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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農家姝在線閱讀 - 第16節

第16節

    小妹沒法,只好同蘇姑夫說了父親生病之事,請蘇姑夫暫借二兩銀子應急,等到溫家有錢之后就歸還,她連借據都寫好了。

    蘇姑夫拿了借據,翻來覆去看幾遍,笑說道:“字是好字,寫得不錯,不過這種東西,我們家都攢了半盒子,也未見派上用場。其實說‘討’就行了,何必用個‘借’字?酸不溜秋的,自己不難受?”

    氣得小妹牙齒咬得咯咯響,搶白道:“既然是‘討’,您還留著這半盒的借據做什么?”

    嗆得蘇姑夫“嗨”了一聲,問道:“若是我今日不給,是不是就坐實了我鄭家‘小器’的惡名?”

    小妹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蘇姑夫苦笑不得,緊跟了幾步,罵道:“小小年紀,這么大的火氣,吃辣椒了?還目無尊長!”

    小妹氣囊囊上馬,揮動馬鞭,“嘚嘚嘚”就沖回了家。

    易嬸子見她去了這么久,又鐵青著臉,問道:“沒借到嗎?是不是你又出口傷人了?二妹過得好不好?”

    小妹一言不發,快步跑進自己房里,“啪”地一聲閉上房門,將易嬸子關在了門外。

    “這個狗脾氣,該打一頓才消氣!”易嬸子嘀咕,舉手敲門,著急問道,“銀子呢?到底拿到了沒有?”

    小妹在屋里大喊:“以后別想讓我再進她們家了!”

    “誰家???”易嬸子問,“除了二妹那里,你還去了哪里???”

    “無論誰家!通通不去!不去!”

    小妹喊得聲嘶力竭,驚醒隔壁的溫秀才,靠在床邊咳嗽,易嬸子連忙過去給他拿水。

    溫秀才喝水順氣,問易嬸子道:“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易嬸子隱瞞道,“小妹在外面和別人慪了氣,回家來發火?!?/br>
    溫秀才嘆氣:“兩個jiejie都出嫁了,她還不懂事?!贝蟠瓪馓苫卮采?。

    易嬸子盤算自己那邊還有少許積蓄,可以買幾天的藥,希望溫秀才要快點好起來才行。

    傍晚,蘇姑母回到家中,聽下人說小妹著著急急來鄭家,又氣鼓鼓回去了,追問蘇姑夫,得知溫秀才病了,小妹想要借些醫藥費,但是沒借著。蘇姑母立馬包了二十兩銀子,讓下人連夜送去溫家。

    易嬸子做了晚飯,捧進去讓溫秀才吃了一些,出來看見小妹房門還未開,于是敲門喊她吃飯,但是小妹充耳未聞,沒有應聲。易嬸子怕溫秀才知道借錢的事情,不敢多說,把飯菜放在鍋里溫著,等小妹餓了的時候再出來吃,便回家了。

    臨睡前,易嬸子又來了一趟溫家,見鍋里飯菜還是好好的,搖頭嘆氣,進溫秀才房里,看他已經睡著,于是悄悄退出來。

    正要閉上柴門回家,突然聽見馬蹄聲往這邊而來,借著月光,易嬸子看見一個人影翻身下馬背,往這邊跑來。

    是鄭家的下人,來送銀子過來的。

    溫秀才睡著了,小妹又慪氣不理她,只能由易嬸子代為接待的。但是來人急于回去復命,討了一碗水喝之后,就忙忙趕回郡城。

    易嬸子重新關好溫家柴門,揣著銀子回去,打算明日上午再交給小妹。

    留宿

    大妹從送貨回來已是一個月之后,得知父親病重,于是帶上張嬸一早準本好的禮品和藥材,請上常來鄭家看病的許大夫,和鄭恒一道回娘家。

    馬車在溫家門口停下,溫秀才在里屋聽見聲響,拄著拐杖要邁門檻,被進屋的大妹扶住,鄭恒和車夫一起往屋里搬東西。

    大夫在椅子上坐下,替溫秀才診了診脈,說道:“已無大礙,待老夫開個方子調理一下,不出七八天便能恢復如初?!?/br>
    鄭恒提了一壺酒過來,笑說道:“這是小婿釀制的八珍酒,小婿父親常喝,覺得不錯,爹你也多喝些,喝完了小婿再送過來?!?/br>
    溫秀才扶著椅子把手顫顫巍巍站起來,謝過鄭恒,因想著大女兒和大女婿都在,不如接二女兒和二女婿過來,一家人吃頓團圓飯。于是,溫秀才勞煩隔壁的易嬸子搭坐鄭家的馬車,去把小妹接回來,讓她去衙門請人。

    小妹自那天受了華氏的氣,便不想再踏進華家,無奈易嬸子好說歹說,總算答應。哪知下了馬車,剛跨進衙門后院,又看見華氏正拿著錐子納鞋底,華歸坐在樹蔭底下的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看書,陽光和煦,照得他懶洋洋地瞇上眼睛。

    華氏瞥一眼小妹,挖苦道:“打秋風的又來了!”

    小妹怒道:“我吃你們家什么了?”

    華氏哼了一聲,見華歸從椅子上站起,便沒再說話。

    華歸客氣地問小妹:“小妹到訪,是否岳父大人有指教?”

    小妹扯了下嘴唇,面無表情道:“我大姐和大姐夫回來,爹想請你和二姐回家一趟?!币虿灰姸?,遂問道:“我二姐呢?”

    華歸扭頭朝著北角的月亮門喊了一聲。

    二妹應聲從里面出來,拿起別在腰間的裙擺手,放下后扯了扯羅裙褶皺。

    小妹快步迎過去,見她兩只袖子挽得高高的,雙手冰涼濕漉,知她在里面洗衣服,不禁捂住她的手指,心疼道:“怎么你還要干這些,丫頭呢?”

    二妹輕聲道:“丫頭賣掉了?!?/br>
    “為什么?”小妹奇怪道。

    二妹扯了下小妹衣角,讓她小聲些,抬頭對投眼過來的華氏笑了笑,見她沒再看這邊,才和小妹輕聲解釋道:“每個月都要給月銀,多個人又多張口,挺費錢的,再說,這些家務事哪算得上什么,多動動對以后臨盆有好處?!?/br>
    小妹甩了手,不想再管她的事,硬邦邦道:“大姐回來了,爹想讓你和姐夫回去一趟?!?/br>
    二妹連忙看向華氏和華歸。

    華氏給華歸遞了個眼色,華歸放下書冊,與小妹抱歉道:“請代本官問岳父大人和大姐大姐夫的好,大姐和大姐夫遠道而來,本官作為溫家二女婿,又是東凌縣的東道主,理當替他們接風洗塵,只是衙門中尚有公務要處理,無暇過去,請他們見諒?!闭f著,理理衣擺,負手往門外走出。

    小妹冷笑一聲,問二妹道:“你呢?”

    二妹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想去,又恐馬車太顛,在路上有個好歹。

    小妹看眼華氏,得意道:“有大姐呢,我們只管雇轎回去?!?/br>
    二妹心動,怯怯看向華氏。

    華氏咬斷手中棉線,不冷不熱道:“衣服都洗完了?馬上就近午了,中午做什么吃?”

    二妹“哦”了一聲,抱歉地看看小妹,扶著腰又回月亮門里洗衣服。

    小妹憋了一肚子氣,憤憤走出門外,踏上馬車,易嬸子從里頭探出頭,奇怪道:“人呢?”

    小妹氣囊囊拉長聲調,“華大人官大,華夫人事忙,都沒空——”

    過午,因想著鄭恒待不慣這里,大妹提出要走,溫秀才哆哆嗦嗦起來身,要送他們出門,哪知道鄭恒說要在這里住一晚上,激動得溫秀才眼淚汪汪,與大女婿的感情一下子拉近許多。

    車夫先送大夫回郡城,商定好明天再過來接他們。

    傍晚,朝廷來了一封緊急公文,華歸處理完回來時候,已經深夜,見臥房還亮著燈,推開門見二妹還未睡,守在等下做虎頭鞋,眉頭微鎖,神情郁郁。

    “早些歇著吧?!比A歸說道。

    二妹扶著桌子起來,挺著肚子給華歸打來洗臉水,幫他洗臉擦腳,又替他寬衣。

    華歸解釋道:“娘也是為你好,畢竟挺著這么大的肚子,萬一有個什么閃失,對你和對孩子都不好?!?/br>
    二妹“嗯”了聲,理解道:“我曉得的?!?/br>
    華歸打量著她的臉色并沒有快活起來,又說道:“娘守寡這么多娘,把我養大不容易,吃了很多苦,你要好好孝敬她?!?/br>
    二妹垂頭低眉:“她是婆婆,我會伺候好她的?!?/br>
    華歸點頭,看著二妹把床鋪鋪好,便掀了被角躺進去,看見二妹轉身去倒洗腳水,遂關懷道:“快點,別忙太晚?!?/br>
    二妹匆匆應了一聲,將水潑到外面,關了房門,放好臉盆,再放下帷帳爬上床,手腳并用,吃力地越過華歸,爬到里側躺好。雖是深秋季節,竟也出了一層薄汗,床頭放有紈扇,但是華歸畏寒,二妹只好掏出帕子擦擦臉和脖子,靜靜等待這陣燥熱退去。

    溫家家小,一間廳堂,既作飯廳又作大堂,一間廚房,兩間臥房,溫秀才住了一間,大妹和二妹未出嫁之前,三姐妹共住一間,現在由小妹獨占。今晚,小妹出去和易嬸子蹭一宿,大妹和鄭恒住進了她的房間。

    兩張拼成一張的木板床自然比不上鄭家的高床軟枕,鄭恒翻來覆去睡不著,大妹手放在枕頭上,臉貼著手背,靜看鄭恒折騰,聽見他嘆氣,不禁笑了,“所以我說回去,你非要逞強?!?/br>
    “這強逞得值得,”鄭恒得意,“沒看見岳丈看我眼神都變了嗎?”

    大妹打了個呵欠,調皮道:“能得我爹贊賞也不容易,好好享受吧?!闭f完轉了個身,閉上眼睛睡去。

    因怕吵著大妹,鄭恒不敢大動,安安分分躺著,沒一會兒也沉入夢想。

    第二天,馬車來接時候,大妹留了一百兩銀子給溫秀才,因感念易嬸子幫了她們家許多,特地送了她一對金簪和兩匹綢緞。

    搶人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二妹生下了一個白胖小子。

    依照當地習俗,男方是不能去看月子的,于是,溫秀才買了紅糖、雞蛋、米面等物,好說歹說,總算勸動小妹再去一趟縣衙。

    縣太爺夫人產子,縣衙內院擠滿了人,華歸又從外面招了兩個丫頭,人手仍然不夠。小妹擠進臥房,見華氏抱著一個小嬰兒像是摟著六斤重的大金子,樂呵呵地向眾人炫耀,二妹床前擺了一溜凳椅,諸位婦人們圍坐在一起問長問短。

    小妹懶得□□去,遂挎著竹籃出門,拉住一個奉茶倒水的丫頭,道:“告訴你家夫人,這是娘家的人送的,”將竹籃塞給丫頭,自己轉身便走了。

    方跨出院門,聽見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小妹轉頭,發現果然是大妹。

    “回去嗎?”大妹問道。

    小妹點點頭,回道:“是的?!?/br>
    “那便一起吧?!贝竺谜f道,和小妹一起出了衙門,她坐馬車,小妹騎馬,一起回東塘村。

    溫秀才病已大好,身子骨仍和往常一樣,大妹放下心,問他錢夠不夠用,又強給他二十兩。

    上次因有鄭恒在,溫秀才不方便問,現下無旁人干擾,溫秀才關心道:“姑爺生辰已經過去了吧?開始著手染坊的事情了嗎?”

    大妹道:“三個月前便過了,只是他不喜歡生意上的事情?!?/br>
    溫秀才著急道:“這種事情哪分喜歡不喜歡?這是他們家產業,責任在那里擺著,由不得任性?!?/br>
    大妹解釋道:“總不能強逼?!?/br>
    溫秀才心疼大妹,“難道任由你們婆婆和媳婦撐門庭,他們爺兒兩躲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喝茶?”

    大妹笑說道:“累不到哪里去,粗活重活都有工人呢。他們能顧好內庭,婆婆也輕松些?!币蚺聹匦悴旁賳栂氯?,大妹起身說要去孫家繡坊一趟,坐上馬車便走了。

    自大妹嫁入鄭家之后,孫家繡坊和鄭家染坊一直有繡活往來,雖然兩地距離較遠,但鄭家給孫家的一般都是期限比較長的繡活,因此并不耽誤工期。

    大妹與孫大娘是時常見面的,因染坊還有活未干完,蘇姑母等著她回去,大妹未在孫家繡坊待太久,捎上孫家繡坊完工的繡品,便回郡城。

    易嬸子要扯老粗布做被子,大清晨搭了小妹的馬車進城,到了布店,聽見兩個丫頭在嚼舌頭。

    一個問道:“你找到東家了沒有?”

    另一個答道:“沒有呢,我老娘托我舅爺幫忙打探,希望盡快吧,不然她老是嫌我在家里白吃飯?!?/br>
    一個嘆氣道:“希望找個寬厚點的人家吧,別跟老夫人似的,打破個豁口碗都要從丫頭的月銀里扣錢,從沒見過這么小氣的,還當縣太爺娘呢!”

    聽見“縣太爺”三個字,易嬸子格外留了心,豎起耳朵,選布的速度放緩。

    另一個道:“就是,媳婦還在坐月子呢,不請奶娘就算了,原本就兩個丫頭,還辭退一個,縣太爺也拿她沒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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