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香枝還心有余悸,眼中滿是驚恐:“那兩人臉上蒙著布,看不到他們的面容,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br> “還有這事兒?”柳四夫人也吃了一驚,這柳府來了外人,而且是會武功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便讓丫鬟們定了身子,這可真是可怕!她望著柳明珠,急急忙忙的問:“明珠,真是這樣?” 柳明珠此時已經止住了放聲大哭,正在那里抽抽搭搭的抹眼淚:“母親,正是如此,那兩人著實可怕,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明珠不能喊叫,身子軟綿綿的,他們提著我去了水榭,打開門把我推進去,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里邊有什么,那個惡徒便撲了上來……”說到此處,柳明珠又開始流出了眼淚,放聲哭了起來,那哭聲里有無盡的委屈:“母親,你一定要將那惡徒給殺了!” 柳四夫人咬了咬牙站起來:“明珠,這事情你就不要再放在心里,就當沒有發生過。幸好那惡徒還沒有占了你的清白,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好了!”指了指跪在那里的香枝與香玉:“你們兩人不必狡辯,護主不力就該罰,念在事出有因,每人去領二十板子罷!” 從掌珠院走出來,柳四夫人心頭便如壓著一塊大石頭般,一點也不輕松。這無端出現的兩個人究竟是誰?為何要擄了柳明珠去毀她名聲?她思來想去都想不通究竟是誰要如此來陷害自己的明珠。 “柳明媚,除了柳明媚還能有誰!”莫名其妙的,柳四夫人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念頭,就如暗夜里閃過一道白光般:“肯定是她做下的手腳!” “可是夫人,二小姐怎么知道我們喊了小白玉在水榭等她?而且她又從哪里去找這樣的好幫手來替她做這事兒?”錢mama聽著柳四夫人說得篤定,也有幾分疑心:“怎么說二小姐也是閨閣女子,如何能如此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上回咱們找人在并州算計她,不也被她躲過去了?若她沒有與外人勾結,怎么能安然無恙?”柳四夫人鼓起眼珠子望著面前的秋色滿園,心中的憤怒怎么也平息不下來:“你不是說找的都是江湖好手,江湖好手都拿她沒辦法,這難道不奇怪?” 錢mama垂手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心中也忽然間有了絲絲恐慌,莫非二小姐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她與那貼身丫鬟玉梨……想到此處,錢mama的額頭便涔涔的冒出了一層汗來:“夫人,若二小姐真是如此了得,咱們還是不要去尋她的禍事了?!?/br> 柳四夫人橫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聲:“mama如何就這般膽怯了?我只是在猜想,也沒有確定!再說了,她竟然敢如此陷害明珠,我便是拼了命也要和她斗到底!” 似乎是在應和著柳四夫人的話,園子里刮起了一陣秋風,將地上落著的那層細密的桂花吹到到處都是,瞬間就見一片蒙蒙的淡黃顏色揚起,帶著撲鼻的芳香。柳四夫人靜靜的站在那里望著滿眼桂花屑子,捏緊了拳頭:“杜若蘭,柳明媚,我必然要讓你們不得好過!” “夫人,老爺喊你去主院呢?!惫鸹ㄏ沆F里影影綽綽的跑來一個身影,走到面前行了一禮:“二小姐也在,還捆了咱們院里的劉婆子?!?/br> 錢mama聽了這句話臉上變了顏色,柳四夫人卻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氣哼哼道:“我還沒找她算賬,她卻拿喬做致了起來!竟然敢捆我的人,她究竟是想鬧成什么樣子!”說到氣憤之處,她恨恨的甩了甩衣袖,大踏步的往主院走了去。錢mama在她身后猶豫了一番,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柳元久坐在主院大堂里邊,瞧著地上跪著的那個劉婆子,氣不打一處來:“你竟然敢假傳我的話去誆二小姐!你給我說說,究竟是準備做什么!” 劉婆子被捆得如一只粽子般,臉上全是害怕的神色,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老奴、老、奴……本在后院干活做得好好的,那錢mama走過來,給了老奴一個銀角子,說、說……”說了好半日,這后邊的內容還沒出來。柳元久有些不耐煩,吼了她一聲:“究竟說了什么!” “錢mama是不是說今日事情忙,人手不夠,所以讓你去通傳,說父親大人在水榭里頭等我?”明媚坐在一旁,笑吟吟的望著那劉婆子:“你怎么也就信了她這話?” 劉婆子歪嘴歪眼的望著明媚,腦袋點得如小雞啄米一般:“二小姐說得極是,就如看見了一般!只不過錢mama還交代要我一定帶著二小姐去水榭,只是我惦記著自己的活還沒做完,聽著二小姐說讓我先去,我便先回來了?!?/br> “去水榭?去水榭做什么?”柳元久有幾分不解:“我今日幾時去了水榭?” “父親,這么急巴巴的喊我去水榭,自然是要有謀算的?!泵髅臍舛ㄉ耖e的望了柳元久一眼:“夫人反正快要來了,不如等夫人過來,再將捆在柴房里的那個人提出來問話,那便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了?!?/br> “柴房里還捆了一個人?”柳元久大驚,拍著桌子喊了起來:“快些將那人提到大堂里來!” 柳四夫人帶著丫鬟婆子踏進大堂的時候,只覺里邊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柳元久的臉緊緊的板著,就如刷了一層漿般,素日里白凈的肌膚也是黑沉沉的一塊。再看了看大堂中央,那里跪著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后院做粗活的劉婆子,一個卻是自己命金mama捆了關在柴房里的小瑞芳。 “夫人,你且過來瞧瞧,可認識這個人?”柳元久指著跪在地上的小瑞芳問柳四夫人,聲音壓得很是低沉,那句話仿佛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一般。 “他是誰?我不認識?!绷姆蛉藫u了搖頭,在主座慢慢坐了下來:“老爺從哪里發現了這個人的?” “你這賊人,自己好好說說,究竟是誰指使你過來的!”柳元久瞪著眼睛恨恨道:“你以為我柳府就是這般任憑你作踐?” “回老爺的話,我是慶豐班的小瑞芳?!毙∪鸱继痤^來,一雙眼里早沒有昔日那種嫵媚的風情,他望著柳四夫人,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貴府請了我們慶豐班來唱堂會,你們家小姐仰慕我,特地讓丫鬟喊了我去水榭,剛剛與那位小姐才見面沒多久,貴府的夫人便闖了進來,命婆子將我捆去了柴房!” 小瑞芳心中也是憋著一團火,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任憑他到了誰家,那些夫人小姐都是輕解羅裳,與他甜言蜜語的??蓻]想到這次真是奇怪,喊他來的那位小姐竟然翻了臉,一個勁的不從,接著又來了個母老虎般的夫人,兩個如狼似虎的婆子,將他堵了嘴捆嚴實了往柴房一扔,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說的可是真話?”柳元久望著小瑞芳,心中犯疑,怎么會有人約了他去水榭?聽小瑞芳的口氣是自己兩個女兒里的一個,可明媚就在堂上,那小瑞芳卻一副不認識她的模樣,看來該是明珠了? “真是一派胡言!”柳四夫人看著柳元久起疑,心中大為著急,拍著桌子呵斥了起來:“你分明是混進柳府的歹人,想趁機摸點東西罷了!快些來人將他拖出去,先結結實實的打上一頓板子,看他到底說不說實話!” 一邊說著,一邊掐了錢mama一把,怎么著也不能讓他在這里繼續說下去,先把他拖到外頭去,軟硬兼施的收買了,讓他自己承認進柳府是來行竊,這樣便能保住柳明珠的名聲。 錢mama會意,趕緊給金mama使了個眼色,兩人彎腰上前,就要將那小瑞芳拖出去。這時就聽到有人不緊不慢的說:“母親,怎么能就這樣斷定他只是想來偷點東西的?這賊人方才說他是應約去水榭和我們府里的小姐幽會的,可母親卻這般含含糊糊的就想將這事兒給遮掩了過去,旁人不知道,還以為咱們府里是心虛,指不定還真有這事情。因此,明媚覺得怎么著也該弄清楚才行,我與jiejie可不能平白無故受此侮辱?!?/br> 柳四夫人抬眼望去,就見明媚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在看著她,心中一陣緊張,笑著說道:“明媚,母親怎么也不能讓你受冤枉?!?/br> “既然如此,那不如讓明媚來問個清楚?!泵髅恼玖似饋?,望著那小瑞芳道:“你說我們府里有小姐派丫鬟來喊你去水榭,我們也不能聽信你一面之詞,總得要有人證或者物證。你且說說看,這丫鬟長什么樣兒?” 小瑞芳想了想道:“那丫鬟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細紋衣裳,外面套著白色的褙子,梳著兩個鬟髻,上邊各簪了一朵珠花?!?/br> 柳元久咬著牙道:“去將府里一等丫鬟都喊出來?!?/br> 淡藍色衣裳套白色褙子,是柳府一等大丫鬟的服飾,那小瑞芳說得這般清楚,絕不是他能捏造出來的。柳四夫人心中叫苦,可架不住柳元久已經發了話,只能坐在那里呆呆的瞧著柳元久身邊的管事婆子走了出去。 不多時,一群穿著淡藍色衣裳的大丫鬟們婷婷裊裊的走了進來,滿滿登登的擠在大堂上邊,整整兒一屋子。柳元久掃了一眼那群丫鬟,對那小瑞芳道:“你仔細瞧瞧,里邊可有那個喊你去的丫鬟?” 小瑞芳仔細分辯了那些丫鬟一眼,搖了搖頭:“她不在里邊?!?/br> 明媚見他說得斬釘截鐵,不由得有幾分奇怪:“你不過見了她一次,定然不會很是熟悉,又為何能斷定這些人里邊沒有她?” “我走在她身邊偷偷多看了幾眼,她的右臉頰靠近耳根那處有個紅色的胭脂點兒?!毙∪鸱己俸僖恍Γ骸澳请僦c兒可真是*,米粒大,但是顏色好,瞧著讓人心里頭癢癢的?!?/br> 這句話才說出口,柳四夫人臉上便變了顏色,錢mama究竟是怎么辦事的,竟然讓主院的丫鬟藍翠去傳話,那不是明明白白的留了把柄? 那群站在大堂上的丫鬟聽著小瑞芳的話也哄笑了起來:“他說的不是藍翠jiejie嗎!那胭脂痣有這么*?我們怎么便看不出來!” 柳元久聽了這話,心中已經知道了個七七八八,朝那群丫鬟擺了擺手:“你們去罷,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 轉過臉來,柳元久用一種冷冽的眼神望向了柳四夫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寒氣讓柳四夫人不由得縮了縮身子,只覺得面前的柳元久非常陌生,陌生得她根本就不認識了一般。 “你,為何要這般做?”柳元久指了指跪在那里的小瑞芳:“你竟然想讓他毀了明媚的名節?” “我、我……我沒有?!绷姆蛉私Y結巴巴的分辯著,雖然她的話實在很蒼白無力,但她卻不得不要為自己辯護。 “柳大人,你弄錯了,小瑞芳在水榭里頭見著的不是這位小姐?!毙∪鸱记屏饲泼髅?,見她站在那里娉娉婷婷,臉上絕色容光,與自己開始在水榭里見著的那位小姐分明是兩個不同的人。瞥見柳四夫人那慌張的顏色,小瑞芳嘆了一口氣,不消說這是大戶人家里頭的腌臜事情了,面前這位小姐生得如此秀色,自己也不忍心見她被潑污水,索性大聲說了出來:“來水榭的那位小姐穿的是杏黃色衫子,披著鏤花百蝶穿花紋碧霞羅十樣錦,頭上高高的堆著流云髻插了一頭亮晶晶的首飾?!?/br> 柳四夫人的臉都險些要被氣歪,這小瑞芳描述得如此細致,任憑是誰都知道了去的那人便是柳明珠。她尖聲高叫了起來:“誰指使你來誣陷我的明珠?來人,將他拖出去往死里打,打死就扔到亂葬崗上邊去!” “柳大人,雖然我小瑞芳想偷香竊玉,可這事兒還沒成,如何就能判我個死罪?你是知府大人,難道就這樣罔顧王法不成?”小瑞芳聽柳四夫人要將自己打死,挺直了背高聲喊了起來:“我若是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柳家的!” 柳元久朝柳四夫人一瞪眼:“這事兒由我來處理,你不要亂插手!”轉臉吩咐長隨先將小瑞芳帶下去:“先關押起來,等著我來處置他?!?/br> 小瑞芳被帶走以后,柳元久瞧了瞧一直跪在那里的劉婆子,臉上泛起了一絲冷笑:“夫人,你便這般不能接納若蘭與她的孩子?一定要算計她們到死才罷休?” 柳四夫人鼓著眼睛望向柳元久,想到吃了暗虧的女兒柳明珠,拿著帕子捂了臉,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我哪有算計她們?分明是她們算計我才是!明珠今日險些被那歹徒得手,幸虧去得早,否則她這一輩子也就完了!現兒你卻來罵我,說我算計她們!你的眼里就只有那杜姨娘和她的孩子!” 柳四夫人越想越傷心,那聲音越來越高,夾雜著嗚咽的聲音,真是又可憐又可恨。明媚瞥了她一眼,心中卻沒有半分同情,她靜靜的望著柳四夫人,等她歇了氣這才慢悠悠道:“若今日不是我警覺,去水榭的人便是我了。夫人,這是不是叫做害人不成反害己?” 柳四夫人聽了這話就如被針扎了一般跳了起來,指著明媚怒喝道:“你給我說個明白,你究竟指使了誰對明珠下手?她可是你的jiejie,再怎么嫉恨她,你也不敢讓人擄了她去扔到水榭里邊,那不是羊入虎口?” 明媚聽了這話只覺得一片茫然,自己何時指使了人去擄掠柳明珠?聽柳四夫人的意思,柳明珠是被人扔去水榭的?那是誰在幫她?“母親,明媚一直生長在那鄉野之地,哪里曾識得什么高人,能大白天將人擄走?你即便是想在父親面前誣陷我,也該要說得像一點,好讓他相信?,F兒你說得這般離譜,又有誰會信你的話?” 柳元久坐在一旁點了點頭:“明媚說得不錯,哪有什么高手來擄人的事?我看你是得了癔癥,只想往明媚身上潑污水!” “老爺,這手心手背都是rou,你怎么能只顧著明媚不管明珠了呢?”柳四夫人著急得站了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沖著柳元久吼了起來:“既然你這般嫌棄我與明珠,那以后你便不要再來主院了,我知道你是勉強呆在這里,一顆心卻是留在香蘭院里的?!?/br> “夫人!”錢mama大喊了一聲,趕緊攔腰抱住了柳四夫人,一張臉嚇得失去了顏色,夫人莫非是瘋了不成?就這樣將老爺全部讓了出去,初一和十五都不要了? “你別攔著我!”柳四夫人狂躁的喊了起來,伸手便將桌子上的粉彩茶盞抄在手中,望了望一臉驚愕的柳元久,用盡全力將那茶盞就要往他身上砸了過去。錢mama奮不顧身的跳了起來捉住柳四夫人的手,一邊高聲喊道:“老爺,你快些走,夫人此時是在氣頭上邊,不免會少了考量……” 柳四夫人的臉已經歪曲得不成形狀,臉上五官擠在了一處,格外丑陋,她望著柳元久不住往后倒退的身子,忽然便撲在了錢mama身上,不住的拍打著她的背,嘴里發出了含混不清的聲音,誰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只聽著那嗓音很是粗啞,似乎被人用刀片切開了一般。 柳元久站在那里,瞪著狀若癲狂的柳四夫人,心中忽然有一絲不安,他回憶起多年前成親的那個晚上,他不愿意辜負杜若蘭,將她晾在洞房里過了一個晚上,她沒有半句怨言,第二日依舊笑容滿臉的陪著他一道去敬茶。 那時候的她,臉上還有著紅潤的顏色,一雙眼睛里還有著少女的靈氣,走在他身邊的時候偶爾還會有撒嬌的神態。他不愿意與她同房,她沒有去告狀,只是低垂著頭站在她面前,輕聲說:“我知道對不起她,但我會喜歡你,會一直等下去?!?/br> 天上正下著雪,一片片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寶藍色的披肩上瞬間便堆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她站在梅花樹下,殷殷的紅梅映著她晶瑩的粉臉,發出了一點點淡淡的艷光,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很不好,辜負了兩個對他用情至深的女子。 他沉默著站在對面瞧著她,兩人的身上都沾著薄薄的白雪絮子,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就這樣站著,直到柳老夫人由丫鬟們扶著從拐角處走了出來,笑瞇瞇的對他們說:“天氣這么冷,到外頭站著做什么,你們倆陪我說說閑話,一起用晚膳?!?/br> 柳老夫人見著兒子媳婦和和睦睦很是高興,特地開了一瓶陳年佳釀,他在頻頻的勸說下將那酒喝了大半瓶,用過晚膳以后就有些醉意朦朧。 “我扶著元久回去?!彼酒鹕韥?,臉上有著端莊賢惠的笑,伸出手扶在他的腰際,在柳老夫人的注視下走出了大堂。 她貼在身邊,他有些不自在,腰際上擱著的那只小手也讓他覺得有幾分不舒服,可在柳老夫人面前,他只能裝出一副順從的樣子來,任由著他半扶半拉的拖到了自己院子。 不行,若蘭會看見的,他心中一急,想要用力將她推開,可是沒想到臺階上的積雪很滑,她被他一推,沒有站住身子,直撲撲的往前邊溜了去。他有幾分懊悔,下意識伸手拉了一把,她卻就勢貼著身子撲了過來,一雙手緊緊的勾住他的脖子,眼睛盯住他不放,身上傳來一種幽香,繚繚繞繞的鉆進了他的鼻子。 那種香味十分酣暢,他從未聞到過那種香味,似乎有安息香的味道,又帶著些鵝梨香的感覺,更有一種讓他逐漸變得全身發燙,神思紊亂的氣息。慢慢的他抱緊了她一些,懷中的人臉孔慢慢的模糊成了一片。 “元久,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彼穆曇魩е┛耷?,似乎很委屈般,在他耳邊響起,這讓他很是惶惑,這是若蘭在指責他嗎?“若蘭……”他低低的呼喊了一聲,將頭埋在她脖子里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香味實在太好聞了,他真恨不能將頭埋得更深些。 “元久……”她熱烈的低聲呼應著,那聲音嬌嫩得如枝頭的黃鸝,婉轉啼鳴,這讓他更加全身火熱了起來,一把抱起了她走進了內室,他急不可耐的將一切阻礙都清除掉,將頭埋在那片白嫩的肌膚里,盡情的聞著那陣芬芳:“若蘭,你今日怎么這么香?!?/br> 她沒有說話,只是躺在那里將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親吻慢慢的落在她身上,他的動作開始熱烈了起來,不多時兩人便交纏在了一處,床下有著散亂的衣裳,床上有著擁抱在一處的鴛鴦。 醒來以后才,一切幻象都消失了,他發現身邊的人并不是杜若蘭,是她,那個公主府嫁過來的嬌小姐。他吃驚的坐了起來,伸手去摸自己的衣裳,她從后背將他抱住,嘆了一口氣道:“你就這般討厭我?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會好好的待她,元久,我們三人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她柔弱的聲音伴著淚水讓他心里軟了幾分,她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家小姐,為了他卻受盡了委屈,柳元久屈服了,接受了她,為了給柳老夫人面子,給她面子,每個月的初一與十五都陪在她的房里。 她一直很賢惠,知道她懷孕以后,脾氣開始變壞,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心狠手毒,究竟是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變化,究竟是什么事情讓她有這么大變化的,柳元久一直不能找到正確的答案,他對她好像一直就是這個態度,而若蘭跟她的關系從來都是這般水火不相容。 “既然你這么說了,我自然該尊重你的意見?!绷谜驹谀抢锟戳撕芫?,一種興味索然的感覺讓他很是疲憊。他背了手在身后,大步走了出去。 “元久!”柳四夫人忽然大喊了一聲,掙扎著朝前邊爬了一步,柳元久的身子停了停,可究竟沒有轉過身來,只是沉默的站在大堂門口,聽到后邊沒有動靜,他抖了抖衣袖,頭也不回的往前邊走了去,一條長長的身影在門口愈來愈遠,漸漸的消失不見。 明媚瞅了一眼伏倒在地的柳四夫人,搖了搖頭,這個女人千方百計要插到柳元久和杜若蘭中間來,最后她得到了什么?沒有丈夫的關愛,算計別人反而讓自己的女兒也搭了進去,這就是那種強取而不得的后果。 “柳明媚,我今日非得和你拼了不可?!焙鋈婚g柳四夫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朝明媚撲了過來:“我不能讓你站在這里看我的笑話,我……”她的話還沒說話,就覺得手上傳來一陣疼痛,睜大眼睛一看,明媚已經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柳四夫人,我勸你消停一點,別浪費了力氣?!?/br> 柳四夫人睜大了眼睛望著明媚,就見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你可以撕破臉皮,但是你有沒有想到你的女兒?你不就是仗著你是安平公主的女兒嗎?可即便是安平公主,她也該守禮守節,不能逾越了這世俗的規矩?!?/br> ☆、第七十三章 厚禮 暮色悄悄的蔓延開來,大堂門口那幅簾子上的團花牡丹已經模糊成了一片,紫檀木的家俬在著落日熔金的顏色里發出了一種陳吉厚重的光澤,幽幽的閃著暗紫顏色,似乎將人的心呀拉拽著往下邊沉了去。 柳四夫人呼哧呼哧的喘著氣,鬢邊頭發凌亂不已,她臉上的脂粉已經是七零八落的一片,紅紅白白的糊在了一處,若不是身上穿著的這套衣裳,誰也不會認得出來這就是那雍容華貴的柳四夫人。 她覺得自己的手腕那處很痛,明媚那只手瞧著十分小巧,可沒想到力氣卻很大,就像一只鷹隼的爪子一般,牢牢的鉗制住了她??墒窃谒靼琢爽F在面臨的處境的時候,這手腕的疼痛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你現在是與父親撕破了臉皮,你以為有安平公主撐腰,他不敢對你怎么樣,可是等著他回了京城,將這事兒擺到明面上說清楚,恐怕安平公主也沒辦法替你掩飾。柳四夫人,你自幼就有公中的教養姑姑來指導的,自然知道婦德是哪些,七出之條又是哪些。你被休了還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你有沒有想到你的女兒柳明珠會是個什么結局?有哪家高門大戶會愿意娶一個母親被休棄的小姐?”明媚一水兒說了下去,又急又快,望著柳四夫人的眼里充滿了一種挑釁的神色:“你要和我拼命?我可不和你拼,你的命又不值錢!再說了,你都活了這么長時間,我的好日子還剛剛開始呢,就這樣和你拼了,我豈不是虧大了?” 明媚笑著望了望站在一旁不敢過來的錢mama道:“還不將你家夫人扶了回去歇息著?她現在最需要的恐怕是好好睡一覺,看看能不能清醒一點?!?/br> 錢mama應了一聲,彎腰走了過來,將柳四夫人扶住,慢慢的退了下去,當她挨著從明媚身邊走過時,抬頭溜了她一眼,眼神里滿是憤恨。 明媚伸手掠了掠鬢邊的頭發,朝著柳四夫人點了點頭:“對了,以后我在人前還是尊你一聲母親,在人后我便喊你夫人。我喊你母親自己心里別扭,你聽了也不舒服,咱們不必為難自己?!?/br> 甩了甩手,明媚帶著玉梨走了出去,到了大堂外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著天邊太陽鑲著亮燦燦的一道金邊,她覺得全身都舒爽,今日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大約將那柳四夫人逼到了角落,竟然說出了不要柳元久去她院子的話來。 “姑娘,你今日可真是威風?!庇窭嬗贸绨莸哪抗饪粗髅?,但又有些不解:“為何老爺不將夫人給休了,把姨娘扶正?” “玉梨,要寫休書很簡單,可這休書要生效卻很是為難?!绷畧@子里開著極好的桂花,一點點在枝頭不住的搖晃著,落下米粒大的花朵,甜甜的香味直撲到鼻子里去。 這成親不是兩個人的事情,一旦成了親,那么就意味著兩個家族的聯合。杜姨娘吃虧在娘家沒有人,她是個孤女,若是背后有娘家撐腰,柳老夫人也不會將她如此不放在眼中,好一頓搓圓打扁的揉捏。柳四夫人身后是強大的公主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是柳元久寫了休書,柳老太爺和柳老夫人也絕不會同意。 這休書可都是要家中長輩同意才能寫,柳四夫人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只是針對她,并沒有對柳氏家族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影響,除非她做的事情實在不能被世俗所容,遭到千夫所指,讓柳家蒙羞,這才會有得休書的可能。嫡母整治庶女,這是高門大戶里常見的戲碼,這個原因根本不會在被休條件之列。 再說了,即便現在柳元久斗膽寫了一封休書給柳四夫人,公主府那邊也沒有人來爭吵,可杜姨娘照樣得不了好處。大陳的規矩,若是正妻歿或者是被休,那可以扶正平妻,或者另外再聘一位夫人?,F兒杜姨娘的身份還是貴妾呢,若是現在就將柳四夫人給休了,那杜姨娘更加沒了盼頭。 先必須給柳元久一些明示,讓他趁著杜姨娘有身孕的時候提出將她升做平妻,這樣才會有一些保障——誰知道那肚子里邊的孩子是男還是女?杜姨娘現在也三十多歲了,放在前世便是高齡產婦,要承擔著比年輕婦人更大的風險。若是她這胎是個女孩,她那身子骨比較弱,總得歇上一兩年才能又懷孩子,可挨到那時候,她便更加難生產了。 香蘭院的內室里邊,杜姨娘正在柔聲與柳元久談話,雖然她不知道今日外邊發生了什么,可見著柳元久一臉不虞的神色,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燈光照在柳元久的臉上,杜姨娘看見了他眼睛有了一絲細細的皺紋,心中一酸,抬起手來替他抹了抹:“元久,這么多年來辛苦了你?!?/br> 柳元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握著她的手,瞧著她溫柔的眉眼,心里才慢慢的平靜下來。他輕輕將身子靠近了杜姨娘些,有著一種滿足感,這是他從小就喜歡上的女人,有她陪在身邊,心中就很踏實。 明媚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見著眼前這溫馨的場景,也有幾分感動,走到杜姨娘面前,她笑嘻嘻道:“姨娘,今日是明媚生辰,你給準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