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這幾日他總是會想起從前在梁國的事情,就算他在梁國待得日子不長,也能看出來,阮久和他的兩國朋友們,關系可好了,他們就像雙生子一樣,時時刻刻黏在一起。 赫連誅有點害怕,要是阮久舍不得回來了,該怎么辦? 梁國人可能會讓阮久假死,所以赫連誅已經做好,要去梁國把阮久給帶回來的準備了。 可是如果阮久藏起來了,那又該怎么辦? 想到這個,赫連誅就害怕得恨不能現在就去梁國,把阮久給帶回來。 赫連誅丟開書卷,翻了個身,滾到阮久常坐的位置上,把臉埋在阮久??康恼眍^上。 第78章 阮久并沒有想要藏起來, 相反的,阮久也在想念赫連誅。 馬車離開天香街,阮久坐在馬車里, 抱著手,昏昏欲睡。 阮鶴攬住他的肩,幫他把姿勢調整好, 讓他靠在枕頭上,好讓他睡得舒服一些。 阮久皺了皺鼻子, 不清醒的聲音十分含糊:“小豬,別亂動, 我好困?!?/br> 阮鶴動作一頓,想了想,還是不太在意,就繼續了。 可是阮老爺伸長手,使勁打了阮久一下:“小混賬,你給我起來!” 阮久跳起來, 差點撞上馬車頂。他坐穩了, 擺出防御的姿態, 環顧四周:“怎么了?怎么了?” “你剛剛對著你哥,喊了誰?喊了誰?” 阮久躲在兄長身后:“誰?我不知道!” “小豬, 小豬,你離了鏖兀還忘不了他?!比罾蠣斠贿叴蛉罹?,一邊要把阮鶴拉過來, “沒出息的,你還把你哥當成是他?!?/br> 阮久死死地摟住兄長的腰, 他簡直要冤枉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每次要睡著的時候, 他就過來弄我,我習慣了……” “你還說他沒欺負你,他都不讓你睡覺了,你還說他沒欺負你?!?/br> 一直回到阮府,阮老爺還是沉著臉,很生氣的模樣。 阮久的睡意完全消散,拉上兄長就要逃跑,還沒跑出幾步,就撞見了娘親。 她站在檐下,仆從們這才點起燈籠。 她也沉著臉,冷冷問道:“去哪兒了?你們三個?!?/br> 阮久立即站到娘親身邊,看了一眼阮老爺。 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從阮老爺心中升起。 阮久對娘親道:“爹帶我和哥去天香街聽曲子,要不是我和哥催著爹快點回來,爹到現在還不肯回來……” “夫人,他胡說!” 阮老爺要把阮久給拽過來,阮久躲在娘親身后,使勁搖了搖代表孝順和“孝順”的尾巴和耳朵。 “娘親,我和哥都困死了,我們能先回去睡覺嗎?” “去吧?!比罘蛉嗣哪X袋,“晚安,娘親的小乖乖?!?/br> 雖然束了冠,但永遠是娘親的小乖乖。 阮久乖巧地同娘親說了“晚安”,然后拉著兄長告退。 * 冠禮辦完了,阮久也要回鏖兀去了。 再不回去,等到了冬天,鏖兀到處都是積雪,更不好走。 阮久雖然萬分舍不得,但也不得不開始收拾行李了。 臨走前幾天,阮鶴要帶他去見一個人。 “是誰呀?” “到了就知道了?!?/br> 阮鶴把他推上一輛馬車,馬車的門窗是封住的,讓人看不見外邊的景色。 阮久坐在馬車里,沒能再從兄長那里問出什么,他也沒有聽車輪聲音就能辨認方位的位置。一開始還能感覺到馬車是向前直行的,等轉了幾次彎,阮久就分不清楚了。 阮鶴看著他從一開始的豎著耳朵的機警模樣,到徹底放棄,癱在座位上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沒事,兄長不會把你賣了的?!?/br>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那么放松嘛?!?/br>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才停下。 阮久跟著兄長下了馬車,發現這是一個尋常青瓦小院的后門。 阮鶴上前叩門,里邊有人將門打開一些縫隙,同阮鶴低聲說了幾句話,才將門徹底打開。 阮鶴回頭,朝阮久揮揮手:“小久,來?!?/br> “誒?!?/br> 阮久跟著兄長進去了,也沒有發現這個青瓦小院的不同之處。 太平常了,平常得沒有特點。 阮鶴帶著他進了正廳,正廳里是一個大圓桌,沒有別人,只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公子坐在主位上。 阮久看向他,他也含笑看著阮久。 阮鶴上前行禮:“殿下,這是舍弟?!?/br> 阮久再仔細看看他,才明白過來:“太子殿下?!?/br> 太子笑著點了點腦袋:“小鶴,你弟弟很聰明?!?/br> 阮久再抬起頭,忽然看見太子頭頂的房梁上,蹲著一個人,劉長命。 他大概還是傻愣愣的,但就是特別喜歡蹲在房梁上。 他早已經不喜歡黏著阮久了,因為阮久總是喜歡欺負他,把他的羊搶走,還讓他學自己比動作。 太子順著他的目光向上看,笑了笑:“見笑了?!?/br> 他抬起手,比了個手勢,劉長命便噌的一下從房梁上跳了下來,單膝跪在太子身邊。 太子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去看看小八來了沒有?!?/br> 阮久跟著兄長在位置上坐下,沒多久,劉長命就帶著一個人進來了。 蕭明淵。 他看見太子,驚道:“大哥,你不是在莊子里養病嗎?” 太子笑了一下:“我要是在莊子里養病,前幾年你就不止是跪三天了,還要靠我上下打點?!?/br> 蕭明淵不大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隨后看見阮久:“你怎么也在這里?” 阮久道:“和我哥一起過來的?!?/br> 太子道:“你要是喜歡和阮家弟弟一起,就坐在他邊上吧??禳c,我有事要說?!?/br> 蕭明淵在阮久身邊坐下,隨后太子從袖中拿出幾封信,擺在桌上:“這回要多虧了阮家弟弟,否則我們也查不出,原來大梁朝廷里,有這樣的敗類?!?/br> 他看了看阮鶴:“原本小鶴是不想讓我把這件事情告訴阮家弟弟的,但是我想了想,這件事情是阮家弟弟最先發現的,也應該給阮家弟弟一個交代,對不對?” 他又看向阮久,阮久點點頭:“對?!?/br> 太子笑了笑:“我也知道,小鶴不愿意讓弟弟摻和進這種事情里,所以特意挑了阮家弟弟要啟程的前幾天再告訴他。如此,小鶴大可以放心了?!?/br> 他正經了神色:“這幾個月,我加派人手查了一下朝中官員及其家眷的筆跡,這一點要表揚一下十九……哦,劉長命,十九的新名字?!?/br> “也找了幾個謀士破解這幾封密信。再加上,阮家弟弟提供的‘梁國通’阿史那的線索。我們先判斷出了,后幾封漢文書信的書寫,來自英王府的幕僚?!?/br> “這幾封書信,雖然寫的是馬匹草料的交易,但是經確認,信上時間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大梁與鏖兀都沒有過交易?!?/br> “可以確定,這幾封信另有所指。經過文士破解,可以確定,這幾封信上的馬匹草料都另有所指。馬匹,是指我大梁的士兵;草料,是指我大梁前線的糧食?!?/br> “馬匹運送,是士兵死傷;草料交易,就是糧食存量;交易每成功一次,城池陷落一次?!?/br> “書信停止的地方,是……”太子深吸了一口氣,“是我和小鶴戰敗的地方?!?/br> 蕭明淵早已怒不可遏:“大哥,我們現在去見父皇?!?/br> 太子搖頭:“僅憑書信,父皇不會信的。況且信是幕僚所寫,如何認定就是英王?他大可以說是幕僚私下所做?!?/br> “況且,我暫時還沒能查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手腳,致使我軍節節敗退?!?/br> “也是在他最后一次送信的時候,長命察覺了端倪,被他手下人灌了毒藥,丟到了戰場上。我本來是派他保護小鶴的?!?/br> 他嘆了口氣,看了看劉長命,很快就轉回目光:“再說說前幾封信吧。說來慚愧,我還沒能查清楚,這幾封用鏖兀話寫就的書信,究竟是出自誰的手。朝中官員并不是全部都會鏖兀話,也并不是全部都寫過鏖兀話,所以不太容易對照筆跡?!?/br> 阮久問道:“英王不會鏖兀話嗎?” 太子搖頭:“我知道,他不會?!?/br> “那要不要再往前找?” “阮家弟弟是什么意思?” “再往前找,找上次敗仗之前的再上次敗仗,有沒查過的人嗎?” 太子捏著眉心,回想了一會兒:“有倒是有,但他已經死了?!?/br> 蕭明淵急道:“大哥,是誰?” 太子目光銳利,直將蕭明淵逼退回去:“你四哥?!?/br> 蕭明淵跌回椅子上,怔怔的。 正是在太子之前,上戰場的四皇子。他從小在邊關長大,懂鏖兀話,了解鏖兀人,比了解大梁還了解。 英王總是待在永安城,恐怕無從聯系到赫連誠,如果是他,那么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但太子顯然不想在這時候,和他們探討這些事情。 “好了,這件事情講到這里,也算是給阮家弟弟一個交代,阮家弟弟可以安心回鏖兀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處置好的?!碧映罹煤苊銖姷匦α诵?,“你放心,你的小鶴哥哥也不會出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