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身邊這幾個侍衛不能說不中用,畢竟本事在哪,做些尋常的事還好,做這種尋人的事仿佛大海撈針,弄不好還會引起兇手的警惕把這唯一的幸存者殺害,張睿不得不動用周隱安排在他身邊的暗衛了。 叫暗衛的方法很簡單,寫封信放在桌子上,暗衛每晚都會在張睿身邊保護他,如果看見桌子上有信便會現身出來。 晚上張睿梳洗完并未睡覺,而是把空信封放在桌子上,熄了燈坐在床上。過了子時聽見窗戶“噔”的一聲,張睿知道是暗衛來了,掀開被子點著蠟燭。 那暗衛單膝跪地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br> 張睿道:“你……請起,我今日叫你來是想求你們為我尋個人?!?/br> 暗衛:“公子請說?!?/br> 張睿:“我不知道這人多大年紀,只看見他身上披著黑色斗篷,見到人鬼鬼祟祟,一條腿有些跛,身上可能還有刀傷或者燙傷,今日在北街看到的,可以在這尋一尋?!?/br> 暗衛點點頭道:“我們會盡力提公子尋到此人,公子還有別的事嗎” 張睿搖搖頭,暗衛抱抱拳從窗子跳了出去,一眨眼就沒了蹤跡。張睿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月色眉頭緊鎖。 *** 大理寺中,林孝清被派去調查安云升這宗案子,前陣時間那年歲頗大的推丞終于熬不住辭了官,他頂空被升為六品的推丞。林老爺就沒那么好運了,因為林孝澤的事被牽連,原本快到手的太常寺卿被另一個人鉆了空子,氣的他恨不得把遠在千里之外的林孝澤叫回來揍一頓。 林孝清到安大人府上時見府邸門口掛了白帆,靈堂里擺著棺材,他正室夫人跪在靈前,身邊一左一右跪著兩個小娃娃,大的七/八歲,小的四五歲二人皆披麻戴孝。 管家見林孝清來,問清緣由知道是大理寺的人急忙把人請進去上了茶。 那安云升的正室年歲不大,頭上簪著白花,面色蒼白,雙目淚光點點,一身喪服穿著的扶風弱柳,就連平日少近女色的林孝清都禁不住多看了幾眼。 覺得自己有些失禮輕咳一聲道:“夫人節哀,今日我想問問安大人出事那日晚上的情況?!?/br> 安夫人點點頭,伸出胳膊讓身旁的丫鬟扶著她起身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道:“嬤嬤先帶順兒靜兒去后院吧?!?/br> 跪在旁邊燒紙的老嬤嬤點點頭,領著兩個孩子出了靈堂。 ☆、第56章 安夫人未語淚先流,從衣襟抽出帕子擦擦眼角道:“夫君每日在書房看書都看到很晚,平日都是我自己先休息了,他半夜才回到臥寢,偶爾忙的太晚在書房睡也是有的。那日也如往常一般……誰成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夜里睡的熟,直到聽見院子里的嘈雜聲才驚醒,出來便看見……便看見夫君的尸體躺在地上?!闭f道此處心中哀痛難忍哭了起來。 林孝清嘆口氣道:“那院里沒有其他人聽見什么聲音嗎?” 安夫人搖搖頭,林孝清領著衙役到庭院看了看,院中央有棵大槐樹,樹枝光禿禿的,只有發黑的樹干。按說外面的樹早都冒出綠葉了,為何這棵樹卻一根綠芽都沒有?朝旁邊的管家一問才知道,這棵槐樹已經枯死了,只是這樹怎么好好的會枯死呢……真是邪門。 遠處有個身著藏青袍子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的看著他們,看著模樣不像是下人。朝管家一問才知道原來安云升還有個庶出的哥哥叫安云束,因為雙腿有殘疾一直住在安府并未娶妻。林孝清看了那人幾眼,拍拍這枯死的樹,伸出手時卻看見手心有一小塊黑色的渣滓,拿手一輦便碎成粉末。林孝清把那粉末放在鼻子下嗅嗅,臉色微變道:“我們走吧?!?/br> 回到大理寺把這安府的事告訴給張耀之,張大人捋著胡子道:“這安大人居然還有個哥哥,他這哥哥雙腿有殘疾?“ 林孝清點點頭道:“那管家是這么說的?!?/br> 張耀之:“去查查他這個哥哥,我總覺得此事跟他脫不了關系?!?/br> 林孝清頓了頓道:“大人,我在那安云升吊死的樹上發現干涸的血跡,看樣子有些日子了?!?/br> 張耀之道:“哦?那樹上有血跡?” 林孝清:“而且那顆樹也已經死了……” *** 不得不說這暗衛果然不一般!三天后那個在黑衣人就被找到了! 張睿派人把他偷偷關在后院的一處小屋里。那人被抓道后只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說話,如張睿所料那般,身上好幾處刀傷,臉上被火燒的面目全非,頭發和眉毛都沒了??赡芤恢睕]醫治,傷口都發炎化膿,看起來異??植?。 賀明幾次去給他上藥都被那人揮手打開,無法只得求助段簫白把他點上xue再擦藥,這人若是再不醫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去。 張睿到了夜里便會去看看那人,起初這人只是背對著張睿,無論說什么都不回頭。慢慢的開始轉過頭聽張睿說的話。到最后終于放下警惕,管張睿要了筆和紙。 那人嗓子被火熏壞了,口不能言,雙手的十指被燒的少了半截指頭,握筆都難握,寫了半晌才寫出幾個字:我是許朝。 張睿頓時愣??!慌亂起身時把桌子上的硯臺帶到地上,濺了一身的墨跡。 許朝俯下身子把硯臺撿起來,張著嘴無聲的笑起來:喝喝喝…… 張睿道:“不可能!你若是許朝,那義莊的尸體是誰?!” 許朝抬眼撇了他一眼拿筆寫道:那是我身邊的侍衛,當日發現中毒時我二人換了衣服。 張睿:“那為何數尸體時一共三十七具?” 許朝:其中一具是路邊的乞丐,我逃出去后把那乞丐打暈扔進火里偽裝出一具尸體。 張睿呆愣的坐回椅子上道:“那究竟是誰下毒害了你?” 許朝頓時雙目發紅面目猙獰,在紙上寫了兩個大字:匈奴! 張睿:“匈奴人?!可是跟吳冠有牽連?” 許朝點點頭嘆了口氣慢慢寫起來…… 通州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戰事時押運糧草的必經之路。匈奴人假借通州匪患之名開始往通州養兵,而吳冠則是匈奴人安插在通州的一枚棋子!許朝從認命為通州知府時便著重剿匪,開始時幾乎把山上那些百姓裝的匪患清理的差不多干凈了,可后來冒出的這些匪患看著不像是匪寇,倒像軍隊! 許朝也只是懷疑,后來慢慢的摸出門道,這群人在搶奪時根本不留活口,不論老幼皆是一刀斃命。為了追蹤這群人,許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前幾次皆以失敗告終??晒Ψ虿回撚行娜?,終于在一次圍剿中遭遇了這伙人,雙方兵戈交戰。最后許朝這邊人數占得優勢,把那伙匪寇剿干凈,留了兩個活口。這倆人說出的話居然是匈奴語!許朝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是自己一個知府能解決的,一定要稟告給皇上??捎峙卤患氉靼l現,便以請求遷調之名,連夜寫了奏折送出去。 沒想到這奏折還沒送到皇上手里就被人截下來了,那人發現許朝知道了通州匪患的秘密,便下了殺掉許朝的明令,也是最后許朝滿門被滅的原因。蒼天有眼,那人怎么也沒想到許朝居然逃過這一劫,大難不死,才把這個秘密帶了出來。 看完許朝寫的,張睿陷入沉默,如此說來,那路上截殺自己的應該也是這伙人沒錯??磥沓⑸嫌行倥募氉?! 張睿:“我會將此事稟告給皇上,讓皇上為你做主!” 許朝一聽急忙搖頭,拉著張睿哇哇直叫,他的意思張睿明白,萬一把這件事透露出去,那自己的下場就會跟他一樣。 張睿:“許大人不用擔心,我有其他方法能將此事傳送到京都。你若信得過我,便留在這等我的消息?!?/br> 許朝猶豫了半晌重重的點點頭提筆寫道:許謀之事便托付給張大人了!我許家上下三十余口性命,請大人替我討回公道! 張??粗S朝頭渾身傷疤,面目全非,雙手只剩下一半,一條腿還跛了。心底微微抽痛,曾經威風凜凜的輕車都尉,如今落到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實在令人悲憤又無奈!回道自己房間時心還像被壓著一塊大石頭般難受,拿出紙筆把這件事的始終寫出來,通過暗衛送到京中。不知道周隱看到會有什么表情,所有人都以為死了的人居然還活著…… *** 這封信送到京都時已經近五月份了,中途遇上幾番波折。周隱收到信時吃了一驚,沒想到通州知府滅門案居然是匈奴人所為,而且那通州知府許朝居然沒死!他馬上動身去了皇宮,當面把此事告訴皇上。 天氣轉暖,皇上的身體也好了許多,這些日子又有些要服用丹藥的苗頭,盡管張睿勸了他許多次,可沒有一次管用,久而久之也就放棄。 皇上聽完他的話道:“張睿這宗案子查的不錯,分開這么久也頗想念了吧?” 周隱面色一紅道:“那是一定的?!?/br> 皇上撲哧一笑道:“那朕就成全你,領兵五千去通州支援你那小藍顏吧?!?/br> 周隱一愣,繼而面色一喜道:“皇兄所言不虛?!” 皇上:“君無戲言?!?/br> 周隱急忙跪地磕頭謝過皇上。 皇上:“快起來吧,你與正兒走的太近,現在也不適合呆在京中,圣兒和正兒兩人各憑本事若是其他人插手他們之間我恐怕留不得這人了?!?/br> 張睿呼吸一滯點點頭道:“臣弟還有一事相求……” *** 通州的案子明了,張睿卻一直沒發下心來,信送出去已經半月有余,京都卻一直沒傳來消息,也不知周隱到底收沒收到那信。叫來暗衛詢問幾次皆是搖頭不語。 張睿心里著急,面上卻不顯,這幾日吳冠不知從哪得知了消息,明著暗著來張睿府邸探了好幾次,話里話外都在打探張睿查許朝滅門案的口風。張睿一邊與他周旋一邊警惕著匈奴人的異動,生怕許朝沒死的消息傳出去。 這陣子林孝澤突然迷上了寫字,每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臨摹字帖,本來他的字寫的就不錯,在學府時連夫長都夸過他,如今下功夫苦練,寫字的水平更是一日千里。而且他還發現自己可以臨摹出任何人的字跡,只要看過一遍寫的基本上別人都分辨不出來! 賀明閑來無事把自己寫的藥單給他臨摹,結果連他自己都辨別不出哪個是他寫的,哪個是林孝澤寫的,這技術簡直神了! 張睿得知后也夸獎了他一番,既然他熱衷寫字,不如專門培養他寫這個,字跡驗證向來很少有人做這個,精通與書法的人大部分都不愿意做這種事。如果林孝澤把這個本事練出來,以后再有什么書信鑒定就容易多了。 許朝這幾天身體也好多,賀明給他配的藥頗見成效,身上的傷都結了痂,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恢復。只是這嗓子被毒過之后又被火熏,以后很難再說出話來。 等了將近一個月,朝廷依舊沒聲音,張睿等的心急如焚,難道信沒送到?不可能??!暗衛說已經把信送到周隱手里,那周隱為何到現在還沒做出反應?也沒有回信給自己,或許他另有辦法?正在他苦思不解時,周隱已經跟隨大軍朝通州進發了! 大軍由中衛大夫楊遠忠掛帥領兵,周隱監軍。這楊遠忠說起來與周隱還沾親算是他母家的一個表舅舅。只不過周隱的母妃楊太妃與楊家關系不和所以兩人從未接觸過。 到底是有血緣關系,楊遠忠和周隱站在一起模樣居然有五六分相似,不同的是楊遠忠是武將,身上自帶一股武將特有的氣勢,而周隱身上帶著皇家獨有的貴氣。二人相見也沒說別的,聽從皇上的調令。 周隱并沒有把自己領兵去剿匪的消息告訴張睿,一、這次出動是暗地里進行的,因為朝廷上有敵方的細作,在沒抓出這個細作到底是誰之前,不能大張旗鼓的就帶兵去通州剿匪。一旦走漏風聲,估計只能無功而反。二是想給他一個驚喜,這么長時間沒見面不知道那小子有沒有長高,有沒有清瘦……思至此恨不得長出翅膀飛過去才好。 那伍仟兵馬也是從幽州臨時抽出來的,在朝廷上來說,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 先前的探子回報,那伙偽裝成匪徒的匈奴大概五百余人,這群人擅長埋伏,轉移迅速,是一支訓練嚴禁非常強勁的隊伍。此次圍剿務必要一網打盡,萬一留下漏網之魚不光打草驚蛇,還會讓那些埋伏在通州內的人對張睿不利,周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大軍急行了半個月于六月初到達通州境內。 張睿因身體不適一直坐著馬車跟在大軍后,這一路的顛簸讓他渾身難受,但精神不錯,眸子里卻閃著光,終于……終于從京城出來了!也終于要見到那個人了……離通州越近,周隱心中越是不安,兩人有三個月未見,不知他現在什么樣子了。自己也不知是不是比以前看著更加憔悴了。 這次出來除了身邊的湛清和暗衛,還帶了賀香薷和那鳳軒的小徒弟。 說起來這孩子也算是自己偷偷跟出來的,從府中出來那日,這小子居然偷偷藏在裝行李的車上,無意中被人發現才把他抓住。湛清把人提過來,周隱問他為何要私自跑出來? 這小子道:“我要去尋我師傅!” 周隱:“你師傅又不在通州,你跟著去通州做什么?” 清洛眼睛咕嚕亂轉道:“誰要去通州了,我不過是想跟著馬車出城,出了城我便自己去尋師父?!?/br> 周隱挑眉道:“好啊,那就跟我出城吧,出了城下車自己去尋你師父?!?/br> 清洛撇撇嘴暗道:哼,等出了城我就去找我師父去誰愛跟著你啊。結果出了城他就傻眼了,壓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找?只得乖乖的跟馬車不敢再亂走。 周隱見他如此笑道:“你若跟我去通州也行,只是若果你不老實,就別怪我半路上把你扔下去?!鼻迓灏欀∧樇泵c頭,可不敢惹怒這人,萬一他真的把自己扔在路上,那不是再也見不到師傅了嗎! ☆、第57章 “報!啟稟王爺,前方探子來報,已經發現一小股匪寇的蹤跡是否出兵?” 周隱摸摸手上的扳指道:“先不急,楊將軍怎么說?” 侍衛官道:“楊將軍與王爺所說相同,未發現他們大隊人馬的時候暫時不暴露?!?/br> 周隱點點頭:“告訴楊將軍,用兵之事不必問我,自己決定就好?!蹦鞘绦l跪地叩首退了下去。 楊遠忠這人還算靠譜,帶兵也有實打實的本事,只是周隱現在對那伙匪寇不在意,主要是心急想馬上趕到通州城! “湛清,還有幾日能到通州城?” 湛清道:“回稟王爺,若是快馬大概三日能到通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