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莊寧問知道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名不正言不順,冊封公主的時候怎么不說啊,這不是明擺著在給公主的爹要官做嘛!哼,得罪了他莊宰相還想當官,想的倒美。 于是,莊宰相跳了出來,故意說,你們什么意思,皇上沒有子女,認個閨女怎么了?你們這些人就是不能看皇上順心。 文臣們這邊一瞧宰相帶了頭,也顧不上內訌了,一致對外,頗有些要和那幫子土鱉武將們斗到底的架勢。 這就吵起來了。 爭吵中,有人被扯了耳朵,有人被扯了發冠,有人挨了一腳,尼瑪還有人吐口水。 吐口水的那個,你這么卑鄙,你爹知道嗎?皇上知道嗎? 坐在高座上的林青巒一直沒有表示,直到有人惹了眾怒,未免血濺寶殿,他才清清嗓子道:“此事暫壓,明日再議?!?/br> 第二日,接著吵,好多人都在找昨天吐口水的那個。 哦哦哦,你說那個土鱉方小將啊,他今日請假沒來! 算他識相。 唉,尼瑪,小心,又有人吐口水啦! 如此這般吵足了半月,文臣們眼看就要全體歇菜,武將那邊個個還跟斗牛似的,誰出聲就頂誰,不服頂到你服,服了也得頂到你喪失所有戰斗力。 莊寧問有些扛不住了,也弄不清皇上到底怎么想啊,就將主意打到了他另一侄兒——皇太弟的身上。 這日早朝之前,莊寧問見了林峻游,還沒有通氣,這貨就正義凜然地道:“姑丈你且放心,看我的本事?!?/br> 激動的莊寧問連聲道:“好,好?!崩狭旨铱伤氵€有一個好人啊。 到了朝堂,皇太弟林峻游果然上了折子,內容還略長。 只是莊宰相聽了第一句,胡子就撅了起來。 這三十多歲的熊孩子,奏折里說的全是裴天舒立下的軍功。 寶光讀完了奏折,殿內突然很安靜很安靜。 武將們是感動啊,皇太弟是儲君,未來的皇上,能不問出身,如此善待有功之臣,哪怕終有一日戰死沙場,該有的功勛依然能夠封妻蔭子,他們還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文臣們是醒悟了啊,連皇太弟都跳了出來,還有誰會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呢!雖然他們也沒少干跟皇帝作對的事情,但這一次不一樣啊,萬一皇上一生氣說“就從眾卿家中挑選一位有才之人,率兵打仗鎮守邊關”什么的,該推誰出去好呢! 聽說北方尼格多格日的軍隊剛打完了月氏國,正在向大文的邊界集結中。 莊寧問恨得頭暈目眩,卻仍不死心,拼死進諫道:“皇上,一門無兩侯??!” 只見高座上的林青巒點頭道:“宰相說的是……” 還故意賣了個關子才道:“那就封裴天舒做忠義王吧!” 這就一錘定了音。 莊寧問驚愕地張大了嘴,轉身想尋找有力外援。 可為什么他身后的那幫文臣都用一種“哦,原來宰相已叛變”的輕蔑眼神將他望著? 事情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他就是苦苦糾纏也再無轉圜余地,不如思慮其他對策。 莊寧問忍著心頭的一口惡氣,好容易熬到了下朝,蔫蔫地往外走,才出了寶殿門前,就見林峻游“呵呵”地對著他笑:“姑丈……唉,姑丈,你別走那么快??!” 莊宰相理也不肯理他,徑直出了皇宮,一回家倒頭就睡,可再醒來的時候,為什么半邊身子麻痹不能動了? 日理萬機的莊宰相這回又病倒了!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被新晉忠義王裴天舒給氣的。 裴天舒表示自己很冤枉,他根本就沒有見過莊寧問的好嘛! **** 忠義王和王妃的官服是在武陵公主喬遷這日,直接送到了武陵公主府。 這日,公主府正在大宴賓客。 楚氏老娘祭酒夫人也在,手捧著她女兒的誥命服,激動的眼淚直流。 不為別的,只為當初自己將女兒嫁了那么個人,遭了多少人明地暗地的恥笑。哈哈,如今,她可得積極參加宴請,好好的四處打臉了。 這是高興的。 那廂裴老娘也哭了。 她的心情更加復雜,說好的打壓老三,怎么越打壓他就越能耐了呢? 這是承受不住突然打擊的。 總之,有人哭有人笑,武陵公主府的這場宴席是格外的熱鬧。 鬧到月上枝頭,這才各自離去。 夫妻兩人洗洗上床,沉浸在喜悅里的楚氏還想拉著裴天舒好好說幾句話,裴天舒個笨豬卻是一挨枕頭就睡著了。 楚氏好好的心情,添了份堵。 裴天舒:媳婦別鬧啊,為夫的假期正式結束,明天就得打卡上班了??! 以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就是他余生的真實寫照。 別說了,說的人好想抱被痛哭一場??! **** 職場中的難事其實都不是什么不可完成的任務。 譬如莊宰相病的只剩半邊身子可以動了,需要換個宰相什么的,這些早就是人家內定好的事情。 作為新晉職員的裴天舒,只需要在別人爭論的最熱烈的時候,“呵呵”兩聲,表示自己雖持有不同意見,但選擇保留的立場。 于是,繼誕生了新晉忠義王不久,又誕生了新晉宰相,沒有任何懸念,宰相之位落在了成王的老岳丈、皇太弟的準親家——肖恩祿的身上。 肖恩祿,原任太常一職,且伺候了兩朝的皇帝。也就是說衛單當皇帝時,他是太常,到了林青巒當皇帝,他還是太常。原以為他會在太常的位置上壽終正寢,誰知道……真是感謝裴天舒氣的及時,感謝莊寧問病的到位,感謝你們以及你們全家。 從太常到宰相,這個跨越是歷史性的。 肖太常,哦不,肖宰相表示有個好女兒即可一步到位,且步子邁的并不大,還沒扯到蛋。 他對著皇帝“咣咣咣”磕了無數個響頭,深情并茂地表示自己一定會鞠躬盡瘁,一定不會辜負皇帝的期望。 同他一樣站在列首的裴天舒表示,升職什么的很弱,升上來的人可能是他的死對頭也真是弱爆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什么,凡人們你們知道嗎? 最重要的是今天已經二月初九,眼看清明將至,什么事情能比的過大老板的身體更重要呢! 若說裴天舒從未將林青巒當做過朋友,這是不準確的。畢竟出生入死的情誼,千金也難換。 可若說裴天舒將林青巒當做知己,這也是不準確的?;实凼枪录夜讶?,連對生生的子女都不一定有真愛,更何況是異性之交!他還沒傻到要將那樣立于高位俯瞰眾生的人當做知交。 饒是如此,一想起林青巒很可能快要掛了,裴天舒的心里也是說不出的惆悵。 風云變幻,世事無常。裴天舒是很信命的,既然他命該如此,誰又能替他改寫天命呢! 早朝之后,裴天舒如往常一樣回了武陵公主府。 忠義王沒有府邸,所有的公文也都是送到公主府前的“特別辦公室”里,等待他的批示。 至于,那幾個跟著他瞎混的熊孩子,裴天舒也在公主府的前院給他們留出了一間特別的教室,緊挨練武場,還特地請了兩位頗有名望的老師,且一文一武。 他們學累了,可以去武場上練幾圈,練累了,就滾回教室繼續學習。這是將課程安排的滿死,以免少年人精力旺盛,總是老想著sao擾他女兒。 還有他女兒的教育問題,其實他有一個不怎么敢實施的設想,就是想將女兒來個女扮男裝,也混在前院里學習。 為啥不敢實施? 倒不是怕少年們sao擾,而是裴天舒害怕楚氏會用眼淚淹死他。 算了,新官上任需要捋順的事情太多,他女兒的事還是稍后再議。 裴金玉是不知道她爹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了她,只顧著慶幸房子大了,有這里、那里等等好多個清凈的地方可以選擇,實在是太美妙了。 她可以一天換上一個地方,確保沒人可以打擾到她。 至于她要干些什么? 無非就是彈彈琴,看看書,日子過得不用cao心,也沒什么非得實現的夢想,不過就是閑散度日,做一個高貴的米蟲。 裴金玉本以為她會將這種日子一直過到死,冥冥之中卻在元會六年的二月初十這日起了微妙改變。 這日,她爹同前一日一樣起得比雞早,打卡上班去了。走之前,并沒有留下什么特別的話,譬如今日有友到訪。 倒是楚氏特別叫人來交代,讓她上午什么都別干,要給她量體裁衣。裴家不論以前還是現在,衣服做的都很精細,初春的衣服早在去年冬天就已經做好,這是要做夏裙了。 裴金玉在這些小事上面,從不會忤逆她娘,用過了早飯,就徑直到了她娘那里。 楚氏的身型幾年不變,也就是挑了幾個今年時興的花樣布匹做幾件新樣式的衣裙。倒是給裴金玉量身時稍微費神,按照她現在的身高又稍稍放大了幾許,且有幾套是放大個一寸,便另有幾套放大個二三寸。畢竟夏長有幾月,小孩又時不時的猛躥一頭,這是為了保證她時時都有得體的衣裳。 盡管如此,母女兩個還是很快量好了。 楚氏又不像別家的主母,得伺候家婆,管理小妾,她閑啊,便提議:“金玉,跟娘去賞花吧!” 反正怎么著都是閑散度日,那就去吧! 只是如今不過初春,牡丹未開,薔薇不艷,倒是桃園那邊開了滿樹的紅粉桃花。 母女二人結伴而去。 吃吃茶,看看景,如此消磨了兩個多時辰。正要回轉的時候,有人來報,說是外頭來了個乞丐,非要硬闖公主府。 楚氏是個良善的,只道:“既是個乞丐,你給他些銀兩,打發了他就是?!?/br> 她的話音將落,就聽一個突兀的聲音在不遠處的桃樹上響起,“嫂嫂說的外話,小弟不要銀兩,就是來瞧瞧我大侄女的?!?/br> 原來不是非要硬闖,而是已經闖入。 丫頭們趕緊叫人,幾個貼身保護的侍衛也趕緊上前捉拿。 楚氏和裴金玉被丫頭們護在了中間,她有些慍怒,道:“哪個是你嫂嫂,你趕緊下來,自出府去,若不然……” 她還沒想好若不然怎樣,那桃樹上的人幾個跳躍已經到了跟前,嘻嘻一笑,抱了裴金玉就跑。 裴金玉沒有看清這人的樣貌,可隱約覺得是他爹認識的人,但他臟啊,被他抱在懷里的感覺就和躺泥坑里沒什么兩樣。 她高聲喚:“裴箏?!弊源蛏洗嗡l現了裴箏那個小動作,就不大愿意讓他貼身伺候了。他總讓她想起故人,可故人的樣貌并非如此。她懶得去猜測那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索性離得遠一些,眼不見為凈。 可下意識里,她覺得裴箏是會武的。 果然,她的聲音才落,裴箏就突然躥了出來。 那人抱著她卻根本不肯與人過招,反而是跑跑跳跳,引得整個公主府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