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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自下頭站著的女眷身上一一掠過,經過溫嬌之時,略略頓了頓。 溫嬌連忙垂眸,將頭埋低。 此人,莫非便是太后最寵愛的兒子,寰王…… 是了,也只有他,才能在太后面前如此放肆而慵懶。哪怕是當今陛下,在太后面前,也沒有這般親昵。 太后轉頭,對著寰王道:“好了,此處皆是女眷,你也不宜久待。宮宴即將開始,你也去拜見一下陛下?!?/br> 寰王低頭理了理衣袖,笑道:“好,聽母后的,兒子告退?!?/br> 他站起來,大步朝外走去,只是迎面走過來之時,眸中帶笑,視線還是落在溫嬌身上。 宮門在身后緩緩合閉,寰王收回視線,摸著嘴角,又無聲笑了一下。 他抬腳往前走,內侍連忙緊跟在他身后。 可是沒走兩步,他卻豁然停下,內侍急急剎住腳,因差點兒撞到他身上而后怕,額上出了一層細汗。 他略微挑眉,低聲問:“方才站在長平郡主身邊的女子,是何人?” 內侍小心翼翼地答:“回王爺,那位夫人乃是永安王府的世子妃?!?/br> 他久不回京,對這些閨閣女子自然是不熟悉的,但多多少少是聽過江云翊成婚的消息,便不太確定地追問道:“可是溫譽溫大人家的千金?從前和江云翊那小子有過婚約的女子?” 內侍擦了下汗:“正是?!?/br> 寰王又笑了笑:“想不到啊,艷福不淺?!?/br> 他說完,這才不再追問,大步往前走。 * 宮宴開始之后,自有宮人引領,帶著眾人入座。 溫嬌跟著宮女走到較為靠前的位置,正有些躊躇,就見坐在長案前的男子回頭,對她彎唇一笑。 溫嬌眼眸亮了亮。 江云翊拍了拍身邊的座位,笑道:“快來坐下?!?/br> 宮里都是些不太熟悉的人,能跟在江云翊身邊坐下,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她觀望了一圈,其他大多是女眷一排,少有夫妻同坐,便是有那么一兩個,也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貴人。 江云翊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站起來,牽著她的手,帶她坐下。 “無礙,陛下不會在意這些的?!?/br> 他的手寬大溫熱,被他緊緊包裹住,手中的涼意漸褪。 溫嬌抿唇笑了下,但總覺得他們坐一起實在有些惹眼,若有似無地目光時不時地往他們這邊飄。 想到此,她便有些臉熱。 動了動手,她剛想把手往回抽回來,江云翊卻一下用力拽緊了她。 溫嬌急急抬眸看他,小聲說:“別人都看著呢?!?/br> 江云翊嘴角帶笑,空著的右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淺酌一口,低聲道:“看不到,桌案遮著呢?!?/br> 被他這么一說,好似他們真在做什么壞事似的,溫嬌的臉又紅了幾分。 江云翊手掌微動,指尖撬開她的指縫,輕滑而入,轉而與她十指相扣。 牽手的舉動,在大庭廣眾之下,本就算得上親密了,如今十指緊扣,掌心對著掌心,溫度更直觀地傳遞著,讓人無法忽視。 內侍尖細地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喧鬧。 皇帝,太后先后入場。 眾人連忙起身,再行跪拜之禮。 皇帝坐下,喊了一句“平身”,眾人這才起身,重新入座。 他方才那句話,虛弱無力,早已不似當初在老太太壽宴上之時,說話那般中氣十足。 溫嬌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只見昏黃的燈火之下,他的臉色略顯青白,整個人似乎瘦了許多,身上的龍袍穿著,也顯得有些空蕩寬闊。 她早已知陛下身子不好,但今日一見,卻更清晰地意識到,他這副病體拖著,怕只是在熬時間罷了。 這副行將就木之態,實在看得人心驚。 她的手指微微一動,江云翊就用拇指安撫性地輕輕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兩人視線對上,江云翊眸光輕動。 溫嬌抿了抿唇,奇異地竟覺得安心了些。 “天沐節,君臣同樂,普天同慶?!被实叟e杯,“今日百無禁忌,暢飲即可!” 眾人謝過陛下,舉杯,同飲佳釀。 之后,內侍唱報,獻歌舞。 一群舞姬,以扇遮面,小碎步邁行而入。 中間的紅衣女子,身姿曼妙,在中央擺出姿勢。 清幽的琴聲驟然響起,叮叮咚咚,如水花濺上亂石,飛濺出絢爛的花。 女子隨音而動,白羽扇面之后,先是露出一雙動人的眼,旋轉之后,羽扇打開,這才遮遮掩掩地露出了明艷奪目的臉。 此女子,正是一晚上也未曾露面的寶真。 她眉心畫著花鈿,紅唇艷麗,愈發襯得姿容絕色。 從前,她與溫嬌并稱為盛京雙姝,也是有道理的。 寰王嘴角勾著,一邊喝酒,一邊欣賞美人,心情甚好。 寶真的眼簾微掀,目光落在江云翊身上,見他只垂眸喝酒,間或轉頭跟溫嬌低語,根本不看她,紅唇忍不住緊抿。 一曲畢,寶真上前,口中說著一早準備好的賀詞。 皇帝聽了,似是高興,叫人打賞了不少珍貴之物。 太后笑著說:“陛下賞賜真兒這許多的寶物,自然是好的,可是哀家卻覺著,少了一樣?!?/br> 皇帝眼眸微動,把玩手中酒杯:“哦?那依母后之意,朕還應賞賜些什么,才能叫真兒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