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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說他無事不登三寶殿,到底想干什么,趕緊交待了。 江云翊一聽便笑了:“祖母這話說得,好似我沒事就不能在您跟前盡孝似的?!?/br> 老太太也笑了:“你要是專心陪我聽戲也就罷了,方才眼睛盯著前頭,魂兒卻不知飄到哪兒去了。這不是來躲閑的,是來干什么?待會兒你父親,定會過來尋你?!?/br> 江云翊怔了怔,靠回椅背,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祖母,今日之事,其實追溯起來,有個前因后果?!?/br> 老太太將目光挪到他身上,江云翊就簡單的將南安寺發生之事、今日發生之事,俞婉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講了個清楚明白。老太太此前雖然知道個大概,卻還不知道,江曼柔所做的錯事跟這位的慫恿有關。 他是留了心的,否則以江曼柔的性子,如何能在南安寺之后,去觀察她的貼身侍女是不是被俞婉買通了? 老太太目光微冷,搖頭道:“沒想到俞家百年世家,竟教出了這樣一個蛇蝎心腸的姑娘。她這樣針對嬌姐兒,連柔姐兒也利用了,實在是可恨啊……” 江云翊神色平靜:“祖母不必動怒,此事定然不會善了的?!?/br> 俞婉為何針對溫嬌,老太太心里頭再清楚不過,她長嘆一聲,目光滑過江云翊的臉,舉起茶盞的手微頓,遲疑道:“你這是……” 這是怕她心里對溫嬌有芥蒂,來替她圓話來的? 老太太這話尚未來得及問出口,目光所及,卻見到溫嬌正走過來。 她身邊同行的還有兩人,一個是傅家那位公子,一個是江玉成。他們在岔路口分離,似是聊得頗為盡興,她臉上的笑意始終未減。 話音戛然而止,老太太收回目光,去看江云翊,卻見他也是在看溫嬌。 老太太不動聲色,垂眸,喝茶。 “老太太萬安?!?/br> 嬌軟溫柔的嗓音,哪兒男子不能心生呵護疼惜之意。 她頓了一下,又叫了一聲:“翊表哥?!?/br> 江云翊這回連一聲“嗯”也沒舍得施舍,目光轉開,淡淡點了下頭。 老太太笑著,拉她過來坐到身邊:“不是讓你去歇著么?怎么又過來了?” “我無礙,倒是牽連了老太太,讓您傷神了?!睖貗晌⑽⒌皖^。 江云翊掀袍站起來:“老祖宗,我去了,您有事兒再尋我?!?/br> “去罷去罷,我有嬌姐兒陪,不用你?!崩咸訔壍負]了揮手。 江云翊行了禮,轉身大步走了。 這是還在生她的氣么?溫嬌望著他的背影,微微抿唇。 微涼的手忽然被輕輕握住,老太太的掌心干凈而溫暖。 她目光慈愛,微微笑道:“你寬心些,今日之事,不怪你。前因后果,翊哥兒都同我說明白了。往后,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萬莫自己扛著,若是南安寺之事被人陷害成功,可曾想過,你這后半生如何是好?江、溫兩家是舊識,我與你祖母更是交好,你只管把這兒當成是你的家即可……” 他在老太太跟前為她說話了? 溫嬌聽得一怔。 老太太又道:“《春山戲雀圖》追回來了,掉包之后就藏在了他們俞家的馬車上,是個蠢的。此次人贓并獲,俞大人氣得都快吐血了,也算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教訓??墒悄阊?,如此貴重之物,以后可不準給我買了。不然叫你祖母知曉了,可不得醋死去?” 老太太是故意打趣,溫嬌也聽得笑起來。 此事就這樣被輕松掀過了,溫嬌聽戲卻聽得屢屢走神。 ……江云翊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說他待她好吧,可是大多時候,他對著她都是冷冷淡淡的,甚至諸多猜疑。 你說他待她不好吧,可是金銀臺讓畫,今日在郡主面前出言維護,在老太太跟前幫她說好話,又都是他干的。 他這個人,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 聽了一會兒戲,前頭忽然有了不小的動靜。 緊跟著,是一道尖細嗓音打斷了戲園子的喧囂:“陛下駕到——” 眾人都慌了起來,連忙跪拜迎接。 “都平身罷?!敝心昴凶铀市χ?,上前扶住老太太,“老太君快請起?!?/br> 老太太恭敬道:“謝陛下?!?/br> 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后,人群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 只見皇帝身邊,站著一個明媚少女,她笑著上前同老太太說了吉祥話。 幾番客套之后,老太太笑道:“寶真縣主今日沒來,老身還一心念叨著,怎知,這會兒竟和陛下一同來了?!?/br> 寶真嘟了嘟嘴,笑著斜了皇帝一眼:“此事都怪陛下,我說早點來吧,他偏還和人在議事殿聊了好幾個時辰,我可是等得望穿秋水,巴不得自個兒先來呢?!?/br> 少女嬌俏甜美,叫人見之心喜。 皇帝也是笑著點了點她:“看看這丫頭,如今連朕也敢編排了?!?/br> 寶真吐了吐舌頭,目光在人群中搜尋,最終落在江云翊身上。 一圈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皇帝招呼人將賀禮呈上來。 很快,只見兩人架著一個屏風搬了上來。 紅綢布一掀,萬金璀璨,竟是一個萬字壽紋的屏風,最惹眼的,是中央一個巨大的壽字。是皇帝親筆題寫,叫人以金絲勾勒成型的。金絲勾花之技,原是用來打造女人家的首飾的,非有二十年手藝的老工匠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