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書迷正在閱讀:女總裁的至尊兵皇、末世之軟妹修真記、一世縱容,偏偏愛上你、重生最強高手、我乃全能大明星、神級系統:從一團火開始成神、深度寵愛:霍少,別亂來、離婚這種事、錦繡醫妃之庶女明媚、好想弄死男主啊[末世]
山腳那些為皇室工作的匠人們自建村落定居,日常飲用的都是山上染了臟污的泉水,自然坑害了更多的人,導致了疫病的流行??低乜蓭к娙f馬馳騁,眼下卻是什么都做不了,葛稚川畢竟是老人兒,看出他的糾結,便稍稍寬慰了一番。 “你們便是來找我的,也是緣分,遇著我的時候恐怕發作還沒有一個時辰,我有所耳聞山下廣州府內有疫病,便碰巧今日去采了些草藥備著,正好拿來救人。不過分量不多,要是我們兩個……”葛稚川突然噤聲,康拓很有眼色地沒有追問,就聽老頭兒頓了頓道:“至于要救誰,不救誰,你們也該讓我知道?!?/br> 康拓會意,當下便爽快道:“不敢瞞先生,我們都是東魏人?!彼吹礁鹬纱碱^一挑:“某不過一個隨侍的無名小卒,但這病了的,卻是要緊的人物,我國女帝陛下有兩女……” 葛稚川簡直吃驚,并不是他就認為女子就該待在閨房之內、眼界局限于后宅一方上,只是這身著男裝又領兵出征委實讓人驚奇。他與世隔絕好多年,殊不知東魏的女人已經因為女帝的緣故,地位大大地提高,不過曹姽這樣行事無羈的,到底是鳳毛麟角。 既然身份如此尊貴,葛稚川只好嘆上一口氣,打定主意要盡心盡力。非他趨炎附勢,只是曹姽身份,生死都牽連許多的人,譬如康拓方才說的,他們在場的人一個也跑不了。 如今大家利益息息相關,葛稚川一邊在分草藥,一邊問道:“敢問這位將士姓名?” “姓康,單名一個拓?!笨低孛翡J地發現葛稚川還在等他下文的樣子,才解釋道:“某年少失了雙親,也不是中原出身,無名無姓,數月前才被義父所認,賜了名姓,只是早過了年歲,也沒行冠禮,故未取字。如今做的是東魏的先鋒將軍,算是……算是公主此行的副將?!?/br> “將軍實在自謙了,”葛稚川一聽就知道康拓是貧寒出身,雖說過了二十,觀之也不大的樣子,若說他是有些運氣,但本身肯定是實力不俗的:“大家有緣結交,你便稱我稚川吧,我本丹陽郡人,單名一個洪?!?/br> 這時草藥分好碾碎,葛稚川拿了藥爐親手煎了,只是曹姽一直昏迷,不好進藥,對方是個身份尊貴的女子,葛稚川身為醫者,并沒有什么忌諱,不過他仍是問了康拓,是否可以由他代勞。 康拓感激他的思慮周全,便包攬了替曹姽喂藥的任務,只是曹姽昏迷著,只好拿來帶凹槽的竹板子撬開她的嘴,把藥一點點地倒進去。葛稚川這幾年見識得多了,給神志不清的病人喂藥,親人來或者自己來,少不得竹板子要把嘴唇磕破,藥喂得慢了,得費上半天工夫;喂得快了,又喂不進去。 這大漢卻耐心細致,一邊喂藥一邊不停在那女子耳邊安撫,那女子雖毫無意識,但身體大約本能地知道是親近的人,進行得都很順利??低厥忠卜€,這般不疾不徐地喂著,一滴也沒有灑出來,嘴上不停地安撫道:“阿奴,喝藥了病就好了?!币膊活櫜軍故欠裾娴哪軌蚵犚?。 葛稚川在一旁如坐針氈,明明對方光明磊落,不過遵照醫囑喂藥,為什么他反而覺得自己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低匦兄怪g也是循規蹈矩,沒有對曹姽絲毫不敬,可葛稚川卻有種臊得不敢抬頭去看那二人的感覺。 半晌,藥碗見底,葛稚川把空碗接了過了過來,又細細扶脈道:“脈象還算平穩,這樣過兩個時辰再進一回藥。染了天行發斑瘡的必定會燒起來,挺過去了就完事無礙,不然……” 葛稚川沒把話說完,但是他相信康拓一定懂他的意思。果然康拓拿手去探曹姽額前,感覺只是溫熱,他方才讓她倚靠著自己喂藥,也沒覺得曹姽身上燙人,當下把心放了回去。 及至夜深,二人對坐到二更,康拓便讓葛稚川去睡,自己陪護,解釋說是自己習慣了,軍情緊張的時候,那是時刻都不敢放松的,幾天幾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情。 曹姽全然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想是身上病痛,時常會冒出兩句囈語。 這時康拓就要過去同她說話,葛稚川說了,醒了就沒事了,最危險的便是這樣神志不清,那么到死都不能再睜眼看一看了。曹姽囈語里偶爾出現過兩三回的“阿攬”,康拓觀她蒼白暈迷的臉,自認得之后還沒有見過她如此荏弱憔悴的模樣,當下那顆層層堅實筋rou包裹下的心一跳,在被下握住了曹姽沁了冷汗的手,待她醒來,她卻不會知道自己的逾越。 剛過三更,果如葛稚川所言,曹姽燒了起來,康拓不過是去叫醒葛稚川的當口,回來一看曹姽的衣襟都略濕了。 葛稚川忙忙把準備在爐子上的藥端來,放到溫熱,交由康拓去喂,如是又過半個時辰,燒熱一點都沒有退下去。曹姽已經雙頰如火燒,頭發濕黏地貼在臉頰上,嘴里卻胡亂叫著“冷、冷”,喘息之間都粗重起來,這種“嗬嗬”響動的呼吸,康拓在瀕臨死亡的傷兵身上曾經聽到過,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葛稚川艱難地開口道:“再半個時辰,如果還是這樣熱度燙手,那就……” “有什么法子你現在就說出來,”康拓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也等不下去,因為這是曹姽,他受不了一絲絲的風險:“你也說了,這體熱太燙手了,再半個時辰,不死也燒成了傻子?!?/br> 葛稚川無法,搖頭嘆氣地拿進來一個酒罐:“這是我去年自泡的藥酒,專對付這疫病,只是沒有機會試用,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拿這用在公主殿□上?!?/br> 這藥酒對癥最好,而且以酒擦身可以降溫,倒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低厮闪艘豢跉猓骸爸纱ú蝗艉湍乃幫塘恳幌?,他年紀才五六歲,只要穿了凈衣掩住口鼻,不需忌諱男女大防,可讓他為公主擦身?!?/br> 葛稚川卻苦笑一聲:“將軍是不知這藥酒要怎樣用的,可不單純是擦身。藥童是沒這個力氣做的,就是我們現在去找個愿意的村姑來,也干不了這差事。這藥酒必須搓揉全身,把周身的病邪之物全部發散出來,一旦病人醒了,就算是度過了難關。因不知到底要這樣搓上多少時間,女人和小孩是絕沒有這個力氣的?!?/br> 如今就剩自己與葛稚川兩人,康拓又怎能把曹姽交給別人,即使對方是個醫者,他當下便道:“那我來!” 旁人也并不是傻子,康拓出身低微,這世道紛亂,有能力的人就算自立為王也不奇怪,但是出身卻是抹不去的污跡,就算他做了一方之王,也是娶不到曹氏的公主的。那么他今天做了這樣的事情,結果必然會很凄慘。 康拓知曉他擔心什么,從他手里奪過酒罐:“公主有事,我們都活不了。如果無事,她欲要殺我,康某這一條命,隨她予取予求?!?/br> 作者有話要說:脖子以上,脖子以下,哪個都不放過~ 明天不一定更,如果不更,周一就爆字數 話說b站真是喪心病狂,老版三國周嘟嘟和魯肅這樣激情四射,請問孫權造嗎? ☆、第八十二章 當夜月明星稀,一派無憂夜空;而人間愁緒當立,又有幾多煩惱。 葛稚川提著一壺酒坐在門檻兒上,看著不遠處的篝火和帳篷,曉得那些隨行的人肯定也是徹夜未眠、枕戈待旦,生怕有什么變數。但是為了全體人的性命著想,他們現在是不可越雷池一步。 一道門簾所隔之處,便是決定所有人生死交關的所在。 火苗明滅跳動映在隔窗上,聽不清一星半點的動靜,就像人突突跳個不停的內心。葛稚川悠悠長嘆一聲,轉頭看看時計,上頭沙子的流量預示著卯時的到來,從康拓入內已有兩個時辰,照著這個功夫,就是鐵打的人也得哼兩聲,莫不是連他也支撐不住了? 葛稚川心里一緊,連忙放下手里的酒,湊到了門邊上。 那里掛著一層麻布的簾子,夜風也掀不起一絲角來,遮得嚴嚴實實,他低啞著聲問道:“康將軍,你可還穩妥?” 里頭隱約傳來一聲急過一聲的肢體搓揉的微微響動,可惜就是沒有人聲,葛稚川又屏息等待了一會兒,在他就要忍不住入內一探究竟的時候,康拓突然出聲:“勞煩稚川兄,藥酒還有無,快要告罄了?!?/br> 葛稚川忙道“有有”,快步去了庫房又取了一壇,回來卻見康拓正站在簾外,他已卸了盔甲,微有卷曲的頭發束得緊緊,但仍掉了幾縷在鬢邊,那里還滾著豆大的汗珠。身上只著一襲粗麻單衣,雙臂袖子都挽了上去,露出被藥酒泡成深褐色的前臂和手掌,細看還能看到皮膚略略鼓起發白,而手臂處一些地方甚至開始脫皮。 “公主暫且沒事了吧?”葛稚川開口問,想了想又不得不勸康拓:“只你一人太過勉強了,就算你是鐵打的雙手也不可這樣用,都連著敷酒兩個時辰,手筋都得壞了。我看,還是得換個人進去?!?/br> 康拓因為徹夜未眠聲音有些嘶啞,你仔細聽甚至還有疲勞之感,可他聽不進葛稚川的意見,探手就搶過那壺藥酒,只說自己沒事便又入內,葛稚川根本攔不住他,眼下又不能硬闖,只好繼續坐著干著急。 屋中也絕沒有想象中孤男寡女的旖旎,這藥汁其色墨黑、質地粘稠,且氣味辛辣、聞之欲嘔,曹姽雖在昏迷中,卻只覺得自己如一艘置身于驚濤駭浪中的小小扁舟,一會兒被拋上浪尖,一會兒又被壓沉到水底,只是這片水氣味兒實在熏人,嗆得人一股氣往頭頂上“騰騰”地亂竄,幾乎把天靈蓋都要沖開。 然而偏偏令她覺得難以啟齒的是,她明明泛舟湖上,身上卻好像沒穿衣服。 她此時才過及笄之年,身子卻因為有鮮卑血統加之勤奮鍛煉的緣故,早已成熟。除了輪廓臉龐還有些微稚氣,內里已經是個完全的女人。胸前雖漲鼓不如已婚婦人,卻也有含苞待摘、呼之欲出之態,此時那一處羞人的所在卻隨著外力一個勁兒地搖晃不止,搖得曹姽整個人兒都在顛簸,就連腦子都似乎全部掉了個兒。 她終于忍受不住那種羞恥已極又無法阻止的顛簸,整個人隨著顛簸無力而又癲狂,突然伸手往虛空里一抓,好像抓到什么溫熱的物事狠狠一拉,嘴里大吼一聲:“住手!” 那浪頭果真就停下來,曹姽暗暗松了口氣,渾身的勁兒瞬間卸了,正要再次睡過去,卻覺得一雙大手把自己從汪洋大海里托起,似乎有柔和的波浪在拍撫自己的臉頰,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一遍遍地喚她:“阿奴,醒來!醒過來!” 好吵!她想要睡覺呢!曹姽想要掙脫,卻覺得這聲音萬分耳熟,沒錯,這明明就是康拓的聲音,為什么每次她正舒服的時候,這人就要來打擾她的美夢呢,她的眉頭皺起來,粗聲粗氣道:“阿攬!你別煩我!走開!快走開!” 曹姽迷迷糊糊聽到一聲低低的驚呼,似乎還夾雜著哽咽的聲音,可她太累了,整個人像是經歷了長途跋涉,眼睛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這時風浪突然比先前更大起來,一陣急過一陣,似乎怎么也不愿她就此睡過去,那種極其羞恥的感覺又回來了,曹姽拼盡力氣也無法擺脫這個噩夢,后頭就委委屈屈地抽泣起來,豈知還是這樣,她便慢慢又昏過去。 康拓見她平靜下來,伸手攏了攏她胸前的心衣,將細葛中衣給她套上,這才又出去找葛稚川。 葛稚川見他手控制不住地在抖,也是心驚膽戰,別一個還沒救回,眼看就要搭上另一個,這手筋一旦傷了便是一輩子的事情,葛稚川雖不敢稱自己是觀象大師,但康拓生就一副巍然面貌,你若說他一生不做出點功績來,怕是誰也不相信。若是就此折在這山中,那不是萬分可惜? 康拓不知葛稚川心中如此復雜,他接過葛稚川絞了熱巾子,咬著牙敷在自己前臂上,這才覺得雙臂如針扎一般酸痛。因那人是曹姽,他也只愿曹姽這般袒露在自己面前,絕不接受假手他人,途中盡心盡力毫無一絲敷衍,這數個時辰的勞作早已超過了他身體的極限,就算雙手不廢,那也需要調理一段時間,近日是提不了重物了,照葛稚川的想法來說,最好康拓的手這幾日就干脆不要再用了。 因曹姽不像先前死人一般沒有反應,康拓將她的癥狀一五一十說與對方聽:“她曉得自己的情況,我安撫她,她也能認出我的聲音,現如今又昏睡過去?!?/br> 葛稚川聞言精神一震,從榻上跳了起來:“既有知覺,又能分辨來人,便是腦子沒有大礙,只要溫度不再燒上去,熬到凌晨便沒有大礙了。我去煎藥,等等就來,你莫要離開這里,好生休息一下?!?/br> 葛稚川的話說了白說,康拓如今是最坐不住的,見對方說曹姽情況已有好轉,他艱難地執了油燈繞到窗前,朝著外面劃了三下,算是告知外面的人曹姽的情況已經平穩,暫時不用cao心。他自己何曾有這樣虛弱的時刻,不過舉著一個油燈,就手軟顫顫地幾乎要舉不住,他扶著桌子坐回去,只得無奈苦笑,里頭躺著的那個年輕女郎從來就不肯讓人少cao些心,而自己竟然如此甘之如飴。 隨著葛稚川的歸來,二人又合作著給曹姽又喂了一趟藥,曹姽一身藥汁的模樣也很狼狽,葛稚川卻不讓洗,說是喝藥敷藥,內外發散,許是天亮就能醒過來。 至于他和康拓,如今只過去半天,不好確定自己有沒有得這兇險至極的疫病,喂了藥便退了出去,康拓累了整夜,又坐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輪換了葛稚川來陪護。 曹姽雖暈迷,但自己生病及昏睡期間少有的清醒時刻都是記得的,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待在一間陌生的房子里,可說是貧苦至極、家徒四壁,白白的兩面墻上掛著道家煉丹的兩個教祖,曹姽認不清楚,但直覺表示厭惡。因為在床上躺了太久,她一起身只覺得金星亂冒,只好隨便扯住一縷帳子支撐住身體,喘了兩口氣才緩過來。 曹姽低頭看自己,衣衫還都好好地穿在身上,談不上整齊,也說不上凌亂,但周身發散出能把她自己熏昏過去的刺激藥味。她一怔,扯開自己衣領往里看去,即便有心衣,胸前下腹均都遍布了黑褐色的藥膏,而由于有人蘸著膏藥不停搓揉她的身體,凈白的肌膚上留下點點指痕,觀之觸目驚心。若不是曹姽一副大病初愈的虛弱的模樣,連嘴唇都是白的,恐怕沒人相信她這是大病一場,反而會覺得她狂歡整夜了。 她咬牙切齒地想起夢中那胸乳震動的羞恥感,康拓言猶在耳的聲聲呼喚,突然猛地提起被單往地上一砸,可惜她憔悴力小,被子也是棉花填充,根本扔不遠,反倒讓自己眼前一黑,一時只有喘氣的份。 葛稚川還在外面守著呢,聽見里頭有動靜,先是一喜,然后隔著簾子恭恭敬敬問道:“公主可是醒了?” 曹姽連忙拾起被自己拋擲的棉被裹在自己身上,然后讓葛稚川進來,葛稚川把熱氣騰騰的藥碗擱在桌上,因這位公主和他一照面就暈了,根本來不及認識,他便先作了個揖:“見過公主,小民葛洪,字稚川,在此地研醫煉丹已十多年,乃是普普通通一個方士?!?/br> “將我救活了,你也并不算普通?!辈軍瓜胫笊偈茏?,不用葛稚川催促,便端起藥碗一飲而盡:“你若是愿意出山,幫助本公主解決羅浮山不遠廣州府的時疫,加之這次救命之恩,本公主必定求了母帝,對你重重封賞?!?/br> 葛稚川知道曹姽能力大,但是她給予的并非自己想要的,他收拾了藥碗,卻拿出少許紙包的蜜餞,朝著曹姽笑了笑:“小老兒是出了些力,但救公主的卻是另有其人?!?/br> 曹姽故意對這另有其人什么都不問,卻接了蜜餞,拿了一塊糖漬的桃脯放進嘴里,葛稚川見她回避,也不好再提。曹姽這才有余裕去打量這個有些本事的方士,他束著法髻、身著道袍,一張平常臉卻很有風骨,身形也風姿倜儻、并不拘束,畢竟鄉野之中,沒人關心他衣服穿得對不對,因此葛稚川從來不系外袍帶子,愣是把道袍穿成了仙風道骨的建業風采。 “你有本事,有出身,為何不為我國效力?”曹姽突地問他:“莫不是你卻還念著那些司馬氏的賊人?” 葛稚川并不怕她問話,反倒呵呵一笑:“公主,請聽小老兒一言,這東漢亡了之后,三國歷時幾年?好容易等到司馬氏一統天下,卻又是只撐了幾年便又大亂,甚而有過之無不及。小老兒別無所求,不過是在等一明君,可保國家不再分崩離析,可保萬民不再流離失所,真有這天,小老兒侍奉帝王,自然是粉骨碎身亦不可惜?!?/br> “倒是會說話!”曹姽冷哼一聲:“說來說去不過是不確定我母帝能否執掌天下,等著待價而沽罷了。你且錯了,那個與我一同前來的那個男人,未來卻是我母帝手里的一把利劍。母帝指向哪里,這劍便無往不利?!?/br> 葛稚川嘿嘿一笑:“小老兒不會相面,卻也知道康將軍必定是當世英雄。他來日功勛為何咱們不知,小老兒卻知此時公主和康將軍恐怕也想見見彼此?!?/br> 說到康拓,曹姽一口悶氣憋在心頭,她在他面前哭過了、也露過了,以后還如何在他面前趾高氣揚做人?! 但有外人在前,她又不好一口駁回,旁人還當她真就怕了康拓,她避而不答反問葛稚川道:“我這渾身黏膩腥臭,很不舒服,有沒有熱水,我要好好梳洗一番?!?/br> 從知曉曹姽可能醒來,瞧著她那身臟臭不堪的模樣,葛稚川就做好了準備,此時灶上的熱水自然都是現成的,只是曹姽無人服侍、也無人能夠進來服侍,一切都是自己動手。她雖不熟練,也沒有那般嬌氣,費了一番功夫,當中換了兩回熱水,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 葛稚川是個妙人,因怕曹姽覺得藥膏的味道無法驅盡,特地還備了用山中野花所做的香油,直到曹姽自己也聞不到那股*的藥味,才算徹底洗漱完畢。 趁著緩慢的洗漱,曹姽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她雖是神志不清,然將有意識的片段一一理清,也能分辨出大致的脈絡來。想必出城時候那小乞兒的確有問題,自己染上了疫病,偏巧葛稚川趕回來的時候自己病倒,這位方士應該有藥方,自己便正好被拿來試驗藥效。而這藥膏是外敷,必須摩擦得渾身發熱祛除病氣,這樣一來,執行人只有康拓。 她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殺了康拓,但要曹姽以后見到他還能做到心無芥蒂,她做不到。 平靜下來后,曹姽問葛稚川康拓在哪里,葛稚川答他勞累了整夜,眼下還睡著,因葛稚川不確定康拓是否感染了疫病,此時讓他一人待著以便觀察也不錯,若是隔日不發作,那就是無事了。 曹姽一聽可急,她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豈不是功虧一簣。當下就有些煩躁,葛稚川便指了書屋給她,好給她打發一點時間。 此時天光大亮,曹姽又不好出門,只好先在書屋坐下。葛稚川的書除了醫術就是煉丹,曹姽隨意拿了一本,見其中有關于丹砂的內容,耐著性子翻了幾頁,不由就入了迷,就連合上書后都細細凝思片刻,想著如何同巴人鳳開口,時間反而輕易就過去了。 吃了幾個葛稚川備著的餅子之后,康拓仍是未醒。曹姽見書架底下隱蔽處有個藤箱,好奇便打開,竟是些*經之類的陰陽和合之書。 曹姽當下大怒,將*經劈頭砸到進門的葛稚川頭上,質問道:“你竟也研究這等禽獸之事?!?/br> “不,不,公主誤會了!”葛稚川抹抹頭上汗:“小老兒只是略涉房中術,先祖武帝也招方士行此術,此乃養身長壽之秘,非一般的歪門邪道??!” 當下曹姽與葛稚川兩廂一對,葛稚川才知道他隱居羅浮山十數年,五斗米道已在江左如此盛行,其中便有些敗類歪曲道義,以詭術行騙都算是好的,有的jian人甚至誘騙良家婦女以陰陽和合修道。 然天下亂了百年,許多人把希望寄托在這些虛無縹緲之事上,此教也不可一味禁絕。 曹姽深知,即便上輩子敗了國,唯獨五斗米教始終欣欣向榮,因此要制止亂象,還需要一個一呼百應卻又立身持重的道首才是最重要的,單純的禁止,往往只會適得其反,造成更激烈的反撲。江左的幾次動亂,都是源自于此。 眼前的葛稚川就是個極好的人選,只是這小老兒顧慮極多,但曹姽打定了主意綁也要把他綁回去,當下對此事就不再多言。 這時曹姽才想起來問:“你這會兒急匆匆來找我,是有什么事?” 葛稚川一拍腦袋道:“看小老兒這記性,康將軍醒了!” 曹姽站在門前有些遲疑,最終深吸一口氣邁進那間房中,康拓似乎知道她要來,正好整以暇坐在榻上,靜待來客。 他雙手平放在面前半人高的桌子上,整條胳膊露在外面,敷滿了絞干的熱巾,曹姽鼻尖敏感地捕捉到一縷清香,想是葛稚川已經給他外敷過藥了。 康拓這樣子一個昂藏大漢,身上卻掛滿了布巾,倒活脫脫一根晾衣柱子,此情此景非??尚?,但是曹姽怎么笑不出來。 這會兒布巾已經涼了,葛稚川要上前一一重新過水,曹姽攔住他,讓他出去稍等片刻。 二人站著不動,就這么定定對望了一刻之久,曹姽看著康拓充血耷拉的眼睛咬牙切齒,康拓卻對著曹姽重歸清亮的雙眸感慨萬千,曹姽這時突然上前去,做了自這輩子遇上康拓之后一直想做的事情,狠狠甩他兩個耳光。 康拓不偏不躲,就那么生受了,曹姽手勁不小,且沒有留情,饒是康拓面皮粗厚,一會兒也浮現出兩個泛紅的巴掌印來,一邊一個,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憔悴,也更加地好笑。 動靜大了,布巾掉了一條,露出一道猙獰抓痕,曹姽一看,就知道是昨夜自己抓的。 康拓敏銳地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坐著未動,只是微側著頭看向曹姽:“公主消氣了嗎?” 他還敢說?曹姽手癢癢得很,可是讓她揮巴掌卻再又揮不下去,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的道理不外乎如此,康拓對她溫和,不代表曹姽能夠肆無忌憚造次,何況曹姽對著于東魏基業有強大助力的康拓投鼠忌器,可她好不容易擺正內心,康拓偏又攪亂一池渾水,這要讓她如何是好? 難道嫁給他?笑話,不如叫康拓重新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