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掉了?”子衿眸色轉暗:“后來呢?” “后來啊,”長公主欣慰地看著她:“后來也難過了一陣子,不過很快就又有了你和子青?!?/br> “娘,”她低低地叫了一聲:“你想說什么?” 長公主笑:“娘也是母親,首先想到的自然也是自己的孩子,子衿,你和子青現在還活著,娘最高興,知道嗎?” 顧子衿抿唇:“知道娘還在,子衿也很高興?!?/br> 長公主伸手撫住她的手背:“戰場上并無對錯,但是娘最厭惡的就是拿女人說事,南帝現在大有要你做人質的意思,玉書性子執拗,還看不清這一點,火炮短時間也不可能制出多少,娘希望你想清楚,是跟著娘回去,還是自己走?!?/br> 她心下一凜:“白玉書想要我幫他制造新的火炮意以制敵?” 長公主點頭:“兩國交戰,本來就不應該是女人應該左右的事情,作為母親我希望你能遠離朝政,當然,齊王為人為娘也略有耳聞,既不該是良人,也根本不是良人?!?/br> 顧子衿心里揪得很緊,下意識就別開了目光。 長公主看了她的模樣,更是心疼:“玉書與我說,是那齊王搶親才將你搶了去,難道不是真的嗎?” “他是這么說的啊……” 是了,白玉書能說他什么好話,忽然有些失神。 她回想過去種種,唯一沒有真正傷害過她的,只有元燁。 她的孩子,迷迷糊糊似乎聽見是個女孩兒,就那么沒了…… 母女靜靜相對,都有自己的心事。 顧子衿最終也沒能把元燁這兩個字吐出口來,她甚至固執地認為,那個瘋子一定會追上來。 就這么想著,晚上洗漱一番,她倒也踏踏實實睡了個好覺。 接連幾日,白玉書都不知所蹤,等子衿終于緩過乏來,他方才回還。 長公主關注戰事,卻得知,齊王連番勝仗,已然打了過來。 南軍是節節敗退,皇帝不得不命人前去議和,在這節骨眼上,白玉書急忙趕了回來。 披星戴月,一日都不敢耽擱。 這日風和日麗,才過了晌午,顧子衿在后院曬陽陽,躺了躺椅上面,其實一直看著云朵發呆。 三個月的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她多少聽了些戰況,一日比一日沉默。 白玉書急匆匆才外地而回,白衫上盡是塵土:“子衿快起,咱們得離開這個地方?!?/br> 她看著他,有些迷茫。 他上前扶她坐起來:“這里不安全了,咱們快走吧?!?/br> 說著叫人去通知長公主,一臉急色。 顧子衿眨著眼睛,微微皺眉:“怎么了?元燁打過來了?” 她的第一個反應其實就是他打過來了,他追過來了,他就在這城里。 男人眸色微閃,上前抱住她:“他在百里開外,趁早舍了這份心?!?/br> 她隨即沉默,任他拿著大斗篷將她裹住。 白玉書是真的急了,院內護院都守在前門,他協同幾個人護著長公主母女從后門而出,準備好的馬車就停在墻邊,幾步就到了跟前。 車夫戴著斗笠,垂著臉。 他扶著長公主,掀開車簾叫她先上車,顧子衿站在左側,看得一清二楚,一雙男人的腳在簾下閃現。 她赫然抬眸,卻見他沉沉目光深邃至極:“你們這是要去哪??!” 更多的人從轉角處沖了出來,她們已被圍住,白玉書下意識就抓住她的胳膊護在了身后,可前后左右到處都是刀劍無情,他抽出長劍,看著長公主,神色黯然。 男人端坐在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好久不見?!?/br> 作者有話要說:新買的學區房考慮到老公心臟不好買了帶小花園的一樓,可萬萬沒想到地面竟然是回填土,還下沉了,這半個多月一直在跑這件事,鬧心程度自然不用說了,現在已經解決了,賠償和修理都叫我還算滿意,抱歉我回來晚了。 ☆、第67章 六十七 第六十七章 來人一身常服,的確是好久不見。 顧子衿站在白玉書的身后,透過他的肩頭打量著他,南朝皇帝親自出面,她們母女可謂好大的面子。 長公主目光咄咄:“孽障!南國江山就要毀在你的手上!” 男人穩坐在車,目光沉沉:“江山毀在誰的手上?都是你們逼的,如今大軍壓境,長公主還是多想想對策吧!” 說著打了個響指,立即將幾個人圈住了。 顧子衿和白玉書坐了一輛馬車,他抿著唇,臉白得像張紙。 她終于在此找到了平衡的感覺:“白玉書,你在害怕,你也會有這么害怕的時候?!?/br> 車內還有看著她們的人,他也沒想到南朝皇帝竟然出爾反爾,畢竟這件事是他一手cao辦,不想卻成了罪人。 看她竟然幸災樂禍的模樣,不由得嘆息:“你是得多恨我,才會這樣?!?/br> 她竟然笑了:“你才知道啊,呵……” 馬車行得很快,白玉書輕輕嘆息:你怎么想我都不重要了現在,我最害怕的是,皇上會拿你做挾,迫他自投羅網,而他……” 他沒有說完,顧子衿更是冷笑:“你是怕他來,還是怕他不來?” 多年前在一起的那些甜蜜時光,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們非但形同陌路,更似仇敵,白玉書被她諷出些生氣來,看著她目光灼灼:“你最好祈禱他能來,否則性命擔憂?!?/br> 顧子衿混不在意,只是揚聲說道:“他能不能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有什么好歹,他定能踏平南國,也不叫別個有什么好下場!” 她是打心眼里相信,篤定元燁那狂躁的秉性,要是得知她有什么差錯,會掀個天翻地覆。 馬車行了一個多時辰就停下來了。 外面有人叫他們下車,顧子衿從容走下,四下看了看,竟在山澗當中。 她仔細想了想,不由得暗驚。 南朝有一天然的屏障,易守難攻,就是這大南山山谷。 兩邊陡峭,是埋伏的最好地段,如果他們用她將元燁隊伍引進了這山谷當中,可謂是天羅地網,再無懸念。 見她頓足,白玉書也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明白了嗎?現在卻不知你是盼他來呢,還是怕他來?” 他把問題丟給她,顯然剛才也是動了氣的。 顧子衿淡淡掃過他的臉,看見母親走在后面:“這些都是拜你所賜,不過現在我也告訴你,我不盼他來,也更不怕他來,要么就保他平安,要么就死在一塊,生有何懼?死又何難?” 長公主走了近前,她伸手攙?。骸澳锬憧?,這就是您守護著的南朝天下?!?/br> 白玉書怔住,心中一直繃著的那根筋終于斷了:“子衿你為他這般,萬萬不值!” 她不再搭理他,扶著母親已經走遠。 南朝皇帝生性多疑,遠遠駐扎了山上,命人將她們卻安置在山下谷中。 兩邊高山,谷內四季如春,風景是真美。 漫山遍野的花兒花團錦簇,籬笆小墻農院,倘若不是正被人挾持,這也是一個好地方了,顧子衿扶著母親進屋坐下,立即就有宮里的來鋪床端茶。 屋里站了四五個太監,她看了眼,只是笑:“皇帝表哥的心思可真都放在面上,就連眼前也要放幾個看著,這得多不放心??!” 長公主臉色沉沉。 白玉書被安置在了旁邊屋里,一想到可以不用天天對著他,多少能叫子衿痛快點:“ 屋里拾掇得還算干凈,也是舟車勞頓,乏了,母女同榻歇下,竟也無人打擾。 兩個人都有話說,自然默契十分,長公主躺了一會兒,說是亮著睡不著,叫人吹滅了燭火,帳內漆黑一片,她伸手在子衿掌心寫字。 因為這些原來都是小把戲,顧子衿凝神。 長公主飛快寫著:二皇子向來心狠手辣,忠于小計,現用現交,怕是沒有日后,齊王來與不來都不討好。 寫完頓了頓又問:他能來嗎? 顧子衿沉默片刻:不知道。 南朝是想叫她吐露制火炮的秘方,白玉書沒逼迫她,可昔日的二皇子如今的皇帝卻不想放過她,拿她做餌,若能引來齊王大軍也就罷了,若是不能,剛好趁機要挾。 恐怕他們認為,出于自保,顧子衿也不可能再沉默下去。 她是真的不知道,按照常規來說,元燁是不可能帶軍過來魯莽送死的,他的那些部下就是他的手足,這么簡單淺顯的陷阱傻子才會中計。 但是,但是如果這個人是他李元燁這個瘋子的話,還說不準會出什么樣的事情。 按照他在意她的程度……其實她并沒有他來或不來的把握。 長公主輕輕的嘆息:自古以來,女人只是犧牲品,從未有過因一而失天下的真聞,這也是我們女子的悲哀,可娘希望你活著,不靠任何的男人,所以別指望他了,準備起草火炮方案吧。 顧子衿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娘以為什么最重要?你以為他不會來,所以在叫我自保?用炮火對準我自己的丈夫? 長公主:如果他可以稱作是丈夫的話。 他自己的男人什么樣他自己知道,子衿開始焦躁:我盡量不拖任何人的后腿,如果不能伺機逃走,就在這等著他,反正他早晚會來。 長公主還想再勸,無論如何顧子衿卻不再回應了。 一夜無夢,早上洗漱妥當,白玉書過來探望,似乎沒有人限制他們的活動范圍,可他們都知道,分明走不出這谷底。 這大峽谷,東西陡峭,南北徜徉小路是越走越難。 兩頭都布有天羅地網,能走到哪里去? 顧子衿被禁錮在此的消息已經散發出去好幾日了,閑來無事的時候,三個人就坐在一起下下棋,南朝皇帝派了個叫做路三虎的一直在山下看著他們,偶爾也參與戰局,若不是此等情況,恐怕這其樂融融的模樣,誰看誰覺得溫馨。 都說這車到山前必有路,三虎明示暗示了好幾次,顧子衿就未曾松過口。 就連白玉書也是笑她,再刻骨銘心的執念,一個女人,也不可能為了她而這樣送死,他們都說錯了,顧子衿從不反駁,她不是在等元燁,她也不是為了他而想怎樣,她只是相信元燁,即使他不來,他這個禍害也總有法子讓她有活下去的機會。 十分篤定。 所以她不急。 前方戰況不時有新的消息傳過來,齊王連連得勝,白玉書一日比一日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