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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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寶珠今天有個異常艱巨的任務,她要把真正看上的東西都記下,然后回頭到了酒店告訴趙老三,趙老三明天再來買。 常鳳是趙老三的舊識,但也是生意上的,人家做的比他好,中間遇上一個投資人,早早地開了店。所以論交情,還沒有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寶珠說:“這是什么年代的筆筒?”她晃著手里的筆筒。 平娃搖頭,“我不認識?!彼回撠熌脰|西,還有保證客人不會不小心打了東西。 寶珠又問:“那這個多少錢?”其實就是一個黃楊木的筆筒。 平娃喊來常鳳,常鳳一看說:“四百塊錢?!?/br> 寶珠輕輕地放下,心里覺得這些東西都真雞肋,買了也是幾百塊錢賣出去,到拍賣行估計才能上個千,最近她狂補功課,翻了近些年的拍賣圖錄,所以對于一般器物的價格,心里也有了數。 但這么辛苦折騰了兩天,掙得都是辛苦錢,真的還不讓撿個小漏嗎? 真是一般的東西都嫌貴,她手搭上旁邊一個小罐,順手拿起來一看,平娃以為她看上,立刻高興地說:“這東西的價我知道,這個四萬塊錢?!?/br> 寶珠放下那罐子,保持著笑容不變說:“這個挺好?!边@可是馬家窯的彩陶,才要四萬塊錢。 古玩的價值分四種,一種是觀賞價值,一種是歷史價值,還有一種是實用價值,最后一種是本身材料的價值。 從歷史價值來說,馬家窯的彩陶,可是新石器時代的東西,和清三代比起來,一個清三代的破盤子都上千萬,這東西要價才四萬,這還不是一個漏? 寶珠高興地站起來,終于發現,這次老天還算是給了幾分面子。她也撿漏啦!~ 第115章 寶珠先走出來,平娃抱著那罐子跟在后頭,趙老三正和常鳳在柜臺邊趴著寫東西,平娃把罐子往柜臺上一放說:“大姐看上了這個?!?/br> 大姐,是對寶珠的“尊稱”。 她笑納了,看向趙老三,卻見趙老三雙眼呆滯,似無論如何不敢相信,她能挑個這么玩意。寶珠還問他,“這個怎么樣?” 常鳳姐也沒料到她的品位如此劍走偏鋒,以為趙老三呆滯是因為他負責掏錢,連忙說:“這東西不便宜,四萬?!?/br> 寶珠點頭,“那孩子剛說了?!?/br> 趙老三猛然一跳而起,拉著寶珠就向外走,一出店門口,他就忍不住說:“你怎么選上了那個,你買東西不是要雅嗎?” “這又不是我要?!睂氈檎f,又見他反應這么大,解釋道:“我想著,現在一個粉彩的碟子都要將近一千萬,這馬家窯的彩陶,歷史文化內涵可比那深厚,怎么說也不應該才值幾萬塊錢,你不覺得這東西的價值現在被市場低估中?” 趙老三說:“沒人要他們當然就沒市場,你以為多少搞收藏的,都是為了歷史價值去的,現在這世道,古玩收藏中有錢的沒文化,有文化的沒錢,多少人都是在跟風收藏,別人玩什么,他也玩什么。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也是為了升值。沒人追捧的東西,猴年馬月也難升值?!?/br> 寶珠說:“可比起贗品,這好歹是個真貨?!?/br> 趙老三說:“那這種真貨咱們也不要,這東西經濟價值太低,咱買回去就是砸手上。真正的藏家顧不上看,覺得不夠漂亮不夠雅,剩下跟風的,更是沒心思看。你做生意,得跟著市場來。別人喜歡什么,你賣什么?!?/br> 寶珠感慨說:“真是命薄如紙,活了上千年的東西,竟然趕不上上百年的?!?/br> 趙老三說:“你替個東西難過什么,剛剛有看上的嗎?” 寶珠說:“有些東西還行,就是不知道價格怎么樣,晚上回到酒店我再寫給你?!?/br> 趙老三透著玻璃看到常鳳正看著他們,他交代道:“你千萬不要暴露自己懂得看,不然她看不懂的器物也會拿出來讓你幫眼,到時候你就頭疼了?!闭f完轉身往里走,“人家明打明來請教你,你還怎么撿漏?” 寶珠跟在后面說:“那彩陶罐命運坎坷,咱救濟回去怎么樣?” 趙老三在前面不耐地一甩手,粗聲說,“俺家三代是貧農,不懂搞慈善!” 寶珠“……” 常鳳看他們進來,立刻低頭在柜臺上又一陣畫,隨即在本子上撕掉那張紙,遞給趙老三,“地圖我畫清楚了,你照個去就行?!?/br> 趙老三接了,又裝模作樣問了寶珠幾句,對常鳳說,“看好的葫蘆瓶明天來取?!睅е鴮氈榫碗x開了這家。 寶珠左右看著,要她說,這里的古玩市場,夾雜著工藝品商店,規模沒有平安坊一半大。對趙老三說:“我看上的那些東西,有幾樣心里沒數的,價格還得回去之后查查?!?/br> “你意思是想咱們今天早點回去?”趙老三思索片刻,“這樣……常鳳她哥那地有點遠,要不過兩天再去?!彼麄冏獾木频觌x這地方近,如果去的遠了來回折騰,像他們這樣出來辦貨的,身上都帶著大量現金,趙老三心理壓力大,因為他不止帶著現金,還帶著個“寶珠?!?/br> 寶珠沒他這么緊張,但也不喜歡來回折騰,倆人就在市場隨意轉了轉,下午四點,就早早回了酒店。 酒店休息室里,沒什么人,這時間,這地點,趙老三和寶珠面對面在一張四人臺上坐著,中間擺著一個手提電腦。 這電腦是新的,寶珠來之前剛買。 她指著電腦上的照片說:“有兩個這樣的長頸瓶,你明天一定要注意,是民國仿乾隆的,她萬一當乾隆款的賣給你,你可別要?!?/br> 趙老三仔細地看了看,在紙上記下,“民國仿乾隆瓷為什么那么多?” 這可是令寶珠傷感的話題,她嘆了口氣說:“清末民初,國家整個都越來越動蕩,那時候人們才發現,原來最強盛的時期,已經就那么過去了……他們懷念過去的輝煌,所以仿制前朝的瓷器?!?/br> 趙老三說:“除了仿乾隆款的,民國還仿什么朝代的?” 寶珠端起桌上的咖啡,“那可太多了,民國是仿古瓷歷史上的一個高峰,我們……嗯,他們,上至東漢青瓷,下至大清琺瑯彩,各個時段和品類無所不仿。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她放下杯子,看了看手機,說道:“清末的時候,那時候很多列強都來搜刮我們的東西,覺得這東西怎么都這么好看,真東西不夠搶,所以民間藝人就趁機造了好多假貨,當真的賣給他們?!?/br> 這是比較諷刺的一件事,寶珠覺得,“現在過了一百年,那些當時做的假東西,也成了真的,而且曾經被我們騙的傻瓜,又可以用那些東西來向我們討債了?!?/br> 她想到查到的資料中,一個民國仿乾隆的瓷瓶,在紐約蘇富比,估價原本八百美元的瓶子,品相還不夠完整,最后拍出了一千八百萬,被我們“愛國華人”拍了下來?!傲袕姟睋屃宋覀儢|西,現在又用搶我們的東西來大模大樣的“搶錢”,寶珠覺得諷刺又悲哀。 趙老三有些聽不懂,但覺得這話題略沉重,轉而說道:“你說還要看找筆墨是吧?” 寶珠點頭。 “老墨,紙,顏料,這東西有點不好找,你還要清宮舊物?這恐怕更難?!壁w老三一邊謄錄著寶珠的清單一邊說,“我還沒見過?!?/br> 寶珠用手指蓋上那幾樣,“這些都不急,遇上了我們就買,遇不上就算了?!?/br> 趙老三隨口道:“這些東西像是做假畫用的。難道你想自己高仿民國字畫?!闭f完他笑,自己都覺得像笑話。 寶珠搖頭,心里想:“我本來就是民國的,怎么能說我是高仿呢?”手支著下巴看去窗外,透著大玻璃可以看到遠處一個小販推著三輪車,這攤販是位大姐,正在艱難地拽著三輪車上臺階,她拉了一下,那三輪車上來又滾下去,她又拉,那輪子又是上來,再下去。最后她一使勁,車子被拽了上去,寶珠忽然覺得,這反反復復地,多像自己現在的生活,那什么時候的自己,也才能真正地上一階臺階。 倆人連著在這邊古玩市場待了十幾天,才挨家的轉完。這天,趙老三帶著寶珠來到了常鳳大哥的新地址。 “這人也是第一次開店?!壁w老三對寶珠介紹,“聽說這是一家工藝品廠,不知怎么倒閉了,他們就接過了前面的門店,也是運氣好?!?/br> 既然是工藝品商店,寶珠明白,趙老三大概就是想來看看同行的進步情況。怪不得他不著急,放在最后才來,比起他妹子的店,這家估計不入流的多。 遠遠就望見,玻璃的架子,玻璃窗,里面的東西一目了然,寶珠笑說:“這裝修,一看就不怕人盜竊?!蹦且沧兿嗾f明,沒什么值錢東西。 趙老三說:“等會你自己轉就行。應該也沒什么能看上的,我托他買了點東西,說幾句話拿了東西咱們就走?!?/br> 寶珠點點頭。 店鋪不大,五十多平米,里面堆的滿滿當當,后門大敞著,可以透過門看到后面的工藝品廠。趙老三和人寒暄。 店主常鳳她哥是個小個子,和寶珠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后,就讓她一個人玩。寶珠周圍看了看,古董鐘表,錢幣,留聲機,這地方的東西可夠雜的。 她因為中間空了一段時間,最近發現,錢幣也挺有意思,可以看到這些年的變遷,她翻著一大箱的黑膠碟,又看看旁邊的留聲機,不知道能不能用。 留聲機旁是一個五層柜子,她站在那里等了一會,看趙老三也不看自己,手里拿著黑膠碟,就先去看柜子上的東西,上面三層,都是空的香水瓶,擺放的滿滿當當。再下面,是一些回流的銀器,她蹲下來看,這些銀器一看就是曾經外銷的,異域風情濃厚,現在一點不體面地擠在一起。 她的店,以后就不準備做那么雜,古玩店太繁雜,就容易變成雜貨鋪。 柜子旁邊,是一摞的插屏,油漆味很大。她隨手翻看一下,卻發現,這些插屏很奇怪。她放下手里的黑膠碟,抽出一個來。 插屏不大,一尺半高,兩層玻璃中間夾著雙c的古玉造型,旁邊還有玉片做的瓊樹。她有些疑惑,因為作為一個插屏,這東西顯然勉強算是,但讓懂點的人看,構圖美感什么的,完全談不上。 她放回去,又向后面轉,心里卻總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走到后門,還能聞到那股子油漆味,做這種小器物,一般都是什么材料好用什么,這樣重的油漆味,實在說不通。 因為說不通才越發奇怪,寶珠看向趙老三,正聽到他說: “我雇了輛車,帶司機,下周就走,一路開回安城,不然那么多貨,不放心?!?/br> 店主看寶珠看他們,還沒聊完怕她著急,指著院子說,“后院還有,去看看,去看看?!?/br> 寶珠轉身,順著后門出去了,墻邊左側一溜靠著大鏡子,另一邊,全是木頭門,雕花門窗,還有很多工藝屏風,她順著看,一低頭,發現墻邊還有那種小插屏。 她蹲下,墻根里面生出小草,插屏壓在草上。寶珠抬指搭在插屏上,一個個撥動著看,而后那手指靠近鼻子一聞,忽然,她手一頓,極快地拿起那插屏看起來。放下,又一個,外面一共六個,很快的看完,又走進屋里,進屋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手心有微微地汗濕。 她走到那個五層柜子旁,拿出剛剛第一個看的插屏,這里比較暗,她看了一眼那邊的兩人,拿著向后院去,店主看到她動這個,笑著說道:“后面那工藝品廠自己做的,怎么你能看上?!庇謱w老三說:“他們那負責人不知道為什么被扣了,債主第二天就把廠里搬了空,這插屏,外面的鏡子,屏風,都塞給我,我看便宜就收了,結果來了以后就壓在那兒,一個看的都沒?!?/br> 趙老三說:“也難怪沒人要,油漆味那么大,這是用的什么爛漆?”對著寶珠又喊:“你別多聞?!?/br> 卻不知道后院里,陽光下,寶珠一瞬不瞬盯著那插屏,她左手扶著上框,右手攥著自己的紗巾,墨鏡也推去了頭頂,固定著頭發。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插屏中間鑲嵌的擺成白癡雙c造型的古玉。 這是誰?和她開這么大的玩笑?! 第116章 陽光照在玻璃上,折射的光有些帶彩,這種玄幻的效果一如現在寶珠的心情,就連刺鼻的油漆味,都變得不再那么令人難以接受。 買賣古玩時,“撿漏”通常會變成“打眼”,是因為,每個人都掖著,如果看上了樣東西,明明一眼看中,硬是怕露出意思攤主加價,所以必須裝模作樣,該看不細看,該反復看裝作渾不在意,倒有些像青春期的少年喜歡姑娘,明明滿腦子都是人家,偏偏見面時還要裝著不在乎。 不細看,沖動,偷摸打諢把東西抱回了家,半買半騙,結果,大燈底下仔細一看,“cao,假的?!碑斚潞薏荒芤话驼瞥樽约貉凵稀允恰按蜓邸?! 寶珠已經很多年沒有打眼過,撿漏那是最正常的。但自從來了這里,沒漏可撿成了她的人生常態。但今天,她終于真切的知道,她要撿漏了! ——這應該是紅山文化的玉器,誰缺德鑲在了插屏里? 她看著那被強迫擺出雙c造型的兩個“c型玉雕龍”,覺得這事情簡直離奇得有些不可思議。 紅山文化的玉器,其實在她死了之后才被首次發掘,就連“紅山文化”這個詞,也是一九五五年才有,那時候民國早完蛋了。我們近代官方記載,第一件玉雕龍正式出土,是在一九七一年,而且那時候還沒人認識,可憐在博物館里躺了十幾年,八六年有人才發現。 寶珠在不斷翻看近代文物著錄的時候,對民國后正名的器物都有重點關注,畢竟像兵馬俑,秘色瓷,紅山玉器……這些東西都是她元身作古之后才出現的。 但這東西寶珠曾經見過,只是那時候沒名字。 而且不用上手,只用排除法,就能看出這東西是真的,首先,玉雕龍上的玉鬃被刻意做了造型,減低存在感,但龍身中間的圓孔還在,如果只是要做兩條龍的插屏,沒必要做這個,她知道,這個孔如果穿過繩子,這條龍的頭尾就會在一個水平線上…… 不止如此,旁邊的插屏里,鑲嵌著玉璧,那是死后放在人頭側的。 玉龜,那是應該握在手里的。 勾云型玉佩,獸面紋配飾……這簡直就是一套喪葬最高等級的東西。一共八件,比遼寧博物館那套還多一件。 一級國寶! 三月的陽光,第一次變得有些過熱,寶珠放下插屏,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用紗巾擦了擦。這件事,有點棘手。 這套東西,一定是有心人放在這的,自己要還是不要? 不要? 那如同知道自家屋子下面埋著寶藏,幾個人能忍住不去挖?就算關起門,天天搬家具一個小坑一個小坑自己動手,恐怕也沒人會放過。 可是如果要! 這東西太燙手,她不得不思量,現在的自己還要不起。她沒有忽略剛才店主的話,這東西是這工藝廠的,那就很可能是某些大藏家在這里定制,要有什么用途,趙老三和自己是明線,如果東西今天順利被他們收走,難保后面沒人來找麻煩。 古玩這行,這種可以令全國收藏界都震三震的東西,如果流出任何一點風聲,自己就會有無盡的麻煩。 她定下心神,把東西先靠在墻邊,拿出手機,想了想,又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