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英王妃望了一眼史紫嫣,心中實在不是滋味,開始自己確實想過要利用她將柳明媚羞辱一番,可卻還沒有想著真要將她娶了給喬景鉉做側妃,現在眾目睽睽下,大家都在瞧著自己,可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明媚聽了史紫嫣的話,心里頭跟明鏡兒一樣,看來英王妃十分不喜歡自己,這才鼓動了這位史家三小姐,讓她心中生了希望,這才賴上了喬景鉉。她望了一眼英王妃,見她臉色尷尬,一副斟酌著開口說話的模樣。 “史家三小姐的意思,莫非是想要嫁進英親王府來?”明媚笑瞇瞇的看了史紫嫣一眼:“以后咱們可以成妯娌了不成?只是與史小姐年齡相仿的卻都有婚約了,莫非史小姐還愿意嫁給那十二歲的小公子?” 英親王府里就是喬景焰與喬景鉉兩人年滿十七,第三位公子便只有十二歲了。本來照著常理這輪不到明媚說話,她已經有婚約在身,即便是大庭廣眾下見著喬景鉉,也該要含羞避開的,可她心中意氣難平,由不得開口狠狠挖苦了史紫嫣一番。 “柳十,你倒是替史紫嫣想得周到!”郭慶云伏在明媚的肩膀上笑個不停:“可是史紫嫣你也有十五歲了罷?怎么就看上了十二歲的毛娃娃?莫非是聽著那句俗話動心了?” 旁邊有小姐嗤嗤的笑著補充了一句:“女大三,抱金磚!” 這話才出口,眾人都大笑了起來,史夫人聽了又羞又氣,將史紫嫣拉到一旁,向幾個丫鬟瞪眼道:“還不護著小姐去換了衣裳!” 史紫嫣拼命的掙扎著,可還是被丫鬟們扶著離開了湖邊,這時候史夫人才緩緩開口:“王妃,我的嫣兒也是如珠似寶的養大的,今日憑空被羞辱了一番,我也不多計較了,還請王妃遣了媒婆過來,兩家商議下親事,我們家嫣兒愿意給喬世子做側妃?!?/br> 周圍的夫人們都沉默下來,這史夫人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這是在逼著英王妃答應親事呢。那史紫嫣自己撲通一聲跳進湖里,非得賴上喬世子,母女倆都是厚臉皮。眾人一邊不齒史夫人母女,一邊又在遺憾,自家女兒怎么沒有想出這法子,拼著凍一凍,就能嫁進英親王府,這也是一樁合算的買賣。 柳老夫人在一旁看完了這場戲,呵呵一笑:“史夫人,貴府的小姐是沒地方去了不成?” 眾人見柳老夫人開口了,一個個來了精神,喬景鉉的世子妃不就是柳府的十小姐?柳老夫人開口,肯定是為自己孫女說話了。 史夫人被柳老夫人這句話嗆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柳老夫人朝英王妃笑了笑:“原來王妃不中意我那媚丫頭,那又何必遣人來提親?” 英王妃趕緊擺了擺手:“我沒有不中意,只是說兩句客套話兒,沒想到那史家三小姐便當了真?!?/br> 喬景鉉見著柳老夫人滿臉不悅的神情,心中一驚,生怕柳老夫人說出悔婚的話來。顧不上眾目睽睽,喬景鉉一把拉住明媚的手對著眾人道:“諸位都是京城有名望的貴夫人,今日我就在眾位夫人面前說清楚,我喬景鉉今生只會娶柳府十小姐為妻,不會再娶側妃,也不會有貴妾、姨娘、通房,若違此誓,便如這湖邊柳枝一般……”說話間他射出一枚石子,那柳枝便應聲而斷,從樹上掉落了下來,落入湖中,隨著那湖水慢慢悠悠的飄遠了。 湖邊立時一片肅靜,眾人都是驚嘆連連,看著喬景鉉堅毅的眼神,不由得也暗自佩服,只可惜自家女兒沒有福氣,不能覓得這般佳婿。那夫人滿臉羞慚,悄悄走到一邊,不敢再為自己女兒來出頭。只有英王妃卻是心急如焚,一想到若是那柳府十小姐真是克夫,難道鉉兒便終身不娶了?只愁得眉毛蹙到了一處,心里祈禱著但愿天門寺的廣慈方丈也能批出段監正那種鸞鳳和鳴的八字來。 明媚見眾人皆瞧著喬景鉉和她相牽的手,不由得也有些羞赧,輕輕掙扎了下,卻被喬景鉉抓得更緊,高老夫人和柳老夫人看著這兩人攜手站在一起,就如一對金童玉女般,不由得會心一笑:“鉉兒,你可是要酸掉別人的牙齒不成,還不放了手,省得讓人看了笑話去!” 高老夫人雖然嘴里這么說,可眼睛里卻是笑意滿滿,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喬景鉉朝她燦爛的一笑,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牽了明媚就往一旁走:“那我和媚兒到你們看不見的地方說話去,免得礙了外祖母的眼!” 郭慶云見眾人皆是驚訝得一副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模樣,知道喬景鉉這舉動也太放誕無禮了些,笑嘻嘻的朝柳老夫人扮了個鬼臉道:“柳老夫人,我去旁邊瞅著,定不會讓我表哥欺負了柳十去!” 柳老夫人笑著朝郭慶云點點頭,知道她跟著去是為了防著別人在背后說明媚的閑話:“你和我那媚丫頭素來是相與的,見了面便一時也分不開的,你不必在這里陪著我們這些老婆子了,還是快些去尋了我那媚丫頭去罷!” 郭慶云行了個禮兒,一溜煙的就追了過去,看得這些夫人們眼睛又瞪得圓溜溜的:“這鎮國將軍府家的九小姐果然是個不講規矩的,走路都是一通亂跑,誰家娶了這樣的媳婦那可有好戲看了?!彪谜驹谝慌缘墓蠓蛉唆[了個大紅臉兒,心里頭早把郭慶云罵了百次千次,出門之前就叮囑她要有淑女風范,答應得好好的,轉眼就全給忘了! “英王妃,還有一樁事情請你處理下?!庇窭婢局鴨叹把孀呱锨皝恚骸百F府大公子實在無賴,見我路過,竟然調戲于我,玉梨雖然是個丫鬟,可卻也知道要潔身自愛,沒想這位英親王府的大公子卻連玉梨的見識都不如!” 英王妃臉上正掛不住,見著玉梨揪著喬景焰過來要主持公道,心中更是惱火,朝喬景焰瞪了一眼:“真是不知好歹的下流種子!” 王側妃這般苦苦哀求,自己才帶了他過高府來,沒想他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氣得英王妃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高老夫瞧著喬景焰那模樣也覺得不大好辦,笑著對玉梨道:“你別生氣,這喬大公子是喝酒喝得多了些,我讓下人帶他先去醒醒酒?!?/br> 玉梨見著高老夫人開了口,自己也不好抓著不放,將手一松,喬景焰便倒在了地上,骨碌碌的滾了一圈,大毛衣裳上全是灰塵泥漿。 旁邊圍觀的人都哈哈的笑了起來,柳*聽著那笑聲刺耳,似乎分明在戳著自己心窩子嘲笑,站在那里,臉上漸漸的紅了,看得柳老夫人一陣驚詫。 高府上這場風波很快便過去了,經過來赴宴的各位夫人不遺余力的宣傳,喬景鉉已經成為了京城貴女們心中可遇而不可求的男子,引得不知多少閨中女子嘆息連連,只在怨恨自己沒有柳府十小姐那般好命,明媚坐在家中都覺得脖子后邊涼颼颼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京城貴女在暗地里扎小人兒巴不得她短命些。 柳老夫人是個最會察言觀色的人,那日從高府回來,她就一直在想著為什么英王妃對自己的媚丫頭一點都不熱絡。照理來說,媚丫頭進退得宜,生得又美,實在沒有什么能讓她挑剔的地方,可她看著自家媚丫頭的眼色十分不喜,甚至還帶了些厭惡的神色,這究竟是因為什么?若是有個這樣挑剔的婆婆,那媚丫頭嫁過去不消說是會吃苦的,盡管喬景鉉可能也會護著她,但終究還是不如意。 想來想去,柳老夫人覺得自己還是該往高府一趟,由高老夫人出面約了英王妃出來,當面鑼對面鼓的把這話兒說清楚,否則自己心里一直不會安穩。 第二日一早天氣便很是晴朗,明媚帶著玉梨到玉瑞堂給柳老夫人請安,剛剛坐下來便瞧見柳*從外邊走了進來,玉梨見著柳*便重重的哼了一聲,柳老夫人瞧著那情形有些奇怪,瞥了明媚一眼:“媚丫頭,你這丫鬟玉梨現兒有些肆無忌憚了,昨日在高府也是這般,說起話來完全不顧及自己的身份?!?/br> “祖母,這也怨不得玉梨?!泵髅男闹幸灿X得憋屈,這大陳等級制度森嚴,哪怕是做竹子的錯了,做丫鬟的也不能說句公道話兒。 “怎么說?”柳老夫人瞅了瞅柳*,見她神色慌張,心中便知該是柳*昨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聯想到喬景焰身上,不由得更是起疑:“慧丫頭,你說說看,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讓一個丫鬟都這般看你不起?” 柳*有一絲慌亂,低著頭看向自己的腳尖,就是不敢回話,柳老夫人瞧著她那神情,心中雪亮,看起來喬景焰根本不是去冒犯玉梨,本來該是想要打明媚的主意,只是被玉梨制住了而已。 “慧丫頭,你也是要嫁去英親王府的,怎可這般算計自家姐妹?若是你再這樣不知好歹的想去害媚丫頭,那休怪我不客氣,我寧可多一個在家終老的孫女,也不會讓你出閣以后敗了柳府的名聲?!绷戏蛉藧汉莺莸牡芍?:“你聽清楚沒有?” 柳*全身打了個激靈,不敢抬頭看柳老夫人,低聲應了一句,旁邊柳明嫻輕輕一笑:“六jiejie這模樣就如老鼠見了貓兒一般?!?/br> 旁邊的柳明倩推了推她:“祖母在看你,別說話?!?/br> 柳明嫻吐了吐舌頭,抬眼望了垂頭喪氣的柳*一眼,心中無比的快活,六jiejie仗著自己做了記名嫡女,總在她們幾個面前趾高氣揚,今日總算是被祖母數落了一頓,大快人心。 柳老夫人本來心里頭便存著心事,現在又添了柳*一樁,心情實在不好,和幾個花朵兒一般的孫女說了幾句話,然后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回自己的屋子罷,我要出府一趟,就不用你們陪著了?!?/br> 幾位小姐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柳老夫人今日為何忽然又要出府去,但也只能答應了一聲站了起來,行了一個禮便走了出去,只有明媚留在那里沒有動身。 “媚丫頭,怎么了?”柳老夫人見著明媚婷婷裊裊的站在那里,沒有離開的意思,大為奇怪:“你有話和祖母說?” “祖母,若是因為我的事情,媚兒請祖母不必勞累了?!泵髅难劬α辆ЬУ耐戏蛉耍骸拔易蛉毡阋娪⑼蹂次业哪抗獠簧?,只差點把我當做仇人一般看待,我只覺得其中該有什么誤會?!?/br> “原來你也注意到了?!绷戏蛉诵睦镔澚艘痪涿难绢^果然聰明,一眼也看出來英王妃那隱隱的敵意,可卻還能平心靜氣般,似乎絲毫沒有收到影響:“那你覺得該怎么辦好?” “若是像那句老話兒說的,婆媳天生便是對頭,我以后嫁去英親王府就盡心服侍著她便是了,平日在她面前我也不會讓伯韜說出過分的言語來,以免惹得她不喜?!泵髅纳钏贾?,這是不是前世里聽別人說的,婆婆總會在心里把媳婦當做和自己搶兒子的敵人?“若只是這樣也就好了,但我總隱約感覺還有內情,否則不會在成親前便會有此表示?!?/br> 柳老夫人點點頭,按常理來說,英王妃現在該是歡喜,兒子議親,她可便有孫子抱了,要對媳婦顏色瞧,至少也得等到過門以后,斷斷乎不會在這個時候透露出不喜的神色來,恐怕那史三小姐也是看出來英王妃的不喜,這才大膽的演了那出戲,想看看能不能躋身到英親王府里邊做側妃,這事情真是蹊蹺。 “祖母,我倒是想自己去問問英王妃,究竟因何不喜歡我?若是媚兒自身的缺點,只要她說了出來,我便去改,若不是媚兒的問題,是旁人挑唆,暗地里煽風點火,我倒是想要好好的和那人對質!”明媚一想到自己揣測到的可能性,心中就像藏著一把火般,突突的往上邊躥著。 “你是說你大伯娘?”柳老夫人疑惑的問。 “這只是媚兒的猜測而已,但愿不是?!泵髅难劬锫冻鲆唤z無奈的神色:“大伯娘被逼自請出府,按照她那樣的性格,我感覺她絕不會善罷甘休,恐怕就是她在那里撥弄是非罷?上回她便想拿著我和喬景鉉的八字來做文章,焉知不是她又跑去和英王妃說了什么,所以英王妃才會如此厭棄我?” 柳老夫人想了想道:“媚丫頭,你的考慮倒有些道理,你別管這事兒了,祖母幫你去處理了,哪有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去問婆婆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邊有勞祖母替我跑一趟了?!泵髅挠袔追譄o奈,嘆了一口氣,英王妃與她,現在可真是有水火不相容的感覺,也不知道究竟自己又哪一點觸犯了她。雖說自己想要做個貼心的媳婦兒,可怎么樣也禁不起這做婆婆的挑鼻子挑眼。 柳老夫人坐車來到了高府,吩咐金花mama遞了拜帖進去,不多時里邊跑出來一個管事婆子,來到柳老夫人馬車前邊,打躬作揖道:“真是對不住,我們家老夫人今兒一早便去了天門寺,恐怕還得半個月才能回來,勞老夫人空走了一趟?!?/br> 柳老夫人聽說高老夫人去了天門寺,心里卻是一驚,天門寺離京城遠著,少說也得要有五六日車程,為何高老夫人要去那里,究竟所為何事?她低下眼眸,吸納暗道,高老夫人去天門寺,不知道和媚丫頭這事情有沒有關系?畢竟昨日才過了壽誕,今日便出發去了那邊,恐怕其中還是有些蹊蹺的。 想到此處,笑著對那婆子道:“若是府上老夫人回來了,便知會她一聲,說柳太傅夫人來過了?!?/br> 那管事婆子一臉的笑:“這個自然?!?/br> 柳老夫人吩咐馬車夫趕了車往回走。調轉車頭,車夫朝那馬兒抽了一鞭子,兩匹馬便拉著那車子平穩的往太傅府去了。走在路上,柳老夫人心里突然一動,叫曼珠給那車夫傳話:“去槐花胡同看看?!?/br> 車夫不敢多問,趕著馬車便去了槐花胡同,柳老夫人叫他把車子停在了胡同門口,派曼珠前去看看柳大夫人住的那宅子可還有人在住。 曼珠領了命兒往前邊走了過去。胡同里有些雜亂,雖是獨門獨戶的院子,可畢竟比不得太傅府那般有氣勢,就見路邊還有著一灘灘的積水,幾個小孩子吵鬧著從她身邊躥過,險些把她撞倒,還有幾個婆子模樣的人靠在門口磕牙,見她走過,一邊乜斜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她,一邊卻忙著用牙簽子簽著牙齒,不時吐出一團唾沫來。 看著這般景象,曼珠心里感嘆大夫人真不該做出那些陰毒事兒,最后只能落魄到這種地步。小心翼翼的避過那些積水,好不容易來到柳大夫人的小宅子門前,卻只見大門緊閉。上去叩門,也沒有人回答。 路邊玩耍的幾個小孩子好奇的看了看她,有一個稍微大方些的小姑娘走過來問她:“你是找這里邊住的那位夫人嗎?” 曼珠點點頭道:“對呀,我便是來找這位柳夫人的,小meimei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嗎?” 小姑娘搖搖頭道:“她昨日便搬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看樣子她會很久不回來,是雇了碼頭上裝貨的馬車來接她的,來了好幾輛呢,好多箱籠,看得我們眼睛都花了,用手指頭都沒有數過來究竟搬了多少件?!?/br> 聽著小姑娘這般說,曼珠知道了那柳大夫人自然是搬家了,至于搬去了哪里,只能慢慢尋訪了。向小姑娘道了一聲謝,順手塞了個銀毫子給她:“小meimei,拿著去買點零嘴吃罷?!蹦切」媚镫p手捧著那銀毫子,眼睛樂得瞇成了一條縫:“謝謝jiejie了!”手里擎著那角銀毫子,高興的舉了起來,飛快的往家里跑了過去。 曼珠回到馬車旁,打起一指寬的簾子向柳老夫人稟報了下柳大夫人搬家的事情,一絲光亮照進了馬車,柳老夫人臉上一邊光亮一邊暗黑:“難道真是她做下的事情?做下這事便逃走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神疑鬼 華堂高點明燭,蠟淚一滴滴的從那燭臺爬過,慢慢的沿著鎏金的銅管爬了下來,等著冷卻,便成了各色各樣的形狀,如飛鳥,如花草,與那暗金色的銅管相映成趣。高懸著的燈盞與立在角落里的幾盞銅燈相互交映,一片暖黃的顏色將內室點染得有幾分溫馨而寧靜??赡菬粲巴对诹戏蛉说哪樕?,卻有著不愉快的神色。 “老大媳婦竟然跑了?”她喃喃自語著:“為何就這般沒聲沒響的走了?究竟去了哪里?” 曼珠低聲勸說著:“老夫人,大夫人定然是做下了虧心事兒,所以才走了的。她走了也好,以后就沒有人再來搗亂了,日子也就風平浪靜了?!?/br> 柳老夫人皺了皺眉頭:“若是這樣也就好了,我就怕到時候她的大兒子回京以后,少不得又要去將她找回來?!?/br> 柳大夫人手段委實厲害,大房的兩位公子兩位小姐都是她一人所出,她在這柳府也算是樹大根深,斷斷乎沒有這般年紀還被休棄的道理。 曼珠聽了也是犯愁,大公子回來與五公子一道要去尋了母親回來,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兒,更何況大小姐是郡王妃,若是回娘家省親,都見不著自己母親,那又怎么好說呢。 主仆兩人正在竊竊私語,就聽外邊一陣腳步聲,抬頭一看,原來是明媚帶著玉梨過來了。 “媚丫頭,這個時候怎么過來了?”柳老夫人裝出沒事人的模樣,朝明媚點了點頭:“你是來問英王妃的事情?” 明媚點了點頭:“可不是這件事兒掛心?” “我今日去了高府,高老夫人去天門寺了,等她回來以后再說?!绷戏蛉诵χ∶髅牡氖值溃骸懊难绢^,你是最機靈不過的,就連祖母你都能收服,還怕英王妃不成?” 明媚沒有出聲,這婆媳關系自古以來就是個難題,和善的婆婆還好說,若是那刁鉆些的,與自己媳婦真是勢如水火。雖然明媚瞧著英王妃的面相不算太尖酸,可瞧著小性子還是有的,由不得她覺得需要提防一二。 柳老夫人說替她去問問情況,現兒卻沒得消息,讓她好拿一陣惆悵。這英親王府瞧著富貴華麗,可里邊卻有一種暗流激涌,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望向柳老夫人,明媚微微一笑:“還不是祖母寬容我?若是換了英王妃,不是她自己家里的人,她又如何肯來這般寬容我?” “可不是這樣?”柳老夫人也頗有感嘆的點了點頭:“媚丫頭,你自己心里知道便好?!?/br> 明媚笑了笑:“祖母,不管這么多,我先給你來把個平安脈?!?/br> 柳老夫人點了點頭:“有了你在府里,心里踏實多了?!?/br> “祖母,你身子很好,可是前日我給祖父把脈以后,覺得他需得好好調養才是。這朝堂事情眾多,他年紀又大了,無論如何也該要致仕了?!泵髅脑鐑扇战o柳老太爺把脈,發現柳老太爺身子很不好,就如一部用舊的機器,里邊的零件全壞了。 柳老太爺現在也快七十了。按著大陳人的平均壽命來說,已經算是高壽了,可他這般年紀,卻依舊還在朝堂上供職,明媚真是擔心他哪日會忽然發病。 “我也勸你祖父致仕,可他就是不聽,說要拼到你父親挪到正二品再說?!绷戏蛉藝@了一口氣:“這正二品與正三品雖然只差兩級,可又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爬得上去?” 這可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正三品的侍郎,還兼任兩部侍郎,已經是很難得了,為何一定要爬上正二品?正二品與正三品真有這么大的差別?明媚望著柳老夫人那一臉擔心的神色,笑著安慰她道:“祖母,不打緊的,你多多勸說祖父少cao心就是?!?/br> 柳老夫人眼神里出現了一種悵惘的神色:“你說得是?!?/br> 她年輕時分不懂事,一心戀著自己的表哥,甚至還想著要與他去私奔,等著到了自己這個年紀,回首往事,才發現原來柳老太爺是真心對她好。他比她要大十多歲,因此格外寵愛她,家中的后院全部交給她,有時還與她商議外邊的事情。 她說的話,他都聽,唯有在致仕這件事情上卻沒有讓步。 她也知道,他是在扛著柳氏一府,想要將他們的孩子柳元久提拔得更高一些,可現在聽著明媚這般說,柳老夫人隱隱有些擔心,還不知道柳老太爺的身子能不能支撐得住。 晚上明媚才與柳老夫人說起這朝堂之事,第二日柳元久卻帶了圣旨回府,徐炆玔代徐熙提拔了他,讓他做了正二品的尚書。 柳老夫人得了這個消息很是高興,笑瞇瞇的望著自己的兒子道:“元久,你才三十四歲便做到了正二品的尚書,這在大陳可是頭一份兒!” 柳元久有些局促不安,朝柳老夫人笑了笑:“不過只是機緣巧合罷了?!?/br> 昨晚吏部尚書忽然得了急病,今日他本來想支撐著來上朝,無奈全身都不能動彈,于是請人代他上了個奏折給徐炆玔,想請兩個月假。 徐炆玔仔細問過他的病情,得知那尚書大人已經癱瘓,臉上變色:“李大人實在是心系大陳,這種精神實在讓人敬佩!只是身子要緊,如何能因為朝堂里的事情耽誤了養???” 當即撥了一萬兩銀子給那尚書大人送了過去,請內侍安撫他,好生養病,等病好了,能上朝了,他自然會再重新安排他一個職位。那位李大人聽了這話,心里知道徐炆玔是樂得趕緊安排自己的人手,只能躺在床上謝恩,沒有半點辦法,只能埋怨自這身子不爭氣,怎么忽然就得了這般重病。 將李大人安撫好了,徐炆玔馬上下旨將柳元久提拔,做了吏部尚書,戶部那邊依舊兼任侍郎之職。這旨意一下,大殿上頓時嘩然,不少人羨慕的望著柳元久,只是感嘆他官運亨通,從正四品到正二品,竟然只用了一年時間,這簡直便是平步青云。 “還不是有柳太傅在?”有人竊竊私語:“大樹下邊好乘涼?!?/br> “你想要乘涼也得先去找棵大樹!”旁邊的人望了望頭發胡子皆白的柳老太爺,低聲道:“我估摸著太傅大人該快要致仕了,這是太子殿下想要安撫柳家,才給了這個提拔?!?/br> 議論歸議論,總之柳元久搖身一變,連升了兩級,常服也換了補子。 柳老夫人自然也不管旁人是怎么議論的,只是拉著自己兒子的手笑得眉眼都聚在了一處:“元久,還不是你學問好,太子殿下看中了你的人才!”瞥了一眼柳老太爺:“老爺,你說等著元久到了正二品,你就致仕,這下可算是滿足了你的心愿?!?/br> 柳老太爺呵呵一笑:“你別著急,明年開春我自然便會上辭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