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看來,朱由檢和溫體仁的手筆還真夠大,為了把林純鴻從荊州調開,不惜開出如此高價!林純鴻做夢都想控制南洋,正所謂想睡覺,朱由檢和溫體仁就送來枕頭。 這廣東總兵,我當定了!林純鴻幸喜若狂,當即做了決定。 至于秦良玉屯兵萬縣,林純鴻并不放在心里,令夔州弓兵總管覃虞加緊建設夔關炮臺,控制長江航道,密切監視秦良玉動向。 同時,林純鴻將斥責詔書當做了廢紙,屆時令張杰夫炮制一份請罪折子,聲稱已經取消逾越之制,給朝廷一個臺階下即可。 對朝廷的心思,林純鴻了若指掌,無非就是調虎離山、剪除羽翼,應對之策也無非就是另建山頭,嚴控內部。 唯一讓林純鴻不放心的是盧象升。 盧象升可不像唐暉,這盧象升怎么看都是忠義之徒,對大明朝廷、對圣上幾乎已經忠誠到迂腐的地步,這從他今后明知不可為,卻以死來證明自己就可以看出。 如果盧象升長于政略、長于治民,林純鴻也不會擔心。畢竟,邦泰對境內的有效治理擺在那里,任何有心綏靖地方的官員都不會視而不見,包哲東、馬世奇就是典型代表,高斗樞當初也學著組建弓兵,只不過志不在治理地方,最終辦成了壞事。但盧象升偏偏起家于行伍之間,對軍事有天生的洞察力,林純鴻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盧象升絕不會容忍在大明腹心出現林純鴻這樣的半獨立勢力。 此外,如果盧象升僅僅會打仗倒也罷了,相比較天雄軍,荊州軍在戰術能力、訓練和裝備上強不少。讓人擔憂的是,盧象升是一個籠絡人心的高手,在以后的剿匪生涯中,左良玉、祖寬等驕兵悍將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林純鴻不敢確保,在自己離開荊州的情況下,麾下眾將能否應付盧象升翻云覆雨的手段。 唯一值得林純鴻安慰的是,盧象升對實力的認知還算清醒,不會亂來。比如,其將來就任五省軍務總督后,就向朱由檢奏請調集關寧鐵騎入河南剿匪。事實證明了盧象升的判斷,盧象升剿匪的主要戰績就是在祖寬率領三千多鐵騎抵達中原后取得的。 分析來分析去,林純鴻認為,盧象升最終也會打著剪除羽翼的主意,這是朝廷的方略決定的,也是現實所決定的,盧象升不可能脫離這個窠臼。 “都打得好算盤,老子少一個朱之瑜,還有王之瑜、李之瑜……少一個周望,還有李望、陳望……”林純鴻冷笑著暗思道。整個邦泰形成了完整的體系,并非拉走幾個人就能被摧毀。 林純鴻并不擔心此招,并不代表他不會防范于未然。他思索良久,命令張道涵加強對內部的管控力度,尤其防范外界對管理層的滲透,并命令高龍盡快對盧象升周邊人進行滲透。 林純鴻令李蒙申選拔水上漢子,以狄威為營指揮使、以烏天海為營副,從武備學堂抽調合適軍官,組建龍虎營。這是邦泰歷史上第一個海軍陸戰營,將跟隨林純鴻南下廣東。 如此過了一月,林純鴻不僅迎來崇禎八年,還迎來了崇禎帝的圣旨,謝主隆恩后,林純鴻除了上一張不痛不癢的謝表外,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絲毫不受影響。 當龍虎營的磨合訓練如火如荼之時,兵部任命接踵而至,任林純鴻為正二品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廣東總兵;任周望為副將,節制荊州弓兵,其余諸如林純義、李光祖皆有升銜升職。 ※※※※※※※※※※※※※※※※※※※ 林純鴻接令后,立即在荊州召開了邦泰閣幕屬擴大會議,面對情緒頗為低落的邦泰管理層,林純鴻極盡安撫之能事,并對自己離開荊州后的工作進行了安排。眾人見林純鴻對應付朝廷一事早有定算,方才放下心來。同時,對林純鴻前赴廣東又期待莫名,畢竟,在座的諸位深受林純鴻的影響,對海洋的重要性認識較為深刻。 林純鴻給荊州的發展定下了總體方略:加緊鞏固荊州、夷陵及夔州地盤,逐步將襄陽納入邦泰體系,對內專注普及教育、發展工商、勤修武功,對外韜光養晦。 “荊州軍精銳過二萬,無論風云如何變幻,足以遮護邦泰。邦泰地處腹心之地,難以取得突破性進展,這次就任廣東總兵,實乃邦泰前所未有之契機,咱們不能看著機會白白溜走。邦泰不僅要在內地首屈一指,在海洋上也應該與鄭芝龍并駕齊驅……” 林純鴻豪情萬丈,以展望未來結束了這次擴大會議。 會議結束后,林純鴻單獨留下周望密談。 “岳父,此去廣東,說實話,我對邦泰還真有點不放心。說起真刀實槍,我荊州軍一點也不畏懼朝廷大軍圍剿;說起聚斂財富、治理地方,我邦泰獨步大明。不過,邦泰有個致命的弱點,恐為敵所乘!”林純鴻憂慮不已,對周望說道。 “難道是外來士子?”周望猜測道。 林純鴻搖了搖頭,道:“邦泰最大的弱點就是思想混亂,關鍵時刻,恐怕會誤了大事!” 周望愕然,不知“思想混亂”為何義,疑惑地看著林純鴻。 林純鴻深吸了口氣,道:“岳父想想,如果咱們舉旗造反,有多少人會跟著咱們走?” “這個……”周望無法置言,頓在那里。 林純鴻又問道:“如果咱們將荊州軍全部交予朝廷,將中書府、都督府和監察府解散,又有多少人會同意?” 周望怔怔不能言,不明白林純鴻為何有此一問。 “這么說,無論咱們行什么政策,總會有一部分人堅決反對,而且這部分人還不少!這就是思想混亂,正是這個局面,使得咱們不得不戴著鐐銬跳舞?!?/br> 周望皺著眉頭,道:“不如在邦泰內部來一次清洗,將一些居心叵測之徒該殺的殺,該趕走的趕走!” 林純鴻搖頭道:“如此一來,邦泰就全完了。邦泰之所以發展到今天,薈萃天下精英乃主要原因之一。對內,絕不能采取清洗一策,那是親者痛仇者快之事。關鍵在于如何區分每個人的忠jian,將每個人安排到合適的職位上?!?/br> 周望情知林純鴻說到關鍵處,忙凝耳傾聽,惟恐漏下一字。 “如宋應星、方以智輩,能談得上對邦泰忠心么?但是,其才能又正是邦泰所缺的,咱們將宋應星安排到工程院院長一職上,既人盡其用,又不怕其反噬!咱們得有這個用人的心懷,方能吸引八方才智之士?!?/br> “忠jian如何分辨,如何抉擇,這是個大學問。我認為,看一個人是否會謀反,不應該只想到他是否有謀反的能力,而應該看他是否有謀反之心;而看一個人是否忠誠,則要看他是否有忠誠之條件,而不是看他是否有忠誠之心!” 這話相當拗口,周望聽得云里霧里。林純鴻笑著解釋道:“比如,張兆、李蒙申、趙和海、陸世明等人,離開了邦泰,不是亡命天涯,就是死于非命,這類人的忠誠完全可以信任;再如林純義、李光祖等人,離開了邦泰,不是被酸儒呼來喝去,就是泯滅于人群之中,這類人的忠誠也是可以信任的。再比如張道涵和朱之瑜,他們完全可以投靠朝廷,獲得一官半職,封妻蔭子也不是不可能,我們姑且稱之為謀反,但最近觀之,他們無心離開邦泰,便可判定,他們無意對邦泰不利……” 林純鴻接著說道:“當然,實際上事情會更復雜,也不能一概而論,這只是我的一點體會而已,最終,邦泰還得靠制度制約?!?/br> 周望若有所思,說道:“看來,外來的士子是最不穩定的因素!” 林純鴻點了點頭,突然露出一絲狠戾之色,道:“我離開荊州后,萬一有人妄圖作亂,還請岳父以霹靂手段鎮壓!即便是張道涵、朱之瑜,也不要放過!” 周望神色嚴肅,鄭重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股只有在沙場上才能看見的的狠絕。 第二百零九章 喘息之機 整個大明,最先意識到朝廷處理林純鴻失策的不是別人,正是縱橫四海的軍閥鄭芝龍! 作為游離于大明體制之外的軍閥,鄭芝龍觀察大明局勢的角度與林純鴻有驚人的相似之處,畢竟,兩人都在考慮如何鉆朝廷的空子,伺機擴充自己的勢力。如果鄭芝龍與林純鴻能坦誠交流,兩人定然惺惺相惜,互相引為知己。 不過,兩人關系到此為止,絕對不會成為親密的戰友,決定這一切的不是別的,正是利益。 料羅灣大海戰后,損失慘重的荷蘭人無法給予劉香更多的支持,在鄭芝龍與林純鴻的聯合打擊下,劉香日益窘迫。 劉香覆滅在即,鄭芝龍與林純鴻就面臨著海洋利益如何瓜分的問題。當兩家實力相當時,才有可能達成協議,共同瓜分海洋;而當兩家實力差距過大時,戰爭或許就是唯一的選擇。 鄭氏集團中,鼠目寸光的??鼙缺冉允?,只看到了張兆、趙和海炮艦不過十余艘,就產生了一舉消滅趙和海,徹底掌控大明四海的野望。 雖然這種觀點在鄭氏集團中甚囂塵上,不過,鄭芝龍卻一直保持清醒。 “失去了海洋,我們還可以卷土重來,但是,如果失去了陸地,我們只好到處漂泊,做那沒本錢的買賣,最終的命運就是被中央政府剿滅!”這是當初李思明說的一句話,鄭彩轉呈給鄭芝龍,被鄭芝龍牢牢記在了心里。 這句話原本被用來威脅鄭芝龍,促使鄭芝龍做出讓步,分了一杯羹給林純鴻。但威脅的話有效,正說明這話說的是實情。這句話非常尖銳地告知鄭芝龍,如果與林純鴻互相爭斗,林純鴻永遠處于戰略優勢地位。 在林純鴻還在荊州與朝廷、匪寇糾纏不休時,鄭芝龍就感到了一絲無奈,更何況,現在林純鴻即將成為廣東總兵,其戰略優勢更加明顯,兩家真的還是實力差距過大么? 鄭芝龍作為軍閥,也在背后長了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關注著朝廷的動態,當接到兵部任命林純鴻為廣東總兵的消息時,他正在調兵遣將,將麾下編為三個編隊,試圖一舉剿滅劉香。 鄭芝龍氣急敗壞,大罵道:“鼠目寸光!鼠目寸光!難怪被賊寇和胡虜折騰得奄奄一息,這樣的朝廷,不滅亡簡直沒天理!” 本來鄭芝龍乃大明唯一的實力派軍閥,卻竄出個林純鴻,不僅在腹心之地混得風生水起,現在還被朝廷派來在鄭芝龍虎口里奪食,難怪鄭芝龍氣急攻心,大罵朝廷。 鄭芝龍站在府邸穿廊上,望著府內的亭臺樓榭發呆。 當初,鄭芝龍投降朝廷還不超過一年,劉香攻入安平,使鄭芝龍損失了四百余艘戰船和幾千精熟的水手,差點把他的老底都給揭開了。從那以后,他發誓要保證老巢的安全,不惜投入巨款,修筑安平城。安平城充分借鑒了臺灣島的熱蘭遮城,修筑成銃城,這種城不僅能防止對方大炮的轟擊,還能充分發揮自己的火力優勢,易守難攻。 與林純鴻一樣,鄭芝龍在安平城內開府建衙,還修筑了連綿數里的豪華府第。 鄭芝龍深知,林純鴻在海洋上非常難纏,荊州的林氏集團存在一日,林純鴻就可以在海洋上卷土重來。出于對林純鴻和朝廷的了解,鄭芝龍怎么也看不出林氏集團有衰亡的跡象。 該如何應對林純鴻呢? 最終,鄭芝龍決定了戰略方針:既然打不死林純鴻,還不如阻止林純鴻在海洋上崛起?,F在,要阻止林純鴻,最好的人選莫過于劉香。 劉香雖然被鄭芝龍壓得喘不過氣來,但對張兆、趙和海來說,依然是個龐然大物,根本無力獨自應對。 鄭芝龍冷笑道:“老子穩坐釣魚臺,坐山觀虎斗,悶聲發大財!” “芝虎、芝豹,立即停止向田尾洋進軍……” 鄭芝龍下達了命令,也影響了其他三路人馬,劉香終于獲得了喘息之機,繼續茍延殘喘。 ※※※※※※※※※※※※※ 兩廣總督府位于肇慶府,自景泰三年設置以來,至成化元年,才成為定制。不過,兩廣總督仍然屬于中央官,乃朝廷派出的欽差大臣。如,熊文燦的頭銜應該是兵部侍郎兼右僉都御使,總理兩廣軍務兼廣東巡撫。 現在侍郎大人熊文燦正在大發脾氣,“亂了,全亂了,兵部亂來一氣,大好局面全部葬送了!” 也難怪熊文燦大發脾氣,本來四路人馬正齊心協力,試圖將窮途末路的劉香最終剿滅,之后該升官的升官、該發財的發財,皆大歡喜。 哪四路人馬?鄭芝龍乃主力、福建兵乃一路、趙和海算一路、廣東總兵姚本福也算一路。 哪想到,兵部的一紙任命書,首先讓姚本福撩了桃子,本來姚本福在廣東經營多年,頗有根基,卻被一紙公文調到了甘肅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怨氣可想而知。廣東副將呂天浩及一眾參將,眼見大功告成,卻被兵部空降一個總兵來摘桃子,也是怨氣十足。 可以這么說,林純鴻還在荊州左右開弓,就已經遭到了廣東眾將的怨恨,前途可謂大大不妙。 更關鍵的是,熊文燦不敢把怒火朝兵部和朝廷發泄,并不代表他能容忍林純鴻這個搶功之人。熊文燦在廣東多年,早已將自總兵以下眾將治得服服帖帖,這林純鴻來了,豈不是要他多費點心思? 熊文燦宦海多年,消息還算靈通,知道林純鴻自募弓兵,帶兵剿匪,立了大功,并在荊州干了不少逾越之事。朝廷出于防范于未然之意,方才將林純鴻驅逐至廣東。 這么看來,這林純鴻絕不是易于之輩,這樣的人來了,鐵定與他打擂臺。不過,熊文燦對制伏林純鴻算得上信心百倍,不就一武夫么?還能反上天去?這唐暉可真無能,受林純鴻牽連,白白丟了官職。 姚本福按兵不動,趙和海也按兵不動,這可急壞了熊文燦! 劉香一條命已經去了九成,就差最后一刀,廣東這邊停止進兵,桃子豈不是讓福建巡撫鄒維璉和鄭芝摘了去? 熊文燦從未覺得有如此窩心,比劉香扣留朝廷命官時還覺得窩心。 “辛辛苦苦兩年,卻為人做了嫁衣!可憐可嘆!”熊文燦自怨自艾,對林純鴻的怨恨與日俱增。 正當熊文燦感到窩心時,接到報告:鄭芝龍召回鄭芝虎、鄭芝豹,龜縮至安平,按兵不動! 熊文燦猛地站起,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望,不停地在堂內晃悠來晃悠去。 熊文燦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鄭芝龍到底發了哪路神經,看著功勞居然不去搶!況且,剿滅劉香后,其戰船、水手除了鄭芝龍有能力歸于麾下,任何人也搶不走,鄭芝龍能按捺得??? 熊文燦知道,圍剿劉香一事,徹底成了昨日黃花。沒有了鄭芝龍的戰船,誰也拿劉香沒有辦法。 “這林純鴻到底是何方神圣?人還未到廣東,就把廣東攪得一塌糊涂!”熊文燦嘆道,他隱隱感覺到,廣東的天空似乎已經有風云變幻的跡象。 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此時的遂溪港、長洲島、珠江上游伐木場一片歡騰。他們的主心骨林純鴻馬上就要就任廣東總兵,成為廣東最具權勢的人之一。而且,他們相信,憑借將軍的手段,控制廣東可謂易如反掌。從此以后,他們將是廣東的統治者,橫著走也無人敢置一言! 最興奮的莫過于張兆、趙和海及李思明等人,他們知道,林純鴻可不是孤身上任,不僅攜帶千余精銳士卒,還有造船工坊、鑄炮工坊的工匠,這些正是張兆所急缺的。 實際上,自張兆南鎮廣東后,海上勢力的發展可謂舉步維艱。與劉香開戰后,往來商船大為減少,再加上張兆需要將大部分海上力量用于監視、精戒劉香,可用于劫掠的戰船也不多,這些情況導致劫掠的收益越來越少,根本喂不飽這幫海盜。 連海盜都喂不飽,也談不上擠出資金擴建長洲造船工坊,工坊一直勉勉強強造一些商船積累經驗。海軍學堂的進展也不大,沒有新式戰艦下水,對海盜的吸引力完全不夠,目前僅僅只有二百多個學員在讀,與預計的目標相差甚遠。 現在,林純鴻就要到廣東了,銀子還會遠嗎? 張兆這么想,趙和??刹贿@么想,他的事情就是打仗、劫掠。 趙和海早就對圍剿劉香感到不耐煩,他打心眼里覺得打得昏天暗地又得不到一兩銀子有點莫名其妙。他每天都夢想著追上一艘商船,搬空里面所有值錢的東西。 什么劉香,什么海軍,什么造船工坊……統統都讓他去見鬼去吧,老子只想縱橫西大洋,讓紅毛鬼為老子送來金銀! 想是這么想,趙和海倒沒有撩桃子罷工,每日盡心盡責地完成任務,他知道,沒有戰船的遮護,遂溪港就全完了。 將軍過來了,該有什么變化呢?趙和海對林純鴻的到來,期待萬分。 第二百一十章 南下途中 崇禎八年正月二十日,林純鴻攜三千多人馬,四百多船只,在荊州碼頭起程,正式赴廣東上任。除了龍虎營千余人馬,林純鴻將邦泰內部閩粵籍屬下抽調一空,還攜帶六百余精于鑄炮、造船的工匠,浩浩蕩蕩往廣東而去。 船隊連綿數里,極為壯觀,用最為直接的方式告訴世人,誰才是水道上的主人。龍虎營上下將士,皆善舟楫,倒省了艄公。林純鴻一路順流而下至岳州,然后穿越洞庭湖,進入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