回道:“王爺說笑了。在您面前,下官可從來不敢玩弄那些真假虛實的把戲,呈現在您面前的,可都是下官最真實的模樣!” 就連他這一輩子里最狼狽的時候,也都被眼前這個男人看到了,他還有什么好說謊的? 段天諶挑挑眉,不置可否,“既如此,南陽侯是要繼續站在雪地中賞雪,還是……” 孟昶連忙搶白,“下官不怕雪地冰寒,卻唯恐因為自己的不識抬舉,讓王爺受凍了。到時候,不止王爺會埋怨下官,就連王妃都不會讓下官好過了?!?/br> 段天諶眉頭又揚起了幾分,對孟昶少見的“諂媚”而微感詫異,不過,他有的是時間去查清楚今晚發生的一切,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等孟昶上車后,青擎已經指揮暗衛處理好了現場。索性此刻的雪下得極大,又經過諶王府暗衛的清理,很快就看不出此處曾經發生過打斗的痕跡。 寂靜的夜里,雪花紛紛揚揚,馬車不疾不徐的朝皇宮方向而去。車轅緩緩碾過,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往前走,車后卻留下兩道車轅的痕跡,不一會兒,又被大雪覆蓋。 車內,早已有人給段天諶備好了厚厚的大氅和暖爐,厚重的車簾又直直垂落著,遮得嚴嚴實實,連一絲光亮都未曾透進來。 孟昶靜靜的縮在角落里,想到剛才段天諶露出的那一手,心中驚疑不定,有些戒備,又有點敬畏,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昏暗的狹窄空間里,視覺上的限制,反倒激發了其他感官的極度敏感性,就連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也會被放大到無數倍。下一刻,段天諶不過是側了下身子,卻已經讓他渾身戒備,只差沒有當場跳起來。 默了片刻,忽聽一道清淺的笑聲響起來,隨之便是段天諶那漫不經心的問話,“南陽侯,你似乎很緊張!” 雖是問話,聽來卻是肯定的語氣。 孟昶暗暗懊惱,早已見識過眼前這個男人攻人心思的本事,卻沒想到,在如此昏暗的環境里,自己的點點情緒都會讓他看出貓膩,手心不由得出了虛汗,應對也倍加小心謹慎。 “王爺恩威在前,下官為此深受感觸,不正說明了這一點?”黑暗中,他抿了抿有些發干的嘴唇,忽覺出口之言倍感蒼白無力,他心中厭倦,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更何況,就算不是下官,其他人在面對王爺這強大的威勢時,肯定也會做出此般反應的?!?/br> 這也算是為自己的“緊張”找了個完美的遮掩借口了。 也不知道段天諶在想什么,聽了他的話后,半晌沒有做出回應,直到孟昶惴惴不安、欲要開口辯解時,才聽他緩緩道:“南陽侯不必如此緊張。本王又不是洪水猛獸,不會將你吃了的。再者,此刻本王的心情很不好,沒有那個興致去深究你緊張的原因?!?/br> 語畢,便聽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借著黑暗里逐漸能夠視物的眼睛,孟昶察覺到坐在他對面的這個男人翻了下身子,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盡管車內很黑暗,可對面那雙耀眼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卻像是釋放著某種魔力的光芒,不算特別明亮,卻能在一掃而過時受它無形的吸引,心神也為之一顫。 他胸口一悶,忽覺一口氣喘不上來,輕咳了一聲,此后卻咳得一發不可收拾。 “青擎,給南陽侯取杯水來?!倍翁熘R慵懶的聲音緩緩響起,孟昶正想說沒有這個必要,眼前卻一亮,青擎已經側過身子將水遞進來,許久不見亮光的緣故,他微感刺眼,下意識就用手臂擋住那突如其來的亮光。 就趁著這空檔,青擎已經將水遞到他面前,“南陽侯,請慢用?!?/br> 孟昶抬眸,借著車外微弱的亮光,看到段天諶那千年不變的淺笑上蘊滿冰霜,竟也鬼使神差的接了過來,“啪”的一聲,車簾隨之被放下,剛見到些許光明的眼睛又重陷于近乎虛無的黑暗中。 只是,較之此前的惴惴不安,孟昶心里卻開始平靜了下來,心中自有另一番思量。 “南陽侯,喝過水了,可以跟本王說說,今晚的奇遇了么?”黑暗中,幾乎什么都看不清,唯有段天諶那雙眼睛熠熠生輝,彰顯著他此刻的睿智與不容小覷,“本王剛才聽你說,你是因為發現了顧將軍的行蹤,才會被人追殺的……” 他的聲音醇厚低緩,帶著與生俱來的睥睨之氣,無端讓人無法不重視,不對其拒絕到底。 孟昶也沒覺察此話有何不妥,尤其深知他對顧硚的關注和看重,在喝了一口水后,便也直截了當道:“啟稟王爺,的確如此。當時,下官欲要前往蒼京城外辦事,卻在一條官道上,遇到了被人圍殺的顧將軍。下官當即伸手援救,奈何敵方人數過多,且武功高強,下官隨身而帶的幾個人,并未能敵過敵方的廝殺,當場死亡,下官無法力敵,反倒是被逼得狼狽逃竄,退回了城內?!?/br> “哦?那顧將軍呢?”這話,問起來也是多余了。 看到孟昶這樣的處境,卻也能夠知道肯定沒有跟顧硚搭上聯系。 果不其然,孟昶停頓了半晌,才緩緩回道:“啟稟王爺,當時下官被那些節節逼退,欲要救下顧將軍,奈何武功弱,根本就無法與顧將軍說上話,也幫不了顧將軍什么忙?!?/br> 頓了頓,許是察覺到車內詭異的氣氛,又或者是為了防止段天諶多想,他又繼續補充道:“不過,王爺也可以放心。顧將軍身經百戰,武功高強,身邊又有侍衛跟隨,盡管對方人數較多,卻也不會吃虧了。如今雖然失去了蹤跡,可想來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會有事兒的?!?/br> 段天諶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對他這個猜測的應答。 早些年,他也曾與顧硚一同上戰場打仗過,對他的能力自然是有一番深刻的認識的。在他看來,只要顧硚那條命還在,就不算是有事兒。 如今,他的小妻子正懷孕著,盡管面上不表現出來,他卻也清楚,她對顧硚的擔憂從來沒有停止過。就算是為了他的小妻子,顧硚也不能有事兒。 否則,他就算掘地三尺,也不會放過那些追殺顧硚的人。 暫時將這些私人化的情緒撇到一邊,段天諶思忖了會兒,又繼續問道:“那么,南陽侯可有看出,那些追殺顧將軍的人是什么人?可有什么特征?” 孟昶想了想,沉聲說道:“王爺,請恕下官眼拙。不能看出來,那些人是什么人。而且,對方皆是蒙面黑衣,手使長劍,手起刀落間殺人不眨眼,狠辣程度卻是很少見。再者,從攻擊顧將軍和下官的架勢來看,對方不僅身手不凡,而且訓練有素。種種跡象匯總起來,倒有點像是某些達官貴人暗地里訓練的死士?!?/br> 死士? 蒼京城內何時出現了死士,竟敢把主意動到顧硚的頭上,而且還是在離蒼京城不遠的官道上。 段天諶心中隱隱有了個譜兒,正欲開口,卻又聽孟昶遲疑道:“王爺,在與敵人周旋的過程中,下官還發現了一個疑惑,不知道該不該說?!?/br> “說!”只一字,道盡一身霸氣威嚴。 孟昶連忙道:“下官發現,在顧將軍與敵方的猛烈廝殺中,除去跟隨在他身邊的侍衛,還有一個身手較弱的人。而且,不知是不是下官的錯覺,隱隱覺得顧將軍是在維護那個人,不使其受到殺傷。甚至,更有幾次為此陷入險境當中,若非顧將軍反應敏捷,且跟隨他的侍衛默契配合,只怕此刻已經是……兇多吉少了?!?/br> 話一出口,他忽然就愣了愣,隨之懊惱不已。 剛才還說顧硚武功高強,盡管人數少,卻依舊不會有大礙。如今卻又自打嘴巴,還指不定段天諶會怎么看待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