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第13章 羅裳 電梯門慢慢合上,傅生的身影隨即消失,須瓷還沒能理解傅生那句話的含義。 是覺得他稱呼的過于親密?連這種程度的靠近都不允許? 須瓷心口悶得一陣一陣地疼,他用力揪著胸口衣服,小臂不住地發顫。 怎么辦…… 他快忍不住了。 這兩年來一日比一日更深的瘋想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他絕不允許,絕不允許傅生再次離開他的視線。 如果留不住這顆心,那只留住這具軀殼也無妨。 須瓷跌跌撞撞地來到桌旁,他找出剪刀試圖劃開紙箱上的膠帶,卻因為手抖幾次沒拿穩,還傷到了自己。 他沒在意大拇指指腹的細長傷口,飛快的從一個白色藥瓶中取出兩顆藥片囫圇吞下。 呼吸尚未平復,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須瓷漠然地看了一眼,半晌才走過去轉動門把手。 “你是?” “你好須瓷,我是羅裳,也是你未來的經紀人?!?/br> 須瓷怔了一秒,他認識面前這個女人。 很久之前了,他和傅生剛在一起的時候,羅裳就已經是風娛傳媒的金牌經紀人,她手下只有一位演員,那便是當紅流量明星蘇暢列。 蘇暢列自出道起,便是羅裳帶著,那時候他還不是羅裳名下的唯一藝人。 后來蘇暢列越來越紅,羅裳便開始專心帶他一個,上好的大把資源全都送到蘇暢列的面前。 可就在須瓷大一那一年突然爆出一條熱搜,說是羅裳潛規則公司新人,隨后短短幾天里,受到了網友們的討伐網暴,包括蘇暢列的粉絲。 自那以后,羅裳便銷聲匿跡。 傅生曾和他表示過遺憾,羅裳是他為數不多覺得有真才實干的經紀人之一。 沒想到兜兜轉轉間,羅裳竟然來了漫心這種新傳媒工作室,而且是由她來帶自己。 “我會給你打造一個燦爛的星途,但是做我手下的藝人,你得足夠聽話,我不會讓你參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交易,可你也要能吃得下苦?!?/br> “……我明白?!?/br> 羅裳點點頭,她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頭上已經多了不少白發。 她朝須瓷笑了笑:“你選擇這行是為了什么?” 須瓷微怔,許久沒說話。 娛樂圈在國內的商業價值極高,明星的地位也是一樣。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這一行,很多人都是仗著自己天生的臉蛋優勢,幻想著一炮而紅,從此過上輕輕松松拿錢的日子。 可這個圈子多數人也只是表面風光而已,且不論是前期后期都談不上輕松。 當然,這也不能一概而論,也有很多是熱愛唱跳、喜歡演戲的人,為了夢想奔波而來。 但這都不是須瓷所求,他不為這些。 導演是傅生所喜歡的行當,從前須瓷報考了傅生的大學,只是為了追求他的腳步。 后來傅生出國后,須瓷陷在黑暗中好一陣,重新見到光明后,須瓷毫不猶豫地踏入娛樂圈,只是為傅生回來后他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且有一個正當站在他面前的理由。 他想出演傅生主導的作品,哪怕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角色。 須瓷望向陽臺地面上細碎的陽光:“為了……傅先生?!?/br> 羅裳愣了一秒,有些意外須瓷的坦誠。 她認識的姓傅的人只有一個:“你們是……” 須瓷垂眸:“……我們曾在一起過?!?/br> “我明白了?!绷_裳沒再追問,也沒多問他們現在以及未來會是什么樣的關系。 她和傅生在國外相識,漫心工作室的股份也有傅生一份,工作室成立后,傅生第一時間聯系了她,希望她能重出江湖。 不論羅裳如今如何落魄,帶須瓷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羅裳指的是她曾經的黑歷史,她在須瓷之前已經簽了一位,他第一個問題便是羅裳當初究竟是怎么回事,畢竟誰也不想自己擁有一個有污點的經紀人。 可須瓷不關心這些,他抬眸看她:“您帶我,是看在傅生的面子上嗎?!?/br> “……不是?!绷_裳再次意外,“我和漫心合作的要求之一,便是我只要我自己挑選出來的藝人?!?/br>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須瓷點頭,表示知道了。 羅裳以為他會再繼續問,然而須瓷卻安靜下來,好像并不好奇被選中的為什么會是他。 “你對接戲有什么雷點嗎?”羅裳問,“我會盡量避開雷點,但不能完全保證?!?/br> “不要接有過度親密的對手戲?!?/br> “過度親密是指?”每個人對此的定義都不一樣。 “……”須瓷頓了頓,“超過半分鐘的肢體接觸?!?/br> 羅裳啞然:“……” 她第一次見有對親密戲標準還這么明確時間的。 “好,我盡量?!绷_裳起身,看須瓷的大小行李箱,“還沒收拾?一起吧,收拾完我帶你出去吃飯,并討論一下你接下來的工作安排?!?/br> “……好?!表毚杀鞠刖芙^她的幫忙,但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 有些事不能由他說出口,但羅裳是個很好的媒介不是嗎? 床上的被褥都準備好了,不知道是工作室準備的還是傅生買的。 不過大概率是后者,因為搬家時須瓷想收拾被褥,卻被傅生所攔住。 羅裳嫻熟地幫須瓷套著被套,像是做過無數次了一樣。 發覺須瓷在看自己,羅裳淡道:“習慣了……以前我也經常幫他套,他那大幾千萬的粉絲,可能都不知道自家快三十歲的哥哥,是個連被套都不會用的生活廢物吧?!?/br> 須瓷沉默了會兒:“忘恩負義的人會有報應的?!?/br> 他有些恍惚,這幾年里,他承過誰的恩,又負過誰的義? 那些如蛛絲一般交織的記憶牽扯萬般,糾纏不清。 他不怕報應,他就是死,也要死傅生懷里,像一滴深紅的朱砂痣,死死地烙在他心里,記一輩子才好。 羅裳微微訝異:“你信我?” “我信傅先生?!表毚善届o道。 他了解傅生,正直上進,責任感強,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正面形象,如果羅裳不無辜,他們又怎么會合作。 羅裳并不生氣須瓷的坦誠:“既然在一起過,為什么要叫傅先生?” 須瓷沒有再回答,手有些微顫。 傅先生……是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才好,以前他就算直呼其名也帶著顯而易見的親昵,如今他就算叫哥,氛圍間的生疏也無法藏匿。 何況傅生剛剛說過,別那么叫他。 “枕套呢?” 羅裳接過須瓷遞過來的枕套,她看見上面的紅痕愣了一下:“你手上有血?” 須瓷一頓,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大拇指,傷口處已經不再出血,周邊的血跡有點干,但還是在布料上留下了痕跡。 “剛剛不小心劃到了?!彼敛辉谝?,下樓去衛生間洗了洗手,并貼了個創可貼。 回到臥室,他看見羅裳神色復雜地看著他:“你在吃藥?” 須瓷目光微凝,他剛剛明明藏起來了…… 仔細一看,才發現羅裳手上拿的是安眠藥:“睡不著的時候會吃?!?/br> “這種情況多嗎?” “……” 須瓷沉默了,羅裳了然:“你如果想要長遠發展,我希望你能盡量信任我,別隱瞞太多東西?!?/br> 她工作這些年,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有沒有故事或是閱歷深淺單從眼神便能看出一二。 出門之前,羅裳說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個要求:“將來,你遲早會有和蘇暢列同臺的一天,我不是什么以德報怨的圣人,作為我的人,希望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br> “不會?!?/br> 除了傅生,這世界上其他所有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人都已遠去,也都不再重要。 須瓷摩挲著手腕,那里的的凹凸已經被遮容膏填滿。 等待電梯的時候,他想了想,將手機的原始屏保換成了一只貓的照片。 -- 咖啡廳里,林征對面的傅生站起身,他抱起一個紙箱:“林律師,麻煩你了?!?/br> “不用這么客氣?!绷终鲹u搖頭,“你母親生前和我也算交好,往后有事你也隨時可以找我?!?/br> “你也別怪她瞞著你,大概是怕你難過吧?!?/br> “畢竟眼睜睜看著親人走向死亡而無能無力,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br> 回到車上,傅生沒急著啟動,他靠在椅背上,打火機啪得一聲,火苗點燃了他口中的煙。 傅生深吸了一口,隨即輕輕吐出一圈煙霧。 他神色復雜地望向副駕駛座上的紙箱,指尖微不可見的發顫。 母親姓姜,單名一個衫字。 姜衫是個好強的女人,對待傅生嚴厲苛刻,期望很高。 她也曾溫柔過,但自傅生父親離開后,便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強勢霸道,妄圖掌控身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