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他看似來渾濁的眼睛此時放出銳利的光,問道:“咋樣了?” 黑影低聲道:“沒有書信,只叫咱們無論如何留個活人回去將口信帶給大都督!” 趙安一點也不意外,大事未成,沐恩伯府若這點心思都沒有,也沒法立足這么多年了。他接過黑影遞來的衣裳在黑暗中飛快的換上,低喝一聲,“走?!?/br> 兩人一路穿過無數小道暗巷,中間時不時就會從黑漆漆的地方跳出三兩個人與他們會合到一處,一直到守衛森嚴的北城門墻根下。 趙安掏出懷中李廷恩給他的懷表看了看,“還差半個時辰,再等一等?!?/br> 李老三搓了搓手,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咱們這一把可撈的大,一網子把上官睿和裴炎卿這兩個老東西都給撈進去了?!彼揪褪莻€普普通通的下人,起初能跟到李廷恩做事都覺得是祖墳冒了青煙,誰想后來一步一步的,竟然能成了一名諜務司下頭的一個隊長。也許等大都督將來事成,他還有更好的前程。 只消一想到能為子孫后代拼出個富貴命,李老三只覺得心頭火熱,僅有的那幾絲擔憂都消失不見,只是一個勁兒小聲嘟囔,“長福這小子辦事可得牢靠些?!?/br> 正在用一個古怪的長筒朝城墻上望的趙安聞言朝李老三掃了一眼,嚇得李老三打了一個寒噤,立時不敢再說話。 能被選派到京都的諜務人員,都經過細心打磨,興許本領各不相同,有一點卻是相通的,那便是有耐心。當初將這些人帶到京師來前,趙安都親自過了眼,此時看到他們一聲不吭伏在城墻下的爛泥里小半個時辰,心中有些自得,更有許多滿意。 須臾朱雀坊那頭傳來一陣喧囂聲,聲音越來越大,如潮水一般朝北城門這頭滾滾涌來。趙安蹭了兩□子,像條蛇一樣慢慢將身子抬起來靠著城墻往上爬到半截,瞳孔猛然一縮。他沒有耽擱,輕快的滑到地面上,閉上眼在城墻上靠了一炷香的時間,有三個黑影到了跟前與他們會合。 長福一把掀開臉上的面罩,亮晶晶的眼眸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幾分,他的眼底,還殘存這一絲嗜血后的亢奮,“趙叔?!?/br> 趙安嗯了一聲,低聲問,“都成了?” “成了,咱們的人借馬氏的手把消息送到上官睿那兒。上官睿這種人,怎肯受這樣的折辱,穿上官服就去了裴家,說裴炎卿不給他個交待明早就一頭撞死在金殿上,連棺材都準備好了,還要家里的女眷去敲登聞鼓。他夫人把兒子侄子都叫去了裴家,咱們看準時機讓裴家的人在一處和上官家沒干系的宅子里給找了出來?!闭f到這兒,他嘿嘿笑了兩聲,“裴炎卿一看那小子的傷就氣炸了肺,要和上官睿拼命。我趁機動了些手腳,就是不知道那兩個老東西還能不能站起來?!?/br> “不能讓他死了!”趙安橫了一眼長福,淡淡道:“這條老狗少爺留著還有用處?!?/br> 長福就是恨裴炎卿在京城都不消停,四處找李廷恩的麻煩。他當然也明白裴炎卿這時候也絲不斷地,他們今日動裴望之都是冒險,當下悶著應了一聲。 趙安沒有多理會他,拿起手中的長筒鏡朝城樓上的了望臺一看,做了個手勢,叫人們都藏得嚴實些,直到上面一個滿臉陰柔的男子帶著近百人匆匆離去,他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這東西,總算走了?!彼可粎?,“咱們也該走了?!?/br> 話音落地,十來人就退開兩步,掏出事前備下的工具,將地上的爛泥拋開,往露出來的地上細細撒了一層銀粉。銀粉從有縫隙的地方滲透下去,他們就這這條縫隙用匕首一撬,地板掀起來,十來人極有秩序,悄無聲息的挨個跳入露出來的地洞中,入了地道。 長福一面在地道中行走一面罵,“狗,日的方雀,他再有本事,也想不到咱們敢接著上回的地道用!” “你小子,要不是世子爺應和著咱們弄出這么大的陣仗,連上官府的人都舍了,你以為咱們今晚能這么順當?”這回地道出口已經近在眼前,李老三也沒有擔憂了,有時間和長福瞎扯,“唉,這裴老狗也算是個精明的,要不是這回眼看要絕了種,只怕咱們想讓他和上官睿干上還真不容易?!?/br> “再怎么不容易他也斷子絕孫了?!毕氲脚R走前對裴望之下的手,對裴炎卿動的手腳,還有放的那把火,長福心中得意無比,“要不是我后頭給的那兩下,方雀這雜碎不會跑回裴炎卿身邊去守著?!?/br> “這倒也是?!崩罾先嗣掳?,嘖嘖感嘆,“這方雀會不會是裴炎卿外頭生的兒子,對裴炎卿也太忠心了。瞧瞧其余的人,總是銀子能喂飽的?!辈皇倾y子喂飽了,今晚他們在北城門墻根下就算藏得再好,少不得也會露出點蛛絲馬跡。 十來個人就聽著長福與李老三你一言我一語的瞎扯,嘴角都露出了輕松的笑意,這段日子他們在京中過的實在是太艱難了。原本在京都做間的人有三十多個,被方雀這條瘋狗一咬,竟然只剩下了他們十幾個人。雖說走上了這條路,早就知道有今日沒明日是常事,可能活著,誰又會想死! 一直到走出地道口,順著運河走到京郊的松林,看到樹下備好的馬匹,他們才終于相信,自己真的從京城平安無事的逃出來了。一時間,這些久在刀口下討命的漢子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趙安也知曉這些人這段時日過的艱難,是以開頭李老三與長福插科打諢他都沒有開口,這會兒他卻冷了臉,“上馬!” 所有人立時回過神,分別過去騎了馬,一路往西北而去。 中間晝夜兼程,不敢有片刻歇息,經歷刺殺無數,好在不僅有沐恩伯府沿途打點,這幾年屈家,朱家王家還有李廷恩下頭,明里暗里的產業也已經組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只要出了京城,趙安便似魚入大海,有的是辦法騰挪轉身。因而即便方雀在確定裴炎卿的安危后,很快判斷出中計,調派出精兵強將圍追堵截,依舊被斥候經驗豐富的趙安一一躲了過去。 一行人風餐露宿,沿途換馬,只用十日就趕到了西北的大都督府。 “趙叔辛苦了?!崩钔⒍髀牭脧陌不貓?,說趙安親自從京都回來,立時就明白必然是出了大事,當即披衣起身出來。 趙安搖了搖頭,面色沉重的將京都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少爺,瑞安大長公主病重,這又過了時日,只怕已經……世子的意思,一旦瑞安大長公主去世,單憑病弱已久的皇上只怕壓不住朝局,咱們為了出京,又讓上官睿與裴炎卿撕破了臉?!?/br> 他沒有再說后面的話,實則也不用再說。以李廷恩的才智,當然立時就能想明白,京都各處只怕此時已蠢蠢欲動,然而不管局勢有什么樣的變化,平衡被打破后,得勝的一方先要對付的,都是西北。 對付了西北,可以殺雞儆猴,更可以用富庶起來的西北充實金庫。沒有銀子,爭什么天下! 驟然得知瑞安大長公主病重的消息,讓李廷恩面沉似水,他思量了一番西北近幾年的準備,若同時成為出頭鳥對上藩王與朝政還有裴炎卿的勝負之數,心里略微有了底。然而一個念頭飛快閃過,轉瞬之間他就變得面如金紙,身子晃了兩晃,幸而倚住后頭的桌案,才勉強沒有跌到地上。 “少爺!”趙安大驚失色,他還沒見過李廷恩如此慌亂的模樣,照理來說,一個瑞安大長公主,還不至如此。 李廷恩被這一聲喊叫回了身,他就勢攥緊趙安的手腕,眼中全是森森寒意,“來人?!?/br> 從安很快從外面進來,見到李廷恩的模樣也唬了一跳,“大都督……” “讓虎狽立即帶銀甲衛回河南,將李氏族人全數接來西北!”李廷恩一字一句力重千鈞。 趙安這時候約略有點明白過來了,急道:“少爺的意思,有人要對河南府下手?” 李廷恩初初有這個懷疑之時,心如擂鼓,一時神魂不穩,然而他畢竟非常人,很快就定了神,沉聲道:“瑞安大長公主病重,中間可曾清醒過?” 趙安愣了愣,隨即飛快道:“有區封用針,當是醒過?!?/br> “那她就一定會動手!”李廷恩沒有再多言,解下腰間的玉牌丟給從安,眼中泛起嗜血兇光,“去告訴虎狽,令銀甲衛帶上連發火槍,若有阻攔,格殺勿論!” 從安當然只消李廷恩一貫對家人的重視,再說從總管與從平還在河南府,他不敢耽擱,忙跑著去找了虎狽。 看著從安離去的背影,李廷恩心神一松,跌坐在了椅上。心中生出無窮無盡的惶惑與悔恨。 一年前自己便想將家人族人都接到西北安置,只是那時西北情況未定,大都督一位引得天下目光聚集,自己擔憂將人接到西北來會引得朝廷聲討之聲更甚,也擔心會有人趁著局勢混亂下手,左右思量,便將事情拖延了下來。直到大都督之位落入手中,厲戎部又不安穩,高家事情頻出,吸引了自己大部分心神。 誰能想到,一貫身強體健的瑞安大長公主竟會在此時病重…… 自從自己立下平定威國公謀逆的大功,自己便是瑞安大長公主眼中非除去不可的釘子。瑞安大長公主數次動手數次不成,然而后來想殺,卻捧出裴炎卿這頭依舊不肯老老實實聽話的猛虎,瑞安大長公主是迫于無奈,放縱自己在西北做大,以此互相制衡??勺约汉芮宄?,在瑞安大長公主眼中,自己這個做過文官,后為武將之人,比裴炎卿更應該死。倘或不可選擇,瑞安大長公主必然費盡心機也要先遏制住自己。 瑞安大長公主殺伐決斷,這樣一個女人,不會和王太后一樣犯下輕敵的過錯,一旦出手,便是殺招。然而自己在西北她夠不著,殺不了人,就會想要控制,能控制自己的,除了河南府的李家人,她還有什么辦法? 李廷恩越想越是后悔不迭,偏在此時,外頭又傳來下人的回報。 “大都督,四少爺收了封門房送來的信,半夜帶了人出去,小人們實在攔不住,三少爺已經追了出去?!?/br> “廷逸!”李廷恩豁然站起,臉上猶如凍了一層霜。 他從不相信什么巧合,正值風聲鶴唳之時,一貫知道分寸的李廷逸卻半夜帶人出了府門,還未曾來告知一聲,這實在是逼迫著他產生不祥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卡的要死,只擠出來這么多,我明天從頭到尾梳理一遍,后天再更。要不卡著寫的情節不爽啊不爽。 ☆、第144章 夜奔 夜空如墨,李廷逸帶著手下一干人等打馬狂奔在前往落星峽谷的路上,時值深夜,西北本就地廣人稀,此時更是無人走動,只余一行人擂鼓一般的馬蹄之聲,夾雜在風沙中襲來,叫人憑聲股蕭寒。正在此時,道旁林中忽響起一陣悠長的狼嚎聲。 松柏本就是勸說不下才捏著心陪李廷逸出來,一路七上八下,這會兒再聽見狼嚎,終于忍不住了,朝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到前頭松青身邊低聲道:“得想想法子才是,消息來的不明不白,咱們就任著少爺朝那頭去,真要有個萬一,你我就是兩個下賤人,兩顆人頭不打緊,大都督饒不過咱們家里人啊?!?/br> 松青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伤S李廷逸已久,最明白李廷逸的性子,拿定主意絕不肯聽勸,今晚是把刀架在脖子上硬逼著他們這些手底下的人不許通傳大都督就沖出了府門,這會兒都出來了,再要把人叫回去,如何能攔得住。 松青苦著臉,方要說話就灌了一嘴的沙子,呸了兩聲才道:“你有本事你上四少爺跟前說去?!?/br> 松柏被噎住,翻個白眼,“五少爺怎還沒跟上來,好歹多幾個跟的人,咱們……” 正說著這話,后頭就傳來李廷文急促的呼喊聲。 “四哥,四哥……”李廷文叫了兩聲,見前方馬隊不停,只得快馬加鞭,總算追到李廷逸身邊。 李廷逸原想不理會,任憑李廷文追一段路就罷了,哪知李廷文不依不饒硬是追了將近一個時辰。李廷逸沒辦法,只好勒住韁繩,瞪著李廷文道:“你這是作甚?” 李廷文身子羸弱,不似李廷逸精于武技,追了這一路早就又累又餓,這會兒見李廷逸終于肯停下,不由松了一口氣,一邊張大嘴喘息一面道:“四哥,都這會兒了你還要往哪兒去,有何事情,明日再交待了人去辦罷?!?/br> “不行!”李廷逸沒有說是因了何事,只是一口拒絕,“你快回去,我辦完事就回府?!闭f罷又要讓人啟程出發。 李廷文其實并不知曉李廷逸這一趟出來是什么事情。說起來如今在西北這片地界上,只消李廷逸不是一心求死往厲戎部的低頭去,李廷文并不是十分擔心李廷逸的安危。不過李廷文對李廷逸算得上了解,在他看來,這個四哥有時胡鬧歸胡鬧,到底還算懂得輕重,若無大事,絕不會三更半夜連稟報大哥一聲都不曾就跑出大都督府。既然是有要事又無大風險,他這個當弟弟的,自然要跟著,好歹也算是多一個幫手。 出來的時候李廷文就打算好了,憑他的人手,想要把李廷逸強帶回去顯然不成,只是勸一勸,若不成他就跟著,總之不能看著李廷逸就這么帶著十幾個護衛過去。 此時看李廷逸臉上帶著不耐的要走,李廷文也不勸了,直接道:“四哥要去就帶上我罷,咱們兄弟兩辦了事兒再一道回大哥面前去領罰?!?/br> 看他抓了自個兒的馬鞭耍賴,李廷逸氣的厲害,忍了又忍,壓低聲音解釋出事情緣由,“我要去找高葛兒?!?/br> “高葛兒……”李廷文喃喃重復念了一遍這名字才想起這略微耳熟的人名主人是誰,不由大吃一驚,“四……”原本是想說四嫂的,想到高葛兒還未與李廷逸成婚,李廷文及時改了口,“高姑娘不見了?”這可是大事,定親的姑娘不見了,也難怪四哥急的漏夜出門找尋。 看李廷文這樣子,李廷逸知曉若不說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無論如何是走不掉了,干脆將李廷文拉到一邊。 “高家以前與我定親的高素敏,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阿蔚是我好友你也知曉,他總覺著高素敏失蹤不同尋常,一直在暗地里幫著高作英查探高素敏的消息。五日前他告訴我說高素敏興許是被馬家的人匿藏起來悄悄送到了厲戎部,阿蔚說要去厲戎部邊上查探一番虛實,臨行前不止帶了高家的人手,高葛兒還把我派去給她的幾個護衛全給了阿蔚,阿蔚一再囑咐我好好照顧高葛兒。今日我遣人過去給高葛兒送東西,才知道阿蔚前腳一走,后腳高葛兒就失蹤了。高家的人不敢讓我曉得消息,派人悄悄出去找。我得知后令人上高家逼問,這才得知高葛兒失蹤多半是高素敏與外人聯手,說出了高家地底的密道才將人擄走?!?/br> 聽著這一長串話,李廷文腦子木了木,很快明白過來,“四哥,你不敢讓大哥曉得,是怕這樁婚事……你真的看上了高葛兒?” “瞎說什么?”李廷逸本來正暗自憤怒沒及早將高素敏這禍害收拾個干凈,弄得如今愧對友人囑托,沒成想李廷文又添了一筆,他氣的差點吐血,狠拽了對方一把,神色變得比先前凝重許多,“阿蔚與我乃是至交好友,你以為我為何答應讓他帶著那點人手就去厲戎部邊上冒險?” 李廷文望著他,沒有回答。 李廷逸深吸了一口氣,“阿蔚還查到一個消息,大姑姑的長女,咱們的大表姐,如今正在厲戎部中,為厲戎部左蠡王侍妾,膝下已有二子一女?!?/br> “什么!”任憑李廷文方才已經觀著李廷逸神色在心里轉了七八個圈,也沒想到李廷逸居然會說出如此驚人的答案,當下顧不得許多叫了一聲。叫完了不用對上李廷逸的一臉怒色,他已經曉得不對,順勢又將李廷逸朝邊上拽了一下遠離人群,聲音有些發抖發干的追問,“四哥,你說的是真的,大表姐在厲戎部為女奴?” “這等事情我怎會胡說?!崩钔⒁菖溃骸澳阃?,早前咱們在河南府的時候就已經得知消息,大表姐當年頂替宋氏女被充為官奴,最早是發配在西南為礦奴,后來朝廷嫌棄女奴無力,又將西南的女礦奴盡數發往西北充入軍營之中。姑姑得知這消息后登時暈厥,一直求咱們瞞下這消息,務必不能叫族里長輩曉得。我來西北之前,姑姑跪在我娘跟前懇求,叫我探探大表姐的消息,就算不能把人活著帶回去,好歹要一副全尸,哪怕是一把灰也好,總要讓大表姐落葉歸根,有人祭掃。我自來西北就與阿蔚交好,大表姐的畫像我是早就給了他的,阿蔚找了這許久才意外順著馬家查到大表姐的消息,沒有七八分把握,我不會亂來讓兄弟去冒險?!?/br> “老天……”李廷文被這么一震,后面李廷逸說的什么他幾乎都已經聽不見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直到眼前人影一晃,看到李廷逸轉身要走,他才一把將人抓住,“四哥,你不能去,你今晚要是去別的地方,我都跟了你,可你要去厲戎部的地頭,我絕不會讓你去冒險。大表姐的命再要緊,無論如何也不如你!” 隨著最后一句話落地,李廷文頭腦已然清明。姑姑是個慈和的長輩,大表姐命途坎坷,身世可憐,可那又如何。不提大表姐與自個兒連面都沒見過,四哥卻是從小一起長大,單是四哥姓李,是大哥最疼愛的胞弟,四哥的命就抵得過無數條大表姐的命了。 李廷逸急了,“要高家的人說的是真的,高葛兒真是被高素敏連同馬家的人帶走,馬家一直私下與厲戎部來往,他們一定會朝厲戎部走。高葛兒在阿蔚那兒見過大表姐的畫像,要讓左蠡王曉得大表姐與咱們李家的關系,大表姐全家都難以活命。再說阿蔚為了我的事犯險,我卻護不住他的meimei,護不住自個兒定親的姑娘,這樣活著我李廷逸還不如死了!”說罷一把甩開李廷文,翻身就上了馬,也不等李廷文從地上爬起來,策馬便狂奔而去。 “四哥,四哥……”李廷文見著李廷逸獨行而去的背影,恨恨一跺腳,朝嚇傻了還沒反應過來的松青等人喝道:“還愣著作甚,還不趕緊跟上?!?/br> 松青松柏等人這才醒轉過來,忙跟在李廷文后頭攆了上去。 一行人晝夜兼程,終于在第三日午后趕到了落星峽谷。 落星峽谷連著厲戎部王族盤踞的孟蒼山,自峽谷中間穿行過去后就是孟蒼山腳下的一大片廣袤無邊的草原。李廷恩未到西北之前,別說是落星峽谷,就是挨著落星峽谷的天留城等地方都是厲戎部的地盤,自李廷恩來到西北后,厲戎部就被迫蜷局在孟蒼山附近,仗著落星峽谷的地利才勉強能守住這一塊生息之地。 李廷恩礙于地勢和其它一些考量只派軍駐扎在的落星峽谷左面的三堡鎮,筑高墻碉堡以戍守,至于落星峽谷右面一望無際的草原,便是厲戎部的地方了,目下暫且相安無事。 到達三堡鎮后,李廷逸拿出身份令牌,直接找了當地的駐軍要了一份地圖。 作者有話要說:眼疾的問題很復雜,那天去復查被醫生一說直接嚇傻了。我反正是休息著更吧,今天就更這么多,啥時候狀態好就更多一點,沒辦法給大家承諾什么了,因為目前在吃中藥,有時間眼睛疲憊的很快,就會出現重影光圈這些現象我也沒辦法打字,徹底無語了,就去辦個電信居然就出車禍恰好把眼睛給撞到了。。。。。。 ☆、第145章 動靜 “姑娘睡著了?”崔嬤嬤進來見李玨寧伏在案上,眼下一團青黑,身上還穿著頭一日的襦裙,不由嘆了一口氣,親自去里間拿了披風,搭在李玨寧肩上。 “嬤嬤?!崩瞰k寧模模糊糊感覺身邊有動靜,睜開眼見是崔嬤嬤,揉了揉掩住嘴打個哈欠,“信送出去沒有?” 崔嬤嬤環顧一圈,將服侍的丫鬟都打發出去才低聲道:“信倒是送出去了,只怕老夫人是不肯照做的。再有永溪那頭的人可不好打發,咱們想單把老夫人與大老爺六老爺兩房頭的人接出來,怕是不容易。老夫人也并不是那樣的人,叫老夫人丟下庶出的幾位老爺……” 崔嬤嬤話中老夫人與大老爺六老爺指的是石定生的發妻與兩個嫡子。石定生膝下七子,嫡出的只有長房與六房,然則石夫人性情溫和端方,待庶子素來盡心竭力,并無苛待,照樣有幾分母子情分。 李玨寧聞言沉默了片刻,“若按著我的意思,自想將人都打點的妥妥當當,只是大哥那頭的消息才將送來,攏共來了多少人嬤嬤你是曉得的。咱們族人不少,只怕這一趟路上也不會少了折損。再要從永溪帶人過來,若是太多,怕大家都走不了?!?/br> 崔嬤嬤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數日前,有密信送入府中直接給了五姑娘,言京中變局動亂,只恐有人要趁機向河南府下手,大都督已派手下精銳前來接應族人及在河南府中的親朋舊故。不過即便西北來人快馬加鞭,京都畢竟離河南府更近,河南府已經許進不許出,城門嚴加搜查,旁人興許還不曉得,可李家門前這幾日多了不少身份不明的人游弋,城門口嚴查怕也是沖著李家。之所以還未動手,等的應該是合適的時機想要將人一網打盡。 李廷恩在河南府經營多年,心腹故交不少,李廷恩不是會讓人寒心的人,這一趟要遷往西北的人不少,一旦離開就是與朝廷撕破臉面,路途艱險,能在這個時候還擠出人手去永溪一趟把石家的人接過來,崔嬤嬤也知道李玨寧是殫精竭慮了,可她究竟是從石家出來的,眼睜睜看著石家危局近在眼前,她心里著實不好過。 事關緊要,后宅里面只有李玨寧與崔嬤嬤曉得此事,旁的,全是外院的李四虎與從總管等在打理。李玨寧連續數日沒有睡個囫圇覺,這會兒與崔嬤嬤對坐無言,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崔嬤嬤看她困倦,低聲道:“姑娘再歇會兒罷,左右咱們還有幾日打點的功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