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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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二夫人這才回緩過來,白著臉忙道:“就是!大嫂自己偷漢子,也是咱們算計的不成?” 見她此時說話沒了章法,施太夫人更是大皺其眉,這時就見旁邊立著的幾個丫頭子里,有一個打扮十分艷麗的婦人端了盞茶走到施太夫人身邊奉上去,她大約三十出頭的模樣,柳眉些微上吊,紅唇一抿,笑道:“姑母萬不要氣惱著了,為著些個下賤的人,何必呢?”她聲音柔婉,用詞卻凈揀著難聽的來,“這守空房的日子……咱們又沒死了爺們兒,也沒嘗過,可是想想也知道應該是不好過的,大夫人熬不住了也是有的,索性認個干脆,也省得多費唇舌?!?/br> 成氏瞥她一眼,問身邊的丫鬟,“這是何人?” 那丫鬟忙上前回道:“是中書省參議呂大人之女,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兒,如今嫁給了吏部員外郎錢大人之子?!?/br> 這位小呂氏,成氏并非沒有耳聞,施太夫人的娘家也算顯赫,否則也不能嫁入英國公府為正室,小呂氏也是呂家正經嫡出的小姐,最后卻嫁給員外郎之子,這是明顯的下嫁了,其中定有內情。 小呂氏笑著道:“大夫人貴人多忘事,我這等身份的自是不能入大夫人眼。按禮我還要喚大夫人一聲表嫂子,只是如今大夫人不干不凈的,想必就是大哥聽了這聲嫂子也不能高興,我便不給大夫人請安了?!?/br> 成氏就淡淡笑道:“便是錢夫人想要喚我一聲嫂子,我也是不敢應的。這是咱們英國公府的事,哪里有錢夫人說話的地方?勞煩蔡女官請錢夫人出去喝茶?!?/br> 小呂氏還未說話,施太夫人已經怒道:“你竟還想著在這府里當家作主不成?我娘家的人,也是你能說攆就攆的!” 蔡婆子只作充耳不聞,一聲不吭,上前一手堵住小呂氏的嘴,另一只手利落的就將小呂氏拖了出去。 施太夫人大怒,“好好!你敢忤逆,真是反了天了!既然你自己尋摸著找死,也就別怪咱們心狠!”轉向施棣道:“這個侄兒媳婦如何,族長都看在眼里了,通jian已成事實,既如此,就擇個日子開宗祠罷,也讓族人皆做個見證!” 女人間的三言兩語就能化成一把利刃,施棣咳了一聲,轉向廳中那個男人,措詞道:“你與大夫人是何時相就的?” 那個男人似是瑟縮了下,遲疑道:“我與阿蘅……早就相識了,當年在賢妃娘娘宮里時,我犯了過錯,阿蘅還曾替我求過情,我在宮外早沒了家人,只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相好兒……”說著像是觸到了傷心處,頓時就不顧場合的哭訴起來,“要不是小時候家里窮,我爹也不會送我進宮了,我那個相好兒說過要在家里等我,我在宮里熬了幾年,終于求得賢妃娘娘恩典準我出宮,我滿心歡喜的回鄉找她,誰知她竟已經不在了,我爹也去了,我輾轉幾地,找了她幾年才終于在京里又碰到了她,誰知道……誰知道……”他嚶嚶嚶的哭,全然沒見在場眾人的臉色已變得極為尷尬奇怪,他還在繼續道:“她已經變成了別人的相好兒,還被人弄大了肚子,見了我推三阻四說不認識,我沒了盼頭兒,險些就跳了河,阿蘅好心,將我接了府里來……” 他啰里啰嗦沒個完,說也不耽誤哭,眾人聽了半天,卻也都聽明白了。 這還通個什么jian? 施太夫人跟施二夫人像是被人凌空打了一個巴掌般,臉上火辣辣的,不知是個什么滋味。施二夫人只是后悔,當初怎就沒想著先扒下他的褲子瞧瞧呢,如今出了這么大一個岔子,成氏怎能善罷甘休? 施太夫人臉上五顏六色,最后道:“大夫人的閨名也是你能叫的么?” 他遲登了下,回頭看了看成氏,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他老家是灃州,而成氏的外祖家在灃州有個莊子,成氏扮了男裝溜出去玩兒,他還以為成氏是個半大小子,還管她叫過衡大哥呢。 成氏笑道:“不知道嬸娘與弟妹心中的疑惑可解了沒有?” 施二夫人再蠢也意識到自己被成氏擺了一道,成氏處心積慮引她說了奪爵位那些話,只怕此事不能善了,額上的冷汗刷地就淌了下來,上下牙槽磕了半天,道:“大嫂,是咱們誤會……” 成氏立刻換了臉色,冷冷打斷她,弟妹也不叫了,道:“二夫人一聲誤會就想了結了么?辱我清白,更連國公爺的嫡長孫嫡孫女都敢誣蔑,二夫人的膽子也太大了些罷!二夫人為了謀求長房的爵位,竟想混淆施家血脈,若致使施家血脈流落在外,這個罪名你可擔待得起!” 施二夫人臉色青白,手都在抖,哪還有先前那得意神色,又瞥了眼蔡女官,強笑道:“大嫂千萬不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就是我的過錯了,關于這件事,還請大嫂聽我分說……” 成氏冷笑道:“二夫人還想說什么?說此事與你無關么?”又看向施太夫人,“嬸娘覺得呢?怎么二夫人想搜我的屋子就搜,連招呼也不用打一個,無端端揪個人出來,就說是我的jian夫,嬸娘覺得該如何處置此事呢?” 施太夫人此時是一半羞憤一半遷怒,早就知道不該相信她這個兒媳婦,果然捅了婁子了,偏她又沒本事收拾!施太夫人一拍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指著施二夫人怒道:“瞧瞧你辦的好事!昨日你急沖沖來找我,我還以為是出了什么大事,今日一聽,原來竟是誤會了煥哥兒媳婦,你還敢興師動眾的請了族長來!還在這兒杵著干什么,還不滾回去思過抄佛經!沒反省好,就休要再踏出房門一步!” 施二夫人心中一直忐忑,怕因著此事成氏將她們二房攆出國公府去,聽了這個輕飄飄的處罰,不由得喜形于色,忙應了聲是就要走。 卻聽外頭一個聲音道:“二嬸娘且慢?!本鸵婇T外成氏的嫡長子施源緩步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想堅持一下八點檔。。。上回試過了,沒堅持住, 這次再試一回罷。。。 ☆、第102章 外放 施源穿著玉色寶相花暗紋襕衫,佩垂帶青絳,十八歲的少年郎堂堂而立。他在長相上大部分是隨了成氏的,俊眉朗目,薄唇習慣性的微抿。他此時不緊不慢的笑道:“叔祖母與二嬸娘果真是好謀算,試圖誣蔑我母親的清譽不成,這會子倒知道急著走了。正好族長也在,咱們幾房是早就分了家的,三房已經搬出了府去,二房也置了產,如今就由族長做個見證,請二房也搬出去罷?!?/br> 他笑吟吟的,攆人也攆的風輕云淡。 施源自小就十分聰穎,大約是因為幼時家中逢遭大變,又有寡母幼妹需要守護,故而看上去行為處事要比與他同齡之人成熟穩重得多, 成氏一直十分倚重這個兒子,此時就笑道:“那就請族長幫忙做個決斷罷?!?/br> 施棣此時終于辨清了風向,急著轉舵,火燎屁-股似的,忙道:“大夫人說得有理,當初二房未搬出府去,乃是因為國公爺心慈,不舍與兄弟分離。如今說句不該說的,二房吃住都在國公府,一概用物皆是國公府花費,而今不但不思知恩報恩,反倒生出了別的心思,若國公爺泉下有知,豈不傷懷?既如此,就按照源哥兒說的,還是請二房搬出去的好?!?/br> 施二夫人被人截了和,正不在自呢,此時一聽就急了,“大嫂這是什么意思?源哥兒說出這等不敬的話來,大嫂不說勸著,反倒慫恿!族長說咱們吃用國公府了,這么些年長房除了一些鋪子田地,可還有其它進項么?當官兒掙這幾口子吃食的難道竟不是我們家二爺?族長說這樣的話,當真叫人寒心。另外再一說,當年是大伯父留咱們住在府里的,大嫂倒敢違逆大伯父,攆了咱們出去不成!” 成氏笑道:“當年父親也并不知道嬸娘與二夫人生出了這等心思,一口一個謀奪長房爵位,若是父親知道了,只怕也會后悔當初的決定罷?!?/br> 施二夫人一噎,再作不得聲,這話是她親口說的,還沒過去一刻鐘,在場之人都聽到了,想不認帳都不行。 施源對施二夫人含笑道:“二嬸娘忘性大,我便給二嬸娘提個醒兒,二叔父如今的官職是怎么來的?這官職是封蔭到了長房頭上,是父親體諒二叔父整日斗雞走馬勞累得很,將官職轉讓給二叔父的,我這一提醒,二嬸娘可記起來了么?”他的目光在施二夫人陣青陣白的臉上停留半刻,才又接著道:“二叔父為官清廉,每月俸祿不多,添置些個珍禽古董尚且不足,還要再勻出一部分到明月別苑,這還能余下多少到府里,二嬸娘最是精明的一個人,自然算的清楚。我雖不理家事,但也聽母親提起過,這幾季添的料子做的衣裳都是咱們長房出錢,就連二嬸娘頭上新打的寶石簪子不也是記在了公中帳上么?咱們長房沒什么進項,僅鋪子田地出些銀子,還要供足了二嬸娘,二嬸娘竟一點兒也不覺拿人手短么?” 施二夫人又羞又怒,一張俏臉憋得通紅,尤其那一聲明月別苑聽在耳朵里,簡直讓她恨得滴血,她千方百計為兒子謀出路,二爺呢?弄個賤蹄子養在外面,還效起金屋藏嬌來! 施太夫人聽了半天,此時沉著臉喝道:“都給我住口!源哥兒果真長進了,指摘起長輩來也毫不顧忌,你二叔父二嬸娘也是你一個小輩兒能指手劃腳的!若傳出去了,外頭人不還得說一句咱們英國公府不講孝道不敬長輩么?連帶著咱們闔府的教養都要被人說道,源哥兒不小了,說話行事自該三思而為!” 她話題轉的快,瞧著倒是理直氣壯,又對成氏道:“你的兒子你自己不好好管教,倒要讓別人來替你cao心!族長稍坐,老身就不奉陪了?!闭f著就站起身,也不管眾人,扶著丫鬟氣沖沖的就走了。 畢竟她輩份擺在哪里,誰也不好攔她。施二夫人見狀,瞅著個空兒,說要跟著伺候太夫人,也忙逃似的出去了。 施棣覺得尷尬,他說話不好使,也沒人拿他當回事,人說走就走了,事情不大好收場。 還是施源面色不變的笑道:“勞煩族長跑了一趟,是咱們招待不周,族長不要見怪。等過兩日二房搬出去,還要再請族長過府?!?/br> 他說的很篤定,施棣就算不常留京中,也知道施二夫人慣會撒潑放賴讓人頭疼,更何況還有個長輩太夫人,在這府里沒人能大過她去,她若說不搬……施棣咳了聲,他這個族長威望不高,反正他是沒轍的。 施二夫人從婆母那里聽了一頓訓罵,回到自己院子,摔杯打盞,將火氣都撒到了丫鬟婆子身上。一院子人都戰戰兢兢的,連大聲出氣兒也不敢。 大丫鬟丁香挑簾子進來,小聲道:“夫人,二老爺回來了,已經到了院子門口,杏兒飛奔來回奴婢的?!闭f著又低一低聲音,幾乎就是微不可聞,“夫人好生準備下……”后面那句“二老爺像是氣急了?!边€沒說出口,就被施二夫人帶著怒氣打斷。 “好生準備什么?難道我還要攬鏡上妝討他的好兒不成!”說著又想起了明月別苑,瞬間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又不是粉頭戲子,靠妖媚手段勾引男人,你倒要我跟個賤-人比!” 她越說越怒,丁香哪還敢接話,早遠遠的退到一邊,生怕施二夫人一抬手,甩個杯盞到她身上。 施二夫人還兀自運氣,就聽外頭丫鬟道:“二老爺回來了!” 隨即便是施方浩的一聲怒吼:“都滾出去!” 丁香在里屋聽著都是一顫,忙也斂身退出去了。 施方浩確實是氣極了,瞪著一雙眼睛,似能噴火一般,施二夫人見狀心里一突,卻還是忍不住硬著脖子刺了一句,“怎么二老爺今天倒舍得回來了?明月別苑的明月姑娘伺候的不好么?” 話音才落,施方浩一個巴掌“啪!”地一聲就甩在了施二夫人的俏臉上。施方浩的臉都扭曲起來,顯然是氣到了極點,怒斥:“瞧瞧你做的好事!沒有堵窟窿的本事,偏愛到處捅簍子!圣上剛登基,就把鴻哥兒請封世子的上表打了回來,你還沒看懂是什么意思么?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你偏要去算計圣上的親舅母!真真……真真是愚不可及!成氏才是圣上的親舅母,咱們又算什么,了不起加上個‘堂’字罷了,你……你是不把咱們全家害死不罷休!” 施二夫人初時還為著明月別苑的事堵心呢,此時聽聞這一通斥罵,她才后知后覺的害怕起來,也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了,哭道:“老爺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我給大嫂塞個男人進她房的,切切實實是咱們搜出來的,況且族長也在場,她房里有個男人,咱們疑心也是應該的,如今疑團解開了,既不是,也就罷了。怎么圣上還能因著此事治咱們的罪么?” “蠢貨!”施方浩恨得牙根癢癢,“你中了成氏的計,還敢挺脖子!族長是什么人?你以為她像你一樣蠢,看不懂形勢?如今你還指望著他給你做見證呢,求著他不倒打一耙就是你燒高香了!你口口聲聲要謀奪長房爵位,這話已經原原本本的送到圣上耳朵里了,今天下午圣上將我叫到朝乾殿,說顧及英國公府的面子,就不明著下旨意了,命我即刻帶攜家眷前往山西赴任!你知道圣上授予我的是什么官職?知州!區區六品的知州!”他氣極,揮手就將炕桌掀翻在地,炕桌上的玉柄錫包紫砂壺應聲而碎,里頭的茶葉沫子帶著湯水濺落一地。 施二夫人有些怔忡,反應過來,連哭也顧不上了,忙拉著施方浩的袖子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我去求圣上,好歹我也是他的二舅母,他怎能一點兒臉面也不給……” 施方浩憋了一肚子的氣,撒出去泰半,此時頗有些喪氣,甩開施二夫人,指著她道:“你可真真是個喪門星,原本圣上繼位,再不待見咱們二房,好歹咱們也是正經子的皇親,即便不能承爵,給鴻哥兒蔭個官做還難么?這回子好了,二丫頭也要隨咱們去山西,一個六品官兒的爹,日后還能再找到什么好親事,連鴻哥兒也被你毀了?!?/br> 施二夫人放聲大哭。 施太夫人也聽著信兒了,急得了不得,立即就要進宮面圣,身邊的丫鬟婆子們死活攔住了,鬧了一通,施方浩才趕緊扶著施太夫人,給她順氣兒道:“母親萬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兒子也回了圣上,說母親年老體邁,前往山西路遠顛簸,只怕母親這身子骨兒受不住,圣上仁厚,還夸了兒子孝順,萬事想著母親,便特賜母親仍留英國公府,好生將養?!?/br> 施太夫人仍哭道:“你們都去山西,留我一個老婆子在這府里做什么?受成氏的氣么!” 施方浩將人都打發出去,才勸道:“母親想想,日后兒子去了山西,這是圣上親自下的旨意,若是沒什么緣故就難再回來了,母親留在府里,逢年根兒底下,誰也不能防著兒子為母親盡孝不是?況且山西雖好,倒底與京城水土相異,兒子也怕母親住不慣,若因此病上一場,兒子可還怎么活?”他也是了解他這個親娘的,留她在英國公府給長房添添堵,也能讓他出口氣。而且她輩份高,又有圣上讓她留府的話,就算是成氏當上了一品夫人也不能將她如何。 施太夫人也不是個蠢的,此時冷靜下來,自然聽懂了兒子的意思,她留在府里,日后若說實在想念孫子孫女,還能將他們接回來。 施二夫人撒潑打滾哭鬧個沒完,硬說就算是吊了頸子也不走!施方浩將她捉起來連扇了四五個巴掌,才老實了。施家二房連夜收拾,路途遙遠,能帶的東西并不多,多是一些細軟。日常所用之物,還得到了任上再添置。 第二日一早,施家二房就起程了。 ☆、第103章 冊封 到得八月二十,是個吉日,宮里來人宣了旨意,冊封老英國公嫡長孫施源為世子。 這樣的大喜事,闔府都跟著歡喜起來。 大管事已經吩咐下去,到各親眷府邸報喜信兒。施源陪著宮中來的內相,略用了盞茶,又遞了銀封兒,才將人送出去。整個府中都是喜氣洋洋,大大小小的奴才都得了賞,主子好了,身邊伺候的奴才自然身價也跟著漲。 成氏捧著那個祥云瑞鶴綾錦緞子的玉軸,坐在直欞窗后,窗外蟬鳴綿綿如紗,微風縷縷從簾帳底下溜進來,她不禁有些失神。大約也是這樣一個時節,那時她才剛被診出來有了身孕,也恰是那一日,冊封施方煥為世子的圣旨就發了下來。她全都記得,那些事情似存于她心中最顯亮的位置,她只要稍一回想,就清清楚楚。那個平日里難得一笑的男人是多么的開懷,她抱著圣旨,他抱著她,窗下偶爾掠過兩尾游弋的錦鯉,映著夏日的清光,波光瀲滟。 后來先帝下旨將英國公及世子賜死,那一日風雪漫天,昔日威風赫赫的大將軍卸冠上伽鎖,被人押著,快轉彎不見時,他回過頭來,隔著茫茫雪幕與她遙遙對視,他讓她回屋去,她固執的搖頭不肯,她追出去很遠,后來腿腳都沒了知覺。她被人抬回去后,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日,大夫說孩子保不住了,讓她落胎,否則帶累得她亦會身子受損,她咬牙硬挺了下來,她沒剩下什么了,只有他留給她的大兒,還有腹中這個孩子。 她一直不記得自己那時是否哭過,她好像并沒有哭,眼淚似是全流干了,這一生愛過那樣一個人,便是孤獨一世,也沒什么。 她站起身將圣旨供到香案上,望著窗外的繁花盛景,良久,將臉埋進手掌心里,許久都沒有動。 施寧揣著兩只rou乎乎的小手,靜靜的看著她娘,過了半晌,突然朗聲道:“娘,我以后一定會嫁給一個像爹爹那樣的人!” 成氏抬起頭笑了笑,將她抱在懷里,下巴墊著她茸茸的額。 這一生嫁給他,她不悔,即便后來過得那樣苦,她也從未后悔過。 整個英國公府到處都是歡歡喜喜,只除了寧霞院。施太夫人其實亦早料到會是如此,可是想到是一回事,如今切切實實下發了圣旨,她依然氣惱非常,只覺得心里頭堵著難受,怎么也宣泄不出來。沉著臉罵丫鬟打婆子,端來的茶不是涼了就是煮得火候不對,一屋子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的不合她心意挨一頓排喧。 小呂氏將人都打發出去,笑意盈盈的給施太夫人捶背捏肩,笑道:“姑母何必惱怒呢,氣壞了身子,倒趁了那起子賤-人的意!如今且先讓她們得意陣子,無論如何,姑母您依舊是這英國公府的太夫人,輩份在這里擺著,任誰也大不過您去!等日后尋著機會再想法子拿捏她們,總歸時日還長著,一個府里住,她們那院子又不是個鐵桶,早晚能露出短兒來?!?/br> 施太夫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道:“早晚?要早晚到什么時候!我橫豎再過不了幾年就要入土了,到時候越發給她們騰了地方兒,誰還記得我去!” 小呂氏忙笑著勸道:“姑母慣會說笑,前些日子定忠伯府的一位嬸娘見了姑母,還問我姑母是不是我娘家jiejie呢!姑母這會子倒說起什么入不入土這樣的話來?!闭f著想了想,笑道:“前日姑母跟我說的那個計謀,我回去思量了一回,果然是極好的,再沒有一絲兒不妥當。且我想著,我家大姑娘也確實年紀相當了,等這事成了,日后大姑娘掌了這國公府,大姑娘是個多么孝敬和順的人,必然事事聽從姑母的掌派,再沒人敢違逆姑母的,姑母當了家,可不就萬事都順遂了么!” 一番話倒奉承得施太夫人眼睛里都有了笑模樣,故作沉吟道:“若大姑娘真有這樣的本事自然是好,日后咱們還是要想著法子將爵位奪回來才是正經。只是這件事情辦起來怕是沒那么容易,成氏防著咱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又是個難對付的,只怕不能成事?!?/br> 小呂氏卻不以為然,她自己的女兒她還不清楚么?容貌上那是一等一的出挑,就是放眼整個京中,也沒幾人能比得上,秀靨嬌花,有幾個男人不愛的?況且她又有意調-教過,若與青樓粉頭比起來有些自貶身價,但是讓男人挪不動步子的本領也是有的。至于說以后還要奪爵位,她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做春秋大夢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局勢已定,誰還能翻云覆雨不成?也怪她太急躁了,當初沒看清形勢,得罪了成氏,只怕日后還要想法子描補才是。 此時便是一笑,道:“姑母只管放心,具體如何行事,我心中都有計較,等尋著合適的機會就是了。只不過,侄女也要勸一勸姑母,總跟長房這樣僵著也不好看相,明面兒處得過去,成氏就是顧著臉面也要恭恭敬敬,姑母說是不是?” 施太夫人自然懂得這個道理,若真面對面的撕破了臉,成氏連面子禮都不做了,于她自己只有害無益。況且府里這些個下人,哪個不是人精?眼珠子都精亮著呢!她一個失了勢的老婆子,人家敬她稱一聲太夫人,若不理會她她又能如何。如今她不過是仗著輩份高罷了,又有一個孝字擺著那里,若能將就過去,想必成氏也不愿意背上一個不孝的罪名。想通了這里頭的關節,她不自在的咳了聲,終是板著臉應了。 謝琳瑯也得知了施源被冊封世子一事,自是十分歡喜,忙命人給報喜信兒之人厚厚打賞,又親自去庫里挑了兩柄白玉如意,兩匹新出的料子,一座犀皮地硯屏,一套文房,甚至將蕭慕珍藏的兩方田黃印章都拿了出來,命人好生送去英國公府做表禮。 蕭慕瞧謝琳瑯拿他的東西充大方,不由有些好笑,呷了口茶,徐徐道:“那兩塊田黃可不易得,果然別人的東西使起來絲毫不覺心疼?!?/br> 謝琳瑯坐到他一側,笑道:“那是你的親舅母親表弟,我費著心思打點,你倒還不領情?!彼纳碓腥缃褚呀浻辛鶄€月了,正是覺得最輕便的時候,前兩日小寶寶在肚子里動了一回,把她驚嚇夠嗆,大聲喊碧桃讓她去請太醫。正好鄭mama進來,笑著解釋,說小寶寶長大了,在肚子里也要抻胳膊展腿兒的,小寶寶動一動,才越發說明小寶寶長得好呢,并不妨礙的,她才放下心來。她近來吃得也多,臉色也是越發瑩潤。 蕭慕捋捋她鬢角的發,將她攬在懷里,一只手習慣性的撫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笑道:“如今我可不敢惹你,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又哪里敢不領情。若是惹惱了你,我兒子閨女也要跟著生場氣,可不就值得多了!” 謝琳瑯卻有些忐忑,她一直有樁事想要問他,鼓了幾次勇氣都沒能說出口,如今又見濯盈之事,她便更加按捺不下,支吾了半晌,才囁嚅道:“你這么久……無礙么?”半截子話,也說得飛紅了臉。 如今蕭慕沒有側妃通房,她也未將自己的丫頭開臉伺候,但是后院還有一個李夫人,他就一點兒也不想么?她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但也知道男人時間久了……會難受吧? 蕭慕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嘴角就揚了起來,湊到她耳邊道:“其實還有別的法子,我怕你不肯,才沒同你提。今日既然是你主動,那咱們晚上便試一試,雖不及那個,但也不差了?!?/br> 謝琳瑯垂了頭,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蝦子,暗暗懊悔,大白天的跟他提這個,可不是將他往不正經上頭引么!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勇氣,瞬間就沒了,忙轉了話題,問他:“冊封皇后的事怎么樣了?” “封后大典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欽天監也擇了日子,定在下個月初八,九是帝王之數,八倒也合坤位,只是,”他頓了一下,皺起眉道:“前些日子四皇兄已經著人給溫太傅昭雪,溫家已經再無男丁,但流放西北的女眷已起程歸還,若途中不出意外,正好也是下個月初八左右到京。其實她們也不能如何,”他抱著她嘀咕了句,“我就是擔心四皇嫂心中不平?!?/br> 謝琳瑯暗自嘆了口氣,宮墻高隔,她又有孕,想進宮一回并不容易,以往還能時時去瞧四皇嫂,如今卻是不能了。 兩人又說了會子閑話,將要用晚飯時,就見綠蕉挑簾子進來,臉上現出焦急的神色,道:“回王爺王妃娘娘,剛剛東景閣的小丫頭來傳話,說是溫姑娘不好了!” 謝琳瑯一驚,立刻道:“即刻命人去請太醫,若是宮門已經下鑰,就去襄國公府請小墨神醫來?!庇謳Я吮烫壹t綾,便往東景閣去。 已經到了掌燈時分,水紅色的風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來,謝琳瑯立在院子里,只覺驟然間滿目煌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