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薄野景行的院子里,胭脂花盛放,那花株根葉肥厚多汁,花冠碩大,格外艷麗。月色下一縷酒香,悠遠綿長。江清流深吸一口氣,走到窗前往里一看,頓時就氣炸了肺——只見紅燭錦被,新房之內,一個男人四肢大張,被捆在喜床上! 薄野景行已經脫了喜服,正準備抹神油呢! 江清流走到門邊,飛起一腳,將門都踢得歪在了一邊!里面頓時安靜了片刻,然后床上的男人殺豬似地嚎叫起來:“莊主,救命啊莊主!” 江清流如同一頭憤怒的公牛,抽刀一刀斬下去,齊大慘叫一聲,還以為自己被劈成兩半了!良久睜眼一看,才發覺四肢的繩索都已被斬斷。他連滾帶爬地翻到床下,幾乎就要抱著江清流痛哭一場。但見江清流似要吃人的神色,又趕緊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江清流將薄野景行拎起來,真是一刀捅死她的心都有了:“老賊,你、你……” 薄野景行還振振有詞:“這良宵美景,浪費多可惜。老夫也是物盡其用嘛,是吧?!” 江清流怒極反笑,一把將她扔到床上,邊解衣服邊壓上去:“你個老而不死的東西??!” 他竟然就在單晚嬋隔壁,跟薄野景行荒唐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江清流就有點后悔——不知道這邊的動靜有沒有傳到單晚嬋的房間里。他煩惱地整理著衣裳——薄野景行這個人,終究是不能久留。 雖然有過救命之恩,但是其人心思叵測。一旦功力恢復,還是趁早除之為宜。薄野景行倒是沒想那么多——她給累昏了,江清流走的時候還沒醒呢。 江清流前腳剛走,單晚嬋后腳就進了薄野景行的院子?;鸺t的百子千孫被里,她烏發如云,整個人如同深埋在云朵中間一樣,只露出一段玉色的頸項。 單晚嬋給她化了兩粒胭脂丸,這才把她叫醒:“先吃點東西?!?/br> 薄野景行看見她,還是挺高興的:“小媳婦,過來坐?!眴瓮韹茸诖策?,給她喂胭脂丸。薄野景行頭也沒抬:“昨晚,你都聽見了?” 單晚嬋倒是神色平靜:“嗯?!?/br> 薄野景行把胭脂露都喝了,抹抹嘴才道:“老夫就是借個種,你不要多心?!眴瓮韹任⑽⒁恍Γ骸靶【?,我希望你能多留他些時日?!?/br> 薄野景行扯了她手中的絲帕擦嘴:“不想見到他?” 單晚嬋半晌才輕輕點頭:“小景,你為什么要嫁給他?江家是個地獄,何況我覺得你根本就不愛他!” “愛?!”薄野景行差點沒把一大口胭脂露噴她臉上,“哈哈哈哈,只有你們這些小姑娘,才相信這玩意兒?!?/br> ☆、第31章 湖名宿 江清流的內力開始緩慢恢復,剛剛養好的經脈不能承受內力的沖擊,但是丹田氣海終于不再空空蕩蕩。薄野景行每日將內力渡還一些,江清流也知道不能急近,并不催促。得知他的功力開始恢復,江隱天也松了一口氣,放松了對其堂弟江清然的管束。 他也不愿意重新更換繼承人,一則江清流在江湖上的名聲地位,不僅是他個人努力,更是江家多年經營的成果。一旦換人,等于前功盡棄。二則,江清流的個性確實也非常適合把持江家這個龐大的家族。 他也知道江清流前些天納的小妾“景氏”乃是江清流恢復功力的藥引子,當下還專門為她撥了筆銀子,作為其生活開銷。 而薄野景行最近確實遇到了點小麻煩——作為莊主唯一的妾室,她身邊總不能一個侍候的丫環也沒有??墒强纯此磉叕F在都是一堆啥——穿花蝶、闌珊客、水鬼蕉、苦蓮子,還兼時不時過來躥門的辛月歌!江清流光想想就頭大如斗。 可是沉碧山莊百余個丫頭,沒一個入得了薄野景行法眼的。 江清流本是懶得管她的,但周氏可是極為古板的人,再三施壓。江清流一煩,索性讓薄野景行自己去人牙子那里挑,也順便拖延些時日。反正待他功力恢復,薄野景行是必須除去的,這些瑣事,完全不必cao心。 第二天,少林寺的元亮大師前來沉碧山莊——糊涂廟的主要頭領是少林棄徒,江清流要發落,也是將人交給少林。元亮與現今少林方丈同輩,今任寺院監院。他親自前來,江隱天自然也不會怠慢,特地設素齋款待。 薄野景行閑得慌,把苦蓮子招過來替自己診脈:“這怎么還懷不上?!難道是老夫交|合的方法不對?!苦蓮子,生孩子是從前邊吧?!難道老夫被關太久,記錯了?得從后邊?昨夜江清流先是進屋,跟老夫練功一個時辰,然后脫掉衣服,好吧是老夫脫的他的衣服。他本來有點不樂意,所以老夫拿出了神油,然后……” 穿花蝶跟水鬼蕉一臉嚴肅地采集胭脂花粉,假裝出門沒帶耳朵??嗌徸尤嗔巳嘀背槌榈哪?,為了保住那一丁點可憐的節cao,就算她是谷主也不得不打斷她的話了:“……當著孩子的面,能不討論這些問題么……” 正說著話,單晚嬋盈盈入內,水鬼蕉微微抬頭,與她眼神相觸,又很快移開。單晚嬋走到薄野景行面前,粉面含笑:“在說什么呢?” 苦蓮子冷哼:“你還是不知道得好?!?/br> 單晚嬋不太樂意了,朱唇微翹:“又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好在薄野景行總算還知道羞恥,只打了個哈哈應付過去:“不過一些關于生命延續的閑話,小媳婦找老夫有事?!” 單晚嬋身后的泠音出聲了:“少林寺來了個大和尚,要提審糊涂廟的人呢。族長讓夫人前去同歹人對質,夫人有點害怕?!?/br> 薄野景行站起身來:“一個禿驢,何懼之有?!?/br> 單晚嬋捂嘴輕笑:“你陪我一起去嗎?只是待會見了面,萬不可這般稱呼?!?/br> 薄野景行揮手:“帶路?!?/br> 可惜,將要到達的地點,薄野景行不但不需要旁人帶路,她還很熟悉。這個地方,整個沉碧山莊都不會有人比她更熟悉了——江家地牢。 單晚嬋跟在薄野景行身后,進了地牢。糊涂廟的幾個歹徒并沒有關在薄野景行之前的牢室里,憑他們,也還不夠格享受這樣的待遇。 江清流同元亮大師等人正在審訊七個大漢,他們頭上已經長出了頭發,遮住了戒疤,看著倒是著實不像和尚。 見單晚嬋等人進來,元亮大師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退到一邊。江清流見薄野景行也跟著過來,眉頭都皺了起來。但當著客人,他也不好多說,只讓單晚嬋講了一下被擄走之后的事。 江家出于顏面考慮,當然故意略過了水鬼蕉與單晚嬋一同被擄的事。水鬼蕉一則來歷不明——江清流自然不會向江隱天坦白他是苦蓮子的徒弟。二則,一男一女被關在暗室里,回來時單晚嬋又衣裳不整,怎么掩飾也是丑聞。江家自然不希望旁人再度提及。 元亮大師卻問得極細,單晚嬋本就是個不擅說謊的,三兩下就吱唔出了水鬼蕉。元亮大師一臉嚴肅:“還請江盟主將這位施主也請出一見?!?/br> 大家面色都不好看,尤其江隱天。但是沒辦法,只好又把水鬼蕉找來。除了江清流,整個沉碧山莊也不知道這幾位乃何方神圣。都以為是莊主好友。江清流本就交游廣闊,有江湖人士在沉碧山莊久住也不是一回兩回,故而大家也都不以為然。連江隱天也未曾過問。 水鬼蕉自然知道事情輕重,到場之時也只言明事發經過,與單晚嬋獨處之事幾乎只字未提。饒是如此,江家也是面上無光。江隱天的臉色都快黑成鍋底了。 元亮大和尚也有自己的無奈之處,糊涂廟幾乎全是少林棄徒。近年來在江湖上實在是沒干什么好事兒。本來少林一直在追輯,如今被江家拿獲,少林也等于是挨了一記嘴巴。 按江家的風格,這樣鏟惡除jian的事,必然是要向江湖各大門派大肆通報宣揚的。而少林一個武林首屈一指的名門正派,居然連門戶都要別人來清理,也實在是顏面掃地。 他只有牽出單晚嬋的貞潔問題,讓江家通報這事的時候,也考慮一下事情的不利影響。雖說出家之人,生此心思難免有礙修行,但事關門派聲譽,也是無奈之舉。 單晚嬋低頭站在薄野景行身邊,她知道,在這樣一個視門楣重于生命的家族,她遇到這樣的事,本就不應該活著回來。如果她自盡,無疑會是貞潔烈婦,江家恐怕也會樂于提上一筆。她活著回來,反倒成了這個家族的一個污點。 水鬼蕉也面無表情,大和尚的心思大家都懂,但是表面上誰也不能說什么。審訊而已,他問得詳細一些,大家也挑不出錯來。 半個時辰之后,對質結束。江隱天陰沉著臉,示意單晚嬋可以先行離開了。畢竟是地牢,女眷不宜久留。 大和尚再次合十施禮:“女施主請見諒,老納此舉,并非有意難為女施主,實在是事關案情,不得已而為之?!?/br> 單晚嬋帶著侍女就準備走,突然身邊的薄野景行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什么。單晚嬋一驚,眼里還含著淚花,卻連連搖頭。 薄野景行嘖了一聲,活動了一下右手,大步走到大和尚跟前,笑容滿面地站定。然后她二話不說,掄圓了右臂,pia地一巴掌抽過去,正中大和尚的嘴巴。那一巴掌,簡直是清脆響亮、快若閃電——她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勁! 大和尚整個嘴巴瞬間就腫了起來,嘴角也浸出血來。江隱天、江清流都呆若木雞。薄野景行笑得又親切又溫暖,雙手合十,學著和尚念了聲佛:“嘿嘿,大師見諒。我這一巴掌,并非有意抽大師嘴巴,實在是想抽‘我佛慈悲’而已?!?/br> 元亮大師雙唇高腫,臉上還隱隱可見五個指印。他在少林也是地位尊崇,江湖上哪個門派不看他三分薄面?!可就是這樣一位圣僧,被一個嘴巴子抽得簡直是找不著北。江清流等人都撫著額頭別過臉——那畫面太美不敢看。 那元亮和尚畢竟是一代大德高僧,也不能真跟一婦人計較。他只能再次深深一施禮,心里不管作如何想,臉上還得笑。 薄野景行也是一施禮,帶著單晚嬋走出了地牢。單晚嬋本來咬著唇泫然欲泣,如今卻是又驚又樂,差點笑出聲來:“小景,你差點沒把那大和尚牙給打掉!” 薄野景行冷哼:“老夫最看不慣這些滿口仁義之輩,嘴里說著什么啊不是我說你壞話……結果后面全他媽說人壞話。嘴里說著不是我吹牛,結果后面全他媽吹牛。我告訴你,跟江隱天和這個元亮一比,老夫簡直就是孔孟圣賢?!?/br> “還有自己給自己封圣賢的?!眴瓮韹刃Σ豢梢?,挽著她走了。薄野景行一嘴巴子抽爽了,這時候正甩著手:“苦蓮子呢,快給老夫開帖藥!個禿驢臉皮太厚,老夫這手給疼得……” 而地牢里,還靜默地杵著幾個泥雕石塑一般的人。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堆江湖名宿,愣是半句話說不出。最后只好一聲輕咳,顧左右而言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老賊你這真是半點不吃虧啊…… ☆、第32章 將計就計 大和尚實在沒臉在江家久呆,下午就帶著糊涂廟的人離開了江家。江清流跟江隱天萬分真誠地賠著不是,心情卻是無比舒暢。 送走大和尚,江隱天難免也斥責了薄野景行一番。但也沒當面,只要求江清流好生管教。晚上,江清流進到薄野景行的院子,薄野景行剛剛喝了一盞胭脂花的花粉,這時候正閉目養神。旁邊水鬼蕉拿著扇子為他打扇驅蚊。穿花蝶正用粘竿把附近樹上的幾個蟬給粘下來,薄野景行嫌它們吵得慌。 江清流揮一揮手,示意二人下去,兩個人不走——他們又不是沉碧山莊的人,干嘛要聽江清流的吩咐? 只有薄野景行一瞪眼:“還不快滾?耽誤了老夫生娃,揍死你們兩個渾小子!” 水鬼蕉和穿花蝶瞬間大悟,飛也似的跑了。江清流:“……” 等兩個人走得沒影了,薄野景行笑嘻嘻地站起身來,把江清流半拉半扯地拖回房里。江清流又好氣又好笑:“薄野景行,西施的外貌都挽救不了你的猥瑣你知道嗎?!天天發瘋,還以為自己萌萌的呢!” 薄野景行還振振有詞:“小兒,老夫這是務實,務實你懂嗎?!” 江清流坐在榻上,薄野景行開始為他寬衣解帶。妻子每次伺候丈夫,那是賢慧,她卻是先扒了他,免得他跑了。 江清流避了一下,沒躲開她的賊手,不由嘆了口氣,也隨她去了。反正兩個人之間這趟渾水,不黑也黑了。 薄野景行褪雞毛一樣把他扒得不著襯褸,眼見他跑不了了,這才放心,自己毛絨絨地擠將過去。那軟乎乎的身子就這么趴在懷里,濃烈的酒香攝人魂魄,江清流伸手一碰,心中隱約有些松動。 薄野景行雖然清瘦,身上也還是有點rou的。柔軟的衣料之下,那肌膚跟煮熟之后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細膩而彈性十足。薄野景行如同一只大狐貍一樣翻出白白的肚皮,讓他撓癢癢。 江清流緩緩撫過懷里玉一般溫潤的身體,慢慢有了些反應。只要緊緊地閉好嘴巴,這老賊當真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好吧,不僅僅是幾分姿色。 他時年二十七歲,跟單晚嬋成親七年,卻第一次這樣仔細品嘗一個女人。薄野景行感覺到他的變化,她甚為滿意——看來今天不用神油了。 江清流俯身親吻她,像一個技藝高強的戲水者,相信自己不會溺于淺灘,漸漸放開了戒心。 這身體正是藥性十足的時候,江清流簡直無法形容那種美好。不用刻意地控制,甚至不用過多的思索,一切遵從于本心。他在這片豐美的草原上馳騁,仿佛rou身已歿,只有靈魂肆意漂泊,逍遙無羈。 只是后面不太好——他忘了喂薄野景行了,做不多久她就餓了。江清流舍不得放,摁住她強來。薄野景行一拳揍在他左眼,打了個烏青烏青的眼圈。 江清流更是不肯放手,兩個人抱成一團打了個不可開交。這種貼身rou博的近戰,于薄野景行不利,江清流體力比她強得多。江清流也知道這老賊懂不少東西,但他只要摁住她的手腳,以雙腿固住她的四肢,也不怕她玩花樣。 薄野景行從床上一直翻到床下,背上被磕了一下,紅了一大片。江清流奮力起伏,先前還有意狎玩,后面目光漸漸迷離,牙關緊咬,只顧著自身爽快。 半個時辰之后,他發了出來,這才起身,化了兩粒胭脂丸給薄野景行。薄野景行還躺地上,江清流把她抱上床,她眼睛都沒睜,閉著眼只喝了半碗胭脂露就睡著了。 江清流整好衣服,也覺得方才著實荒唐。他這半輩子,見不得人的事都是關乎家族榮辱的事兒,如今總算有件私事了。 薄野景行睡得香,江清流試了試自己的內力,如今已恢復了兩成左右。再過不出一個月,他定能全然恢復。他伸出手,在薄野景行白嫩修長的脖子上一扣,又隱隱放下心來。 疑慮放下,一股邪欲又縈繞心頭,方才抒解過的地方又開始蠢蠢欲動。在這個老家伙面前,似乎平日里的俠骨豪情都變成了一張可笑的面具。他似乎有些過分地放松了。 他穿好衣服,從小院出來,仍然去了單晚嬋的房間。那時候單晚嬋已經睡了,江清流在院外站了一陣,終于還是沒有進去。他回到自己臥房,洗澡歇息。 接下來十多天,江清流因著武林大會的事情外出了一趟。武林大會每三年舉行一次,一般定在十月,是武林新秀一舉揚名的場合,也是武林新人換舊人的時節。 這一屆的武林大會,雖然并沒有提及武林盟主的更替問題,但是如果江清流內力喪尸大半的事情被抖落出來,各大門派肯定也不會尊奉一個毫無內力之人當任盟主一職。 這也是江清流百般容忍薄野景行的原因。 江隱天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故八月開始,他便沒有再派其他任務給江清流。江清流每晚都會找薄野景行練功,時不時會與她溫存一番。偏偏薄野景行的小院就臨著單晚單的住處,他每一次過去,單晚嬋都知道。 他不會解釋什么,當然單晚嬋也沒問。有時候江清流想到她房里歇息,她也只是以身體不適推脫。 苦蓮子日日給薄野景行配些養身子的花露,一般的中藥,她是入不得口的。近些天江清流來得勤,他心中也有數:“江清流難道真對谷主生出了幾分情誼不成?” 薄野景行正喝著淡金色的花露,冷笑一聲:“年齡太大,眼睛也不好使了?江家小娃娃表面看似毫無建樹,心里可也是有主意的。武林大會迫在眉睫了,他有望恢復內力。如果不給老夫點盼頭,老夫憑什么不遺余力地幫他?” 苦蓮子面色微凜:“他是真想讓谷主有孕?” 薄野景行點頭:“內力行走于七經八脈,稍有不慎便會前功盡棄。他如何不知?現今正值緊要關頭,他必然會可著老夫心意而行?!?/br> 苦蓮子眉頭緊皺:“依谷主這般看來,就算谷主有孕,他若不念情分,豈不仍然危險?” 薄野景行把紫玉碗遞還給他:“這就要看你了??嗌徸?,如果他知道老夫產子乃極其危險之事,根本不可能母子平安的時候,他還會下毒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