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米夏眼睛亮晶晶,又黏了過來,伸手攬住莫離肩膀:“懶得猜那娘們心思,你剛才說那一百萬是我表哥替你還的對吧?” 這點,莫離是承認的:“嗯?!?/br> “你打算怎么報答我表哥?” “???” “以身相許怎么樣?” “……” 臉上有點熱,雙手捂住,有點像掩耳盜鈴,米夏看得樂呵,莫離不自然的轉開話題:“他們倆呢?” 米夏用下巴努努主臥室的方向:“喏,‘刻苦中’呢?!?/br> 一轉頭,看見門被拉開一條縫,兩個小腦袋一上一下疊在一起,聽到莫離突然發問,慌不擇路,滾成一團。 “莫淺嘗、莫輒止,mama的錢統統用來還債了,我們現在很窮很窮,今天晚上沒有紅燒rou吃,明天早晨統統給我早早起來,去當童工賺錢還債,不然,我就把你們賣掉!” 輒止主動站出來:“mama,是我錯了,從今天起不吃紅燒rou,也不吃排骨了,還是讓jiejie吃rou吧!”又用那種讓人難以抗拒的可憐眼神巴巴的望著莫離,甚至,隱約可見淚光閃閃:“mama,明天我就去賺錢,你千萬不要把我們賣掉?!?/br> 長嘆一聲:這坑娘的兒子! 米夏突然想起來:“對了,剛才淺嘗他們學校的校長往家里打電話,讓你送他們去上學?!?/br> 莫離停下去往主臥室的腳步,轉過身“什么?” 米夏清了清喉嚨,捏著嗓子學著校長大人的腔調:“喂是莫淺嘗同學的家長么我是他們學校校長啊莫淺嘗和莫輒止要是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趕緊回來上學吧”怪腔怪調,像在唱大戲。 莫離撇撇嘴:“這又是吹得哪陣妖風,什么休息不休息的,分明是她勒令我們在家‘思過’好不好?” ☆、第三十七章 米夏撲閃著一雙充滿求知欲的一雙大眼睛問:“你的意思是?” 莫離豪氣萬鈞的回答:“沒休息夠!”話音剛落,校長大人的電話再次打過來,這簡直就是緊迫盯人的節奏??! 莫離和米夏相視一眼,米夏距電話稍近,搶先一步接起:“喂,請問您哪位”還保持著先前唱大戲的怪腔怪調。 校長那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好:“還是我啊,莫淺嘗他們mama還沒回來?” 米夏和莫離以視線交流中:“這個……” 校長等不及米夏的回答,直接說:“這樣吧,你把她手機號告訴我,我直接打給她?!?/br> 米夏嗯嗯啊?。骸笆謾C啊,我還真有點記不太清楚了,哎對了,淺嘗和輒止他們班主任應該有記吧?”這話有點不厚道,她早就知道,莫離給淺嘗和輒止辦理入學登記的時候,填寫的是家中座機,后來他們班主任確實問過淺嘗和輒止家長的手機,可同時也問了淺嘗和輒止家里的基本情況。 淺嘗實話實說:“我mama是做飯的,我們沒有爸爸?!?/br> 班主任微斂笑容,喃喃自語:“哦,是個家庭婦女,還單身??!”又問:“那你們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是干什么?” 淺嘗又扒拉著自己肥肥短短的手指頭:“我們都沒有爸爸,當然沒有爺爺奶奶,我們也沒有姥爺,但我們有姥姥,mama說姥姥住在醫院里,已經好多年,我們沒見過她?!?/br> 班主任:“……”于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班主任都沒再搭理淺嘗和輒止。 當然,這位涂脂抹粉,妖嬈非常的三十五歲未婚班主任,能倒背出市長辦公室秘書大人的侄孫家里所有人的電話號;也能記住某房地產開放商的外甥家祖孫三代的具體聯絡方式;就連跟街道辦事處主任家沾點親的學生家長,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卻獨獨記不住莫離的手機,盡管,淺嘗都跟她報了不下七八回了。 校長大人在電話里打起哈哈,莫離用眼神示意米夏別再逗這位年過半百的墻頭草,其實他日子也不好混呢,本區的皇子王孫,喜歡往他這兒扎堆,哪個能怠慢了,小祖宗們一發話,隨便喊來親爹老子放個屁就能把他吹翻幾個跟頭去。 雖頂著校長的名頭,說話管用的還得是人家副校長大人。 表彰啊,領獎啊,統統是副校長的事兒。 被批啊,挨揍啊,全得由校長大人擔著。 誰讓他“背景”硬不過人家副校長大人呢! 莫離搶過電話:“你好,我是莫離?!币膊荒懿鹆嗣紫牡呐_,跟著解釋了一句:“我剛剛到家,您找我有事?” 校長那個激動?。骸澳慊貋砹?,真是太好了,對了,明天一早就讓莫淺嘗和莫輒止過來上課吧,這都耽誤了好幾天了,等他們過來后,我再讓班主任上上心,給他們把落下的課全補上?!?/br> 聽著怎么好像是她故意不讓孩子去上課似的,莫離哼哼了一聲,還算心平氣和的說:“那倒是不必麻煩了?!?/br> “不麻煩,不麻煩?!?/br> “是這樣的,我家莫輒止昨天在貴校門外又闖了禍,這次很嚴重,我覺得是我管教出了問題,如果不板正他們,害怕闖下更大的禍事,所以,暫時不想讓他們去學校了,也免得他們再惹出什么亂子,牽連到您?!?/br> 米夏站在莫離斜后方,雙手扒著莫離肩膀,下巴磕在右手背上,豎起耳朵貼在話筒外側。 聽見莫離這么說,挪身晃到莫離身前,一手掐腰,一手指指點點,嘴型很夸張,無聲的說:“靠,我干兒子和干閨女才沒什么問題,那破學校才有毛病,亂揍小孩子什么的都沒個說法,欺負窮苦百姓不是人么?還有,一個小學校罷了,看看搞得那個特權分明,都快趕上官場一樣邪乎了,不去不去,改天我下海撈錢,送我干閨女干兒子去上‘貴族學?!??!?/br> 如果不是還在講電話,莫離一定由衷的表達一下噴涌的感情,只是人家校長大人還在做她工作,她不能和米夏對話,只能奉送一記白眼表達她此時此刻的思想感情。 校長貌似輕松的:“瞧你說的,莫淺嘗和莫輒止很聰明,全校師生都喜歡他們,平時絕對聽話,哪能闖什么禍!先前我們校領導還商量著,今年全市的優秀小學生代表,留個名額給到時候上二年級的莫輒止呢?!?/br> 這個優秀學生代表什么的,莫離聽過,貌似有“公孫”尚偉誠同學,也有目前在二年級的林念燁同學,全市多所中小學,每個學校給的名額是固定的。 她家小犢子在一年級,入了秋才上二年級,就算勉強夠到審核標準,可這種“欽定”的名額,也不會落到她家頭上——看來這次校長大人是要下血本了,可有那么句俗話說得好,天上不能掉餡餅,對方平白無故愿意誘之以厚利,只怕捅破那層窗戶紙,等著你的不是一片光明,而是無邊黑暗??! 莫離警覺起來:“這個,還真不必了?!?/br> 校長又開始拋餡餅:“這一天天的,忙得丟東拉西,你看我這腦子,把這么好的事都給忘了,近期我們學校和市醫院有個聯合活動,市醫院下來人到咱們校,給全校師生做個免費體檢,這要是平時你自己帶著孩子去醫院,兩個加起來,最少也得四五百,這么好的事,可不能錯過了??!” 體檢啊,還是免費的,說真話,莫離有點心動,不免合計:我無權無勢,人家能算計我什么呢,做人啊,心胸不能那么狹隘,這年頭,總的來說,還是好人多,不能老戴著有色眼鏡看人不是,那位校長大人,長得多和藹可親啊,跟國產希特勒似的。 米夏嘴角抽抽,又伸手摟住莫離肩膀,嘴湊近話筒,故意大聲說:“哎呀離離啊,剛才我怎么就把我表哥忘了呢,我表哥那只會賺錢不會花的呆子,大把大把鈔票堆倉庫發霉,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娶個會敗家的媳婦回去清理清理倉庫,你想好送淺嘗和輒止去哪國上學沒,趕緊的,我好讓我表哥提前在學校附近買棟別墅,貌似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手續要辦,你再考慮個沒完沒了的,還沒等手續全辦下來,那邊早開學了個屁的!” 莫離呲牙瞪眼,捂住話筒,側過頭對米夏唇語:“你發什么瘋?” 米夏松開莫離,聳聳肩:“吹牛皮嘛,又不犯法,我就是不喜歡那個破學校,聽不慣,你咬我??!” 之前淺嘗和輒止跌成一團,輒止跑出來認錯,淺嘗躲在房間里不敢出來,莫離本打算進去看她,可突然接到了校長的電話,沒顧得上她。 洛邈知道莫離擔心淺嘗有沒有跌傷,在莫離接起電話后,他默默的走進莫離的房間,去查看淺嘗的“傷情”。 小丫頭連皮都沒擦破,洛邈這才松了口氣。 搭著床沿坐下,把淺嘗放在他腿上,一邊側頭翻看床頭柜上她畫給莫離的一大疊《道歉畫》、《示愛畫》、《感謝畫》,一邊分神聽著門外的聲音。 突然發現壓在一疊畫最下面的一幅,不同于其它只是隨便從小算術本上撕下來的豁牙漏齒的紙,而是整張的素描紙,還用蠟筆涂了顏色,疊得板板整整的。 洛邈低頭看懷中的淺嘗,而淺嘗正抬頭看著他。 這小丫頭,也不知道是忘了洛邈“聽不到”還是故意賣萌,大眼睛又圓又亮,豎起食指壓住紅彤彤的小嘴:“噓,你請我吃大餐,我們就是好朋友了,我偷偷的告訴你哦,這張圖是弟弟畫的,弟弟嫌我畫的不好看,我要看他畫的,他還說自己才不畫,到底被我發現了,咱們偷偷看,不告訴他!” 洛邈寵溺的笑了笑,展開輒止的畫,眼前一亮,真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六歲的小孩子畫的——無論是布局還是用色,都恰到好處,這個孩子,將來不得了! 再看看他畫了什么? 餐桌上的一家人。 長條的餐桌,相對而坐的四個人,小男孩挨著系著圍裙的mama,小姑娘挨著正給她倒奶的爸爸。 唯有一點,小男孩,小姑娘,mama都是笑著的表情,而爸爸的臉,卻是空白的…… 洛邈呆愣了好久,手法極輕的將這幅畫重新疊好,放回原處,正好聽見門外米夏那通胡吹。 “大把大把鈔票堆倉庫發霉”什么的,純屬扯淡,但米夏有一點說的不錯,他很會賺錢,卻很少花錢——整天宅家里頭,不抽煙不喝酒,上哪花錢去? 米夏那么說,就是為了刺那個校長,可洛邈卻認真的思考起來。 這里的教育環境他也算領教過了,文健柏帶著傷不敢回家,蜷縮在他們樓下的情景,他始終忘不掉。 莫離看不過眼,偏要上門去理論,結果惹了一肚子氣回來。 讓孩子在這種恃強凌弱的環境中成長起來,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能不扭曲么? 再想想莫離這段日子到處碰壁,這里其實也沒什么好值得眷戀的了,只要她點頭,他立刻帶他們娘仨離開這里,隨便她想去哪里,他都跟她去。 在米夏的強力干擾下:莫離到底還是“婉拒”了校長大人的“好意”。 在米夏的強勢威脅下:莫離違心的說自己即將隨“未婚夫”離開這里。 掛掉電話,米夏很得意:“風一陣雨一陣,肯定沒安好心,搞不好是那個姓林的一計不成又來一計,買不成你,把咱閨女兒子買去,我們得防患于未然?!?/br> 莫離怏怏的:“沒想到你還能文縐縐的拽上幾句哈,哎——四五百塊的身體檢查啊,就這么錯過了?!蔽孀⌒目冢骸斑@里有點疼?!?/br> 米夏白了莫離一眼:“看你那點出息,想檢查是吧,讓我表哥帶你和淺嘗輒止去,把你們三個從頭發絲檢查到腳趾丫,夠不夠?” 莫離更沮喪:“我都欠他一百萬了?!?/br> 米夏不以為然:“兩口子,誰欠誰的啊,他人都是你的,何況幾張身外之物?” 莫離看著米夏直搖頭:“你真被潘良良給帶壞了,白瞎了你個大好青年了?!?/br> 而那邊校長好話說盡,還是沒能把淺嘗和輒止找回學校,心中自是惴惴的,但考慮到人家也不是因為他們學校怎么的不肯回來,而是因為莫淺嘗和莫輒止的mama要跟她男人出國了,他們學??蓻]權利攔著人家。 所以斟酌好措辭后,校長又開始撥打瞿讓的電話,接連幾次,都在通話中。 局長啊,業務繁忙點也是正常的,校長很有耐性,再接再厲。 校長大人自然想不到,一直占線的原因是:瞿大局長和陶大jian商正“情意綿綿”的跨國長途中…… “hello啊,陶老板,遠在異國他鄉還ok么?” “把舌頭捋順了說話?!?/br> “呦,多少年的生死交清了,要不要這么冷漠???” “沒事我掛了?!?/br> “著什么急啊,又不要你掏電話費?!?/br> “拜拜?!?/br> “誒等等,給你看張照片?!?/br> “誰的?” “陶夭?!?/br> 陶赫瑄沉默了。 瞿讓笑了笑:“發你郵箱里?” 陶赫瑄還在沉默,但可以確定,他沒掛電話,有在聽。 瞿讓繼續補充:“她剛剛過去的生日那天拍到的,青花旗袍很漂亮,我一早就想發給你看看,但今天才拿到高清晰的正臉照片?!?/br> 陶赫瑄的聲音微微上揚,聽得出激動:“瞿讓,這樣有意思么,既然當初沈夜說過既往不咎,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陶家上下也吃了苦頭,總算過了幾天平靜日子,你又來攪合什么,你又不是沒看見,大伯癱床上那么多年,想夭夭想得一天天恍恍惚惚的,和瘋子沒什么區別了,還有我姑姑,前年大伯身體不好,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大伯想在臨死前見見她,她說不想見他,什么時候他死了,她再回來給他收尸,我爸也一直住院,我們全家都在默默的贖罪,這還不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