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卻說皇宮內院之中,此時仁德帝剛剛要就寢,便見大太監稟報道:“皇上,凝昭容那邊半夜忽然病了,看起來是得了風寒,如今正病著呢?;屎笠彩菗鷳n,所以命人過來問下你歇了嘛,給你通稟一聲?!?/br> 仁德帝聽了,淡淡地抬眼:“嗯,吩咐下去,請御醫過去看看吧?!?/br> 那大太監低頭恭敬地道:“是了,已經請了首席御醫孫大夫過去?!?/br> 孫大夫是婦科圣手,有了他,那便沒什么不放心的。 仁德帝點頭:“好,那就是了?!?/br> 說著,他就準備就寢了。 他在宮娥的服侍下洗漱了,一時又有外面太監送來的今日陪寢的女子,他也不記得名字了,只記得是西邊河西侯的女兒,也是封了妃的。 那女子眼眸瑟瑟的,低著個頭,就要上前服侍。 仁德帝坐在那里,也沒吭聲,也沒怎么看這女子,便任憑這女子過來服侍。 可是就在這時,外面那大太監又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可歇下了?!?/br> 仁德帝眼睛也沒睜開,在那里半瞇著眸子,感受著女子溫柔的寬衣解帶,他淡淡地道:“又怎么了?” 這個時候,那大太監便是明知故問了,想來必然是有重要的事兒,要不然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他的雅興。 大太監頗有些為難,低聲道:“剛才奴才得到消息,說是宮門外頭有容王府的侍衛和大丫環,都等在那里,說是要請御醫?!?/br> 仁德帝一聽這話,雙眸睜開,沉聲道:“這是怎么回事?” 這話一出,頓時有不怒而威之勢,那正在幫他解下中衣的妃子頓時嚇得手一抖。 外面大太監只好道:“只隱約聽說,是容王妃病了,發著高熱呢,府里也沒個主事兒的,便派了人過來請御醫,如今都火急火燎地在宮門外候著呢!” 仁德帝臉色微沉,淡道:“速宣!” 因為這句速宣,于是惜晴姑娘楞是被在宮里用快馬送到了皇上的寢殿外面。 仁德帝連夜召見了這位惜晴姑娘。 惜晴也是見過仁德帝的,不過上次見的時候,那時候仁德帝可真個是和顏悅色,怎么看怎么不像個一國之君,反而像是個慈愛兄長一般。 如今呢,惜晴只抬頭瞅了這天子一眼,便覺得魂飛魄散。 他冷沉著臉坐在那里,渾身散發著天子之威,不怒而讓人心生敬畏。 惜晴顫抖著聲音,還是努力地將事情說出,最后乞求道:“求皇上,速派御醫前往,因今日王妃病情來勢兇險,怕是一般的御醫不敢用藥,務請太醫院婦科圣手孫大夫前去!” 仁德帝聽了,點頭,便吩咐左右道:“速派孫自春前去容王府?!?/br> 惜晴一聽,自然是磕頭在那里,千恩萬謝的。 可是這邊,大太監卻面有難色,上前道:“如今那孫自春大夫剛剛被請去了凝昭容那邊,凝昭容也是驟然發了重病?!?/br> 這一個是皇上的昭容,且懷著皇上的龍嗣,另一個則是容王的妃子,懷著容王的骨頭,這怎么看怎么難辦??! 仁德帝只沉吟一下,便吩咐道:“王敬德,你速帶著朕的口諭前去翊坤宮,將孫自春宣往容王府?!?/br> 這話一出,別說那大太監,就是惜晴都微驚。 仁德帝皺眉道:“去吧,再請一位御醫給凝昭容瞧瞧?!?/br> 這大太監王敬德這才回過神來,忙連聲答應,退下去了。 仁德帝又看向地上跪著的惜晴,淡道:“你這丫鬟,倒是膽大忠勇,深夜之際,竟然敢前來宮中見朕。朕今日念你忠誠護主,賞黃金百兩?!?/br> 惜晴聽著這話都呆了,很快她回過神來,連連磕頭。 待到出了那宮門的時候,御醫孫自春也被從翊坤宮揪過來了,可憐他正在那邊應付著病重的凝昭容,忽然又被提摟著要去看容王府的容王妃。 他知道這事兒連皇上都驚動了,自然是不敢小覷,況且這連皇嗣都顧不上,要去看那容王妃,他自然是知道這里面孰輕孰重。 其實這凝昭容昔日鬧騰的時候,他也是受夠了,如今想著,怕是這皇上都已經煩了吧! 于是惜晴和蕭羽飛等到了這孫自春,忙帶著孫自春前往容王府了。 到了容王府里,卻見潤葉沒找到這首席御醫,也不知道去哪里也提摟了一個御醫過來,雖然不是什么婦科圣手,可也是婦科方面有些造詣的。 當下兩個御醫碰面,都是破有些意外,于是一起商量著趕緊給容王妃把脈。 這一過脈,孫大夫便道:“王妃這是受了驚擾,驚則氣亂,脾之清陽不升,從而使得髓??仗?,心神不寧?!?/br> 蘇老夫人都急壞了,一直用溫水擦拭,可是阿宴依然高熱不止,再這么下去,可真怕腹中胎兒也受了連累??! 孫大夫見此,忙道:“下官速開一個方子,先灌王妃喝了,或許有用?!?/br> 而容王府這邊,御醫給阿宴看著病的時候,皇后正在梨香園里,焦急萬分地看著凝昭容。 “不過是冷落了一番,你便憂心忡忡,卻生出這風寒病來!若是連累了腹中胎兒,可怎么了得!” 凝昭容面容憔悴,狼狽不堪,她直直地望著皇后:“皇后娘娘,我只問一句,為什么這孫御醫忽然被叫走了,這是皇上不管我了嗎?” 皇后一聽她問起這個,心里也是郁結。 她皺眉道:“你先別去管這些,先治??!” 凝昭容卻大哭不止:“皇上真得不要我腹中胎兒了嗎?” 皇后見此,也是沒辦法了,只好道:“并不是皇上不要你,這不是已經派了其他御醫過來嗎?” 凝昭容卻是依然要死要活,根本不讓那位新來的御醫把脈:“那為什么孫御醫忽然走了?若不是皇上宣召,他怎敢連看都不給我看,就這么走了!” 皇后擰著眉頭,干脆直言以告:“因為今日恰好容王妃在宮門前遭遇了叛黨余孽,受了驚嚇,回去后就高熱不止,容王府的人進宮稟報了皇上,皇上就把孫御醫宣到容王府去了?!?/br> 她說完這個,終于低下身來,撫摸著凝昭容的額頭道,放柔了聲音道:“在皇上的心里,他的弟弟比我重要,他弟弟的女人和孩子,就比你重要。所以阿凝,你要爭氣,熬過這一關,把腹中的皇嗣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只有那樣,我們才有可能扳回一城?!?/br> 她冷沉的目光望著自己的meimei:“我知道你恨我今日羞辱了你,可是你今日的話語,卻是折損了容王妃。你知道嗎,這是犯了大忌。在皇上看來,他的弟弟在外為他賣命,他就絕對不會讓他弟弟的女人在這里受半分委屈?!?/br> 說到這里,她眸中漸漸變冷,帶著幾分鄙薄地望著自己的meimei:“我往日其實是疼你的,怎奈你是個沒腦子的。竟然妄圖和我爭風吃醋,可是阿凝,你永遠要明白,就是你生下皇嗣,那又如何?憑你這不知進退的樣子,便是有了孩兒,怕也是早晚得罪了皇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反而連累了家人?!?/br> 凝昭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jiejie,一時竟無法發出半分言語。 皇后站起來,傲然地俯視著自己的meimei:“你但凡有點腦子,這個時候就應當知道,你唯有靠著我,才能在這皇宮中立足,才能把這皇嗣平安生下。生下皇嗣,你才有可能翻身,才有可能有一天,看著你忌恨的那阿宴跪在你面前?!?/br> 最后,皇后又淡淡地補充道:“你以為你犯了這么多禁忌,說了那么多不該說的話,皇上也不曾責罰,這是他寬容你?顧凝,你錯了,你只是無知而已?;噬纤静辉涯憧丛谘劾?,在他看來,你根本不值得去被懲罰。如果不是你肚子里有個孩子,現在你已經連躺在這里的機會都沒有了?!?/br> 凝昭容聽著這些話,只覺得這一句句,仿佛都一個錘子般,就那么一下下地敲打著自己的心,最后把自己的心鑿得麻木。 她怔怔地躺在那里,一時用仿佛不認識這jiejie一般的目光望著她。 其實打小兒這jiejie疼她,平日里也最是溫柔和順,她素以為這jiejie是個軟性子,不曾想,如今她竟然對自己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她在那里躺了許久后,終于動了下唇,艱難地道:“皇后娘娘,請把御醫叫起來吧,我想看病?!?/br> ☆、110|8.18 卻說容王府中,阿宴被灌下了孫御醫開的方子后,這兩位御醫并不敢離開,而是就留在這容王府。他們知道這高熱怕是有反復,也怕萬一離開了,有個好歹,那怕是這命都要不保的。 阿宴喝下藥后,又蓋著錦被捂汗,又是用溫水擦拭身體,如此折騰了個半響,總算是這高熱稍微褪去了一些。 待到后來,她艱澀地睜開眼睛,撫摸著肚子,感覺那肚子里的娃兒沖撞得厲害,她也是嚇到了。要知道她上輩子連個孩子都沒有,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讓她怎么受得了! 阿宴捂著肚子,淚流滿面,忍不住咬牙低聲道:“孩兒,你是不是熱得難受?沒關系的,你忍忍,等娘吃了藥,一切就好了?!?/br> 蘇老夫人見此情景,也是擔憂得直流淚,惜晴還在不斷地幫阿宴擦著。 這個時候素雪進來了,那孫大夫又開了一服藥要阿宴服下,阿宴忍著難受喝了。 那邊孫大夫過來,再次幫阿宴請脈,半響后,他忽然眉毛一動,驚訝地道:“王妃娘娘,平日這胎動,可覺得動得極為頻繁?” 阿宴聽這話,頓時臉煞白,她是唯恐因為自己這高熱害了肚子里的胎兒,忙問道:“是的,那又如何?” 誰知道這孫大夫思慮半響后,終于道:“喜脈如流水,可是今日下官卻發現這流水仿佛有兩條流水之聲,下官斗膽猜測,怕是王妃娘娘腹中乃是雙生兒!” 原本以為是出了什么事兒呢,如今一聽這話,阿宴真是喜出望外,含淚笑道:“可是真的?” 孫大夫點頭笑道:“應該沒錯的,待過些時日,王妃可以命侍女貼于腹上側耳傾聽,若是能聽到兩個心跳,那便是確認無疑了?!?/br> 蘇老夫人知道這個,也是喜極而泣,一時又喜又悲:“孫大夫,阿宴如今高熱已褪去大半,她這病,可對腹中胎兒有損?” 孫大夫搖頭:“其實懷孕胎兒,最怕的是高熱持續不退,如今既然已經退去大半,那便再行捂汗,多多進水即可。王妃高熱不過半日,應是無損于腹中胎兒的?!?/br> 這話一出,頓時蘇老夫人和阿宴都喜出望外,阿宴忙道:“快取些水來,我要多喝一些!” 惜晴見了,忙捧了水給阿宴喝。 一時孫大夫退下,自有人將這個消息傳入宮中。 此時雖然已經是三更時分,那邊仁德帝還沒歇下呢,之前伺候的妃子已經被退回去了。 他干脆就在案前隨手翻著一本史書來看。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總算外面傳來消息,叫過來稟報,卻是翊坤宮傳來的消息,說是凝昭容那邊已經好轉,要皇上不必擔心。 仁德帝當下點頭,又命人給凝昭容送去各色珍稀藥物,吩咐道;“讓她不必多想,只安心養胎便是?!?/br> 待到這個回稟的太監下去了,那邊容王府也派人送信來了。 這一次得到的消息,仁德帝聽了都微怔了下:“什么,你是說容王妃腹中乃是雙生兒?” 那太監回稟道:“是的,傳話過來的侍女是這么說的?!?/br> 仁德帝頓時眉眼帶了喜色,點頭道:“極好,極好!” 說著,他抬手吩咐道:“傳朕旨意,容王妃身懷六甲,從今日開始,特恩準不必進宮朝賀拜見,只每日安心在家養胎便是!” 這太監得了吩咐,也趕緊下去傳話去了。 此時有那平日服侍在仁德帝身邊的大太監王敬德看出皇上這是龍心大悅,知道他是高興皇室之中看起來要多多地開枝散葉了,當下笑著上前:“那容王妃一看便是個旺夫旺子的,這果然是沒錯的。這可是要給容王殿下道喜了呢!” 此時雖然已經近四更時分了,仁德帝精神也還倒好,想起容王,不由得喃喃道:“永湛這小子,這幾日也不曾來過戰報了,如今看來是已經帶著兵馬出了塞外,不知道情勢如何了?!?/br> 王敬德見此情景,知道皇上這是擔心,便笑著安慰道:“皇上安心便是,容王殿下用兵如神且久經沙場,又是皇上一手教出來的。這次出征,必然是能夠凱旋而歸的,皇上不必為此憂慮。說不得明日個容王殿下的捷報就到了呢!” 仁德帝點頭:“但愿如此吧?!?/br> *********************** 阿宴經歷了整整一夜的煎熬,這燒總算是褪下去了,不過整個人都虛軟無力地躺在那里,疲憊得眼睛都睜不開。 蘇老夫人端著一碗精心細熬的黍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阿宴,阿宴其實沒什么胃口,不過為了肚子里的孩子,還是勉強吃著。 正說著時,卻聽說外面傳來圣旨,說是容王妃在家安心養胎,免去日常的請安朝拜等,又賜了一些珍稀藥材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