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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那些年我在錦衣衛在線閱讀 - 第70節

第70節

    這些時日她都是趴在牧容床邊和衣小憩,如今總算有了柔軟腹香的錦被,她卻感覺格外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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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昏睡了太久,直到三更天,牧容還沒有絲毫睡意。身上的皮rou傷在隱隱作痛,他睜眼凝著月紗床幔,想念的滋味逐漸吞噬著他心頭的火氣。

    頭腦清醒過來后,他懊喪地嘆氣。方才不該跟衛夕那么慪氣,瞧她眼瞼下的黑暈,應該是好些時日沒有睡好。

    不由開始心疼起她來,猜思好一會子,牧容扶著雕鏤床圍慢慢下了地。穿好皂靴,他拿起披風罩在身上,復又看了一眼軟榻上和衣熟睡的君澄,這才躡手躡腳的出了屋門。

    這會子他悶過歪兒來了——

    吃醋就吃醋,堂堂七尺男兒,承認又何妨?

    按照君澄方才的說法,他停在了左手邊第四間廂房門前。凝著里頭的盈盈燭火,他的心窩開始瘋狂擂動起來,血液簌簌上頂,讓他的頭又開始悶疼。

    牧容吸了口涼風,篤定地叩下了手指。然而剛剛觸及到,那木門便推開了一條小縫。

    原是沒有鎖,他略微蹙眉,心道衛夕太過大意了,咽了咽喉,這才悄無聲息的踏進了她的廂房。

    畢竟不是顯貴之家,廂房都不算太大。他的視線在屋里尋脧一圈,很容易就在東側找到了拔步床。

    凝神望了會,他抬手掩住唇,無聲的揚起唇角。腳步輕抬,皂靴踏在地上沒有絲毫響動,走到床邊,眸光綣繾的睇著她。

    衛夕翻身朝里,大半邊身子漏在外頭,像只樹袋熊似得抱著錦被。單看呼吸來說,似乎睡熟了。

    這樣的睡姿牧容并不陌生,往日在指揮使府,每每當他醒過來,腰間總要扛著她的一只腿。

    他沒奈何的嘆了口氣,微微勾起的唇畔卻掛著會心的笑意。突然間不忍心吵醒酣睡的她,牧容怕她著涼,探身上前拽了拽被角。

    察覺到了異動,衛夕吱哼一聲,揮手在空中閃了閃。

    牧容心頭一凜,連忙直起身子,不敢再輕舉妄動。等了一會,或許是她最近太累,并沒有被他驚醒。他這才長吁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錦被抽出來,將她的身子蓋好。

    “夕兒,這些時日辛苦你了?!彼麥\淺低吟,將她面上灑落的烏發撥開,“還好……我沒死?!?/br>
    這么多年他第一次這么怕死,回想起那天的境遇來,他現在都覺得后怕。

    青絲散落在枕邊,有些發癢,衛夕抬手撓了撓耳朵。

    牧容一驚,又被嚇得一陣心慌意亂。見她咂咂嘴又睡下了,這才如負釋重的吁了口氣,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他挑挑眉梢,沒奈何的坐在床邊。柔艷的燭光下,她的唇瓣因為呼吸而微微翕動,豐澤的粉色帶著些許誘人的氣息。

    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只想噙一噙那抹引誘他的粉澤。

    然而近在咫尺時,他卻停住了動作。斜斜一縷視線落在她白皙的腕子上,那串紅珊瑚的手鏈格外惹眼,這便是君澄為她求來的平安鎖吧?

    牧容蹙了下眉頭,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衛夕的左手帶著他送的玉鐲,而右手卻留給了君澄。

    在他身邊卻還帶著別人給予的信物,豈不是腳踏兩只船?

    這像什么樣子!

    剛剛平息的胸口又開始洶涌澎湃,牧容噌一下直起身來,忿忿剜了一眼酣然入夢的可人兒,鼻間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廂房。

    莫不是他平日里太過嬌慣,才讓她得了一身的臭毛???

    這頭剛一跨進自個兒的屋門,就見君澄從軟榻上坐起來,納罕道:“大人,你去哪了?”

    牧容一肚子的火氣,面上卻毫無異色,淡淡瞥了一眼君澄,坐在圓桌旁倒了一杯茶湯,悶聲不吭地呷了幾口。

    他分明提醒過君澄,自己已經和衛夕有了夫妻之實,而君澄卻渾然不顧,當真讓他有些氣滯。

    跟隨他這么多年,君澄兀自都是個可靠保把的人,如今卻怎么開始犯糊涂了呢?

    思及此,他的手指不由地捏緊了茶盞。

    見他沉默不語,君澄走到他身前,面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大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是要叫陳忠過來?”

    “不必了,本官只是睡不著而已。毒已經不成大礙,只剩下區區皮rou傷,不至于興師動眾?!彼麣舛ㄉ耖e放下茶盞,一雙丹鳳眼直直凝著身板筆直的君澄,眼神細細揣摩,倒有些耐人尋味,“君澄,你……”

    他想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卻覺得沒有切實證據。話就這樣堵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憋得他心頭發慌。

    手背手心都是rou,挖去任何一面,他都會鮮血淋漓。

    他薄唇輕抿,狀似欲言又止,清雋的臉孔掛著鮮有的愁態。君澄凝著他,心頭納罕不已,“大人,可是有話要交待屬下?”

    天人交戰愈發火熱,牧容垂眸盯著茶盞,修長的指尖摩挲在過釉的沿口上。

    沉思了好一會子,他揚唇淺笑,意態閑散的說道:“沒什么,方才本官去看衛夕了,那個手串是哪來的?”

    “那個……”君澄被他問的有些發懵,直言道:“是屬下在安山寺求來的,保平安用的?!?/br>
    牧容是個眼尖的,登時就看出了他隱藏起來的心虛,也不道破,面上笑容欲濃,“原是保平安的,樣子很好看?!?/br>
    他笑的隨和,如同春風過境,不知不覺間就能讓人卸下所有的防備。

    君澄也隨著他彎起笑眼,遽然想到了什么,從衣襟里拿出一串東西,“這個是給大人的?!?/br>
    牧容狐疑地看過去,只見他手中是一條和衛夕一模一樣的手串,只不過那平安鎖磕碰了一個小角。

    “方才掉地上了,有些破損了,還望大人不要嫌棄。百姓們都是這遂鄴安山寺挺靈驗,只要大人和衛夕永享平安,屬下也就心無他念了?!本晤D了頓,在對方意味深長的看向他時,擺正神色道:“一些事……大人只管放心便是,屬下絕對不會僭越的?!?/br>
    即便是指揮使念及多年情誼并不道明,他也心頭有數,這便是多年以來形成的默契,只是一個眼神便能知曉對方的想法。

    在他看來,情愛分為多種。他的肩頭還背負著更多的責任,論程度來講,他的確不及牧容愛的炙熱。更重要的是,牧容身為皇親國戚又身居要位,唯有這樣翻手云覆手雨的男人才能在錦衣衛里保全衛夕。

    有知遇之恩的堂上官,以及他的心儀之人,他誰都不想失去。若想魚和熊掌兼得,他唯有退到一個隱匿的黑暗地帶——

    化身為盾,沉默守護。

    這便是他的自知之明。

    ☆、第五十九章

    這天,牧容幾乎是一夜無眠。當晨曦突破云翳之時,他站在窗前朝外看去,溫雅的面容不動聲色,唯有眸中映著一泓清冷碧天。

    君澄拿了藥湯從門外進來,放在檀漆圓桌上,這才攜著披風罩在他身上,“大人當心著涼,藥湯熬好了,正是七分熱,先喝了吧?!?/br>
    牧容淡淡嗯了聲,自個兒綁好系帶,踅身走到圓桌前。那骨瓷小碗里藥香裊裊,苦沁中透出絲甜頭來。

    他蹙了下眉,端起湯藥仰頭喝了進去,一品未品,卻又遺留著一股甘味縈繞在舌尖,久久不散。這種感覺就像他兀自說服自己面對某些事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心頭卻還是有些耿耿于懷。

    君澄接過空碗,復又為他斟上一杯清茶,“大人請用?!?/br>
    他接過來漱口,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神色認真的君澄。萬千念頭繞過心間,他最終還是維持已見。

    罷了,有些事他全當不知道算了。既然君澄昨夜已經表態,那他沒有不信他的道理。至于衛夕那邊,她也曾經說過,只會把君澄當做鐵哥們。思來想去,他也愿意信她。

    手心和手背都要保全,這才是他的能力。

    這么想著,心境遽然變得闊朗起來。

    得知錦衣衛指揮使蘇醒之后,徐員外拖家帶口的前來請安,“小人徐廣源,見過指揮使大人!”

    “見過指揮使大人!”夫人和唯一的女兒徐婉寧跪在他后頭,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牧容早早換上了君澄準備好的錦袍,玄青色的綢緞底子,上頭用黛藍絲線繡著八寶祥云紋,淡雅又不失雍容。綰一鎏金發冠在頭,襯得面色如玉,連臉頰上的一道細長血痂都變得別有風味。

    徐婉寧偷偷抬眸覷了一眼,心道這人生的真是俊俏,那面皮兒像女人似得嫩滑,但那眼神都能勾人,難怪官爺jiejie對他這般上心。

    “起來吧?!蹦寥萋晳?,并未留意到堂下一道打量的眼神。

    “謝大人!”

    徐家叩頭道了謝,不敢怠慢,即刻就站起身來。

    正堂一片寂靜,每個人都大氣不敢喘。拋開婦道人家不說,徐員外自認為見多識廣,此刻也有些局促不安。

    面前之人乃是圣上眼前的紅人,錦衣衛的堂上官。樣貌如傳言般豐神俊朗,看他的時候笑容艷艷,但眼神卻是個凌厲的。稍稍對視,他就覺得心頭發怵,畢竟錦衣衛……不是什么好地方。

    救了這堂上官,誰知是福是禍。

    不過老和尚說了,他命中有貴人。把住這一點,他忽然變得底氣十足,壯著膽子道:“這頭瞧見您沒事了,小人也就心頭安穩了?!彼U了覷對方的面色,“不愧是指揮使大人,自然是有菩薩保佑,真是福大命大?!?/br>
    他整個人樂顛顛的,原本就是中年發福的體態,這會子看起來像只會笑的矮冬瓜。

    若是尋常,這諂媚的話牧容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本就不信什么菩薩。不過細細沉思,這段時日貌似菩薩真的沒少幫他忙。

    最起碼,派了個人救他。

    “本官能安然無恙,也多虧了徐員外出手相助,這份情本官記下了,已經命人向圣上替徐家請賞?!蹦寥荻俗谔珟熞紊?,大病初愈,神態還帶著絲淺淺的慵懶。

    圣上封賞該是何等殊榮?這遠比掙銀子強得沒譜!

    徐員外聞聲抖了三抖,圓睜著眼睛,每根汗毛都在幸福的戰栗著。貴人,指揮使大人果真是他徐家的貴人!

    他急促的呼吸著,面部因為興奮漲的通紅。

    同樣喜不自勝的徐夫人見老頭子突然泛起來了呆傻,趕忙用手捅了捅他的腰窩子。在徐員外木訥地斜眼看她時,她橫眉冷對,給他一個示意的眼神:這個沒見過世面愣裝見過世面的廢物,趕緊道謝??!

    多年的夫妻早已養成了默契,徐員外登時如夢方醒,倏爾回過頭來,急急忙忙道:“小人何德何能,受此殊榮,簡直是惶恐不已?!?/br>
    他正要躬身叩首,牧容卻含笑制止了,嗓音純澈輕柔,卻帶著不容置否的意味,“不必擺這出客套事了,徐府力保圣上親軍,賞賜自然是理所應得的?!?/br>
    送上門的沒有不要的道理,徐員外心里樂開了花,識趣的不再推辭,面上格外恭敬地道:“那……小人謝過指揮使大人!”

    牧容揚唇一笑,視線在屋里尋脧一圈,落在樣貌還算英俊的唐子身上,話鋒一轉道:“想必這位就是前去遂鄴送信兒的唐景吧?”

    唐子一愣,旋即拱手道:“小人唐景,見過大人?!?/br>
    他穿著不凡,面上榮辱不驚,答禮的手法又是個老練的,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習武之人。牧容微微頷首,不由贊道:“真是一表人才,徐員外,這可是你的養子?”

    徐家人丁不旺,幾代單傳,到徐廣源這里只有一個女兒。別看徐員外在外頭樂善好施,這徐夫人委實是個母老虎,幾十年霸者他,一房妾室都沒敢娶進家門。

    牧容的話簡直觸及到了他的傷心事,徐員外尷尬的嘆了口氣,“不是,這是小人的護院家丁?!币娔寥菝嫔下杂畜@訝,他復又補充一句,“不過唐子年少喪父,自幼養在我徐府,小人待他也宛若父親?!?/br>
    這點唐子也認同,“是這樣的,小人跟老爺雖不是父子,但親如父子?!?/br>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徐婉寧方向瞥了瞥。恰巧徐婉寧也抬眸看他,視線在空中膠著一霎,即刻就彈開了,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但牧容眼明心亮的捕捉到了兩人這個細微的小動作,特別是那徐婉寧,盡管努力保持著端莊,但面頰還是染上了不太雅觀的紅暈。

    像是對兒有情人,牧容心里猜思著,眉眼繼而變得柔和,徐徐道:“有如此勇武精巧的家丁也算是徐家的福氣,且要好好對待才是?!?/br>
    堂上官發了話,徐員外自然謹聽教誨,呈敬道:“是,小人銘記在心?!?/br>
    牧容溫然點頭,“本官還要在徐府叨擾幾日,希望不要太過麻煩你們才是?!?/br>
    “哪里哪里,這是小人的榮幸。請大人不要記掛在心,只顧好好養傷便是?!毙靻T外見待的時間不短了,指揮使還有傷在身,索性拖家帶口的告退了。

    人走干凈了之后,牧容呷了口茶,面上氣定神閑,眼光卻一直往院子里瞅。已經快日上三竿了,還沒見到衛夕的影子。這丫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能睡了,也不知過來請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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