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她掙扎著,冷冷地望著他:“你殺死我吧,殺了我,下輩子我嫁別人,再也不會嫁給你這個不是男人的怪物!” 可是后來,他沒有殺死她,而是將她囚禁在暗不見天日的地牢之中,吃著發餿的飯菜,飽受著凌~辱。 這個男人實在是心性歹毒的,他恨著自己,恨自己害了顧宴,就要自己受一輩子的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憶起往事,顧凝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盯著容王:“我聽說你勞民傷財鑄造法臺,原來你做得竟然是這個,你為了得到她,讓時光倒流了,是嗎?” 容王漠然望著這個女人,平靜道:“是的?!?/br> 他挑眉,語氣中沒有波瀾,仿佛此時的顧凝根本不值得他去看一眼。 “顧凝,有時候我也會反思我自己,也許上輩子的我作為一個夫君,確實是不合格的?!碑斎涣?,這一輩子,最開始的時候,也確實不合格。 一時容王想起了剛剛成親的時候,阿宴對自己的排斥和懼怕,猶記得那晚,她被自己弄得吐了,自己所做的不是摟著他柔情蜜意地安慰,而是逃避。 如果那時候不是阿宴撲過來抱著他讓他不要離開,后面呢,后面他們會如何? 容王不敢想象。 或許是從小太過孤寂的成長,他性子中確實有很大的缺陷,這也是他上輩子明明喜歡了顧宴,卻遲遲自己不知,等到發現的時候,阿宴早已嫁給他人。也是因為自己性子中的淡然和冷漠,他縱然喜歡著,也只是遠遠地看著。 此時此刻,容王想起那一晚在自己要分房的時候,撲過來從后面抱著他腰桿的阿宴。 垂眸間,眼底泛起一抹溫柔。 其實這個女人,有多少次,在自己將心縮到一旁的時候,撲過來用自己的溫熱來將他安撫。 顧凝敏感地捕捉到了容王眼底的那抹溫柔,就仿佛茫茫雪原之上陡然綻開一點嬌艷花朵,又仿佛寒冬臘月里驀然回首所看到的一抹翠綠,稀世罕見,讓人心動,也心痛。 她一下子崩潰了,這個男人,如今和顧宴是如何的要好???兩個人好得跟蜜里調油似的,還生了那么可人的一對雙生子! 她瘋狂地大哭起來:“你怎么可以這樣,你不是一個不能房事的怪物嗎!” 容王俯首輕蔑地望著地上的顧凝,淡道:“不過,在我反思過后,我會覺得自己對不起曼陀公主,她心性磊落,猶如天上之月,雖則執意要嫁我,可是卻從未做過任何歹毒之事,盡管臨死之前詛咒與我,可我明白她對我的一腔怨恨,所以,我也不會怨她?!?/br> 他輕輕挑眉:“可是你呢,顧凝,你讓我惡心。你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充滿了污濁?!?/br> 他停頓了下,道:“你嫁給我皇兄,卻不守婦道,意欲勾引于我;你設下計謀,意欲讓阿宴依舊如上一世般不能生下子嗣;至于柔妃的事……” 他眸光微暗,冷道:“雖則是皇后陷害于你,可你其實也確實想了數種辦法,要謀害她的子嗣吧?謀害了柔妃后,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了皇后?” 顧凝聽到這個,被人說破心事,身子一顫:“你,你?” 容王淡笑:“如果說經歷過一次,我蕭永湛還看不透你這個歹毒夫人的心思,那我未免也太笨了。這樣心思歹毒的你,我實在是不想讓你存活在這個世間了?!?/br> 他聲音逐漸壓低,淡道:“況且,我不希望你的秘密被人發現,更不希望你到處去宣揚上輩子的事?!?/br> 愚蠢的女人,竟然試圖跑去找皇兄說道。 顧凝此時忽然開始害怕起來,她是死過一次的,如今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她顫抖著道:“你,你別殺我,你會遭報應的?!?/br> 容王聽到這話,淡淡地道:“我和阿宴現在很好,我們會好一輩子的,一輩子相親相愛,她還會給我生許多兒女。我——” “不怕遭報應?!?/br> 目前為止,除了他和阿宴之外,唯有沈從嘉和顧凝是個意外,沈從嘉已經摔死在懸崖之下了,那么只剩下一個顧凝了。 顧凝臉色蒼白,眸中絕望,哭得歇斯底里,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重生,不過是一個意外的捎帶而已,不是什么天命所歸,不是什么注定在這個世間翻云覆雨。容王也是重生而來,且比自己要早。 這樣的容王,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她在懼怕之中,忽然一下子充滿了忿恨,兩輩子的忿恨撲面而來:“蕭永湛,你這個怪物,你是個不能人道的,說不得顧宴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呢!她根本不愛你,她愛的是你的權勢!她總有一天會拋棄你的!” 說著這個的時候,她驟然撲過去,就要去扯住容王,那架勢,竟然是要同歸于盡的。 不過她也只是撲到了一半,就這么跌落在地上。 地上都是積年的枯葉,她趴在那里,恍惚中看到枯葉在那個黑色的袍擺打著旋兒。 這么一個冷漠尊貴的男人啊,兩輩子了,她就是沒辦法得到。 心中涌起濃得化不開的不甘和怨恨,為什么,就不喜歡她呢? *************** 那一天后,仁德帝收到消息,說是顧凝不甘心尼姑庵中的清貧,不恪守清規,反而要逃離庵中。就在被罰寫經書后,她逃離了尼姑庵,并試圖從山路上逃下山去,結果就在逃跑之時,由于山路險峻,她就這么跌落在那里,摔死了。 消息傳回到宮里后,皇后算是松了一口氣,松了一口氣后,又有些哀傷。 至于顧府里的眾人,有嘆息的,也有無奈的,更有依然咬牙切齒的。唯獨顧凝的母親,聽說就此神智有些糊涂了。 仁德帝聽到這個消息,便前去珍妃的宮中,待走到的時候,便見珍妃正抱著依舊看著可憐的竹明公主,正在那里哼著小曲兒。 珍妃見仁德帝過來了,忙要起身,仁德帝卻擺手,望著沉入夢鄉中的竹明公主,淡道:“不必了?!?/br> 珍妃也是知道仁德帝的,他雖則很少來看望竹明公主,可是對這位小公主,卻是極疼愛的,當下也就不起身了,只是摟著睡熟的公主,壓低聲音笑道:“皇上今日個怎么過來了?” 仁德帝低頭望著那瘦弱的女兒,沒有回答珍妃的問題,卻是道:“竹明公主,便是你的親生女兒,好好待她?!?/br> 珍妃若有所覺,驀然抬首看過去,可是仁德帝的眸中卻沒有絲毫的情緒。 她抱著竹明公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榻上,柔聲道:“是?!?/br> 她雖然不懂,可是卻也隱約察覺到,仿佛有些什么不一樣了。 以前仁德帝雖然疼愛竹明,可是卻并不愛來看她,如今呢,他看著她的神情,卻多少有了一個父親看著女兒的味道。 珍妃見此情景,越發笑了:“竹明公主最近長開了一些,倒是越發像皇上了呢?!?/br> 仁德帝望著一臉溫柔的珍妃,忽想起一事,笑道:“過幾日,倒是秋獵的時候了,到時候你帶著竹明公主也過去吧。雖則她還小呢,可是野外的氣息到底是比宮里清新,看看花兒草的,小孩子也長長眼?!?/br> 珍妃聽到這個,當下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嗎?” 因為往年也是有狩獵的,不過后宮從來沒有女子跟著過去,聽說皇后有一年也想去,仁德帝都沒允呢。如今不曾想,仁德帝為了竹明公主,竟是同意讓她也跟著去的。 仁德帝眸中有了溫和之意,淡道:“去吧?!?/br> 一時想起什么,便又道:“屆時容王怕是也會帶著子軒子柯同去,讓幾個孩子一起玩玩?!?/br> 珍妃當下是越發高興了,其實自從養了這竹明公主,她心里憐惜她,實在是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看待的。每每心里暗自思量,想著那皇后雖是個姨母,卻是根本靠不住的,而竹明公主的生母,那分明是給竹明扯后腿的。 之前皇上總是不愿意過來看竹明,還不都是因為厭棄那凝昭容。 她想到這里,便替竹明愁著將來的事兒,這深宮里啊,不受寵的,那難免就要被人踩著,將來便是長大了,能不能配個好夫婿,那都是另說的。再慘一些的,便是本國公主派出去和親或者嫁給某地王侯,那也是有的。 而如今呢,仁德帝不但擺明了態度是從此好生疼愛竹明,且聽這話意思,那是要讓竹明從此親近容王那一家子。 誰知道,容王那兩個寶貝兒子,是仁德帝如今的心頭寵,那是誰也說不得的。 現在竹明公主要去和兩個小世子同玩,無疑對她將來是大有好處的。 ☆、142|140.135. 132.8.26 卻說這一日,阿宴正在房中陪著兩個孩兒玩耍,如今兩個孩兒已經學會了許多本領,諸如對著你撓著兩只小肥手抓啊抓,除此之外,他們已經學會了翻身。 于是每每阿宴坐在榻邊,就看著兩個胖乎乎的小家伙,穿著圓滾滾的,就那么翻來翻去,有時候兄弟二人都朝一個方向翻,就如同兩個滾動著的團球一般。有時候呢,他們竟然都向中間翻,就這么碰在一起,或者你碰到了我的腳丫子,或者我踢到了你的小肚子,一個不好,說不得就打了起來。 子柯活潑,拳腳也愛動,扯起子軒的金鎖就開始拽啊拽的,別看子軒平時是個安靜的,可是打起架來也不遑多讓的,當下也是使盡吃奶的力氣去夠子柯的小嘴巴。 如今兩個小家伙的指甲都硬了起來,若是真撓到了,那是難免留一條紅印的,阿宴每到這個時候,只好忙去握住那綿軟胖乎的小拳頭:“子軒乖,不可以打哥哥的?!?/br> 可是有時候,還真是看不好,一個不注意,不是你撓了我,就是我撓了你,或者是哪個自己撓了自己。 有一次,容王回到家就看到他兒子子柯那白胖的臉上一個紅印,頓時沉下了臉:“這是怎么看的?” 一時那奶媽都嚇到了,忙低著頭跪在那里。 阿宴從旁,淡定地道:“你也別怪別人,要怪就怪你兒子自己吧?!?/br> 也不知道這兩個小家伙像了誰,小小年紀,一個比一個暴力,打起架來跟不要命似的抓來撓去,連踢再打的。 容王見阿宴一副淡定的樣子,倒是蹙眉了:“你平日里不是最疼他們么,怎么如今都成這樣了?” 說著,他憐惜的摸了摸子柯白胖的小臉蛋,吩咐道:“請歐陽大夫?!?/br> 阿宴頓時無語,只好道:“左右近日你也不上朝,不如今日你就在這里看他們一會兒吧?!?/br> 容王別了阿宴一眼,那一眼里難得的有不滿:“好?!?/br> 于是當日,容王親自教導兩個娃兒,他先將兩個娃兒放到那里,便開始拿了一本三字經為他們朗讀。 他的聲音清冷好聽,讀著三字經的時候,朗朗而來,富有節奏感,別說兩個娃兒,就是阿宴從旁聽著,也覺得喜歡。 不過,阿宴納悶地看著榻上的那兩個:“他們能聽懂嗎?” 容王此時讀到了“群弟子,記善言,孟子者,七篇止”,此時聽到阿宴這么說,略一停頓,瞥了她一眼:“阿宴,如今本王讀著,雖則他們聽不懂,但時日久了,潛移默化,也會學會一些的?!?/br> 當年他就是這樣的,時常聽著皇兄讀書,自然就學會了。 不過呢,容王自認自己確實一個記憶超群的天才,有過目不忘過耳不忘之能。 他低頭凝視著那兩個阿宴為自己孕育的骨血,眸中是濃到化不開的疼愛。 “不知道他們二人能有我幾分才智?”容王疑惑地低喃道。 阿宴聽到這個,頓時有些想笑,其實她是素來就知道容王之才,他是三歲便能將諸子百家倒背如流的,這樣的人,確實沒幾個能及得上的,只是如今對著三個月大的娃兒在那里念叨這個,竟是覺得自己舉世無雙了,那兒子也該舉世無雙,阿宴不想笑都不行的。 容王不滿地別了阿宴一眼,道:“看來將來兩個孩子讀書的事兒,我總是要多cao心了?!?/br> 又諸如把肥嘟嘟的腳丫子逮到自己嘴里賣力地啃著,吃得口水直流,好像那小腳丫是多么美味似的。 阿宴越發笑出聲來,點頭道:“殿下,你自小天資過人,那都是人所共知的,阿宴愚鈍,自然是沒法和你比的。如今你在這里教兩個孩兒讀書,我且去取些糕點來給你吃。今日個特意為你做的新花樣,你看看喜歡嗎?” 容王點頭:“嗯,你去吧?!?/br> 說著,他拿起那本三字經,又開始念了起來。 其實三字經他自然是能倒背如流的,不過此時他就是要做出讀書的樣子來,這樣子兩個娃兒看到,才能知道這就是讀書。 他這邊正讀著呢,就見兩個娃兒用晶亮清澈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他,他頓時笑了。 一邊讀著,一邊彎腰過去,揉了揉兩個小家伙毛茸茸的大腦袋:“乖,聽父王給你們讀書?!?/br> 說完這個,他重新坐好了,姿態優雅沉靜,修長的手拿著那書卷,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富有節奏地讀著那書中的句子:“除隋亂,創國基,二十傳,三百載,梁滅之,國乃改?!?/br> 讀到這國家基業等句子,他忽而想到,若是皇后這一胎生下來不是男兒,皇兄或許真得沒有機會擁有一個皇子了,若是那樣的話,這兩個孩兒中的一個,豈不是真得有可能登基為帝? 其實當過帝王的人,對于那在峰頂俯視萬民的滋味已經沒有什么期待,他也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兒子去做那帝王。 只是如果真到那一步,皇兄沒有子嗣,那兩個人中必須有一個去繼承那皇位了。 他正這么想著的時候,一抬眸間,便見兩個娃兒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