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說完,兩人就帶上門出去了,章美聽到隔壁門響,兩人應該是進了隔壁。他獨自坐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不敢動,只能呆呆望著窗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遭遇什么。一直坐到深夜,他才摸到小床上躺了下來,沉沉睡去。 黎明時分,他被一陣輕響驚醒,是門樞轉動的聲音,章美忙半撐起身子,見艙門慢慢打開,一個黑影躡步走了進來,隨手輕輕閂上了門。窗外天色只微露些晨曦,艙室中還很昏暗,章美睜大了眼睛,見那黑影慢慢朝自己走近,黑影前似乎有寒光在一閃一閃。章美不敢亂動,只能將身子使勁往后縮,抵緊了艙板。那黑影走到近前,章美這才勉強看清,是一個魁梧壯漢,但并不是那兩人中的一個,壯漢手中握著把尖刀。 那壯漢走到床邊,湊近才發覺章美醒著,驚了一下,急忙用刀抵住章美咽喉,低聲道:“不許出聲!” 章美只能定定斜抵在墻板上,不敢動。那壯漢盯著章美仔細看了看,身子忽然微微一震,似乎很吃驚。他低聲問道:“你是策子章美?” 章美忙點點頭,但隨即猛地想起自己是來頂替宋齊愈,忙又搖了搖頭。 那漢子目光閃動,有些疑惑,他手中的尖刀也略松了一些,似乎在猶疑。 章美卻從他目光中感到殺意,一陣恐懼頓時涌起。平日里說起生死,不過是兩個字,這時才真正覺到死,如一片漆黑深淵,在身下塌陷。他不由得掙了一下身子,逼在他喉部的刀鋒一緊,皮膚似乎被割破,他忙又停住,不敢再動,想說些什么,但嗓子干澀,竟發不出聲來。 驚懼之中,他又猛地想起,死在這里的本該是宋齊愈。 一陣悔意刀一般割過,既為自己和簡莊等人設計陷害宋齊愈而悔,也為自己貿然前來而悔。兩悔交集,匯成一陣絕望之悲。他心一橫,閉上了眼,死就死吧,至少是代齊愈而死,多少還算值一點價。 然而,等了片刻,刀鋒似乎離開了喉部,他忙睜開眼,見那壯漢注視著他,猶疑了半晌,低聲問道:“會游水嗎?” 章美不明所以,茫然點了點頭。上次來京時,章美因被船匪拋進河里,險些溺死,到了京城后,暑夏特意和鄭敦去僻靜河灣練會了游水。 壯漢低聲道:“爬出窗,下水,輕一些?!?/br> 章美看那壯漢神色,似乎沒有了加害的意思,倒像是想幫自己,便愕然點了點頭,忙輕輕起身,慢慢爬出窗戶。然而低頭看到渾茫茫的河水,又有些怕,但一想,就算死,死在水中總比被人殺死好。 他打定主意,要往下跳,身后壯漢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示意他輕一些。于是他慢慢溜下船舷,那壯漢見他下到了水中,才松開手。章美大致已通水性,怕被發覺,不敢用力劃水,只在水中蹬著腳,順流往下漂去。經過船尾時,見船后立著個篙工,正在撐船,幸而側著身,并未朝他這邊看。 章美忙長吸了口氣,將身子沒進水中,向前潛游,一口氣盡,才冒出水面,這時離那船已有一段距離,篙工絲毫沒有察覺。沒過多久,那壯漢也從他附近水面冒出頭。兩人游到河邊,一起上了岸。四周一望,見農舍錯落,已經進入汴京東界了。 那壯漢脫下上衣,一邊擰水一邊道:“我是來殺你的——” 原來他叫康游,有人綁架了他的嫂嫂和侄兒,威逼他來這船上殺一個紫衣客。 章美聽了大驚,低頭看看身上濕淋淋的紫色錦衣,簡莊真的設計要殺死宋齊愈! 康游又說:“那綁匪要我拿你的一雙耳朵和一顆珠子作憑證?!?/br> “珠子?什么珠子?” “我也不知道?!?/br> 章美忽然想起來,在應天府那兩個漢子把一個紫錦袋塞進他懷里,他忙一摸,幸好還在。取出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些碎銀和一大丸藥,并沒有什么珠子??涤螀s把那丸藥拿了過去,掏出尖刀劃了一道,捏著藥丸,仔細一看,道:“珠子在里面?!?/br> 章美接過來,在晨曦下透過刀縫去看,里面果然透出些瑩潤光澤。 康游又問:“他們為何要你的耳朵?” “我的耳朵上午被穿了孔,這恐怕是個記號?!?/br> 康游湊近一看,想了想:“他們只是要看這耳孔,這還好辦,我去找一雙?!?/br> “去哪里?” “漏澤園?!?/br> 章美一驚,漏澤園是汴京墓地。由于汴京人口太多,許多尸體拋擲溝野,無處安葬,當今天子繼位后,在東郊撥劃了一塊地,修建墓園,專用來埋葬無親無故的孤苦死者??涤问谴蛩愕铰蓤@里挖尸割耳。章美先有些憎惡,但隨即明白,康游是不忍傷害他,卻又得去救自己嫂侄,才想出這主意。 康游又道:“我得盡快找到耳朵,中午就得交貨。這珠子我就拿走了。你我就此別過,你保重?!?/br> 章美想起此中疑竇,忙道:“康兄,此事暫時不要告訴別人?!?/br> “我也是這個意思?!笨涤吸c點頭,隨后匆匆走了。 第十一章 恨錢 性于人無不善,系其善反、不善反而已。過天地之化,不善反者也?!獜堓d趙不尤聽章美講述了自己經歷,雖然印證了自己和溫悅的推測——蓮觀寫給宋齊愈的那些信果然都是章美偽造。 但是,由此也平添了另一層疑云——又出現一個紫衣客。 何渙原本可能成為紫衣客,卻僥幸被丁旦替換,之后董謙又掉包了丁旦。眼下章美又成了紫衣客。他們身上都有顆價值昂貴的珠子……趙不尤望向章美的耳朵,兩只耳垂上果然各穿了一個孔。章美留意到趙不尤的目光,頓時露出難堪之色。 趙不尤移開目光,心里思忖。他們幾個為何都穿上紫衣,被穿了耳孔?更奇的是,董謙被送上梅船,進的是左邊中間的小客艙,章美進的居然也是這間。一間小小的艙室,兩人都在其中,卻都沒有看到對方,這怎么可能? 墨兒坐在一邊,也是滿臉詫異。 趙不尤先放下這些疑問,望著章美問道:“你是何時回來的?” “原本我已經無顏再回京城、再見故人,當時就想搭船回鄉,但又想到這件事不明不白,齊愈險些被害。僅憑簡莊兄,就算想除掉齊愈,也決計想不出,更辦不到,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設計部署。我想查出這背后之人,便囑咐康游回去后不要向人透露我的事情。等到天黑,我偷偷進了城,躲到了我族兄家里。托我族兄找了些人手四處暗查?!?/br> “可查出些什么?” “那背后之人應該是禮部一個叫耿唯的員外郎。寒食前幾天,耿唯深夜曾去過兩次簡莊兄家。而此前,他和簡莊兄并沒有過往。我原想當面去問他,可惜查出來已經太晚,他被調了外任,已經啟程去荊州赴任了?!?/br> “耿唯我知道,風評不差。而且齊愈只是一介太學生,和耿唯并沒有什么利害沖突,不至于要害齊愈的性命。他背后,一定另有其人?!?/br> “哦?那會是什么人?非要置齊愈于死地?” “這個還需再查?!?/br> “這件事我已無力繼續深查,我聽族兄說,不尤兄正在查這案子,因此才不顧羞慚,前來拜訪。我所知的,已盡數告訴不尤兄。章美就此告辭?!?/br> 趙不尤見他滿面自慚,低著頭匆匆逃離,全然沒有了當初端直淳雅之氣,不由得深嘆了一聲。 丁旦才用一塊舊帕子擦掉手上的血,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他嚇得一哆嗦,看了看地上胡涉兒的尸體,慌忙吹滅了桌上的油燈。這小破宅子并沒有后門后窗,也沒地方可躲,這可怎么是好? 門仍在響,他輕輕打開正屋的門,向外偷望,月亮很大,照得院里一片清亮,只有墻根下很暗。這時,敲門聲停了下來,丁旦側耳細聽,外面腳步聲走到門邊的墻根停住,接著重重兩聲,外面那人似乎是想跳著攀上墻頭,但連著兩次都沒成功。什么人?非要進來不可? 丁旦忙輕步出去,小心溜到大門另一側的墻根,蹲下來縮到黑影里。這時墻頭傳來一陣喘哼悉率聲,那人已經爬到了墻頂。丁旦忙又盡力縮了縮身子。咚的一聲,一個黑影從墻上跳下,那黑影略停了停,悄悄向堂屋走去,到了門前,見門開著,便慢慢摸了進去。丁旦見黑影進去后,忙輕輕起身挪到大門邊,小心拔開門閂,慢慢拉開門扇,可是那門太老舊,門軸仍發出一聲怪響,異常刺耳。丁旦忙回頭去看,見那黑影猛地從屋中沖了出來,他再顧不得什么,拉開門就往外跑。那個黑影也隨即追了出來,丁旦越發驚慌,只能拼命狂奔。 他已說不清自己何以會變成這副狼狽模樣,落到這般倉皇境地。 他出生于下戶小農之家,從小吃盡了沒錢的苦頭。一年極少能吃到幾次rou;一件衣裳一穿幾年,縫了又補,補了又縫;街市上數不清的好東西,幾乎沒有一樣他爹娘能買得起……窮也就罷了,窮招致的種種羞辱才真正傷人心——衣裳破了,露出屁股,被其他孩童追著笑;不小心打翻了鹽罐,只能全都刨起來混著地上的泥土吃那鹽,被娘整整數落了幾個月;他有個遠房伯父讀過些書,就教他識字,讓他考進了童子學,可到了學里,教授和同學不看他的字,全都盯著他那雙破鞋露出來的泥黑腳趾頭;他爹病重,買不起藥,他娘只能去廟里抓些香灰來用水沖成糊喂他爹,喝了幾碗喝死了,官府險些判他娘謀害親夫;爹死后,沒有墓地,埋不起,燒不起,母子兩個只能扛著尸首半夜偷偷扔到河里;娘死后,就只剩他一個人扛著尸首去扔……旁人都說窮人愛錢,他卻不是,他是恨錢。 他一直盼著有朝一日有了錢,要狠狠去糟蹋。 可是他沒能考上府學,又不會其他營生,只能一直窮下去,直到被藍婆招贅,做了接腳夫。他從沒想過自己能娶到阿慈,就像一身破爛,卻忽然得了一頂極精致的新帽兒,戴在頭上,只能越發襯出衣裳的破爛。因此,他一直有些怕阿慈,連看都不敢正眼看。 不過,藍婆家雖不富裕,卻也衣食自給,還有些積蓄。這是他從未享過的。這期間,他結識了閑漢胡涉兒,胡涉兒引著他去賭,他才發現,還有什么比賭更能糟蹋錢的?于是他一頭陷進去,再不愿出來。 他想方設法從藍婆、阿慈那里勒騙些錢,騙不到就偷,藍婆那點薄蓄很快就被他刮盡,再沒有錢供他去賭。正在心焦,葛鮮父子找到了他,跟他商議和何渙偷換身份的事,他當然求之不得,立即找來胡涉兒,四個人合力,讓他進了何府,變成了何渙。 他這輩子想都不敢想,一個家竟能富到這個地步! 隨便一樣小器具,就抵他家全部的家當。他終于能盡情糟蹋錢財了。 于是他賭、賭、賭……不到兩個月就把何家賭得一文不剩。他自己也回到從前那個赤條條的窮漢。他并不后悔,相反,極其快意解恨。 他又開始和胡涉兒四處游蕩,那天晚上,經過藍婆家時,心里一動,畢竟在她家過了些安穩日子,便忍不住走過去敲門,藍婆把他當成何渙,讓他進去,說了幾句話后,藍婆才認出是他,正要攆,后邊有人敲門。來的竟是何渙,他犯了殺人罪,已經被流放,聽說暴死于途中,居然能安然回來,而且還帶著兩錠銀鋌。 于是他強要和何渙換回身份。他出了門,樹影下有兩個漢子走了過來,帶著他上了一只船,船掉過頭向東行去,行不多遠就停下上了岸,來到一座院落,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人,何渙說這人姓歸。 姓歸的十分和善,安排他洗漱,吃飯,安歇。 舒舒服服過了兩天,姓歸的帶著家丁和仆婦進來,說那件事該做了。隨即,強行用銀針給他穿了耳孔,他雖然不知要做什么,不過聽說事成之后會有一筆大報酬,便聽之任之。 寒食那天,姓歸的讓他換了件紫錦衫,把個小錦袋揣在懷里,而后帶他坐上一只船。在船上他們喝了些酒,丁旦不久就昏睡過去。等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竟被裝在一個麻袋里,不過麻袋口開著,有兩個人在說話,說什么掉包、章七郎,他偷偷看了一眼,都沒見過。這時,他才怕起來,一動不敢動。 半夜,他趁那兩人睡熟后,偷偷溜了出去。 走到街市上,他才知道自己在應天府,他掏出懷里那個錦袋,袋里有些散碎銀子,還有一丸藥。他隨手扔掉了那藥丸,揣好銀子去找了家酒肆,吃了些飯,聽見酒肆二樓在賭錢,便上去加入了賭局,災后運霉,一夜將那些碎銀幾乎輸盡。 天亮后,他才下了樓,卻見昨晚那兩個人向他奔過來,看著情勢不對,他忙拔腿逃跑,奔繞了半天,才終于甩掉那兩人,用剩下的一點銀子,搭了只貨船,回到了汴梁。 他不敢露面,就躲在胡涉兒家。胡涉兒起初還好,后來看他沒錢,臉色自然越來越難看。胡涉兒和葛鮮都住在魚兒巷,丁旦便趁夜到葛鮮家,想要訛些錢。葛大夫倒是拿出了五十兩銀子,但葛鮮忽然拔刀要殺他,他才躲開,葛鮮竟轉而一刀刺死自己父親。他驚得頭皮都要裂開,見葛鮮逃走,自己也趕忙逃回了胡涉兒家。 胡涉兒在街上無意中看到何渙的老家人齊全,便偷偷跟著齊全,找見了何渙的新住處。胡涉兒回來便和丁旦商議去向何渙訛些錢來。他們知道何渙已經沒有什么家產,就商議好要一百貫,三天后去取??墒墙裉焐衔缒莻€華服男子忽然闖進來,說胡涉兒竟向何渙索要一千貫,而且已經先付了三百貫。 華服男子走后,丁旦越想越氣,出去把胡涉兒的妻子綁了起來,而后在屋子里到處搜,卻只搜出了幾百錢。于是他去廚房里找了把尖刀藏在腰間,坐著等胡涉兒。天快黑時,胡涉兒才回來。他見到自己妻子被綁在一邊,立刻罵起丁旦。丁旦向他質問一千貫的事情,胡涉兒卻抵死不承認,而且越說越怒,揮拳就向丁旦打來。丁旦鼻子被打出血來,他見胡涉兒起了殺意,再想到何渙那里下個月就有七百貫,便抽出尖刀,一刀刺死了胡涉兒。 剛殺了胡涉兒,卻忽然冒出這個黑影,一路追趕自己。 丁旦不知道那是什么人,自己又殺了胡涉兒,心里驚慌,沿著汴河北街一路沒命狂奔,奔過藍婆家,回頭見那人仍緊追不舍,他只能繼續逃。跑到東面那座小河橋上,腳下一滑,栽進小河溝中,他慌忙爬上了岸。這時,那個黑影已經追了過來,猛地一撲,把丁旦壓在身下。丁旦拼力掙扎,剛翻過身,在月光下隱約看清了那人面容,生著一只大鼻頭,似乎正是應天府追逐自己那兩人中的一個。這人一直追到這里,看來是決不罷休。 丁旦忙伸手從腰間拔出那把尖刀,一刀刺進那人腹部,那人猛地一顫,接著吼起來:“他奶奶的孤拐!你竟敢刺我!”隨即,那人也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朝丁旦用力刺下,丁旦被他壓住,根本躲不開,一刀刺進他的胸腔。那人卻不停手,拔出刀,吼叫著又用力刺下,一刀,一刀,又一刀……丁旦只能挨著,很快連痛都不覺得了,神智臨滅之際,他忽然笑了一下:這輩子至少還糟蹋過許多錢,算是解了恨了……趙不棄一早就來到城東的觀音院,在寺門外等著冷緗。 昨晚他匆匆趕到胡涉兒家,見院門大開,里面卻沒有燈光,就已覺得事情不妙。他走進屋里,聽見屋角有女子呻吟之聲,忙摸到桌上火石,點著了油燈。這時才見地上橫著一具尸體,胸口一個刀口滲著血,但并非丁旦。再看屋角,胡涉兒的妻子坐在地上,身子被麻繩捆著,嘴里塞著布團。他忙解開繩索,取出帕子,胡涉兒的妻子立即撲向那具尸體,哭叫起來??磥砟鞘资呛鎯?,丁旦殺了胡涉兒逃走了。不知道那大鼻頭薛海是否來過。 趙不棄見那婦人哭得悲切,才覺得自己的離間計過于輕率了。不過他生性跳脫,從不黏滯,搖頭嘆了口氣,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摸出來給了那婦人,讓她去報官。隨后便轉身離開,回去睡了一覺,醒來后也就不再多想,把心思移到了阿慈身上。 他在觀音院外等了一陣,見馬步引著一頂轎子走了過來。趙不棄朝馬步使了個眼色,先走進寺里,在庭院里踱著步觀賞花木。不一會兒,一個婢女攙著一個年輕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頭戴鑲碧銀花冠,外穿綠錦銀絲半臂褙子,下面是綠石榴裙,身形曼妙,麗容挺秀,如一只綠孔雀,果然出眾。趙不棄注視著她走進佛殿,燒過香,拜過佛,扶著小婢轉身裊裊走了出來。 趙不棄迎上前去,笑著躬身施禮:“武略郎趙不棄給冷夫人問安?!?/br> 冷緗停住腳,望著趙不棄,一臉納悶。 趙不棄又道:“在下冒昧驚擾,是想向冷夫人打問一件要緊事?!?/br> “什么事?” “阿慈,爛柯寺?!?/br> 冷緗一驚,隨即對身邊小婢說:“阿翠,你先到那邊等著?!?/br> 阿翠應聲走到寺門邊,冷緗才又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用藥迷昏阿慈,那丑女香娥藏在鐵香爐里,才有了爛柯寺變身的事,對不對?” 冷緗更加吃驚,忙問:“你想怎么樣?” 趙不棄笑道:“我倒不想怎么樣。只是有人思念阿慈,想要她回去?!?/br> “誰?” “這還要問?” 冷緗眼中閃過愧色,但強行克制住慌亂。 趙不棄又問道:“阿慈是不是在蔡行府中?” 冷緗遲疑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她現在如何?” 冷緗躲開目光,并不答言。 趙不棄笑起來:“你為了自家丈夫,不但犧牲自己,去服侍菜花蟲,又費盡心思,將自己的好友也弄進蔡府,實在是古今難得的賢妻,只是你那丈夫似乎并不是什么賢良丈夫,他現在正摟著菜花蟲賞給他的美妾逍遙享樂——” “你究竟想要怎樣!”冷緗忽然豎起柳眉,怒聲喝問。 趙不棄仍笑著道:“我不是已經說了,我并不想怎樣,只是有人想要阿慈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