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乍一見到她這副“乖巧”的模樣,其他人也是抖了好一陣的雞皮疙瘩,覺得比起這樣子軟軟糯糯的聲音,他們還是更愿意聽到她如河東獅般的嘶吼。 至少嚇起人來,后者更直接實在一點,也更能夠讓人接受一點。 眾人瞅著她那不停眨巴的眼睛,有些心臟承受能力不強的,直接別過臉,不忍心再看下去。 這個世上,最能讓人渾身發抖的,不是本就做作的人嗲著聲音在撒嬌,而是本就囂張跋扈的人眨巴著眼睛咿咿啊啊哦哦的在——賣萌! 這簡直是太具有違和感了好吧? 蒼帝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甜糯聲音嚇了一跳,半晌后才反應過來,有些不知東南西北的坐回龍椅上,邊揉著眉心邊沖著她擺手道:“不用了。朕念在你年少不懂事,就暫且不追究你擅闖之罪了。你先起來吧!” 這么簡單? 顧惜若眨了眨眼睛,心想早知道賣萌這么好解決問題,她又何必囂張跋扈自毀形象那么多日子? 直接一把嗲嗲的聲音就夠了! 不過,顧大小姐向來不懂得見好就收,尤其是在看到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惡心到一大群人時,玩心愈發重了起來,自己撐著地板起身后,還扯了扯段天諶寬大的衣袖,笑瞇瞇的問:“父皇,您看啊,臣媳都可以站起來了,若是讓王爺一直這么跪著也不是個事兒??!要不,您也讓王爺起來吧?您說,好不好???” “咳咳……”蒼帝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冷不防被她這副嗓子嗆到,一口茶頓時堵在了喉嚨。 幸虧,皇后離他較近,第一時間趕上前幫他順氣,又是手忙腳亂的端茶倒水,不然,他就鬧出笑話了。 顧惜若見他沒空理會,便沖著段天諶眨眨眼,手下一用力,便扯著袖子,將某人從地板上拉了起來。 段天昊見狀,也跟著站起來,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邊喝著茶,邊打量起并肩而立的兩個人。 但見顧惜若雙手交疊于前,垂首斂眉,儼然一副規矩安分的模樣。 只是,那雙靈動黑亮的眼睛卻是骨碌碌的轉個不停,邊打量著在場的陌生人柳朔存,邊從百忙之中給顧硚遞過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他不必過于擔心自己。 顧硚見狀,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一直提著的一顆心頓時落回了肚子了。 他這個女兒,插科打諢什么的,最是在行了。 尤其她的膽子足夠大,囂張無理起來也足夠有理由有資本,估計也不會有人暗中懷疑的。 今日有她在,蒼帝想要將之前的事情追究下去,恐怕是不太順利。 顧大小姐尚且不知,自己在年輕爹爹的心里有了這么大的能耐,如今她的注意力都在柳朔存的身上。 在打量了好一會兒后,她才皺起了眉頭,小手在段天諶的手掌心劃下了三個字——他是誰。 段天諶寵溺的看著她,感受著她手指劃下的酥癢感覺,心頭漾起一圈圈的漣漪,將那只小手緊緊握了好一會兒,在某女憤恨的瞪眼中,才緩緩寫下了那三個字。 顧惜若先是皺了皺眉,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雙眼頓時一亮,下意識的打了個響指,瞬間喚醒了所有人因被她打擾而四處游移的神志。 蒼帝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只是相較于之前的陰沉滿布,此刻倒像是雨后初霽,看著段天諶也沒有了一開始的震怒,說起話來也威嚴理智了許多,“諶兒,方才你不是說,給朕一個解釋嗎?現在就說出來吧!若是這個解釋說得過去,朕就不追究下去了?!?/br> “皇上……”皇后聞言,頓時驚呼起來。 只是,在接到蒼帝警告犀利的目光時,所有的不甘都不得不吞回了肚子里,陰鶩的視線直直射向某個出來攪局還笑得洋洋得意的人,恨不得將其立即吃掉。 若不是她,就今日這事兒,哪里就能這么簡單的揭過去? 顧惜若自然知道皇后對她的恨意,不,應該說,但凡是站在段天諶這邊,阻擋了段天昊道路的人,都會被這個小心眼兒的皇后記恨上。 但是,她不怕,反正背地里恨她的人不少,多這么個終極*oss,就當作是打怪修煉提升戰斗力,從而好升級??! 思及此,她還特意的沖著皇后眨了眨眼,挑釁的意味甚濃,待看到皇后有些扭曲的精致面孔時,心頭頓時劃過一抹快意,隨之垂下眼簾,安安靜靜的將表演空間交給段天諶。 “父皇,兒臣不知自己犯了何罪,需要給您什么解釋了?”段天諶雙手垂在腰側,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只是那出口的話卻讓人忍俊不禁。 靠! 這樣也行? 連犯了何罪都不知道,還談個神馬解釋??? 顧惜若抬頭看了看某人,覺得從今以后要膜拜起這個人了。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太強大了,連她都自愧不如呢! 不過,與她的忍俊不禁相比,其他人的臉色就有些精彩了。 蒼帝顯然也沒想到他竟敢這么回答,明明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挺直著腰桿說起胡話來,氣頓時不打一處來,剛想發泄,卻見顧硚突然站起身,朝著他恭敬道:“皇上,您保重龍體,此事便由微臣代言,您看可好?” 蒼帝暗暗瞪了段天諶一眼,眼里劃過一絲不耐,直接沖著顧硚擺擺手,便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顧硚暗自松了一口氣,隨之看向段天諶,緩緩說道:“王爺,是這樣的:昨天夜里,皇上正與微臣商議著政事,卻偶爾間得到了消息,說是您的王府里出現了皇上明令禁止使用的迷迭香,并且舉報之人是諶王府的下人,這才傳召您入宮,就此解釋一番。您看是否需要傳一下那名舉報的下人?” 他話音剛落,頓覺兩道犀利冷寒的視線往身上射來。 一看過去,卻是柳朔存抿著唇冷冷的盯著自己,眼瞳幽黑深邃,辨不出眼底流動的情緒。 顧硚毫不理會,只是將視線投到了段天諶的身上,繼續詢問著他的意思。 反正到了這個份兒上,立場也十分的清楚,他也沒必要去掩飾自己的目的。 若是如此,能夠讓他女兒的日子好過一點,不用為諶王那么cao心,他倒寧愿把所有的事情都為他們解決了。 不過,他沒等來段天諶的回答,倒是聽到蒼帝壓制著心底的怒氣,沉聲吩咐道:“現在立刻就去!既然人都在這里,就將事情都快點處理完了!朕蒼朝的臣子,辦事何時不利索了?” 一旁候著的張公公聞言,幾乎是打著滾的跑了出去。 不出片刻,又見他押著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走進來,直直跪在眾人面前,捏著尖細的嗓子回道:“回皇上,人已經帶來了?!?/br> 那小廝似乎被這樣的大場面給震住了,瘦弱的身子止不住的發抖,支支吾吾道:“奴才……奴才王三……見……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行了,”蒼帝揉了揉眉心,瞥了顫抖不止的王三一眼,冷聲呵斥道,“之前是你告的密,說諶王府里藏有迷迭香的?” 王三聞言,忙不迭的點頭,這會兒話倒是利索了很多,“是的?;噬?,奴才深知此事重大,不敢有所隱瞞,可忌憚著王爺的地位和權勢,不得已,只得向皇上……” “等等!你說你叫什么名字?”不想,顧惜若卻是個急性子,看不得他這般支吾,直接心急火燎的問道。 王三抬頭快速的瞥了她一眼,眼里閃過一絲驚懼,硬著頭皮回答:“回王妃,奴才名張三……” “王三是吧?”顧惜若轉了轉手腕,待把王三看得頭皮發麻時,才緩緩移開了視線,笑容可掬的沖著蒼帝說道,“父皇,臣媳有證據,證明此人是受人指使,來誣陷我家王爺的?!?/br> 蒼帝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顧惜卻不打算再說,而是從袖子中掏出一樣東西來。 王三見之,頓時臉色大變。 那東西,卻是—— ☆、073 如此解釋 王三見之,頓時臉色大變。 那東西,卻是—— 當日她大刀闊斧后搜刮整理出來的“王府諸人祖宗十八代”。 顧惜若得意的揚眉,不出所料看到王三灰白的面孔時,頓時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了。 誰都沒想到,偶然間弄來的東西,竟然也會有正正經經派上用場的那一天。 或許,她該去申請個什么“未卜先知”獎,日后就算是單純守著利息過日子,那數目估計也是很可觀的。 段天諶看著她笑得花枝招展的模樣,眸光如水,在他人看不見的角落里靜靜流淌著一股暖意。 只是,當眸光觸及到她有些灰白的容顏時,連忙快步走過去,將她的皓腕緊緊的握在手心,待感覺到她有些紊亂的氣息時,冷不防提了口氣,氣息入了肺腑卻涼了半截。 他暗自為她輸入一股真氣,努力的平復著體內的氣息翻滾,完全不顧及有他人在場,就那么靜靜的盯著她,似乎要將她的模樣刻印在腦海里。 顧惜若頓覺好笑,也覺得某人太過于小題大做,只是看到他這副著急的模樣,心里還是沒來由的暖起來,反握住他的手,唇角綻出一抹愉悅的笑意。 她的笑,不同于以往的張揚肆意,像是潺潺溪水里破水而出的蓮花,在月色清輝之下悄然綻放,柔和里帶著明朗,清純里蘊含著神秘,攝人三魂,勾人七魄。 似乎被她不經意間展露的溫情給震懾到了,段天昊眨了眨眼,忽然有些移不開視線。 他從來都不知道,一直如河東獅吼那般毫無形象的人,一旦溫柔的笑起來,竟帶著如此驚艷瑰麗的美! 他的眸光不知不覺的在她身上游移,掠過那剪水雙瞳,筆挺的俏鼻,小巧的下巴,最后落在那雙手上,雙眸倏地一瞇,心里瞬間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格外的不舒服。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要把那緊握的兩雙手掰開,將那只白皙修長的手合在自己的手掌心,緊緊的握住。 身隨心動,他撐著椅子的扶手稍稍用力,冷不防一只微涼的手覆上了手背,力道不是很大,卻也足夠阻止他那番下意識的舉動。 他猶自沉浸在那樣溫柔的笑意里,乍然被人一阻止,心頭驀地升騰起一股煩躁。 回頭剛想開口斥責一番,卻撞入了柳朔存明滅不定的眸光里,心神頓時一凜,微微前傾的身子又靠回了椅子里。 但見他伸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盞,竭力平復著方才心里殘存的異樣,只是那兩雙緊握的手就好像是生根長刺了般,扎在嫩rou里心房中,細細麻麻的疼痛隨之而來,神色也隨之難看起來。 柳朔存頓時松了一口氣,瞇著眼,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顧惜若,又回頭看了看埋頭喝茶的段天昊,總算知道為何他會如此失態了。 美人一笑,傾國傾城嘛! 顧惜若的親生母親——玉若,雖不及云卿的絕色傾城,卻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佳人,更兼其才情逼人學識淵博,書香世家的氣韻也是渾然天成舉世無雙的。 只是顧惜若性子囂張,在想到她的時候,眾人自然就忽略了她的容貌風情了。 如今看來,這一笑之中展露的風情,還真是令他們備受稱頌的堯王爺無可抵擋了。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柳朔存捋了捋山羊須,心里暗暗思量著,殊不知,皇后也眼尖兒的瞧見了段天昊的異樣,再看向顧惜若的眼神里,更是帶著一股無法抹除的恨意。 見到兩人如此旁若無人的深情對視,顧硚頓覺一個頭兩個大,眼瞅著蒼帝就要發火,頓時圈起手抵在唇邊,重重的咳了幾聲,待那兩人齊齊驚醒過來時,才放下手,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靜待蒼帝的旨意。 “顧惜若,你不是說有證據嗎?為何還不呈上來?”這一個兩個的,都把他當成隱形人,以為時間很多嗎? 顧惜若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掰開段天諶的手,深呼吸后覺得精神好了不少,這才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色,拿起手里的冊子就要呈遞上去。 卻不想,身后那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手下一用力,就將她整個人往后拽去。 她只覺眼前一暗,一具偉岸的身子便擋在了面前,不覺得有多陰霾壓頂,而是像極了幼時刮風下雨時千尋萬找的??扛蹫?,自內而外感到無比的舒服安心。 不過,既然段天諶都已經表態了,她也樂得清閑自在。 趁著蒼帝的注意力都放在某人身上時,她偷偷的從他身后偷溜到一旁的椅子上,幾乎是頭靠頭的挨著顧硚坐著,隨手捻起一塊點心,便喜滋滋的吃了起來。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段天諶躬身行了個大禮,忽然正色道,“兒臣不知,這個奴才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并敢到您的面前惡意散播謠言的。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既然此人說兒臣的王府里藏有迷迭香,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莫過于帶人前去搜查一番?!?/br> 橫豎他也不想再拖下去,倒不如速戰速決。 那些人要演戲,他配不配合,還得看心情。 尤其是此刻他還擔心著顧惜若異常的身體狀況,愈發不愿意繼續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