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他無聲地笑笑,松開她的手徑直走到店鋪前,很快就拿著食物走了過來。舒淺兩眼都要放光了,正想撲過去,就見穆楊瞥她一眼,然后若無其事地拿起包裝的紙袋,自個咬了一口。 舒淺:“……” 難得他買了吃的不是先給她嘗,明顯是故意的,哼! 穆楊卻像是感應不到她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吃了幾小口,還不緊不慢地評價:“味道不錯?!?/br> 舒淺哼哼一聲,別過頭不接話,悶氣都還沒開始生,就見另一袋沒吃過的蔥油餅遞到了她眼前。她愣了愣,這才瞧見穆楊淡笑不語的眼神,頓時也明白過來,在他胸前輕捶了一下:“討厭,又欺騙我感情!” “下次想吃就說?!?/br> 舒淺笑了,又有些好奇:“你居然吃這種路邊攤?” “為什么不吃?”穆楊睨她一眼,“雖然這東西不健康不衛生,偶爾還細菌超標容易腹瀉,不過吃一兩次也死不了人?!?/br> 舒淺一陣無語著,卻見他似乎回憶起了什么,唇角忽然勾起笑意:“何況你當初給我的姜糖我都吃了?!?/br> 沒想到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事啊。舒淺心頭一軟,嘴上還忍不住犟:“哼,姜糖又怎么了?” “無論視覺還是味覺,都在一定程度上沖擊了我的想象力?!彼D了頓,“不過鑒于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還是收下了?!?/br> “……誰說那是定情信物了?!” 穆楊卻直直盯著她:“難道我們見面的第一面,你沒有動心?” 舒淺臉一紅,卻莫名語塞,腦海中也不自覺地回想起機場初見的那一幕。一切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連同著他低醇的嗓音都像是回蕩在耳畔,唯獨那時他的面容他的輪廓,只余下一道模糊的光影。 有人說,當你喜歡上一個人,你會記得他的感覺,他的動作,他的全部細節,唯獨記不清他的相貌。 她抬頭看著穆楊,甚至忘了手中還抓著蔥油餅的袋子,忽然就抱住了他,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中央,無所顧忌地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上去。 不是因為那條無證可循的定理,也不是被他的念念不忘而收買,只是這一刻忽然由衷地感動,感動千萬人之間的那一次相逢,讓他倆就此走向了同一個未來。 最終穆楊還是帶她去吃了附近一家著名的火鍋店,兩人涮得興致勃勃,飽食一頓之后又去看了場電影,十足把這一天過得無比充實。待走出電影院時暮色已經降臨了幾分,舒淺眨眨眼,看向他提議道:“去東水庫?” “昨晚累著了?”沒想到他卻沒頭沒腦冒出這句話,舒淺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他補充:“不然怎么把你餓成這樣?午餐才過了幾個小時就又饞了?!?/br> “去你的?!笔鏈\笑著推他一把,“我有什么累的?!?/br> 話一說完就覺得氛圍不太對,果然穆楊臉上已經掛上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灼灼盯著她道:“噢,的確,是我比較累?!?/br> 然后又無比溫柔地補刀:“不過我體力好,還可以再累點?!?/br> 舒淺:“……” 女人已經羞得滿臉通紅,疾步往前走去。而穆楊心情甚是愉悅,快步追上她一把牽過,鉆進車里徑直駛向了清市的東邊。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水庫周圍的幾個酒家都已經人滿為患,隔著老遠就瞧見燈火通明的一片。舒淺的確還不太餓,等穆楊停好車過來,便循著水庫大壩望了望:“要不先走走?這兒風景不錯?!?/br> “好?!蹦聴钜娞焐€不太黑,便也放心答應下來。兩人沿著小徑一路慢悠悠地散著步,一側是幽深如鏡的水面,一側是繁華熱鬧的店面,兩相對比下倒也別有一番味道。舒淺滿心愜意又放松,哼著歌欣賞著四面風景,只是視線望向右側的湖面時,卻忽然一怔。 正值風過,平靜多時的水面忽然泛起了層層漣漪,將月亮清冷的倒映攪成了一片雜亂的光暈,而兩人黑黢黢的影子正落在那團銀白色的光亮周圍,這樣驀地一看,竟讓她猛然一下記起了那晚夢靨般窺視的影子。 察覺到她的歌聲忽然中斷,穆楊也看了過來:“怎么了?” 而舒淺仍有些怔怔,腦海中忽然竄起某種念頭,喃喃出聲:“他要了解什么?” “淺淺?”穆楊不明所以,見她這般異樣神情不禁有些緊張??梢蓡栠€沒出口,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心神都是一凜:“穆楊,你說那晚對面樓頂的那個人,是不是想從我們這里挖掘什么其他途徑得不到的信息?” 舒淺也是剛才靈光乍現,見他沉默著,便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那個人是呂剛派來的,對不對?可是憑他的手段,要了解我們簡直易如反掌:家庭背景工作信息,甚至連身高體重,都能輕而易舉從各種資料里獲得。倒是這樣派人勞心勞神地暗中窺視,比如狗仔和私家偵探,更像是為了那些私密的、偏生活化的信息……” 她話還沒說完,穆楊已經停下了腳步,而那神色,也忽然變得比這夜色更深、更沉。 那天他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可當時只習慣性地從結果推向緣由,猜測了半天呂剛的動機都沒有頭緒,卻忽略了由因到果這一條路徑。而此刻被舒淺無意點醒,他腦海中猛然躥出一道亮光,不期地,就浮現起那日在恒天集團發生意外后,遠處窗口望見的呂剛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要了解他。 這樣一句話突然躍上心頭,而他的心也瞬間一緊,莫名的,就感覺秋夜的涼風無孔不入地鉆進了他大衣的每一個角落,冷意襲向他的全身。 他的生活,他接觸的所有人和事,他的每一點每一滴,他都已然在握。 而這些,為的又是什么?值得如此費盡心機想要了解的人,無外乎兩類,敵和友。 如果呂剛將他當成了敵人,他自然不會害怕??扇绻?/br> 穆楊沉思著,甚至沒留意到臉上早已一片冰冷。舒淺自然是分析不出穆楊那一步一步的邏輯,可光是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跳也不自覺地加速起來,正好奇想問出聲,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掏出手機一看,進來的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而短信的內容,讓她神情倏地一滯—— “致穆楊: 見面禮,敬請期待?!?/br>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卷完~~~ ps:把“敬請恭候”修成了“敬請期待”,熬夜黨頭腦不清用錯了詞,恭候是謙稱不能這樣用的=。= 呆慕人在米國,碼字碼到凌晨3點就為了更新,結果一看發現比三個小時前還掉了收藏,好桑心,難道是因為哪個小伙伴以為我今天不會更了嗎?呆慕不喜歡說沒保障的話,答應了日更,不睡覺也會碼完的,實在是這一章費了太久腦子才延遲,還希望大家都耐心一點。 嗚嗚還是好桑心,我不是玻璃心,但是真的很珍惜每一個讀者朋友,好吧,我知道求了安慰潛水的小伙伴還是不會跳出來,哼,還是繼續默默愛你們吧…… ☆、第49章 chapter49 手機屏幕上的字,在幽暗的環境中熒熒閃爍著。舒淺盯著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覺得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揪著,半晌,才啞著嗓子緩緩叫他:“穆楊?!?/br> “嗯?”他正望著水庫對面黑寂森然的樹林沉思著,并沒留意到剛才短信的聲音。只是聞言收回視線,卻見舒淺緊咬著下唇,眉頭擔憂地蹙起,那漆黑的瞳仁里全是慌亂和緊張,一言不發地把手機遞了過來。 他垂眸看去,神情倏地一斂,迅速地翻開對方號碼回撥過去,那端卻只剩下一片忙音。 “你以前見過這個號碼嗎?”穆楊臉色沉得可怕,握著她的手也猛然攥緊,“或者,有沒有接到過類似的電話和短信?” 舒淺搖搖頭,這才見他的緊擰著的眉頭稍稍松弛了些許,可她的心情卻輕松不起來,只怔怔地看著他再次按亮屏幕,一字一字重新審視起來。 見面禮?指的是什么?而既然給穆楊的消息,又為什么會發給她? “你知道這條短信是什么意思嗎?”舒淺臉上擔心的神情一覽無余,心底也依然一陣惴惴不安??赡腥遂o默許久,卻是抬起頭將她緊緊拽進懷里,沉聲道:“走?!?/br> “去哪?”舒淺不解。 “回酒店?!彼呀浝芳膊阶呷チ?,“今天先回去,下次再帶你來?!?/br> 可話音剛落,卻感覺身邊的人身型一頓。舒淺忽然就止住了步伐,只是一眨不眨緊盯著他的眼睛,滿臉都是倔強和委屈。 “你告訴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也會擔心啊,她也想替他分擔啊,可是他為什么總是一個人默默承擔著所有的事情,甚至在看到短信的第一眼,還緊張她多過緊張自己。 穆楊也停了下來,望向她的眸子里有幾分了然,又有幾分無奈。他的神情已經歸于一片冰冷,在漆黑如墨色的夜中,冷硬得讓人心生寒意,唯獨看向她的那雙眼睛里,殘存著平靜的溫和。 “何洋的案子不是簡單的工傷案。淺淺,我不愿意讓你摻和進這件事里,”他看著她,沒有躲閃,目光誠摯,“因為關于你,任何一點風險我都不允許?!?/br> 即使鬧著氣,聽他這么一說舒淺還是心頭一軟,也不吭聲了,一個人邁開步子慢慢往前走去。而在她看不見的身后,穆楊這才用力閉了閉眼,斂去心頭郁結的不安,犀利的視線忽然向四周猛地一掃—— 沒人。亦或許有人,只是藏在他看不見的黑暗處。 他緩步跟在舒淺之后,視線一刻不離地緊盯著她,直到兩人距離足夠遠,才掏出手機迅速地按下寧霂塵的號碼。 “呂剛現在人在哪里?”他壓低著聲音,語氣冷冽到了極致。寧霂塵正開著車,聽聞耳畔藍牙里傳來的聲音時微微一怔,旋即道:“我手下有人盯著,十分鐘前還報告說他正在自個別墅里?!?/br> “他要有動作了,會是跟我有關的?!?/br> “什么?”寧霂塵聞言一驚,“你怎么知道?” “舒淺收到一條短信,說要給我見面禮。呂剛做事目的性極強,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將信息發到她手機上,”穆楊望著前方窈窕的背影,臉色陰霾漸深,“我猜他會從我身邊的人下手,雖然肯定奈何不了你,但也還是提醒一聲?!?/br> “好,多加小心?!避囆旭傇跓艋鹈髁恋慕值郎?,寧霂塵掛了電話,望向前方熙攘的路口,放緩車速,微蹙著眉浸入沉思里。 如此明目張膽,如此肆無忌憚,和十年前青龍幫的模式截然不同。當年呂斌帶領下的青龍幫,行事果斷狠辣,卻直來直去,每次都殺得對手猝不及防。而呂剛則是三番兩次不露聲色地和他們周旋挑釁,手段老練而圓滑,像極了浸/yin犯罪多年的老手,可他們偏偏抓不住任何把柄。 這種犯罪行為標記上的轉變,究竟是個人的,還是來自于某種更深的緣由? 他沒有頭緒,卻有種隱約的預感告訴他,這次面臨的對手,遠遠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 …… 而與此同時,昭市的另一端,卻是一片平靜。 韓亦從事務所出來時,天空暮色已深。似乎這蕭肅的秋夜也襯托了不少氛圍,街頭幾對甜蜜嬉笑的情侶躍入眼簾,他心底忽然就涌起些許自嘲和無奈——呵,放個假還跑來所里查案件資料,談什么女朋友?跟工作結婚好了…… 為自己無聊又幼稚的想法感慨片刻,韓亦裹緊了大衣,步入夜色快步向地鐵站走去。正巧來了一趟回家要坐的線路,他飛快地跑下扶梯鉆進車廂里,“嘀嘀”幾聲地鐵門正欲關閉,忽然擠進三個高大的男人,生生又將車門推開了。 這樣擠地鐵的人每天都多的是,也算是見慣不怪了。韓亦自己還微喘著氣,抬眼對上其中一個男人的目光,友好地笑了笑。那人卻一下子別開了視線,全然不見的模樣,三個人低低說了幾句話,便走向車廂的另一端坐下。 韓亦無所謂地聳聳肩,回家還有很長一段路程,索性翻開兜里折疊的報紙專注地看了起來。二十分鐘后,地鐵報站聲響起,他也起身準備下車。這條線通往昭市老城區,比起其他幾條發達線路坐的人并不算多,此刻車廂里除了他和那三個男人,已經只剩一老一少兩名乘客。 他下意識望向了車廂尾部的幾個人,卻見他們也在這時站起了身。都是牛高馬大的身型,相貌普通,看上去卻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茍言笑的樣子。韓亦略略皺眉,站在原地沒動,然后就見那三個人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真是神經敏感……他吐出口氣,無奈笑著搖了搖頭,也向車站外走去。天色已經全黑,街道上的路燈久年失修,壞掉好幾盞才能亮起一枚燈泡。韓亦對這一片倒是熟悉,也不覺得害怕,哼著小曲就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只是眼看著拐彎就要到小區門口了,前方路燈下的黑影里,卻忽然出現兩個高大的身影,迎著他就慢步靠近。 韓亦心口一跳,明明看不出任何異樣,直覺卻莫名帶來某種危險的氣息。他凜了凜,正想穿過馬路走到對面去,卻忽然聽見身后一陣疾風掃來,甚至都來不及回頭,便感覺到某種冰冷梆硬的固體砸在了他的后腦勺上。 天旋地轉。他倒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而模糊的被血浸染的視線里,忽然躍入那三個人走近的輪廓,只是這一次,他們臉上帶著輕蔑的嘲諷的冷笑。 踢打、木棍、撞擊,他的意識已經接近模糊,想要呼救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只無意識地護著左邊口袋里的手機,待他們的襲擊終于停止,才悄無聲息地伸手進去,摸索著鍵盤按下報警電話。 可是才按下一個數字,一只帶著手套的手卻忽然伸進口袋奪過了他的手機。男人看著鍵盤上的“1”字,更殘酷地冷哼了一聲,猛地一腳踹向了他的腹部。 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痛,寒夜冰冷,只有腦后有一陣可怕的溫熱,他的血順著脖頸流淌在骯臟的地面,瞬間就凝滯成了一片鮮紅。 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深淵般的夢靨將他狠狠往懸崖下拖去。而意識殘存的最后,他的眼前劃過一道亮光,那是他手機照相功能里的閃光燈。 可他已經無力去想更多了,腦中只回蕩著那幾人冰冷的笑聲,而他的世界,也終于沉眠于一片黑寂…… 許家老宅。 難得享受一個美好的假期,許卿桓剛陪老爹老娘度假歸來,正閑閑地坐在客廳里等著晚餐,忽然躺在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他傾身拿過一看,眉眼頓時露出笑意,按下接聽鍵:“丫頭,什么事?” 林雪落正坐在中心商城的甜品店里,咬下一大口芒果班戟,含糊道:“給我支支招,高大上的冰山冷男怎么追?” 許卿桓一愣,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冷哼一句:“你才和宋曄那小子分了多久?” “是他先劈腿好吧?”雪落提起那人渣就來氣,完全沒察覺到彼端男人的情緒,憤憤嘮叨起來,“四次戀愛全碰見些渣男,我就不信我運氣這么背。這回總算瞄準一個不錯的采訪對象了,一百分的高富帥啊,哼,再難我也要把他追到手!” “林雪落!”許卿桓臉色沉沉,低吼出聲,“談戀愛不是鬧著玩,你給我認真點!” 被他忽然這么一吼,雪落完全怔住了,半天才訥訥道:“你生什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