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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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一個只能裝一杯水的密閉容器被硬生生裝了兩杯水進去。若是容器足夠堅韌,自然能將兩杯水壓縮成一杯。這個過程中,不是將水轉化為冰,改變水的形態,就是將水進一步濃縮,使其更為濃郁。兩種方法無論哪一種都對容器的堅硬程度有極高的要求。并且過程兇險萬分,一不注意就會在轉變的過程中使容器爆裂。 殿下自然不肯讓小狐貍冒這么大的風險,蘇夔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這兩位分別在妖界和道門收羅各種秘方秘藥,千方百計提升四郎的強度。簡言之,就是秘籍買一贈一任憑四郎挑選,仙丹靈藥不要錢一般,恨不得讓四郎當成飯吃。 自從那日江城忽現黑霧之后,城中鬧鬼的怪談頻傳。蘇道長在江城也算小有名氣,委托他捉鬼捉妖的案子漸漸增多。因為日日忙得腳不沾地,大概是累的沒力氣說話了,蘇道士便又恢復了往日里的沉默少語,一旦說話,必定毒舌得叫人啞口無言。 四郎在修道上面,估計是繼承了他那個便宜父親的天賦,十分有悟性。他修煉道術至今不過一年時間,卻已經對參同契頗有領悟,叫道家新秀蘇夔也憤憤不平,時常借故折騰四郎,說他是傻人有傻福。 所以這天蘇道長新接到一個委托,臨出門時瞅見四郎在有味齋后院閑逛,就以修習道術不能光學不練為借口,再次拎著四郎上街捉鬼去了。 有味齋最近生意不好,四郎帶著店里也無聊,倒很是樂意出門晃晃。 江城軍隊不知道招惹了哪路鬼怪,頻頻有軍士被人取下首級。這只軍隊就駐扎在凈業湖和南城門之間的空地上,因此被稱為南大營。道長今日是受了冉將軍麾下一個裨將的委托,來調查江城南大營里接二連三的梟首事件。 過了橫街,就來到了十里大道。 新建的牌坊門樓矗立在長街盡頭,十分打眼,幾乎能讓每個從南門進出江城的人最先注意到它。這是一座唐式飛檐朱柱的三層牌坊門口,有足足九間七尺高。高大的門樓在酷熱的陽光下投下大片的陰影。 盡管已經是下午,陽光依舊顯出一種灼人的白,人在道上走一小會兒,就能出一身的汗。因為南城這邊前段時間修城門,地上積了一層浮土,一有馬車經過,就揚起細小煩人的塵埃?;尹S的塵土帶著熱氣撲打在朱紅門柱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蘇道長到了營地,守營的士兵是兩個彪形大漢,看到四郎就皺起了眉頭,指著他說:“這個道童不能進去?!?/br> 蘇道長皺著眉頭有些不快,其中一個大漢很會看人臉色,見狀立馬解釋說:“非是我們為難道長,實在是軍營中并不合適小姑娘進入?!?/br> 旁邊一個補充道:“女扮男裝也不行?!?/br> 四郎:…… 平心而論,四郎長的一點也不娘。雖然風姿出眾,但是四郎的臉蛋也稱得上是輪廓分明,而且鼻梁挺直,唯獨一雙又黑又大眼睛被小扇子似的睫毛圍了起來,這一處有些不夠男人。 盡管白璧微瑕,但是四郎全身上下的確不乏少年那種勃勃英氣,神態動作都絕不娘們。再說了,以前還從來沒有人將其誤認為是女孩子過! 四郎本來在烈日下走了一路,就有很大火氣,現在簡直忍不住要和這兩個有眼無珠的軍士干上一架了。 看著四郎小拳頭緊握,雙頰氣得通紅。冷面道長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個一閃而過的笑意,他一本正經的跟兩個大漢解釋道:“這是我的小道童,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孩子?!?/br> “這……”大漢依舊狐疑的上下打量四郎穿著道袍的身段,不肯放他進去。 四郎便道:“師傅,我就不進去了。你去里面看看,我在外面幫你守門撿漏?!?/br> 道長想了想就點頭同意,讓他在大門口等著。 長街兩側有許多果子行,家家門口都撐開青布大傘,又排列著許多床凳擺開攤子。攤子上堆垛著義糖甜瓜、衛州白桃、小瑤李子、涼水荔枝等果品。此外,還有許多貧苦人擔著一擔子冰水在酷烈的日頭下沿街叫賣,人稱冰胡兒。 這類冰水存放不易,不多時水中的冰片就會被烈日烤化,所以一次只裝一小桶,賣完再返回酒樓里取冰。這些人家里窮的都吃不上飯了,自然沒有能力貯冰,所以都是租借了酒樓里的冰塊,自己做了冰水來賣。 四郎畢竟不是城里做苦力的糙爺們,他被殿下養得很有些嬌氣了。今日跟著道長走了一陣,早就熱得頭暈眼花,這時候更加不愿意站在南大營外傻等。 他四處望了一下,看到有個老頭在牌坊門樓投下的陰影里賣冰水,便急忙跑過去,要了一碗冰鎮酸梅湯自己喝,又要了一碗清涼米酒留給道士。四郎看到遠處兩個守門的軍士瞪大了眼睛瞧著自己,也狠狠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小爺就是不請你們喝! 牌坊門樓邊上涼颼颼的,似乎有幽幽的穿堂風從門的另一側刮過來。四郎坐在陰影里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很舒服的長嘆了一口氣,把目光無意識地在街面上逡巡。 路上行人依舊寥寥,所以不遠處的南城門外緩緩駛來的一輛板車就分外顯眼。車里的西瓜堆得很高,顫顫巍巍的駛向牌坊門樓,似乎是進城賣瓜的瓜農。 一個好像是弟弟的少年在前面拉車,頭上戴著一頂草帽,瘦弱的身體彎成了一張弓。后面跟著的仿佛是哥哥,提著兩個紅色的包袱,神色輕松的跟著后面。四郎簡直有些不快了,他覺得這個哥哥明明長得要魁梧很多,怎么卻這樣欺負弟弟呢? 四郎一邊喝著冰水,一邊跟著這兩兄弟移動視線,看到這輛西瓜板車緩緩過了牌坊門樓。南城門這邊是一段凹凸不平的上坡路。 離得近了之后,四郎就看出來了,原來這哥哥讓弟弟在前面拉車卻是在照顧他。 走上坡路的時候,歷來是后面推車的比前面拉車的費勁些。 四郎看到哥哥用肩膀頂著板車,弟弟在前面也用力,但是明顯輕松很多。這段上坡路兄弟兩個走得似乎頗為不易,好容易推到了半路上,車又陷入了修建門樓時挖出來忘記填好的土坑里。 這一下震動非常厲害,車上的大西瓜噼里啪啦落下來好幾個,在地上摔得瓜破汁流。 哥哥趕緊大喝一聲,用肩膀頂住車架,然而板車的一只轱轆卻怎么也出不來,哥哥用肩膀使勁頂可好幾次,每次都是被車轱轆再次滑了進去。 四郎看那哥哥急的滿頭大汗,本來就瘦弱的弟弟更是一副馬上要暈倒的樣子,心里很為兩人的兄弟情深感動。他想了想便隨手撿了一塊修門樓時廢棄的磚塊和一根木棍,幾步跑上前去,先幫忙用磚塊墊住哥哥撐起來的車轱轆,然后使那根木棍一敲,板車很容易就上來了。 扛桿原理,行俠仗義就是這么簡單!四郎再次得意的看了一眼那兩個誣蔑他的守營軍士。 弟弟似乎很害羞,不怎么說話,哥哥對著四郎一拱手:“真是多謝了?!闭f著挑了一個八斤左右的大西瓜遞了過來。 “我們兄弟兩個住在南門外的馬后村,靠近鐘山腳下的陵園里有一塊地就是我家的,我今日帶著弟弟進城來賣瓜,誰知道道路這樣難走。一車西瓜眼看著都要被折騰光了……實在多謝小哥出手相助。這一個西瓜便送給恩公。自家種的,包甜!” 鐘山腳下的陵園瓜四郎很清楚,四郎對江城里一切好吃的都很清楚。 陵園就是以前一個貴族修墓時建起來的地上行宮,后來漸漸傾頹坍塌,加上天災人禍,如今已經看不出地上陵寢的樣子了。反而被人開墾為瓜地。那塊土地里生長出來的西瓜各個皮薄子小,汁多甘甜,為瓜中上品。 四郎抱住大西瓜,目送著這輛板車遠去,轉過身就發現道長已經出了營地大門。四郎急忙把西瓜放在冷飲攤子上,一把拉住賣冷飲的老爺爺向著道長招手。 “師傅,快看,我抓住了一只鬼!” ☆、97·陵園瓜2 今年天氣酷熱,白晝的江城就跟個大蒸籠一樣。行人揮汗如雨,大聲咒罵這鬼天氣。唯獨賣冰水的祝老漢卻心里歡喜,巴不得天氣再熱一點,他好多賺兩個錢貼補家用。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歲數了,再熱一點身體吃不吃得消。 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祝老漢就養了一個兒子,卻外出做生意去了,女兒嫁在本地,畢竟不能?;啬锛?。所以兩個老的就和媳婦、小孫子住在一起。 倉廩實才能知禮節。窮人飯都吃不飽,哪里能講究那么多儒家道德禮儀。所以,祝老漢雖然見不著兒子想得慌,但是也從來沒阻攔著不讓去,反而鼓勵說好男兒志在四方。等到兒子真的走了,不光老伴埋怨,連媳婦都沒得好臉色與他了。 不過,這位遠行的不孝子倒是很能干,每年都托人帶回來三十兩白銀,在當時可算多。祝家的日子還算好過起來。 可是自從去年天下大亂之后,祝老漢的獨生子就不知所蹤了。祝大娘思念兒子,哭得眼睛都瞎了。家里一下子沒了頂梁柱,漸漸有些入不敷出。 兒媳婦開始看著還好,挨到今年,估摸著丈夫十有八/九是出了事,看著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心里就漸漸有些別的想法,待兩個老人也不如往日恭謹。 祝老漢年紀雖大,人卻沒糊涂呢。這些事他都門兒清。制作冰飲冰碗是老祝家祖傳下來的手藝,祝家代代都在十里大道上賣冰胡兒。只是后來兒子嫌做這個太苦太累,才改行做了別的。 如今家里沒了錢,瞎眼老婆子只知道哭,媳婦兒做些針線活,也賺不了幾個錢。到了五月,城里的糧價又看漲,家里的米只剩下薄薄一層,每日媳婦都得混許多野菜須須,米糠渣進去胡亂煮一鍋。吃的小孫孫皮包骨頭,只有肚子鼓得老大…… 四郎聽了半天,眼前的鬼老頭還在拉拉雜雜講他小孫孫的病情,忍不住出言打斷:“老丈,后來你怎么來這里賣冰水了呢?” 老頭兒橫了四郎一眼,顯然對眼前的后生說自己是鬼這一點依然十分不滿。老年人忌諱這個。不過,祝老漢也沒有糾纏不休,他繼續講他的經歷。四郎時不時插幾句嘴,有時候一旁的蘇夔也會對于某個點問得詳細些。 那一夜祝老漢的遭遇很快就出來了一個大概。 家里窮的開不了鍋了,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人,自然只得撐著一把老骨頭,上街來重cao舊業。擔著冰沿街叫賣雖然辛苦一點,但是因為今夏反常的熱,祝老漢的冰水生意就非常好。 人啊,老了老了,還是要兜里有幾個錢,說話才有底氣,因此祝老漢成日都忙得不亦樂乎,雖然臉上手上都被烈日曬脫了一層皮,精神頭卻好得不得了。因為冰水生意非常好,祝老漢每天都會不知不覺中忙到傍晚收攤。 自從南邊的門樓修好之后,江城人都說晚上有時候會聽到門外有指甲抓撓的怪聲,窗外時有一隊奇形怪狀的影子經過。有些人家住的宅院老舊一點,還會聽到房頂上有東西跑來跑去,墻壁中傳來竊竊私語之聲。 如今江城已經重新開始了宵禁,連以前夜夜笙歌的城中貴族都默默消停下來,在黑夜降臨的時候不再舉辦任何飲宴。似乎默認了城中夜晚會有鬼怪流竄之事。 祝老漢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是五月十五,到了傍晚時分,忽然從南城門外涌進來一隊人馬,其中還夾雜些僧不僧、道不道的人。這些人有的身上背著長條狀的東西,有的僅背著一個包袱,有的雙手空空。后面還拖著一輛大車,車輪上沾著些紅褐色的泥土,車廂封得嚴嚴實實。不過看那深深的車轍,祝老漢估計里面不是金銀也差不離。 這群人拉著車直奔大營而去,隔了一會兒,趕車的大漢卻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一直跑到祝老漢的攤子跟前。老漢貪圖陰涼,就把攤子擺在新建的牌坊門樓下 “老丈,來碗清涼米酒?!?/br> “客官不巧了,小老兒擔子里剩下來的那點冰都化快完了。這涼飲可都不涼咯!”祝老漢笑呵呵的說 “不妨事。只管做來我吃?!眮砣苏Z氣里透露出一點不耐煩了。 “這……好吧?!弊@蠞h本來打算收攤回家,可他在外面做生意,深知不能得罪這樣的軍爺,這時候便不得不重新取出家伙什。 祝老漢年紀大了,在大太陽底下曬了一天,又累又餓,這時候動作越發的慢慢吞吞。好在那個軍爺并沒有出言催促。 等祝老漢慢騰騰做好了一碗涼飲,轉回身一看,原本站著攤子前的大漢不見了蹤影。幾根木頭,一塊木板搭起來的臨時小桌上卻放了一根金釵。 祝老漢左右看看,這一段路上并沒有其他行人。想到家里的瞎眼老婆子和小孫孫,老漢眼睛一閉心一橫,把金釵揣進了懷里。然后他嘆口氣,坐下來慢慢把那碗冰飲喝進了肚,這樣拿出來加過糖的冰飲可不能再放回去了,不然,桶里的那些都得跟著壞掉。 就這么一耽擱,等祝老漢把撐桌子的木架和木板取下來,靠在牌坊門口上,有收拾好自己的挑子之后,已經到了傍晚掌燈時分。 眼看著太陽落山,祝老漢有些著急。如今城里宵禁,他一個老頭子可不敢到處亂竄。這么晚了,也不知道媳婦有沒有給家里的瞎眼老婆子做飯。這么想著,祝老漢趕緊收拾好家伙什,挑著擔子往家趕。 朱紅的牌坊門口修好之后,巨大的門樓投下大片大片的陰影,夏天在這片陰影里呆著特別舒服,不過,一跨出這片陰影的范圍,熱浪就會變本加厲的襲來。一冷一熱的,祝老漢覺得頭有點暈,身子有那么一剎那似乎重的很。不過老漢身體好,打了兩個趔趄,到底還是穩住了腳步,挑著擔子繼續趕路。 現在已經快到宵禁時分了,路上行人幾乎絕跡。祝老漢被那個莫名其妙的軍爺耽擱了一下,如今空蕩蕩的路上就只剩下他一個路人了。 還沒走出這十里大道,祝老漢總覺得背后毛毛的,好像是跟著什么東西,又好像是自己拉了什么東西。 老年人不如年輕人頭腦好,做生意算錯錢,拉東西都是常有的事,所以祝老漢倒不擔心什么東西跟著他這把老骨頭,只擔心自己拉了東西回去又要聽老婆子叨叨半宿。于是他猛地回頭看去,那里什么都沒有,路旁的店鋪家家關門閉戶,只有一個巨大的陰影矗立在黑黢黢的十里大道盡頭,如同一張深不可測的大嘴。朱紅的門柱上隱隱約約纏繞著些青煙。這情景著實有些唬人。 家里雖然窮,老婆子小孫孫成天都只會哭,可是畢竟是塊遮風擋雨的地頭,他半只腳踏進土的人,還有什么好怕的? 這么想著,祝老漢轉回頭只管繼續走路。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天上有月亮,然而這月卻是青色的。祝老漢挑著擔子抬頭看天,他打小在江城里住著,還沒見過這樣顏色的月亮呢。他記得小時候祖父曾經說過,前朝末年天下大亂的時候,那頭頂的月亮就是赤紅赤紅的。 月亮若是變了色,世間必定將有極大的災殃。 眼見著三轉兩轉拐進了一條小巷陌,再有一盞熱茶的的腳程就到家了。祝老漢一抬頭看見斜刺里出現了一隊人,不緊不慢走在他前頭。之前祝老漢一直埋頭趕路,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老人家常說,明燈不是人,明月不孤行。老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人在走夜路的時候,若是打頭碰見這么一隊詭異的,提著燈籠的人,可真是比沒遇見人還可怕。 此時祝老漢卻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情景迷住了。這群人仿佛走在一條光的河流之上,他們手里提著的做工極為精美的西瓜燈,燈里放著一團輕盈的亮光,光華燦燦,把地上照得一片雪白,像是撒了一層銀霜。雖然時值盛夏,這些人也都穿著很正式的曲裾深衣,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出來的,似乎在青色的月光下散發著瑩瑩的光彩。 這隊人馬無聲無息的走著,走動間,他們似乎給這悶熱的夏夜帶來了一絲涼風。 哦,不是錯覺,是真的起了晚風。祝老漢看不清楚這只隊伍究竟有多長,只知道排在隊伍最后面的是一個女子。 身形窈窕秀美,穿著月白色的絲綢裙子,衣服上飄落著點點紅梅,還熏染了一種近似晚茉莉的香氣。姑娘的絲綢衣服外面罩有一層紗衣,在晚風里飄動,像兩只美麗的翅膀。 這幅畫面是那么美好,簡直不像會出現在凡間,讓那些掙扎求存,八苦俱全的凡人恨不得隨之而去。祝老漢自認是個凡人,有那么一剎那,他也想拋下一切,更和這群人離開。 祝老漢年紀大了,也頗見過一點事。他要是再年輕個幾十歲,沒娶自家的糟老婆子,沒準就得情不自禁跟著這么個美人兒走了,可是老漢他畢竟記掛著一家老小,邁出的步子很快就停了下來。 人清醒了過來之后,理智也跟著回來了,老漢心里就開始犯嘀咕?。喊蠢碚f這樣的貴女,可不會大半夜的徒步行走在江城街道上。 這念頭方動,老漢眼前的情景立刻變了一個模樣,好像是把那種虛假的外皮撕掉,露出了丑惡的本質:根本沒有什么光的河流,那群人手里提著哪里是什么西瓜燈,分明是一個個人頭! 走在最后,看著像個貴族少女的女子這時候忽然回過頭來,對著祝老漢陰森森一笑。 祝老漢差點沒嚇死:作孽哦,哪里有什么貌美如花的貴族少女?那就是一具從墳墓里爬出來的腐尸!他一時想起了今日城中關于妖怪夜行的怪談,心里砰砰直跳,急忙暗暗捏住了自己的袍腳閉上了眼睛。那里被家里的瞎眼老婆子縫進了幾頁《尊勝陀羅尼》。 據說是慶友尊者死后,他的大弟子傳出來的辟邪解厄之法。江城夜晚那些必須出門的人都會將《尊勝陀羅尼》經文縫入衣襟中,以祈求佛祖的庇佑,躲避成群結隊夜游的鬼怪。 本來祝老漢還嫌棄自家老太婆多事,這會兒卻只閉著眼睛祈禱這種方法真的靈驗了。 等祝老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眼前蹲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手里提著一盞造型酷似狐貍的絹制燈籠好奇的看著他……額,確切的說是他擔子里的冰飲。 “老爺爺,我渴?!毙⊥尥揲L得可精致,穿一身極其昂貴的蜀錦衣裳。祝老漢知道這種料子,因為那種料子,頗像是兒子媳婦念了很久的月華三閃。 小娃娃的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眼神很清澈,雖然已經顯出一種天生的貴氣,像個小王爺什么的,但是眼巴巴犯饞的樣子可愛至極,和自己的小孫孫沒什么分別。 祝老漢忽然就沒那么害怕了,他定了定神,低聲說:“你這娃娃,怎么半夜到處瞎跑算了算了,爺爺沒有冰,剩下點酸梅湯你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