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殺出個黎明
晦暗的天空下,一群蝙蝠奔涌而出,布滿村子里的每個角落。 村里似空無一人,只有一些家禽、牲畜偶而發出不安的鳴叫;很快蝙蝠落在籠舍旁低嘶恐嚇,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陽氣退去,陰霾籠罩。 農村的“保家仙”們蠢蠢欲動,一只黃鼠狼不畏嚴寒,躥到了村口。它昂起頭,伸出粉紅色的小鼻子,貪婪著嗅著空氣中的陰暗氣息,那味道讓它癡迷。 說是遲,哪是快,一只狼王從雪地中一躍而起,一口咬在它的頸上。黃鼠狼掙扎幾下,一命嗚呼。 這時,遠方一輛越野車卷著積雪漸行漸近,狼王看了眼村莊,不甘心地扔下黃鼠狼,再度藏身于雪地之中。 一個少年從車上下來,蹲在地上仔細研究著死亡的黃鼠狼,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雙寶,醒一醒!” 少年抬起頭,很迷惑的看著四周,是誰在叫他?邊小福?梁小慧?還是母親? 哦,對了,是師傅! “師傅……”王雙寶揉著惺忪睡眼,看看老掛鐘,剛剛八點鐘,“我怎么睡著了?” “吃完飯你就靠在墻上打盹,是不是太累了?”何清正打了個呵欠,慈愛的說道。 “做了什么夢?”袁士妙似笑非笑,“說來聽聽?!?/br> “哦,也沒啥……” 王雙寶將剛剛的夢境敘述了一遍,這應該是辭灶那天中午的場景。 “原來黃鼠狼是這么死的,”袁士妙五指輕叩,“那只是白色的狼王嗎?” “是的?!蓖蹼p寶點點頭。 “蝙蝠呢?是大個的吸血蝙蝠?它們是從哪里飛出來的?”袁士妙兩手的手指交叉,似乎是什么印記。 “是吸血蝙蝠,是從村子的東南方向飛出來的?!蓖蹼p寶邊想邊說。 袁士妙面色冷峻,對著窗外似在暗讀符咒,而她雙手結成的奇怪手勢也終于引起了昏昏欲睡的何清正注意。 “破!” 袁士妙雙手前推,丹田之氣催發聲音,簡簡單單一個“破”字卻讓王雙寶感覺五官瞬間清醒了過來;同時,窗外似有一聲輕噫,剎時間杳無音跡。 “怎么回事?”何清正如夢方醒。 “有東西?!痹棵钶p舒一口氣,收了手形。 “百解消災符和八卦陰陽鏡擋不住它?”王雙寶感覺背脊滲出了汗珠。 “暫時它還進不來,不過能影響到我們?!痹棵羁戳丝春吻逭?,對方畢竟年紀大了,竟險些著了道。 “唉,我真是廢物?!焙吻逭莺莸淖载?。 “不怪你,”袁士妙出聲安慰,“你忙活了一天,我中午卻睡了個好覺?!?/br> “師傅,你剛才那個手勢是什么意思?” “八卦指,這是破煞指法,法力較強?!痹棵钤敿咏忉?。 “會是個什么東西?”何清正驚魂未定。 “不好說,”袁士妙望向窗外,“不是個好東西,挺厲害的?!?/br> 天黑前袁士妙檢查過引葬大陣和鎖陰陣,這兩個陣法已運行了幾日,狼王墳中的陰氣散去了大半,按照她的估算,陣法即將完成使命。 “是人是鬼?”大敵當前,何清正還是想問個清楚。 “似人似鬼,半人半鬼?!痹棵罹従彄u頭,剛才這個東西的反應像鬼,可是它的表現卻像實體。 “難道是謝成功?”王雙寶感覺村里子最壞的人就是他了。 “不像?!痹棵钤俣葥u頭。 “小慧呢?”王雙寶猛然驚醒,梁小慧明明在這里吃的晚飯。 “你睡著的時候,小慧就回去了?!焙吻逭鑹乩锢m了些茶葉,又費力的拿過暖水瓶續滿水。 “今晚上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睡,你們先睡,有事我叫你們?!?/br> 袁士妙喝了口茶,盤起雙腿,開始打坐。何清正與兒子不好違拗,遂和衣躺下,蓋上被子。 有了師傅坐鎮,王雙寶安安我穩穩的睡了一覺,醒來時袁士妙仍在打坐,老式掛鐘剛好指到11點。 “師傅,換我吧,”王雙寶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母親,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我睡醒了?!?/br> “我也不困,”袁士妙掙開眼睛,“你倒點熱茶過來,咱們說說話?!?/br> “師傅,我想起一件事來,”王雙寶邊倒水邊說,“謝成功為什么要急著把金戒指賣還給我們?” 這件事如果從頭到尾串起來,似乎謝家人是有備而來。謝寶山從謝林生那里得知了王端亭的葬身之地,并在災荒年間低價將金戒指買走,幾十年后又高價賣還給王家。這里邊不單單是賺了錢那么簡單,恐怕還有更深的意義。 “月光石中逃出來的紫氣和安德烈斯的魂魄可能不是一種東西?!痹棵钤鴳岩蛇^紫氣也是狼人的魂魄,現在的回答似乎推翻了自己的論斷。 “什么?”王雙寶完全沒聽懂。 “謝家人買戒指是為了釋放紫氣,還戒指是不想提前放走安德烈斯?!?/br> “哦!” 王雙寶豁然開朗,這就好解釋了,沒有金戒指,紫氣跑了出來;有了金戒指,安德烈斯的魂魄卻不得不呆在里邊,不到時間不能出來。 “有些事情我也沒想通,眼下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痹棵铐樖掷瓬缌穗姛?。 “什么?”黑暗中王雙寶有些恐懼。 “噓!”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月亮僅剩一線亮光,孤零零的懸在天上。 這樣的月夜中,外面的能見度很低,過了一會兒王雙寶聽到了有人翻墻而入的聲音;此人輕車熟路,小心的避過院中的雜物和兩個陣法,停在了老井的附近。 他在老井邊停了足足有五分鐘,王雙寶在習慣了黑暗之后隱約看到他從背后掏出了個東西,這才小心的下到了井中。 “師傅……”王雙寶小聲提醒。 “不要管?!痹棵钔菩押吻逭?,“有人下去了?!?/br> “誰?”何清正瞬間清醒。 “可能是個老熟人?!痹棵铍y得俏皮了一把。 子時正是引葬大陣運行的時間,也不知此人用了什么法術,竟將大陣破壞,何清正并沒有感覺到陣法的運行,不由得擔心起來。 “大陣怎么沒反應?” “這人是不是謝成功?” 母子二人幾乎同時發問。 “不要說話!”袁士妙以指關節輕敲墻面,以示警告。 這人下到墳里約摸只有十分鐘的光景,就攀援而出,手中舉著類似火炬一樣的東西,上有紫色的光芒。 借著紫色的亮光,那人的臉面也被照亮,果然就是陰陽先生謝成功! 一臉紫色的謝成功看上去更為詭異,他臉上有一種勝利的喜悅,更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似乎他手中的不是火炬,而是一柄號令天下的權杖。 “啪嗒!” 袁士妙拉亮了電燈,白色蓋過了紫色,謝成功一身老土的猥瑣樣子映入眼簾。 “陰陽先生,所為何來???”袁士妙冷笑著發問。 “道長,說什么都晚了,我得到了?!敝x成功的語氣很硬。 “哦?”袁士妙哈哈一笑,“什么得到了?得到什么了?” “紫色邪神之光!”謝成功將手中“火柜”舉高,向前邁了一步。 在燈光下他手中的東西一覽無余,似是一根枯樹枝,上鑲一顆紫色的寶石,那光芒就是寶石發出來的。 “嗯,你已入我大陣之中,要生還是要死!”袁士妙中氣十足,聲振屋脊。 “生?死?” 謝成功還想爭論幾句,忽然感覺身陷困鏡之中,四面八方似有一面隱形的玻璃墻,近在眼前卻無法掙脫而出。 “鬼門陣?”何清正識得此陣,這正是茅山陣法中赫赫有名的鬼門陣,其原理類似于人遇到的“鬼打墻”,其實是給鬼設計了一個“鬼打墻”,讓其困在陣中,“你是何時改的?” 紫氣不管是不是狼人的魂魄,其本質也似鬼類妖,這些華夏陣法對它們同樣有效。 “天黑之前?!痹棵盥冻隽诵牢康男θ?。 傍晚袁士妙在檢查“引葬大陣”的時候,突有所感,遂將此陣暗中改成了“鬼門陣”,果然晚上前來盜墓的謝成功著了道。 “謝成功是人啊,”王雙寶聽得云山霧罩的,“他怎么會困在陣中?” “他是陰陽先生,只能算是半個人,再加上手中的那根手杖,上面附著紫氣,當然就出不了鬼門陣!” “鬼門陣是練鬼的,”何清正知道此陣會激發鬼魂的怨氣,不能長久使用,“下一步怎么辦?” “鎖陰陣我也改了,”袁士妙冷哼一聲,“七煞鎖魂陣!” 鬼門陣陣分八方,只有東南方留有生門,可是這個生門正好連接著七煞鎖魂陣。此陣和鎖陰陣有相似的地方,不同之處是前者更強,不讓鬼魂掙脫而出,而到雞鳴天白,任你多厲害的惡鬼也會燒為灰燼。 鬼門陣中的謝成功處處碰壁,但他就是不往東南方而去,顯然他是識得此陣的,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他仍然沒有想到應對之法。 “天亮了會怎么樣?”王雙寶動了惻隱之心。 “謝成功死不了,他本質上還是個人,”袁士妙面沉似水,“但是紫氣就不好說了,不死也得重傷,再去修個幾百年吧?!?/br> 七煞鎖魂陣對紫氣來說是個死地,但那里恰恰是謝成功的生門,為今之計,他只能帶紫氣進此陣中,而后他自己就能擺脫束縛。 但他,仍是執迷不悟;距黎明還有時間,他還要做垂死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