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是以,忙得焦頭爛額的他時不時地想起還得抽個空接他的老娘進宮,卻怎么想都想不到他老娘被人誆出了城,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裴天舒就見那廂的他女兒點了點頭,裴天舒惆悵了,眼睛眨了又眨,還是很確定地道:“女兒啊,那可是你親祖母呢!” 裴金玉輕微地點頭:“我知啊,我又沒說她是不親的?!?/br> 裴天舒:“那你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身陷囫圇,關鍵你還把她當做了誘餌……” 裴金玉不滿地翻了翻眼睛,“拿她當餌又不是要把她溺死?!?/br> 裴天舒心道,這丫頭也是個記仇的,果然是他的親女兒,一歲多的事情記到現在,那記性一頂一的好啊。轉念又一想,他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女兒沒有問那個經典的問題,“我和你媽掉進了河里,你要先救誰呢?” 裴天舒取掉了頭頂上的冕旒,嘆息了一聲,自言自語地道:“哎喲,我娘掉進河里了……” 他不喜歡他那個娘不錯,可不代表能夠坐視不理,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裴天舒頭疼的不輕,就在這時,代王求見,還帶來了宰相夫人劉氏。 這劉氏其實昨天下午就回了洛陽城,不過沒敢回肖府,一直呆在隱秘的地方,時刻關注著肖家父子的消息。果然不出她所料,兩父子都成了別人網中的魚。 劉氏救子心切,不等裴家找她,就自動跳了出來,是想跟裴天舒談判的。 她提出了交換,要以準皇太后交換肖白鶴。 裴天舒說:“行啊行啊?!?/br> 裴金玉卻說:“不行不行?!?/br> 父女倆對視了一眼,裴天舒道:“金玉,你祖母非救不可?!边@和喜好無關,只牽扯人的良心。畢竟他來到了這里,和裴天誠,還有裴天恒一直都保持著很愉快的關系。就算是兄弟的母親,也沒有不救的道理。 被親爹誤解,裴金玉表現的還是很酷的。她白了她親爹一眼,然后才轉臉同劉氏道:“你將我祖母藏在了洛陽城五里外的寶山寺可對?你昨天午時將我祖母迷昏在了那里,就緊趕慢趕地回了洛陽城可對?留了十人看守,另外的二十幾人則陪著你兒媳還有孫子去了寶山寺后頭的小村莊暫住可對?可惜不巧的很,我的人昨日正好也去寶山寺上香,已經將我祖母安置妥當,不牢你費心了?!?/br> 劉氏震驚,指著裴金玉道:“你將我孫子怎么了?” 裴金玉從頭到尾只說了安置妥當了他們裴家的老太太,可沒說碰過她肖家的任何人。這劉氏和她爹真是一樣的討厭,就是剛剛她也只說了眼睜睜地看著裴老太太出城,又沒說不管她的死活。 裴天舒已經聽出來了,他冤枉了他女兒,嘿嘿一笑,怪尷尬的。 可是劉氏會錯了意,還以為他那是穩超勝券的得意,面色一沉,道:“怎么說我與你岳母也算是同宗同族,沒想到你還真能做的出趕盡殺絕的事情!” 山不轉水轉,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裴天舒也遭受了天大的冤枉。 什么趕盡殺絕,至今為止他可是連肖家人的一根毛都沒有剃過好嘛!別說的他好像是來自地獄。 劉氏一想起自己可愛的孫子落到了裴家的手里,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傲氣。 她道:“我知道是肖恩祿那個老東西鬼迷了心竅,白鶴不過是被他爹逼迫的,還有甘露,他只有三歲,不過是個孩子而已……”就只差說要殺就殺老東西,放過小的吧。 裴天舒現在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淑女,不,是皇帝。他哪里知道肖白鶴和肖甘露在哪里,這就下意識地將她女兒望定。 劉氏也看見了裴天舒探向裴金玉的眼神,跪著到了裴金玉的面前。 劉氏的長相有一些像她的外祖母,尤其是那一雙大眼睛和一對又厚又大的耳垂。 劉氏如此地跪著,裴金玉只覺壓力很大,后退了一步道:“我同意你的提議,不過交換的人質要改一改,你將‘高夫人’找出來,我就將肖白鶴放了……還有肖甘露,我只讓人帶走了我的祖母,并不曾動過你藏起來的任何人?!?/br> 劉氏感激涕零:“是了,長公主又不是肖恩祿那個老東西,怎么可能做出以人質威脅旁人的事情。只是那‘高夫人’去了哪里,我實在是不知情……” 裴金玉沉默不語。 想要討價還價的劉氏道:“洛陽我們是呆不下去了,請求皇上和長公主恩準,這邊的事情一了,就讓我帶著兒子和孫子離開洛陽,不問歸地?!?/br> 裴天舒道:“可?!?/br> 可劉氏還不吐口。 裴天舒看了裴金玉一眼,她只好也道:“可?!?/br> 又特地加了一句:“我聽我爹的?!?/br> 那劉氏這才點了點頭,長出一口氣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高夫人’藏在了哪里?!?/br> 作者有話要說:女人的偵查力,一般會在地位受到威脅的時候,顯現出來 ☆、第163章 女人的偵查力,會在身份地位受到威脅的時候,全面性地爆發出來。 而這種威脅不一定實際發生,女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種預知能力,尤其是面對早已經出現裂痕的婚姻關系。 劉氏一向認為男人與女人的美好關系可以用兩個詞來形容,一個是日久生情,另一個則是“日”久生情。 當然,這兩個詞用來形容她和肖恩祿都是不合適的。 她與他,早在十幾年前就是日久生厭的典型。至于夫妻生活,自打生完了女兒,十幾年如一日的是零。 可是自打那個“高夫人”到了肖府,肖恩祿居然破天荒地留宿在她的房間里,要不是心虛,還能是什么呢? 當時的劉氏就想,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雖然不在乎肖恩祿,可不代表她愿意做下堂妻。 這就讓人特別留意著“高夫人”的動向。 那“高夫人”的謹慎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她住在肖府后院里最偏僻的小竹林,很少會踏出竹林,更不要說出府去了。 可劉氏并不相信她真的不和外界聯系,定下了三個班次,不分晝夜地注視著小竹林那邊的一舉一動。 如此注意了幾天,仍是不得要領。 那天,甘露非鬧著要吃府外叫賣的果子糕,劉氏讓心腹趙mama出去買。 趙mama回來后說碰見了“高夫人”帶來的老媽子也去買果子糕,看見她去的時候,還特地禮讓了一下。 趙mama說的重點是小竹林那邊的人不僅是個謹慎的,也懂得分寸,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而劉氏一聽,覺得重點不在那里。 她當下就吩咐了前院里她的陪嫁李達,讓他瞧一瞧那賣果子糕的過幾天會不會還來這里。若是小販還來,勢必要摸清他的落腳地。 誰知道,也沒等過幾天,那賣果子糕的小販第二天就又來了,緊接著第三天、第四天……幾乎天天都會來肖府門外轉一轉。 還有那“高夫人”也挺有意思的,每隔個一天,總要讓身邊的老媽子去買些果子糕。 劉氏的陪嫁李達也是個辦事謹慎的,用了三天的時間,徹底摸清楚了果子糕小販的落腳地。居然離國子學很近,就在國子學后頭的太和巷里。 太和巷里頭住的多半是國子學的年輕學生,一個小販住在那里,實在是有夠突兀的。 劉氏認定了其中有貓膩,又叫人盯了幾天那宅子,后來發現,院子里頭不止住著那小販,還有一對年老的夫妻帶著一個同甘露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外表看來那就是幸福的一家子,可是仔細觀察的話,發現不管是年輕的小販還是年老的夫妻,無不是對那個小男孩言聽計從的。 而如今,劉氏同裴金玉和裴天舒說的地方,也正是那里。 劉氏道:“那小男孩八成就是“高夫人”的親孫子,那可是高家唯一的獨苗了?!?/br> 劉氏可能覺得自己立了大功,可裴金玉和裴天舒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家唯一的獨苗,不過只是“高夫人”而已。 裴天舒想了一下,很理智地下了命令。 他本來還想另叫一個人的,譬如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將領,可又生怕那人不是“高夫人”的對手。 他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決定讓代王帶人去圍了宅子。最好是和平拘捕,實在不行,非得動武的話,一定要減少損傷,不殃及旁人,還有一定要捉活的。 總之,婦孺是天生的弱者,哪怕她是一條毒蝎子,也最好不要發生什么血腥的事情。 他們是男人,更是勝者,得注意風度不是。 裴金玉表示,要跟著去看看。 裴天舒眼睛一瞪道:“你就給我呆在這里?!?/br> 好吧,又是皇帝又是親爹,她得聽話才行。 湊不成熱鬧的裴金玉又不準備在這里看著她爹處理政事,她和代王一起出了殿門,不過是一個往外,一個繼續往里。 裴金玉是要去后宮看看她娘和她弟弟們。 兩人要分開的時候,代王刻意頓住了腳步,道:“金玉,替我向皇后娘娘問安?!?/br> 裴金玉也下意識地停下了步伐,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代王沖她展顏一笑,大踏步地向著皇宮的大門而去。 裴金玉一怔,就這樣眼神放空地一直到瞧不見代王的身影。 ****** 話說代王出了宮門,就即刻清點了五百人,浩浩蕩蕩地向著太和巷進發。 別說是藏匿著“高夫人”的宅子了,就連宅子所在的整個巷子也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切都很順利,幾乎是沒費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宅院的大門,也見到了一直很神秘的“高夫人”。 她就坐在院中,且正對著門,就像是倨傲的公主,審視著進來的眾人。 看容貌,她和普通的婦人沒什么兩樣,年輕的時候或許很美,如今卻只剩下了干癟的軀體和斑白的發絲,唯有周身的氣度彰顯著她的特殊性。 代王記得聽誰說起過這個“高夫人”的出身并不好,此一觀,便已知這種說法有出入。 代王上前,正想同她說幾句話,卻見她冷笑了三聲,頭一偏,竟沒了氣息。 代王撓了撓頭,心道這都是什么事啊。若是不知情的,越看他就越像是個欺凌婦孺的。 不管怎么說,犯罪分子已經畏罪自殺,他也沒那個本事去和閻王搶人。 代王猜想,她是想一人身死,換幾人活命。雖說最主要的還是為了自己的孫子,但照樣可見她是個果敢且有情義的。 關于她的來歷,代王就更好奇了,倒是可以問一問這宅子里的其他人。 衛兵一共從這所宅子里搜出了五個大人和一個孩子。 孩子還正在熟睡,代王又不是真的來欺凌婦孺的,他先是命人將“高夫人”的尸體抬下去看守,又命大部分的衛兵退出宅院,只余了幾個近衛在身旁,這才開始問話。 那幾人可能是得了“高夫人”的囑托,有問必答,配合的很。 原來這個“高夫人”確實做過暗門的娼妓,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她本姓衛,名衛琪,乃是玉王衛英的長女,算起來還是衛嫵的大姐。 玉王衛英,是衛嫵和衛單的庶出大伯。不過衛嫵壓根就沒見過這個大伯,早在衛嫵出生之前,玉王和衛嫵的爹爭皇位,結果被滅了滿門。那時,十二歲的衛琪逃出了那場浩劫,卻陷進了又一個人間地獄,被拐子拐到了暗門,最后成了娼妓。 后來她迷住了高秉光,成為了他養在外室的女人,又給他生了兒子,這是那幾人不說,代王已經知道的事情。如今他更感興趣的是衛琪的手里應該還有一份城邑圖,還有設計那地道的能工巧匠到底是誰。 可是這些不管代王怎么問,那幾人都搖搖頭表示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