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路
季風幾人下了樓便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大街,旁邊就是渡口,有條不紊的運行著,來來往往的商船橫亙在大江上,宛若一條條黝黑的游龍。 堂子楓指著遠處聯排的掛著白焰金旗的大船興奮的對季風說道:“那個應該就是青州白門的船了吧?聽說令堂就是青州白門百年不遇的煉器奇才,當年與時風門結為姻親關系,可是傳遍天垣的佳話?!?/br> 季風順著方向看過去,白焰金旗隨風翻飛,一時出神。 洛商見狀不妙,一把拐了堂子楓的脖子,揚聲道:“誒堂子楓,我剛剛沒怎么吃飽,聽說這兒的糖蒸酥酪是一大特色,你陪我去看看吧!”洛商架著堂子楓穿插進人群。 倆人勾肩搭背快速向前走,堂子楓心細,瞬間意識到了什么,道:“可是我剛剛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嗎?” 洛商看了看后面小聲道:“季風的母親已經過世了?!?/br> “???”堂子楓滿面愧色:“對不起,我不知道?!?/br> 洛商擺擺手:“唉呀這也不怪你,你說的不假,季白兩家當時的聯姻的確轟動一時,只是這后來因為一些事兩家的關系挺微妙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當眾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時風門和青州白門已經十二年沒有任何往來了?!?/br> 堂子楓不理解道:“可季風不是白掌門的親外孫嗎?” 洛商也遺憾的拍手:“是啊,再怎么樣兩家也是姻親關系,怎么就破裂的這么干脆?我只知道當年季風母親過世后,白掌門把季風接了過去,后來時風門的小公子季之庭,也就是現在的季掌門去接季風回臨夏,白掌門問季風如何選擇,季風最后跟季掌門走了,白掌門就立誓從此兩家再無瓜葛,老死不相往來。我以前問過季風,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為何?!?/br> 洛商湊近,壓低聲音道:“這可能和他母親的死因有關?!?/br> 隨即又仰起身子,無奈道:“但我也只是猜測,這件事一直是兩家人的隱痛,還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吧?!?/br> 堂子楓有些愧疚,道:“那我,要不要去給季兄道個歉???” 洛商豪邁地揮揮手:“不用,他這人心大,不會怪你的。況且你也不是有意?!?/br> 風銀扯了扯右手,看著發愣的人道:“走吧?!?/br> 季風被拉回神,嘴上扯出一抹弧度,道:“等等?!?/br> 季風轉身伸出手,接住了一個從渡口方向飛來的圓圓的半木質半金屬小球,也就是他發明的小蜜蜂。 “在西水段船上的時候,我預感后面的事會有些麻煩,便給小叔叔傳了個信,呵,托他的福,我活著收到了回信?!?/br> 風銀問:“他說什么?” 季風從小蜜蜂肚子里拉出紙條,掃了一眼道:“說他已經到風陵渡了。咱們先去找昆莫,之后再跟他匯合吧?!?/br> 四人循著妖丹的指引一路向北,人煙越來越少,天公也跟著湊熱鬧,派遣烏云遮住了天光,霧蒙蒙的很是有探險的氛圍。 幾人走到北郊一座橋邊停住了,眼前是一座殘敗不堪的平橋,加之橋頭插著一根腐朽的木桿掛著一塊破布看起來陰森森的,如同一縷殘魂,幽幽飄在橋頭,活像是話本里形容的黃泉奈何橋。 堂子楓點評道:“北郊距離風陵渡也不是很遠,卻像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邊繁華喧囂,一邊荒無人煙?!?/br> “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怎么就荒廢成這個鬼樣子?”洛商上前幾步,踏上橋,立馬頓住腳,道: “我怎么有一種一腳踏上橋等于踏上黃泉路的感覺?” 堂子楓贊同地點頭道:“我也是?!?/br> “這是什么花?長得還挺好看的?!甭迳讨噶酥傅厣霞儼椎幕?,放眼望去,河岸、橋底、樹邊都長滿了這樣的花,正要伸手去摸。 堂子楓看了一眼確定道:“這是鬼蘭?!?/br> 聞言洛商手一頓沒再伸過去,聽名字都覺得有毒。 堂子楓見狀笑了笑:“鬼蘭沒有毒的,它一般長在沼澤或者有腐爛樹葉的地方,形狀像是跳躍的青蛙。這里人煙稀少,樹木叢生,枯葉多,所以才會長這么多鬼蘭?!?/br> “我怎么越看越覺得陰森森的?”說話間一陣風略過,激得洛商一個哆嗦。 天色本就暗淡,遍地白的妖冶的花在風中擺弄著詭異的身姿,讓人想到慘死的女子在凄風中發出嗚咽的慘叫。 季風看著木桿上的破布,北風吹的展開了一些,依稀看見上面寫著一個字,念道:“余?”季風摩擦著下巴思索。 洛商看著季風思索不前,下意識的退后幾步站到季風身邊。 這是他血和淚的經驗,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明明季風修為堪稱沒有,自己比他要強很多,但每次遇到危險,季風總能用他那時風門的優勢完美的避開,而他就首當其沖了,縱有一腔孤勇,比不得早有預料。 總結一句話就是,遇到潛在的危險,季風在哪兒,他就在哪兒,就這樣。不是他怕事,而是這樣會省很多麻煩。 季風看了看風銀手中散著光束的妖丹道:“太容易了,我怎么覺得他們是故意引我們過來?” 堂子楓疑道:“若他們沒打算放過我們,何必要大費周章引我們過來?為什么不直接在莊生臺動手?” 季風道:“不管他們是什么目的,進去會會就知道了?!?/br> “就是,管他什么陰謀陽謀,進去就是了。之前是那人偷襲,這次一定要好好干一場,我的影刃等不及要見血了?!甭迳虤鈩輿皼暗牡哪Σ林恢缽暮螘r拿出來的兩把短刃,發出噌噌的清越的金屬聲。 堂子楓倒抽一口氣,驚道:“冥影雙刃?” 季風眼皮跳了跳:“你什么時候把冥影偷出來了?” 洛商一臉理所當然:“什么偷不偷的,本就是我霽月閣的藏物,我為什么不能拿出來?” 堂子楓眼睛在影刃刀鋒上流連一圈,嘆謂道:“我這一趟出門,九霄,欽墨和冥影三大名器都見到了,此行真是太值了?!?/br> 洛商躍躍欲試的往前沖,被季風一把攔?。骸笆找皇帐找皇?,這次用不著你?!?/br> 洛商腳步一頓,猛地回頭,厲聲驚詫道:“什么?” 季風揚了揚眉毛道:“還不知道里面是個什么情況,要是咱們都去了全軍覆沒了都沒人收個尸?!?/br> 洛商一向不情不愿但又無比相信季風的判斷,方才高漲的勢頭一下子萎靡了下去,秀氣的面龐看上去有些委屈:“那怎么辦?” 季風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樂道:“我收到小叔叔的信,說他已經到風陵渡了,你和堂子楓去城里的金露酒樓找他,告訴他們我們的情況,我和風銀先進去探探?!?/br> 洛商聽到是季之庭,眼中的失望少了幾分,本想再爭去爭取,但是一抬頭就看到季風看著風銀的眼睛笑,風銀還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他的話不知怎的就沒說出來。 洛商眼中的風銀并非十分認同,相反,從渡口過來一直有些不安,十二年未曾踏入這個曾經鋪滿罪惡鮮血的地方,心念百轉。 雖然方才從渡口過來并未經過那條街道,是季風帶的路。妖丹在他手上眾人并未察覺,其實風銀知道季風帶著他們多饒了幾條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如果他問季風,季風一定會說是自己路癡。 風銀一言不發的走在季風后面,兩人一起踏上了那座橋。 黑橋黑水上,兩少年并肩而走,倒真像是走在黃泉路的奈何橋之上。季風停在橋中央往下看了看,石橋壁檐已經脫落了許多,橋中間還缺了一大塊,只剩幾根石柱頑強的支撐著,勉強能過人。 橋下是一條淺溪,一眼就能看見水底,漆黑的石頭襯得溪水也一片烏黑,清晰的倒映出橋上人的影子。 季風癡癡的看著水面,無限識海穿透溪水抵達了無限廣闊的黑暗,入了迷一般。霎時,季風瞳孔緊縮,一道無形的力量從水中升起,強勢不可阻擋的將季風吸了下去。 季風快一步感覺到即將來臨的變數,回頭望了一眼風銀,手指一動,咔嚓一聲迅速解開了纏在兩人手上的鎖鏈,眨眼便被拉入水中。 風銀眼波陡然一震,伸出手想要握住季風,卻與之失之交臂。 他上前兩步看向水中,分明清淺見底溪水沸騰般翻滾,迅猛地將人吞噬,只是眨眼間,季風便不見了蹤影,只剩水面詭異的蕩漾開一圈圈漣漪。 “季風!”他喊了聲,無人應答,四周連鬼影子都沒有。 風銀即刻抽出九霄往溪水中扎去,無果。 洛商和堂子楓還未走遠便聽到橋那邊傳來動靜,聞聲立馬折回,看見橋上只有風銀一個人,和橋下還未蕩平的波紋。 洛商喊道:“師父,發生什么事了?” 風銀凝望著溪面,沉聲道:“傳送陣?!?/br> 洛商:“果然是個陷阱?!?/br> 堂子楓望了望橋頭旗幟上殘缺的“余”字,頓了頓又轉過去道:“奇怪,他們明明可以等我們自己進去,為何此時單單帶走了季兄,難道里面還有別人?” 洛商道:“這有什么奇怪的,人人都想要若木之花,季風自然就成了靶子,他又沒有修為,抓他多容易?!?/br> 話未落,風銀已經先一步跨過橋,往里跑去。 洛商:“師父,等等我們?!?/br> 沒走多遠幾人停在一條岔路口,洛商道:“兩條路,往哪邊?” 堂子楓看向風銀:“風兄,季兄可有把妖丹給你?” 風銀搖頭,道:“兵分兩路,我走這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