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柳老夫人望望夫君,又看看兒子,再瞧著一屋子的孫子孫女,笑得很是舒暢:“咱們柳家也算得上是百年富貴了?!?/br> 明媚坐在玉瑞堂里,笑著與柳老夫人打趣說話,她瞧著現在這華堂里可真是花團錦簇一般,遠遠的瞧著那真是富貴錦繡??芍挥袦惖浇叭ゲ胖肋@富貴錦繡里邊卻透出一點點晦暗來。 百年富貴算是長久的,可任何一個家族都難得有持續的風光。柳家從文宗起便開始在朝堂上擔任重要的職位,到現在差不多八十多年了。柳老夫人的百年富貴,自然是將柳元久以后的幾十年也算在里邊。 這伴君如伴虎,誰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凡事都會有興盛期,也會有衰敗期,世世代代的富貴是不可能有的,雖然大家都在追求,但誰又能保證這繁華似錦持續延綿?秦始皇給自己取名為始皇帝,就是希望他的王朝永遠傳承下去,萬年基業堅如磐石,可結果卻只到了二世,秦朝就被顛覆了。 《紅樓夢》里那四大家族這般榮華富貴,白玉為堂金作馬,一碟子菜都要幾十兩銀子才能做得出來。吃穿用度極盡享受,可到最后也是忽喇喇似大廈傾,飛鳥盡投林,落了個白茫茫好干凈。 明媚靜靜的坐在那里,望著四周幾位堂姐妹頭上釵環閃閃發亮,與玉瑞堂里的金銀器具交相輝映,一點點亮光投在地上,就如金星一般在飛舞著。她有些出神,忽然就覺玉梨在輕輕推她,抬頭一看,柳老夫人有幾分焦急的望著她:“媚丫頭,快給你祖父再把脈看看,他說有些不舒服?!?/br> 答應了一聲,趕緊走過去給柳老太爺把脈,血脈有些梗阻,明媚皺了皺眉頭,這是典型的高血壓癥狀,遇著了刺激,血壓升高,血管壁增厚,有些地方窄小,血流過不去。 “祖父,你現在是不是頭痛,胸口悶,眼前有些發花,看不清人?”明媚小心翼翼的發問,一邊查看著柳老太爺的臉色。 “確實如此?!绷咸珷斆嗣乜冢骸斑@地方堵得慌?!?/br> 明媚仔細又把了一次脈,暗暗嘆了一口氣,柳老太爺不僅是高血壓,還有心臟病,這可都是要休養的病,哪能還在朝堂里憂國憂民?!白娓?,你該好好休息幾日,若是不靜心休養,只怕會更嚴重?!?/br> 柳老夫人望了望柳老太爺,有幾分關切:“老爺,你便聽媚丫頭的話,在府中好好休養幾日罷,也耽擱不了什么事情?!?/br> “太子殿下的冊封儀式就在幾日之后,我如何能在府里休養?”柳老太爺擺了擺手:“我不過就是這一陣子忽然覺得心慌氣悶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br> 見著柳老太爺這般堅持,明媚也沒有法子,只好讓曼珠去取了文房四寶過來:“我給祖父開個方子,每日兩服藥,可不能少用?!?/br> 柳老太爺點了點頭:“這個我自然省得,十丫頭,你便開藥方罷?!?/br> 明媚仔細想了想,給柳老太爺開了張方子,全是軟化血管,降低血壓的那些藥物,只盼望沒有什么大事讓柳老太爺cao心,能好好的過了年前這些日子。她偷眼望了望柳老太爺,臉上有著紅潤,若不是學醫之人,定然會以為柳老太爺精神健旺,其實這種紅色就是不正常之處,說明血流已經上涌至頭部,若不控制,血管爆裂,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玉瑞堂上難得有今日這么多人,不僅僅只有女眷,府上的男子都陸陸續續的來了,明媚開完藥方以后,才掃視到柳明卿站在那里,一雙眼睛望著自己,似乎頗有深意。 明媚心中一驚,瞧著他柳明卿眼中的那神色,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趕緊扯了個故障從玉瑞堂里走了出來。 剛剛出了主院的門,就聽著身后傳來腳步聲,站定身子回頭一看,果然是柳明卿追了過來:“十meimei,我有個糟糕的事兒要告訴你?!?/br> “什么事情?”明媚見他臉色不大好,也有幾分焦急:“是不是關于喬景鉉的?” “是?!绷髑溆牣惖耐嗣髅囊谎?,她怎么就知道自己要說的是喬景鉉的事情?真真是聰明伶俐,聞弦歌而知雅意。 “喬景鉉,他……怎么了?”明媚見著柳明卿那模樣,不由得也有幾分心驚:“他沒出什么事情罷?” “剛剛他與郭小九比試,郭小九不小心用刀子劃傷了他的胳膊?!绷髑湔f得又急又快:“你這里有沒有好些的金瘡藥?我拿了過去給他用?!?/br> 明媚聽了皺了皺眉頭:“有沒有止血?” “喊了個大夫過來看了,給他止了血,用了藥,可郭小九一直叫說十meimei的藥合用一些,讓我過來討些?!绷髑湟差櫜簧显谠卣f話,飛快的往青蓮院那邊走了去:“十meimei,快些給我點,郭小九還怕英王妃知道呢?!?/br> 玉梨聽了急得直跺腳,一溜煙兒跑了回去:“我這就去拿?!?/br> “那傷口有很深?”明媚也是心疼,郭慶云這不長眼睛的,分明是比試著玩,怎么好在喬景鉉胳膊上劃口子?她望了望柳明卿:“我想過去瞧瞧?!?/br> “你和景鉉現在是未婚夫妻,怎么能見面?”柳明卿擺了擺手:“傷口不深,你便放心罷,給我些合用的金瘡藥便好?!?/br> 這十二月的園子一片灰暗,明媚在里頭走著,心中焦急,望著往前更是灰撲撲的一片。喬景鉉,喬景鉉,她不住的低聲喊著這個名字,你可不能有什么事情。 直到見著玉梨的身影,明媚這才放下心來。見著玉梨手中托著兩種藥,明媚抿嘴一笑,玉梨可是把她最好的藥都給拿出來了,有一瓶是黑玉斷續膏,那可是斷骨重生的,喬景鉉這點小傷口,應該用不著。 但是不管怎么樣,都讓柳明卿拿著給喬景鉉去用,只希望他能早早恢復。明媚將藥交到柳明卿手中,交代了一番用法,這才站在那里見著他飛快的往前邊去了,淡藍色的錦袍被北風吹了起來,就如一雙蝴蝶的翅膀,振翅欲飛。 柳明卿拿了藥直奔英親王府,門房認識他,笑著迎了上來:“柳五公子安好?!?/br> 扔給門房一塊碎銀子,柳明卿把韁繩交到他手上:“幫我去系好了,我去找你們家世子有事,馬上就會出來?!?/br> 門房點頭哈腰的將馬牽到一旁,就見著柳明卿飛快的奔了進去,一眨眼便不見了身影。他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跑得這般快?!?/br> 柳明卿踩著青石小徑走得飛快,到了主院那邊稍微放輕了腳步,唯恐被英王妃聽見響動。沿著主院的院墻往前邊走,再過兩條路邊是勁松院了。柳明卿急急忙忙往前邊趕著,瞧見了勁松院的院墻,心中正在高興,忽然就見前邊有幾個人影,仔細一打量,從那穿著打扮來看,該是英王妃。 放慢了腳步跟在后頭,柳明卿心中有幾分焦急,英王妃為何跑到勁松院這邊來了?難道是有人走漏風聲去告知了英王妃?正在想著,就見英王妃轉過臉來,一臉嚴肅的望著他:“柳五公子,你也來了?” 柳明卿沒得法子,只能硬著頭皮走了上去:“王妃安好?!?/br> “聽說你們在一起比武cao練,鉉兒受傷了?”英王妃的臉上結了一層寒霜,望著站在面前的柳明卿,氣不打一處來。喬景鉉受了傷,竟然不告訴自己,還叫下人們都閉嘴,若不是那香筆還算是忠心耿耿,偷偷跑過來報信,自己還被他們蒙在鼓里! 柳明卿尷尬的笑了笑:“王妃,那傷勢不重,景鉉不讓我們說?!?/br> “哼,傷勢不重?”英王妃瞟了一眼他手里拿著的東西:“那你這是拿著什么?” 柳明卿下意識想將手藏到背后,可他發現這一切都已經遲了,英王妃已經注意到他手里拿著的瓶瓶罐罐,即便他不說,英王妃也能猜到,那肯定是給喬景鉉治傷的藥。他咧嘴朝英王妃笑了笑:“王妃既然都知道了,那還用問?” 英王妃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勁松院里走,柳明卿見事情已經被英王妃知曉,也不再掩飾,緊緊的跟了上去。 喬景鉉坐在內室里邊,屋子里溫暖如春,暖爐里燃燒著銀霜炭,正在畢畢剝剝的響著,紅紅的火星字濺了起來,又很快落回了木炭上邊,“啪”的一聲響,只余下灰白的粉末。喬景鉉坐在椅子上邊,衣裳褪去,露住了一條胳膊來,那胳膊上頭纏著白色的布條,上邊還有隱隱的血跡,就如一朵殷紅的花。 “鉉兒,你這是怎么了?”英王妃一步跨了進去,見著喬景鉉胳膊上纏著的那白色布條,眼前便有些發暈:“怎么會這般模樣了?” 喬景鉉滿不在乎的回答了一句:“我與小九比試,收勢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胳膊拉過了小九的刀刃,劃傷了?!?/br> “擺刀刃劃傷了?”英王妃驚叫了起來,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郭慶云,臉色黑黑:“小九,你怎么就這般不小心!” 郭慶云大大咧咧道:“姨母,這比試的時候總免不了會受傷,表哥這傷不算重,沒傷到骨頭就沒事,你也別太擔心了,過不了兩日就好了?!?/br> “沒傷到骨頭就沒事?”英王妃全身打著哆嗦:“小九,你說得可真是輕巧!” 郭慶云聳了聳肩肩膀:“姨母,未必還要我往嚴重的情況說?你豈不是會更擔心了?我這只是實話實說,你真不用擔心,練武之人,這種磕磕碰碰很正常?!?/br> “練武之人,練武之人!你又算什么練武之人!”英王妃的臉色鐵青,指著郭慶云便罵了起來:“小九,你是個女孩子家,就該在閨閣里坐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學點女紅針黹,學些打理家中中饋,哪有像你這樣的人,到處亂跑?還舞槍弄棒的,沒由得讓你母親擔心!我看你這模樣,京城里可是沒有人敢娶你回府了,你還是去西北尋個夫婿才是?!?/br> 郭慶云聽了這話?!膀v”的一聲跳了起來,憤憤不平道:“姨母,我嫁不出去,可跟你沒有關系,我可不能被你這般指著鼻子罵!” “更我沒有關系?”英王妃冷笑了一聲:“早幾個月你母親還寫信給我,要親上加親呢,如何沒有關系?不過瞧你這般野蠻,我也不敢聘了你回來給鉉兒做媳婦,哪怕是做側妃,你都不夠格!” “要我嫁表哥?”郭慶云瞪著眼睛瞧了喬景鉉一眼:“我才不要嫁他?!?/br> “我還不想要他娶了你呢!”英王妃冷笑:“京城里沒有人想要的,難道我英親王府還要娶了回來?讓別人看笑話不成?” “英王妃,你這話便說錯了!”柳明卿在旁邊見著郭慶云氣得滿臉通紅,趕緊上前一步,拉住了郭慶云的手:“我很樂意娶郭小姐?!?/br> 英王妃張大了嘴巴,望著柳明卿與郭慶云十指交握:“你們、你們兩人……” 被柳明卿拉著手,郭慶云的怒氣忽然間便不翼而飛了,她朝英王妃哈哈一笑,點了點頭:“姨母,我還真該感謝你才是,你這一通胡言亂語,將柳小五的真心話給逼出來了?!鞭D臉望向柳明卿,郭慶云滿臉得意之色:“柳小五,你是不是很久之前便喜歡我了?” 柳明卿很無奈的點了點頭:“是,我喜歡你很久了?!?/br> 郭慶云笑著擰了柳明卿的臉一把:“那你還藏著掖著,讓我不住的猜想,該用什么法子逼你說句真心話?!?/br> 英王妃在旁邊瞧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噯喲喲,這可真不害臊,小九,柳五公子,你們兩人快些給我出去,別將我的景鉉帶壞了!” 郭慶云白了英王妃一眼:“我表哥哪用得著我來帶壞他,分明是他帶壞了我!他在柳十面前那般伏低做小,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一個老婆奴!” 柳明卿上前一步,將兩瓶藥擺到桌子上邊,別有深意的望了喬景鉉一眼:“景鉉,這是我給你求來的靈丹妙藥,那黑玉斷續膏是外服的,還有白瓷瓶里的藥口服?!?/br> 喬景鉉看了看那兩個瓶子,知道柳明卿是回柳府去找明媚了,心中暖洋洋的一片:“我知道了?!?/br> 郭慶云朝喬景鉉扮了一個鬼臉,拉住柳明卿就往外邊走:“柳小五,你跟我出去比試比試,然后咱們再去張福記用飯,好不好?” 柳明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了郭慶云,只是方才他見英王妃罵郭慶云,罵得那般咄咄逼人,他便覺得很是難過。他一點也不想見著郭慶云被人欺負,即便是英王妃,那也不行!所以他一時情急,沖口便說出了“我娶郭小姐”的話來。 等到心情平靜些,他忽然又有幾分迷惘,都說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兒母親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又去找誰來商議親事?和父親去說,他肯定不會管這些事情的,因為父親從來便是將親事劃作后院之事,他認為該是由女子來打理的。 母親沒有在,打理大房的是那黎姨娘,自己總不至于去找一個姨娘來商談自己的親事罷?一想到這處,柳明卿忽然就覺得頭大如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郭慶云見著柳明卿出了勁松院便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湊了上來道:“柳小五,你怎么是這樣一副模樣?難道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柳明卿望了她一眼,見她滿臉笑嘻嘻的,似乎在與自己開玩笑,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我才沒有后悔呢?!?/br> “那就好?!惫鶓c云笑逐顏開,拉住柳明卿的胳膊用力的晃了幾下,表達自己的高興之意。方才雖然她笑著問柳明卿是否后悔了,心里可是在不停的打著鼓,生怕柳明卿點頭說他后悔了,那自己可真是出了大丑。 柳明卿的胳膊被郭慶云甩得生痛,他揉了揉胳膊,皺著眉頭望了望郭慶云:“郭小九,你力氣可真大?!?/br> “力氣不大一點不行啊,柳十有不少瓶瓶罐罐,能對付我那表哥。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不合我心意了,我只能用武力來對付你!”郭慶云伸出拳頭晃了晃:“柳小五,你怕不怕?” “我……”柳明卿很是無語,點了點頭:“我怕,行了吧?” 郭慶云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講道理的,只要你不是背著我做壞事,我輕易不會用拳頭?!?/br> “什么叫做壞事?”柳明卿擺出了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來。 “例如說納妾、睡通房、到青樓去喝花酒、狎妓,統統都不可以!”郭慶云小手一揮,將柳明卿捉到自己面前來一些:“你這一輩子,只能有我這個女人,若是讓我知道你有了二心……” 柳明卿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想到了那光祿寺卿府里的左二公子,趕緊笑著點頭道:“原來這些便叫做壞事?我原本就不打算做這些壞事的?!备赣H納的幾個姨娘,都被母親給弄死了,柳明卿真不希望見著自己府里也出現這樣的情況。姨娘有什么好的?有了郭慶云一個就很難對付的,還要納那些姨娘到后院做什么? “咦,柳小五,你可要說到做到!”郭慶云很是歡喜,拉了柳明卿就往外走,全然忘記了剛剛她將喬景鉉拉了一刀的事情:“咱們去跑馬場騎馬去?!?/br> 英王妃望著郭慶云與柳明卿的背影,氣得身子都在發顫,香筆趕緊給英王妃端上一盞茶來:“王妃,你先喝口茶壓壓驚?!?/br> “真是氣死我了?!庇⑼蹂踔?,格外的氣憤:“竟然敢和我頂嘴,目無尊長!”她緩緩的喝了一口茶,茶水很是清澄,還帶著幾分甘甜,這讓她總算是覺得舒服了些。抬頭瞥了一眼香筆,見她垂手站在那里,十分的恭順,眼睛有幾分關切的望著喬景鉉的傷口,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明了,看起來這個丫鬟可是貼心貼意的對著鉉兒好呢。 “鉉兒,你好好養傷,這些日子便不用出去了?!庇⑼蹂朴坪韧炅四潜K茶,扶著寶珠的手總了過去,仔細查看了一回,見著那傷勢確實不算重,這才放下心來。 “母親,怎么能不出去,再過幾日便是太子殿下冊封大典了?!眴叹般C無奈的笑了笑,這兩日可真是關鍵時刻,他正帶著人馬在暗地里準備,就等著那一日與那徐玟琛一較高下,在這種時刻,如何能不出去? “你……”英王妃見喬景鉉不聽勸告,又生了氣:“總之,你就得呆在院子里!我吩咐門房不放你出去!” 喬景鉉笑嘻嘻的望著英王妃,沒有說話,母親難道是氣糊涂了不成?莫非她忘記了自己自幼習武,這英親王府的院墻如何能將他攔???自己想要出去,那還不是一句話?飛身躍過院墻便是了。 英王妃見著喬景鉉那副神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扶了寶珠的手便往外走:“寶珠,咱們回去?!?/br> “兒子恭送母親!”喬景鉉笑著站了起來,大步走到了英王妃身后,扶住了英王妃的領一條胳膊。英王妃白了他一眼,用力一甩衣袖:“外邊冷,你還不進屋子里邊去呆著?”見著喬景鉉的衣袖掉下來一半,英王妃心中便覺得很是心疼,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沒舍得彈他一指頭,現在倒好,胳膊上包扎著布條兒,上邊還滲著血珠子! 回到主院大堂,英王妃便覺全身都難受,一會兒嫌著暖盆里的火不夠大,一會兒又覺得門簾薄了些,有風灌了進來。寶珠被英王妃支使得團團轉,忙了這里忙那里,可英王妃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寶珠苦笑一聲,英王妃肯定還是為著世子爺的事情,覺得有些新奇不平呢。她也不便說話,只能老老實實照著英王妃的吩咐,添了些銀霜炭到暖盆里邊,又拿了銀叉子將木炭撥開些,露出了一個空心,得了空氣進去,那木炭便燒得更旺了,暖烘烘的一團,藍色的火苗舔著黑色的木炭,到了下邊,紅通通的一片。 “哎呀,肯定是這樣!”英王妃忽然叫了一聲,一抬手,衣袖從桌子上掃了過去,將桌上的一個粉彩茶盞掃到了地上,就聽“咣當”一聲,那茶盞摔得四分五裂,一塊塊瓷片躺在水磨地面上,就如一只只彩色的船。 見著那茶盞的碎片,英王妃臉色一變,這打破茶盞可真是不吉利,在大陳,打破茶盞意味著有可能宅子里頭會死人。她盯著那破碎的茶盞片,心里忽然便想起那日柳大夫人與她說過的話來。 “我那十侄女與貴府喬世子八字不合,她有克夫之命?!蹦蔷湓挶鶝龅膹男牡桌锔‖F出來,讓英王妃猛的打了個寒顫。 難怪自己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勁,原來就是這般不對勁的!英王妃跌坐回到椅子上邊,眼前一片發花,額頭上有著汗水涔涔,不住的滴落了下來。 她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一角衣裳,想到了今日的事情,喬景鉉不是第一次與郭慶云較量了,為何忽然會被郭慶云劃傷了胳膊?她望著寶珠跪在地上,手里拿著帕子慢慢將那些瓷片掃攏來,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 自從遇到了這位柳府十小姐,鉉兒就沒有一日通順日子好過。被皇上連續革職,又自己跑去了玉門關,還為著柳明媚與自己起了爭執:非她不娶、即便克夫也要娶她!然后現在又受了傷…… 英王妃的眼睛轉了又轉,心里頭有說不出的恐慌,肯定是這樣的,就是那個柳府十小姐克夫,這才會將自己的鉉兒克成了這副模樣!它騰的一聲坐正了身子,朝寶珠喊了一聲:“你且把手頭上的事情放下,快些去城外的三清觀請那位德清道長來府上一趟!” 寶珠有些莫名其妙,望了望英王妃,還是恭順的爬了起來,應聲出去了。 英王妃望了望一地碎片,不住喃喃自語:“難道這真是鉉兒的劫難不成?不行,不行,我怎么樣也阻止這事情的發生!” 三清觀是京城里有名的道觀,香火鼎盛。觀主德清道長是一位得道之人,大家都傳聞這位道長能驅邪捉鬼,還會替人看相算命,很是厲害。英王妃心里合計著,段監正收了柳府的銀子,自然不會再來給自家改姻緣,只能請旁的神通人士來看看了。 不多久就來了一位老道士,須眉皆白,帶著幾位小道童,在寶珠的指引下走了進來。門簾兒被丫鬟高高擎起,門簾下的寒風鉆了進來,將那道士的袍袖吹得鼓了起來,配著他雪白的眉毛胡須,看著倒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貧道稽首,無量壽佛!”德清道長朝英王妃行了一禮,心中暗自高興,英親王府可是有錢的主子,自己這般來一通,還不知道能賺到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