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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那些年我在錦衣衛在線閱讀 - 第69節

第69節

    君澄一怔,旋即斂起視線,急不可耐地踏步進房,探詢的眼光直直落在拔步床上。

    牧容斜斜靠在雕鏤的床圍子上,嬌俏的丹鳳眼半闔半瞇,正意態慵懶地瞧著他。

    “大人……”君澄囁囁出聲,皂靴遽然向前踏了幾步,面上的驚喜不加掩飾,“太好了,大人你終于醒了!”

    白天衛夕喂指揮使吃過藥后,陳忠說他不出兩日定會醒過來,卻沒想到會這么快。

    壓在心頭的大石轟然落地,君澄會心的吁了口氣。他還擔心不好跟皇上和牧丞相交待,如今倒好,蒼天可算是開眼了。

    和他難耐興奮的神色相比,牧容倒是一臉從容,唯有唇畔揚起輕微的弧度,像柳絮般軟綿,“本官昏睡幾日了?!?/br>
    君澄算了個大概,“回大人,約莫四五日?!?/br>
    牧容長長唔了聲,垂眸盯著手指上被某人掐出的紅暈,登時陷入了沉思。那毒箭竟然讓他昏睡了這么久,聯想到方才衛夕的話,那這么多天一直是她在照顧他?

    那這么多天——

    她都和君澄像方才那般相處?

    甜暖和酸澀不斷撞擊在心房中,讓他的腦袋又開始昏沉。真是不知避嫌!他毫無異色的暗忖著,動動手指摩挲著絲滑的錦被,斜斜一縷視線在君澄臉上尋脧了一圈,眉間閃過些許異動。

    影綽的燭火縈繞在他的側臉上,烏發襯著柔和的臉孔,美的讓人心神發滯。只不過他的眼神有些耐人尋味,像是蘊著冷冽的冰凌,稍不留心就會被扎的體無完膚。

    君澄心頭茫茫的,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在對方的眼眸中察覺到了一絲敵意。淺淺的,稍縱即逝,若說是錯覺也不一定。

    “大人,”他攥了攥出汗的手掌,逃避似得將眼神落在門外,“衛夕怎么出去了?她不該……在這里照顧你嗎?”

    “不必了?!蹦寥萦迫坏仨?,方才面上的寒栗仿佛真的是他的錯覺,“既然本官大難不死,也算是有造化,沒那么嬌氣。她一姑娘家,且讓她歇息去吧?!?/br>
    單瞧衛夕的臉色來看,的確是過于憔悴,眼圈都泛著微微的烏青色。君澄頷首道了聲是,忖了忖,將前些時日的事稟了個大概:“大人,屬下已經將柳葉灣遇襲之事上報朝廷,圣上責令錦衣衛嚴查,那一萬兩黃金……”

    “明日再說吧?!蹦寥莸暣驍嗨?,疲憊的闔起眼,手指揉著發脹的太陽xue。

    君澄見他有些心神憔悴,識趣的沒有再吭聲,只問他:“大人,要不要讓衛夕過來?”

    “不用了?!蹦寥葸B頭都沒抬,“這里是哪?”

    君澄如實道:“這里是千南縣的荷塘鎮,距遂寧有數百里。咱們暫居在鎮上的徐府,主人家正是那日搭救大人的,名喚徐廣源?!?/br>
    原是在救命恩人家。牧容領會,緩聲吩咐道:“你明日向圣上回稟,以本官的名義請求封賞徐光源?!痹趯Ψ筋h首后,他又道:“還有,派幾個知己人暗中緝查一下晏清玉?!?/br>
    “晏清玉,”君澄聞言一愣,“那個大理寺卿?”

    他們錦衣衛和三法司井水不犯河水,這幫子也算是同道中人,自然知曉里頭的水深水淺,不會平白無故的過來招惹,如今指揮使怎么想著將矛頭對準大理寺了?

    牧容看出了他的狐疑,直言道:“大理寺的手段雖然不及錦衣衛,但緝拿個青蓮會反黨還不成問題。那日晏清玉卻奏明圣上,不小心放跑了青蓮會的小部分人,而咱們又在柳葉灣中了埋伏,這里頭必有蹊蹺?!?/br>
    回想到那前來索命的賊人,他面色愈發凝重,“著重查一查,晏清玉是否和蔡黨混在一起了,若真是如此,那還是盡早除去的好?!?/br>
    這么多年,三法司的堂上官一直都是牧家的勢力范圍,如今多出個倒戈的晏清玉,雖然沒什么太大威脅,可杵在眼中依然算是個釘子。那人陰鷙的很,又是個口不對心的人。外面看著和和氣氣,內里應該是野心十足的,留著也是鬧心。

    官海沉浮,若想永葆勢力定要防范于未然。君澄追隨他多年,自然懂得他謹慎的脾性,當下便心領神會,拱手道:“是,屬下即刻就差人去辦?!?/br>
    身上的毒素還尚未完全除去,說了這一攤子,牧容只覺得格外疲累,“你也下去歇息吧?!卞崛婚g,黑魆魆的眸中蘊著一絲意味深長,“這些時日……你可曾一直在這守著?”

    君澄搖頭,坦誠道:“屬下無能,昨日才趕到徐府,請大人賜罪?!?/br>
    牧容并未接他話茬,單看神色卻是松了口氣似得。許久,他才變得如往常一樣,擺出一副笑容宴宴的意態,曼聲道:“無礙,下去歇息吧?!?/br>
    “是?!?/br>
    君澄頷首,這頭剛邁步出門,牧容卻又喊住了他——

    “你去找一下衛夕,外頭夜深露重的,讓她好生回屋歇息。若是招了風寒……本官心頭過意不去?!?/br>
    ☆、第五十八章

    過了年,天氣依舊沒有寒冬回暖的跡象。

    衛夕蹲在徐府后院的鯉魚池邊,伸出手指頭,一下下戳著上面的薄冰。小風颼颼地刮過她身邊,撩起衣袍颯颯作響。她抽了抽鼻子,將冰涼的手掖進了琵琶袖,只感覺從外到內都是冷的。

    天上皓月當空,星斗寂寥。她仰頭望著,連連嘆息。連續在牧容床榻前奮戰了幾天,委實應該好生休息一下,然而這個光景她卻毫無睡意可言。

    胸口堵的厲害,連喘息都十分困難,像是期待了許久的東西沒有如約而至,那份失意和悵然的情緒讓她難以排解,委屈的不知所措。

    如她所愿,牧容醒過來了,那她還平白無故的矯情什么?

    她在心頭痛罵自己,又吹了許久的冷風,頭腦逐漸變得冷靜,然而凍得發僵的臉面卻愈發凝重。

    世界是對立的,有期待才會有失望,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

    那究竟是什么造就了現今的她?

    衛夕蹙眉想了許久,坦然又不情愿地撥開了心頭的迷霧——

    或許牧容承認他吃醋了,她就不會這般沮喪生氣。那么說,難不成她對那掃把星日久生情了?

    “……”

    媽蛋,搞雞毛??!

    劇本壓根就不是這么安排的!

    她觸電似得回過神來,頭搖的像個撥浪鼓,像把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出腦海。

    但有些事就是這么怪,比如愛情。

    先前對二哥的意yin念頭被她塵封在心海,如今被這想法一搞,上面烙的一層灰塵就這么被清明之風吹開了,那個人的身影正逐漸地和“二哥”融為一體……

    這一刻,衛夕好似長了一雙透視眼,低頭凝著心口窩子,似乎能看到里頭的變幻莫測。

    這還……真他媽瘋狂!

    她心塞的咬緊牙,抬手捏住胸脯,五指似乎都要嵌進rou里。幽黑的眼仁混沌一霎,繼而渲染上了月色的清冷光華。

    衛夕嘗過愛情的滋味,當最初的動人心魄拭去后,可以接受平淡轉換的都修成正果了;不能接受的,就在一次次爭吵和磨合中灰飛煙滅。

    她的男朋友,都是這么黃的。

    可那是現代,怎么說也是1v1的情感,即便離開了也會覺得雙方已經盡力了??墒悄壳八碓谝粋€叫做大華的古代,最為奢侈的東西不是功名利祿,而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信念。

    衛夕深知自己的脾性,感情這方面稍稍有些潔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未來的丈夫是誰她不知道,但一想到他跟別的女人親厚,她的心就會疼的發抽。

    不能接受的,即便是委屈她自己改變,最終也會集體爆發,撞得雙方頭破血流。當牧容的外姬只是為了茍活,她不能再這條脫軌的路上狂奔太遠……

    反復鼓勵著自己,衛夕終于下定了決心,長長吁了口氣,仰眸望天,將唇角的弧度努力擴大到極點。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有能力的女人,可以將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阿諛奉承對她來說,也有一個不可碰觸的底線。一旦愛了,她說出的話只會是真心實意。

    若是成了,那倒是無妨;若是兩人沒有在一起,對她衛夕來說,絕對做不成朋友。

    然而牧容是她的樹,是她的灣。她身為孱弱的藤蔓,風中搖曳的小船,絕對沒有道理去摧毀保護她的堅硬壁壘。

    對她來說,只有共生關系才是永久互利的。

    思及此,她眉宇堅定的捏緊拳頭,小聲嗡噥道:“好,就這么辦?!?/br>
    “嗯?你說什么?”

    幾乎是前腳搭后腳的功夫,身后便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衛夕太過專注,此時被嚇得一顫,驀然踅身??辞迥堑佬篱L的身影時,眸中的警惕才全數褪去,如負釋重的嘆了氣,嗔他一眼道:“小橙子,你真是嚇死人不償命,走路不能帶點動靜嗎?”

    會輕功就這點兒不好,走路不揚微塵,不帶動靜,像個游魂似得神出鬼沒。

    “對不住,嚇到你了?!本温詭敢獾男π?,走上前將皂色披風罩在她身上,手指一勾,利落的將描金系帶綁好,這才問道:“你方才自個兒嘀咕什么呢?”

    “……沒什么?!彼龑擂蔚膿蠐项^,搪塞道:“我正打算給大人熬藥去呢?!?/br>
    因為撒謊的關系,她的眼神一直在地上飄來飄去,額前變長的頭簾遮住了她眸中的張惶,唯有一張豐澤的小嘴微微抿起,徒然生出一絲嬌憨美態來。

    這小家碧玉的神色看在君澄眼中,多了點羞赧的意味。心頭茫茫微酸,他挑了下眉毛,按捺住這種不合時宜的情緒。

    他喜歡看她笑,而大人醒過來她自然會開心,對他這個局外人來說,于公于私,都是件可喜可賀的事。

    “不必去熬藥了,大人方才吩咐了,外頭夜深露重的,讓你好生休息,當心招了風寒?!?/br>
    他瞇眼淺笑,面容氤氳在柔和的月色里,卻像極了陽光般和煦的大男孩。

    有那么一瞬,衛夕看的有些發癡。牧容的笑容沒有這么純澈,內里總包含著不少乾坤似得。說白了,笑是他的習慣,讓她分不清是真情還是假意。

    池塘里的小魚從破冰的地方調皮躍起,噗通一聲又栽回水里。

    衛夕遽然清醒過來,回想了一遍君澄說的話。

    這掃把星叮囑她不要感冒,還算他有點良心。心里暗忖著,她撇撇嘴,這才搓搓發冷的鼻尖,不以為意道:“大人還真知道心疼咱們這些做屬下的,真不容易?!?/br>
    指揮使的所作所為君澄全眼中,她的優等待遇已經是普通錦衣衛不可企及的了。

    “指揮使怎會不心疼呢?!彼p描淡寫的把這個話題掀過去,“方才他交待了,這幾日你不必過去伺候了,熬藥的事交給我吧?!?/br>
    “……what?”話沒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在對方蹙眉表示困惑時,她坦然的單刀直入:“為什么不讓我去照顧他了?”

    “大人沒說?!本螕u搖頭,復而笑道:“許是想讓你多休息吧,畢竟這幾日你也太過勞累了?!?/br>
    衛夕聞言,并未沒說話,只是出神的凝視著他。那兩道視線太過灼熱,燙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屬于夜色的靜謐再度席卷而來,衛夕被淹沒在里頭,鼻尖的氧氣漸漸被抽離。明明方才已經勸說自己想開了,這會子的心境還是說不出的促狹。想怒吼,想咆哮,想找他……厲聲質問。

    無意間,她那張精致的面皮流露出凄切的情緒。

    君澄見她神色不對,劍眉一擰,關切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沒沒沒,我很好?!毙l夕登時回過神來,眉舒目展地笑起來,“我知道了,煩請你替我謝過大人。時辰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大人就交給你了?!?/br>
    君澄明知她有心事隱瞞,卻也只能頷首道了個“好”。

    衛夕擺出一副公式化的笑臉,踅身后面上笑意盡散,水汪汪的眼瞳中黑暗欲濃。

    或許真的如同君澄所言,牧容是為了讓她多休息??伤褪悄麩┰?,像更年期的婦女一樣,聽啥都不對心。

    不讓她去照顧正好,衛夕忿忿不平的嘬著牙花子,誰他媽稀罕!連個謝謝都不會說,果真是個卸磨殺驢臭的昏官!

    就這樣,她在心里痛罵著牧容冷血冷心臭不要臉,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徐員外為她安排的廂房里。

    雖然她一直泡在牧容的房里,可徐員外也不敢怠慢,不管房里有沒有人,炭火都燒的很旺。

    溫暖將她包裹起來,衛夕褪掉錦袍,連洗漱都忘了,帶著氣鉆進了被窩。半個頭被她悶在里頭,唯有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著外頭。

    雅致的房間,輕柔的燭光,舒服的床褥,怎么看都是暖心的。

    眼皮漸而變得酸澀,她闔上眼,嬰兒似得蜷縮起身體來,重重吁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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