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主子,情報有誤,三皇子并不是單身一人出宮,他還有喬世子護送?!蹦呛谝氯吮M量在替自己開脫:“若不是屬下還有主子賜下的一顆火龍珠,恐怕都難活著回來見主子了?!?/br> “原來是有喬景鉉送他,我說怎么會如此慘敗?!弊谝巫由系哪侨它c了點頭,旋即聲音變得很是冷酷:“你帶著人馬出去,一無所獲的回來,還損兵折將,我必不能饒了你!” “主子!”那黑衣人高喊了起來:“屬下并不是一無所獲,還請主子看在我為主子出生入死的份上,饒過屬下!” “哦,你得知了什么?說來聽聽!”椅子上那人頗感興趣的斜了斜身子:“我也在想著你出去一趟,總不至于空手而歸?!?/br> “主子,今日屬下帶人攔截三皇子的時候,他的人馬里頭有個女子?!?/br> “女子?”坐在椅子上邊的那人沉吟一聲:“什么樣的女子?” “那是個年輕小姐,生得一副好相貌,我拿刀去砍她時,三皇子與喬世子皆萬分緊張,三皇子離得近,撲到她身邊去替她擋刀,喬世子不顧那邊的打斗,飛身過來用劍挑開我的大刀,若不是他來得及時,三皇子的胳膊就已經被我砍下來了!”那黑衣人匍匐在地,復述著當時的情景,那一幕他記得清清楚楚,徐炆玔與喬景鉉眼中的焦急與掛念也是明明白白擺在臉上的。 “真有此事?”椅子上那人頗為驚奇:“可知這女子來歷?” “屬下不知,還請主子派人去查下她?!蹦呛谝氯税櫭枷肓讼氲溃骸皩傧聫奈匆娺^如此美貌的女子,她年紀尚小,不過十四五歲,若是長大以后,定然會是驚世絕艷的美人?!?/br> “真生得如此美貌?”椅子上那人有些不相信:“可有什么具體特征?” “屬下那時候只顧打斗,不能分心去打量她,匆匆掠過一眼,便讓屬下覺得芳華絕代。屬下下回見了她,必然也是能一眼認得出來的?!?/br> “哦,竟然有這樣的女子?”椅子上那人來了興趣,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查,一定要查,本殿下最喜歡的便是那美貌的女子?!?/br> ------題外話------ 菇涼們,明媚的醫術是歌爺胡謅的,大家別當真啊,什么術后感染啦,什么輸血的器械造不出來啦,這些請輕拍,一切為文章內容服務~ 謝謝菇涼們的支持,鞠躬感謝~ ☆、第七十五章 私情 時間就這么不緊不慢的過著,伸出一只手掌,似乎能感覺到光陰指尖流逝的柔軟。 明媚覺得很奇怪,從她回柳府開始的第一日,柳四夫人便變著法子想要來整治她,而最近她卻沒聲沒息的,仿佛是得了教訓一般,再也沒了以前的囂張,就連柳明珠都像變了一個人,瞧見她的時候,臉上也有著笑容,有時還會走過來親親熱熱的與她說話。 對于這些轉變,明媚有幾分驚奇,而且也絕不會輕易相信,即便柳明珠覺得與自己較量不是對手因此服了軟,可柳四夫人與杜姨娘的仇怨,是不可能就這樣化解了的。 柳元久絞盡腦汁寫了一封信給京城里的柳老太爺,要求將杜姨娘擢升為平妻,可一直沒有見著那邊回信,心中有些忐忑,每次回香蘭院見著杜姨娘的笑臉時,便覺得自己沒有盡力,可這事情畢竟不是他能說了算,也只能耐心的等待下去。 在明媚生辰的那一日,柳四夫人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沖口說出了那句話,柳元久聽了也覺得是一種解脫,可這解脫還沒得一日,柳四夫人便請了他過去,十分真誠的向他賠禮道歉,哭得一頭一臉都是汗,從嫁他那日開始追憶,一直嚕嚕蘇蘇的哭訴著這么多年來她的不容易。 “老爺,你也該看在我多年cao持,打理內院的辛苦上,原宥了我這次?!绷姆蛉擞门磷硬林鴾I水漣漣的眼角:“咱們的明珠還沒議親呢,若是傳出去咱們夫妻不睦,竟是初一十五都沒有了,那以后明珠的親事便艱難了?!?/br> 柳元久瞪著柳四夫人,好半日沒有說話,她說的確是實情,若自己與她鬧翻了臉,以后對明珠與明媚的親事都沒有好處。 屋子外邊和煦的秋陽照了進來,柳元久默默的望著空中的光柱里有細碎的灰塵在上下紛飛——這世上就沒有一個純凈的地方,無論哪里都在藏污納垢,就連自己也免不了沾上世俗的塵埃。 沉默過后,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若是誠心悔過,那便不要再去找若蘭的麻煩,也請你放過明媚?!?/br> 柳四夫人的手指緊緊的抓住了椅子背,心中恨得牙癢癢,可臉上卻依舊是笑容滿臉:“老爺的話,我會記在心里?!?/br> 柳元久將這件事情與明媚細細的說了一番,瞧著她臉上似乎有不相信的神色,也有幾分尷尬:“明媚,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氣?!?/br> “父親,只要她不來惹我,我也不會去撩撥她?!鼻浦米笥覟殡y的模樣,明媚決定暫時放柳四夫人一馬,畢竟現在自己還力量薄弱,想要將她趕盡殺絕還沒有這種能力。不如趁著她偃旗息鼓的時候好好來琢磨下醫術。 普安堂這段時間都沒有遇到身患疑難雜癥的病人需要她出手,坐堂的湯大夫與唐大夫也培養了一批學徒和醫女,人手足夠,不需要她cao心,她終于可以每日呆在沉香閣里進行她的實驗大業了。 明媚有一個心愿,那就是要攻克天花這種可怕的疾病。在前世,得了天花并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去醫院開些藥就能治愈,可是在大陳,天花是一種致命的病癥,出了天花的人一定要得到細心護理,就算護理得當,還是會有很多人死于天花引發的各種并發癥。 據清代《痘科金鏡賦集解》中記載說:“聞種痘法起于明朝隆慶年間寧國府太平縣(今安徽太平)……由此蔓延天下?!泵鞔卸灰?、痘漿、旱苗、水苗四法來治療天花,雖然效果不如接種牛痘,可畢竟還是能挽救一部分人的生命。明媚翻遍了大陳現有的藥書,卻沒有看見哪一本上面提到這幾種方法,所以她想研制牛痘,以預防將來可能會遇到的天花病癥。 一日正在沉香閣里指揮著幾個丫鬟替她做準備工作,就見外邊匆匆的來了一個人,明媚抬頭一看,卻是普安堂里的劉醫女,她穿著一件碎花夾襖,額頭上亮晶晶的一片,走到院子里邊喘著氣道:“二小姐,不好了,回春堂那邊抬了個人過來,湯大夫與唐大夫看了說這人治不好了,可他們將人放到我們普安堂就走了?!?/br> “還有這樣的事情?”明媚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回春堂的東家乃是云州醫會的會長何懷山,他對普安堂一直有著一種抵制的情緒,可是又沒有法子來找普安堂的禍事,沒想到今日竟然下了這樣的狠招。 “姑娘,這人是回春堂給診治得救不活了的,為何要送到我們普安堂來?”玉梨在旁邊聽了直跺腳:“天下哪有這么可惡的大夫,只巴望著將同行擠兌關門了,他們便好賺銀子!得了這些昧心錢,也不知道能不能睡得安穩!” “回春堂那幾個伙計走的時候還說,普安堂里有再世華佗,便是死人也能救活,所以是最最合適將病人抬過來了?!眲⑨t女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子,心中很是忐忑,那人瞧著一臉斑斑點點,有些地方都開始灌膿,流出了黃色的汁水,實在有些磣人。 “既然他們這般來挑釁,我也不能不回擊?!泵髅穆犞袔追謥須?,這回春堂的何懷山也真是有些過分,自己非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才是。 帶著玉梨急匆匆去了普安堂,門口已經圍了一大群人,大家都在對這事情議論紛紛:“這回春堂的東家真不是個東西!” “可不是嗎?自己治不好了就抬到普安堂來,這都是什么招數?二小姐醫術再好,可她也不是神仙,閻王讓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一個老頭子搖頭嘆氣:“但愿那病患家屬不要上當,不如早些回去準備后事?!?/br> 明媚聽著這些議論心中一暖,畢竟百姓們還是明理的,玉梨伸手分開眾人:“讓讓,都讓讓,讓我們家姑娘過去?!?/br> 大家轉頭見明媚來了,趕緊自動分出一條路來,明媚匆匆上了臺階走到藥堂里,就瞧見了一副門板擺在地上,上頭躺著一個人,似乎已經昏迷了過去,門板旁邊跪著一個年輕婦人,正在哭哭啼啼。 見著明媚過來,那年輕婦人調轉身子,抱住明媚的雙腿,大聲哭喊著:“柳二小姐,你是救苦救難的仙女,求你救救我的夫婿罷!” 她的聲音十分凄烈,就如受傷的小獸發出悲鳴一般,明媚聽得心中難受,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且放心,我會盡力?!?/br> 明媚蹲下身子仔細觀察了那個病患幾眼,臉上忽然變了顏色,她大喝了一聲:“快些讓開!玉梨,拿出口罩與衣裳出來?!?/br> 正在研究天花的治療,偏偏就這么巧來了個天花患者,難怪回春堂不敢收治。明媚帶上口罩穿上衣裳,讓伙計們將患者抬到后院去:“你們將最里邊那間屋子騰出來,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見明媚說得如此嚴重,伙計們趕緊也拿布條裹住腦袋,掩住口鼻,抬了那人就往后院去,那年輕婦人哭哭啼啼的想跟了進去,明媚一把攔住了她:“這位大嫂,你趕緊回去將家里消毒,把他最近穿過的衣物都燒了?!?/br> “消毒?”那年輕婦人很茫然的望著明媚,有幾分聽不懂的神色。 “那著醋到處燒燒,我再給你幾包藥粉,將屋子里灑遍。你夫婿得的是天花,極有傳染?!泵髅淖層窭孢f了幾包藥粉給那年輕婦人:“我會全力醫治他,但丑話說在前頭,我不能包著能將這病治好,只能盡力而為?!?/br> 那年輕婦人接了藥粉,嘴唇皮兒發顫:“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家去消毒?!?/br> 明媚走進后院那間屋子,里邊充滿著醋的酸味,患者躺在床上,露在外邊的皮膚上已經有了一個個紅色的斑疹,有些已經成了皰疹,里邊流出了膿液。明媚皺了皺眉,看起來這人天花發作已經有七八日光景了。 天花病患者并不是單純死于天花,往往是死于各種并發癥,只是古時的人并不知道這個道理,總是簡單的認為他們死于天花。明媚繼續仔細觀察,發現患者的口腔與鼻孔處并未感染,看起來該還是有救的。 “姑娘,這就是你最近在研究要對付的天花?”玉梨見明媚拿著一根長針刺破患者的一個皰疹,淡黃色的汁液慢慢的留了出來,一陣惡心,可見明媚卻一副很淡定的樣子,不由得端正了態度,仔細的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是,這就是天花?!泵髅挠冕樦噶酥改切┌捳睿骸澳闱疫^來瞧瞧,這些皰疹叫膿皰疹,已經屬于感染天花以后的中后期癥狀,現在這人肯定是高熱頭疼,而且伴隨有嘔吐?!?/br> 話音剛落,那患者便側過身來,腦袋伸了出來,一臉痛苦的神情。明媚從床下拿出一個盆來送到他的嘴邊,那患者便大口大口的嘔吐了起來,一股酸腐的味道很快彌漫了整個房間。 “玉梨,將門打開,保持屋子里的通風透氣?!泵髅牡饶腔颊邍I吐完畢,讓玉梨將盆里的東西去倒掉,見她皺著眉頭一臉痛苦的表情,明媚諄諄教導她:“患者此時肯定很痛苦,若我們還做出這樣的表情來,他心里定然更不舒服。若這病床上躺著的是你的父母兄弟,你又會如何對待?推己及人,咱們該要心情舒暢,對待病患要滿面春風?!?/br> 玉梨聽著明媚的話,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端了那盆子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抹平,不再是皺眉皺眼。明媚瞧著她笑了笑:“這就對了?!?/br> 這患者的天花已經到了中晚期,古書上的那幾種醫治方法都不合適,明媚決定就拿他做實驗,看看自己最近研制出來的痘苗是否有效。將患者身上的那些皰疹全部挑開,用銀針點著痘苗涂抹到上邊,這一趟做了下來,明媚身上已經細細的出了一層汗。 “姑娘,他睡著了?!庇窭骟@喜的叫喊了起來。 患者抬進來的時候還在痛苦呻吟著,此時仿佛舒服了不少,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明媚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依舊熱得燙手。 “研墨,我來開張方子,先熬幾服藥給他喝?!泵髅男睦镏肋@天花不是這么容易便能好,總得要過幾日觀察期。她開了方子交給前堂的唐大順,又殷殷叮囑了他們一定要注意房間的衛生,千萬不能疏忽大意,讓自己也受了感染。 “大順哥,姑娘說的話你可要聽清楚!”玉梨兇巴巴的鼓著眼睛盯住了唐大順,一副逼著他點頭的架勢。明媚在旁邊瞧著暗自好笑,成親以后,他們家肯定是玉梨當家,瞧這唐大順一副小綿羊的模樣。 和玉梨一道回到柳府,明媚只覺自己一身酸痛,今日站得委實有些久。 “姑娘,要不要燒了熱湯沐???”玉簫走上前來,笑著提議。 這些丫鬟們現兒是越來越貼心了,明媚點了點頭:“我剛剛好還想吩咐你們去燒熱湯呢,沒想你卻已經說了。玉梨,你帶著玉琴玉笛將沉香閣里消下毒,咱們從那里出來,一切需得仔細些。等會你也沐浴換衣裳,今日咱們穿出去的衣裳都拿去燒了?!?/br> 聽著明媚的話,眾人都唬了一跳:“姑娘,到底那人是什么病,如此厲害?” “天花?!泵髅牡恼f了一句,見著丫鬟們臉上都變了顏色,笑著安慰她們道:“也不用這樣談天花便變了顏色,這病不是不能治好的,我們且等著看看療效?!?/br> 沐浴以后神清氣爽,明媚坐在那里想著,這回春堂的何懷山著實可惡,該要想個什么法子來教訓教訓他才好。哪有這樣的醫者,自己治不好就抬去別人家,想要砸了旁人的招牌,這心思也實在是歹毒,若是他誠心誠意來求助自己,倒也罷了,只可惜他素來就是那樣一副嘴臉,叫明媚實在覺得意氣難平。 “姑娘,你也別生氣?!庇窈嵦婷髅牟林鴿皲蹁醯念^發,一邊笑著說道:“這事兒還不是姑娘自己惹出來的?” “我惹出來的?”明媚瞅了她一眼:“這話怎么說?” “姑娘在云州城里出了名,即便要多出銀兩,那些富貴人家也搶著要來普安堂看診,這不是將他們的財路擋了?他心中有氣也是自然的?!庇窈嵉氖掷锬弥磷佑脛艛Q了擰明媚的頭發,嘴角彎彎:“姑娘,這就叫樹大招風!” “我素日里教你們的,現在用回到我身上來了,好你個機靈丫鬟!”明媚想了想,可不就是這樣?何懷山心中有氣,又不敢采用別的手段,也只能這樣小打小鬧了。只是今年柳元久回京,自己總不可能留在云州給百姓們看病,勢必是要跟著回去的,想到此處,明媚的眉毛微微擰到了一處,怎么著也該想個法子將普安堂妥當安置了才是。 “姑娘,有你的信?!庇竦褟耐膺呑吡诉M來,手里拿著兩封信。 明媚拿了信一看,原來是錢不煩和喬景鉉寫過來的。 急急忙忙拆開了錢不煩的信,明媚的眼睛迅速的掠過了潔白的信箋,皇上得的果然是偏癱,經過他的醫治,已經好了不少。他的信里順帶寫了朝堂里的一些事情。立儲一事雖還未提到明面上來,可暗地里卻是激流洶涌,就算是錢不煩這等不愿攙和朝政的人,都有不少官員暗地里來聯系,希望他在給皇上看病的時候不經意的給自己所擁立的皇子說上幾句好話。 “京城的普安堂開業了,掛著是三皇子的名頭,實際上全是喬世子一手cao辦的。原先才到京城,師父我就住在英王府里,英王府的內宅似乎不太安寧,為師才住進去一個來月,就已經見內宅抬出過兩個被打死的丫鬟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唉,年紀輕輕的就這樣丟了性命,也怪可惜的……” 錢不煩絮絮叨叨的在向明媚訴苦:“那宅子里頭,我多住一日都是在受罪,普安堂整飭好以后,師父馬上就搬出去住了。丫頭,聽喬世子說今年你會跟著柳知府回京城,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能像在紫霞山那樣沒有顧忌,這高門大戶里邊腌臜事情多,一個不留神,說不定你一輩子就給毀了?!?/br> 看起來這英王府里也是斗得熱火朝天,也不知道他們這般斗來斗去的究竟是為什么。明媚暗自感嘆了一句,隨手拿起了喬景鉉的信箋。上面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話,完全弄不懂他想要表達什么意思,在信末喬景鉉問了一句:那滴露七寶簪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合她心意?是不是天天簪在發間? 瞪著那張淺綠色的信箋,明媚鼓起了嘴巴,眼睛往梳妝匣那邊溜了一眼,那支滴露七寶簪被她扔在梳妝臺最下面那個抽屜里,還沒有戴過第二回。 明媚恨恨的把信箋扔到了一邊:“玉梨,快點把這些信都拿去燒了!” 玉梨在旁邊看得真切,抿嘴一笑,先用小鉗子撥了下暖爐里的銀霜炭讓火旺一點——已經是十一月天氣,云州的天氣開始轉冷,可房間里已經燒暖爐了。 “姑娘,我覺得你似乎有點偏執?!庇窭姘涯切殴{撕成兩片投入暖爐里,瞬間,火苗舔著信箋,那白色的信箋就蜷縮了身子,慢慢化成灰燼:“其實喬世子對你這么情深意重,你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他呢?” “很多的事情,我們不能隨自己的心意,人活在這世間,有太多身不由己?!泵髅挠挠牡膰@了一口氣,斜靠在美人榻上,托住腮幫,衣領上鑲嵌的白色狐貍毛茸茸的襯著她雪白的肌膚,更映出一雙眸子黑亮有神。 玉梨偏頭看了看自家姑娘,有時候姑娘說的話含義挺深的,她就聽不懂。她的世界里,只有喜歡和不喜歡兩種,喜歡的就靠近就依順,不喜歡的就看不起用話去刺。 “姑娘,我們快要回京城了吧?”玉琴正靠在窗戶邊上做針線活,她把衣服上的繡花完成了最后一針,用小剪子把線頭剪去,然后舉起衣服對著窗戶外面照了下:“這衣裳還是姑娘在紫霞山穿的呢,怎么瞧著都樸素了些。姨娘現兒身子沉重,也沒工夫來管姑娘冬衣的事情,夫人怎么就沒想著要給姑娘添置幾件新衣裳?!?/br> 玉梨撇了撇嘴道:“她若是能記得,那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br> 明媚嗤嗤一笑,用手點了點玉梨的腦袋道:“我只要穿著暖和就行了,也不必她給我做新衣裳——她不替我做新衣裳,回京城去的時候自然是打她的臉,我姨娘提平妻的事情便更是順理成章了?!?/br> 京城里對將杜姨娘升平妻的事情一直保持沉默,前不久柳老太爺來了一封信,與柳元久說起京城里邊的一些政事,除了說到他今年的升任,另外順帶提了一句杜姨娘升平妻的事情:你那正妻出身公主府,賢惠淑良,你何必這么急急忙忙就要將姨娘提升為平妻,這不是在打你媳婦的臉,也是在打公主府的臉?怎么著也該等杜姨娘給你生下兒子來,我們這也有了由頭。 賢惠淑良?明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還是碎花的棉布襖子,和玉簫玉琴她們站在一處,簡直是不分彼此。穿著這衣裳回京城去,柳老太爺與柳老夫人臉上肯定會掛不住,柳四夫人的賢惠淑良便不用再由她來解釋了。 “二小姐,二小姐?!边h遠的傳來錢mama的聲音,明媚笑了笑:“咱們可是說曹cao,曹cao就到,不消說,是夫人請了人給我來做新衣裳了?!?/br> 玉笛睜大了眼睛,頭偏了偏,一對蝴蝶簪子不住的在扇著翅膀:“姑娘,我才不相信?!?/br> “不相信?你去把門簾子打開瞧瞧!”明媚指了指掛在門上的那副細布夾棉的門簾,一雙眼睛里滿滿都是笑意:“要不是咱們打個賭,若錢mama是帶著人來給我量身做衣裳的,你們這個月的月例都歸我?!?/br> “才不要?!庇竦雅ち伺ど碜?,一雙腳卻沒有停著,飛快的跑到了門口,將那門簾兒一撩,一陣寒風夾雜著院子里的落葉旋轉著身子從簾子下邊刮了進來,接著錢mama出現在了門口,身后跟著幾個面生的嫂子。 “二小姐?!卞Xmama笑著彎了彎腰,十分的熱絡:“天氣漸漸的涼了,夫人記掛著二小姐沒有冬衣穿,特地請了回雪坊幾個繡娘過來給二小姐量身呢?!?/br> 屋子里幾個丫鬟聽了這話,面面相覷,忽然間便爆發出了哈哈大笑聲,錢mama被這笑聲弄得莫名其妙,小心翼翼道:“玉簫玉琴,你們怎么了?” “沒事,沒事!”玉簫笑得趴在玉琴的肩膀上,拿著帕子擦著眼睛的淚水珠子,指著玉笛道:“你的月例險險兒就沒了!” 玉笛撅了撅嘴:“我是聰明人,才不和姑娘打賭呢!” 錢mama還是沒弄得清事情原委,站在那里瞅著幾個人,臉上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明媚笑著擺了擺手:“錢mama,你別管這幾個瘋丫頭,先和我說說,夫人給我做幾套冬裝呢?” 回雪坊的幾個繡娘走進來的時候,打量著屋子里幾個姑娘穿戴都差不多,還在想著這二小姐究竟在哪里,現兒聽著有人用這主子的口氣與錢mama說話,定睛再打量著明媚,就覺眼前忽然有春光乍現,艷色無比,坐在那美人榻上的二小姐,著實生了一副好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