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這是她頭一次喚他的名字,不是沈總,而是沈陸嘉。沈陸嘉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簡直要從腔子里蹦出來一樣。 伍媚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說道:“沈陸嘉,我是為了你而來,不管你信不信?!闭f完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放我下去,既然你這么討厭我,我明早就會上交辭職報告?!?/br> 我是為了你而來……我是為了你而來……沈陸嘉的大腦死機一樣,只剩下反復回蕩著的這樣一句話。 伍媚見他沒有動作,自己探身到駕駛位的門板上去開車門鎖。沈陸嘉來不及思考,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收回剛才的那些話,對不起?!?/br> “這叫什么?打一個巴掌再給一顆甜棗?”伍媚冷笑。 沈陸嘉難得焦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翻來覆去就是“我錯了。對不起。以后不會了?!?/br> 真是笨蛋,連軟話都不會說。伍媚臉上這才松緩下來,開了金口:“快點開車,我要回家?!?/br> 這個瞬間,沈陸嘉似乎模模糊糊明白了古代的那些昏君。舒了口氣,他發動了汽車。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寫的真累,沈總終于丟盔棄甲了。。。介于沈總是個榆木疙瘩,這情路注定坎坷啊,你說換成莫先生,遇到這種情況,鐵定直接放平座位,強吻,然后嗶。。。當然,我還是很熱愛小狼狗的,真心萌啊~ 所以說:珍愛生命,遠離妖女。 ☆、24巴黎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伍媚剛下樓,便看見自己的奧迪q7完好無損地停在花圃旁。襯著花圃里開得正旺的白色夾竹桃,紅紅白白,煞是奪目。 心里微微一動,沈陸嘉那只悶瓜昨晚送她回來后竟然不聲不響地把車胎充足了氣,還把車給她送了回來。 她的養母曾經教育她,一個人如果看過足夠多的好東西,即使不通過系統學習,也會本能的知道什么叫做上不了臺面。這也就是為什么真正的古董、字畫、珠寶賞玩行家鮮少有苦出身的緣故。同樣的,她見過太多華而不實的男人,他們可以一擲千金為女人從阿姆斯特丹空運一機艙的黑色郁金香,卻絕對不會屈尊走三里地為女人買兩只炕山芋。所以身為世家子弟的沈陸嘉便顯得彌足珍貴了。 于是伍媚忍不住掏出手機給沈陸嘉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頭沈陸嘉的聲音是一貫的沉穩,“喂——” “車是你給我送回來的嗎?” “我請的交警隊的朋友找的拖車,早上攔車不方便?!鄙蜿懠窝院喴赓W。 伍媚唇角不由翹起來:“我原諒你啦,沈陸嘉?!?/br> 她的聲音輕快的像一道金燦燦的晨光,已經到了辦公室的沈陸嘉唇畔也不由浮起一絲笑意,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待會兒見?!蔽槊囊幻嫦蛋踩珟?,一面說道。 “嗯,待會兒見?!笔樟司€的沈陸嘉覺得心情隱隱帶上了幾分雀躍,他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老成自持的,這種不成熟的心態竟然讓他覺得這個早晨格外美好。 可惜沒過多久,他的好心情就被莫傅司打過來的電話給破壞殆盡。 “俄羅斯費氏傳媒將要入主藺川傳媒市場這個消息已經泄漏,周允非已經知道這個消息。法國nguyen集團現在也放出消息,有意增持鼎言的股票,甚至打算全盤收購鼎言。昨晚周允非也請了夏商周吃飯,想用自己手里的百分之十二的股權質押在摩曼銀行名下?!?/br> 沈陸嘉的容色立刻嚴峻起來。鼎言的股價已經跌倒18.19每股了,按照他原先的測算,只要能將股價打到14.96每股,鼎言就會受到金融質押機構補充質押物的要求。如果鼎言無法滿足要求,金融信托公司自然會大量拋售,再次造成股價下跌,如此一來他和莫傅司便可以輕松進行“沒有被邀請的要約收購”(惡意收購的美稱)??墒且坏﹏guyen集團有意收購鼎言,他們前期費勁心機打壓下去的股價會立時抬升,那么市場上的散戶將會不再拋售股票,至于鼎言的其他大股東也會趁機獅子大開口,他和莫傅司投進去的數億資金將徹底變成泡沫。 “現在最緊要的是要讓法國nguyen集團打消增持和收購鼎言的念頭,最好再讓他們把所持有的股份拋售給我們?!彪娫捘穷^莫傅司語氣平淡。 “可是這樣談何容易。別說我們和對方毫無交情,便是有交情,在商言商,人家為什么要退讓?!鄙蜿懠慰嘈?,要知道這世界上最難的兩件事,一是把自己的思想裝進別人的腦袋,二是把別人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而說服nguyen集團放棄收購目標并且支持他們,無疑就是在同時挑戰這世界上最難的兩件事。 “這也未必。nguyen集團的少東阮咸是個怪胎,不會按照常理出牌。他目前在河內度假。不過早年我和他過有過節,你務必不能讓他知曉你我的關系?!蹦邓韭曇舻统?。 連莫傅司都說對方是怪胎,這人得古怪到什么地步?沈陸嘉只覺頭痛不已,“你怎么會和一個法國佬又有過節?” “我的蛇咬死了他的猴子?!蹦邓据p描淡寫。 “我會盡力?!鄙蜿懠沃滥邓窘^非偷jian?;?,他不肯出面自然是不能出面。 “你當心,阮咸那個跛子的脾性非常古怪。我在越南還有幾個熟人,我已經把聯系方式發到你電郵給你了,你去了越南可以找他們幫忙?!闭f罷,莫傅司便掛了電話。 沈陸嘉將身體往椅背上靠了靠,疲憊地揉按著眉心,神情凝重。半晌,他才拿起桌上的電話,撥給了伍媚,請她來總裁辦一趟。 “沈總,找我有事?”伍媚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 “我要去一趟越南,我記得你的簡歷上寫著你會越南語,你和我一起?!鄙蜿懠尾⒉淮蛩悻F在告知她底細。 “公務還是私事?”伍媚歪歪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沈陸嘉。 “公事?!?/br> “公事啊,如果是公事,我這個翻譯就只得無償服務了?!蔽槊拿媛哆z憾。 沈陸嘉不覺笑起來:“你肯定沒好好看《入職手冊》,出差也是有補貼的?!?/br> “有了經濟杠桿,我一定好好做牛做馬?!蔽槊男Φ没埙?。 “你又不缺錢,為什么這么愛財?”沈陸嘉終于忍不住蹙眉問出了這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 “因為我既知道錢的好處,又嘗過沒錢的壞處,你說我怎么能不愛財?”伍媚聳聳肩,翩然出了總裁辦。 沈陸嘉真有點不大相信,伍媚的談吐舉止、吃穿用度比他認識的一些太子女都更像豪門千金,她居然嘗過沒錢的壞處?搖搖頭,沈陸嘉喊岑彥進了辦公室,吩咐他去訂機票、辦簽證。 下午四點,兩個人登了機,藺川直飛河內內排機場。 商務艙里,伍媚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雜志,便掏出了平板電腦,打起了單機版的憤怒的小鳥。而她身旁的沈陸嘉則一直在全神貫注地看莫傅司發給他的關于阮咸和nguyen集團的資料。 可惜她的水平實在太爛,一遇到鳥少豬多的情況就等著被一群綠豬集體嘲笑。重復了幾次都沒法過關,伍媚骨子里的邪性頓時被激發起來,徑直把平板電腦摔地上去了。 聽見動靜的沈陸嘉這才扭過臉去,“怎么了?”又彎腰替她將平板電腦撿了起來。界面上綠豬藏身在各種材質的掩體下,幾只彩色的小鳥停歇在一棵y形的樹下,再掃過“angry birds”幾個英文單詞,沈陸嘉倒覺得此刻的伍媚比較像那只憤怒的紅毛小鳥,他不由笑起來,“怎么,跟游戲較真了?” 伍媚哼了一聲。 “這個游戲怎么玩?”沈陸嘉陡然來了興趣。 “把鳥一只只弄上樹,然后利用彈弓發射出去,把綠豬全部給打死就過關了?!蔽槊膼瀽灥卣f道。 沈陸嘉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這不過是個基于物理學拋物線原理的游戲罷了。他好笑地看了一眼身旁氣鼓鼓的女人,伸出修長的手指,調整好角度,一道漂亮的弧線過后,綠豬當場斃命。這樣如法炮制下來,幾只鳥都沒用盡,綠豬就被他消滅殆盡了。 有點意思。沈陸嘉微微一笑,繼續往下闖關。不消十分鐘,他直接通關了。 伍媚驚奇地看住他:“你第一次玩這個?” 沈陸嘉點點頭。 伍媚神情悲憤,徑直從他手里奪過平板電腦,恨恨道:“我自己玩?!?/br> 沈陸嘉也不言語,任由她捧著平板電腦重蹈覆轍。 一向對自己的智商很是自負的伍媚大概在游戲方面確實毫無天賦,一次次的敗北使得她臉上的表情格外豐富,而這一切被沈陸嘉盡收眼底。他一直以做一只機械表為榮,準確、勤奮、沒有感情??墒强粗砼吓藲鈵赖剜街斓目蓯勰?,他忽然覺得這只表的機芯一瞬間停止了。 “那個,伍總監?!鄙蜿懠斡行┎簧踝栽诘厍辶饲迳ぷ?,“你打之前,要先看一下豬所在的掩體的支撐點在哪里,然后根據各種鳥的不同屬性,利用拋物線原理進行精準定位,你看,這個樹枝彈弓是頂點,和豬的藏身地點,通過估算射程,決定彈射時的高度和角度……” 伍媚定定地看著面前認真講授技巧的沈陸嘉,這個大部分時間都相當嚴肅沉穩卻又不時在她面前微露清澈的男人,總是可以輕易就讓她心情很好。伍媚彎了彎唇角,有些不懷好意地說道:“沈陸嘉,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可愛?” 她說他可愛?沈陸嘉開始覺得耳朵開始發燙,他睫毛微顫,垂下了眼簾,又急躁地抓起剛才放在一邊的資料,借以掩飾自己的失態。不料動作太急,反而有幾頁紙飄落了下來。他又急匆匆想彎腰去撿,伍媚已經搶先一步,替他撿了起來。 “咦,阮咸?”無意間的一瞥讓伍媚發現了沈陸嘉先前研究了老半天的資料竟然是關于阮咸的。 沈陸嘉心里一動,面上卻神色淡然:“你認識?” “嗯。他是阮沅的哥哥?!蔽槊脑捯魟偮?,這才想起他們這此行的目的地是越南河內,而阮咸那個變態,每年的四五、九十月份都是待在河內的。 她悄悄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該不會是去見阮咸的吧?” 她臉上那種緊張混雜著糾結的表情使得沈陸嘉心頭微微惱火,怎么就她認識那么多的男人,蘇浙、商淵成、夏商周、阮咸,一個比一個來頭大。 “怎么,你欠了他很多錢?” 沈陸嘉的語氣里頭一次稍帶諷刺。 “不是?!蔽槊闹挥X得一陣陣煩惡,每當看見阮咸那個死變態,她就會覺得血液里沉淀下去的暴戾和惡毒全部浮泛起來。閉了閉眼睛,竭力壓下腦海中那些被她刻意摒棄的影像碎片,伍媚遲疑地開了口:“他,可以說是我的未婚夫?!?/br> 作者有話要說:冰山的一角開始浮出水面。。。下一章,熱烈歡迎史上最變態的男人阮咸出場。。。二男交鋒,噔噔噔噔 麻痹,每次寫到黑暗變態系的男人我就控制不住血脈賁張。。。激情四射。。。雙眼冒光。。。 ☆、25戀人絮語 這個消息對沈陸嘉而言,不啻于一枚重磅炸彈。 未婚夫?!沈陸嘉只覺得太陽xue那里一陣陣血潮似地嗡響。手指也不由一根根捏緊。 “怎么回事?”沈陸嘉無法控制自己問出了這句他并沒有立場過問的話。 伍媚撐著額角,聲音低黯:“情況有些復雜,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嫁給阮咸的?!闭f到這里,她原本顯得有些空茫的眼神又恢復成了花崗巖一般的冷硬。 沈陸嘉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胸口像被巨石壓制,一陣陣氣悶,半晌他才緩緩道:“明天我會一個人去見阮咸,你就不要去了?!?/br> 伍媚搖頭:“你不了解阮咸,他已經自戀到看不起任何一個人類的地步,你這樣冒然地找上門去,就是把門檻磨平了,他也不會見你?!?/br> 伍媚言辭之間對阮咸的熟稔使得沈陸嘉愈發氣悶起來。他垂下眼睫,沉默地看著自己的膝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陸嘉才覺得心情稍稍平復,回頭看了伍媚一眼,卻愣住了。她居然已經睡著了,濃黑的睫毛隨著呼吸不時輕顫,像極了沈家大宅里那株合歡樹開花時絲線一樣纖長的花蕊在風中振顫的樣子。 商務艙的座位無法放平,伍媚大概睡得不是很舒服,眉頭一直蹙著,脖子也始終在輕微地調整著姿勢。沈陸嘉心里驀地一動,身體不由向她那邊靠近了些。伍媚腦袋恰好一歪,沈陸嘉抬起肩膀,讓伍媚將頭枕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伍媚微微撩起眼皮,只看見沈陸家英挺的側臉離自己很近,她紅唇微彎,將腦袋往他肩窩里埋了埋,安心地睡了過去。 沈陸嘉就這樣一動不動,任由她枕著。她頭上的發香似有若無地一直往他鼻子里飄,沈陸嘉覺得一顆心里充滿了柔軟的水,正輕輕地晃動著。 臨近九點,飛機才降落在了內排機場的停機坪上。十月份的河內有些悶熱潮濕,夜風帶著熱帶花樹特有的氣息,吹拂到人身上,叫人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張大嘴巴呼吸。攔了車,兩個人直奔酒店。 不想,當前臺服務小姐聽到沈陸嘉用英文報出預訂人名姓時,卻只遞出了一張房卡。 “我們訂了兩間房?!鄙蜿懠熙久?。 穿著粉色奧黛的前臺小姐面帶笑容,用發音略帶古怪的英語說道:“先生,你們訂的是一間雙人套房?!?/br> 沈陸嘉只覺得尷尬無比,他不好意思看伍媚,只低聲用漢語解釋道:“抱歉,這是岑特助的失誤?!闭f完又用流利的英語說道:“那我還要一間房?!?/br> “對不起,現在是旅游旺季,沒有空房了?!鼻芭_小姐向沈陸嘉行了一個佛禮致歉。 伍媚卻不以為意地從沈陸嘉手里抽出那張房卡,有些惡作劇似地一笑:“走吧,我不會毀了你的清白的,沈總?!?/br> 進了門,伍媚隨意地將自己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扔,沈陸嘉則穩妥地將行李箱放在了床尾的電視柜旁邊。然后又將伍媚的行李箱也端端正正地放置好。 伍媚則將雙手撐在身后,看著他像只勤勞的工蜂一般放行李,兩條瑩白的小腿還懸在床沿,一晃一蕩。 “我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伍媚忽然建議。 沈陸嘉正為頭一次和年輕女子同居在一片私密空間而感到渾身不自在,聽到這個提議,立時便同意了。 沈陸嘉沒有來過河內,或許因為曾經淪為殖民地的緣故,這個城市留有很多法國的印記。此時街面上虹霓閃爍,本地人、外埠人交雜在一起,人聲鼎沸。沈陸嘉生性喜靜,便覺得有些心煩。而伍媚可能由于很久不回越南,興致格外高昂,一路向沈陸嘉介紹著沿路的建筑。 “你在越南待過很久?”一直沉默的沈陸嘉終于開腔。 這個問題使得伍媚的神色一瞬間沉寂下去。半晌,她才答道:“也沒有很久,加起來也就一年左右吧?!?/br> “前面有家還沒關門的賣牛rou米粉的?!蔽槊难劬鋈灰涣?,想也沒想,她便拉住沈陸嘉的手,快步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