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在場之人中并不見周家人,明著雖說與周家共同抗敵,其實這群人骨子里并不愿意與周氏為伍,這讓我十分自在。 若周紳出現在此處,我怕會忍不住自己的情緒。 裴炎身側坐著裴炎,顧淵的身側坐著顧西丞、顧西垣兩兄弟,在場的守將楊成義我亦見過,我的視線最終落在宋世釗身側的那名少年身上。 那張熟悉的面容讓我愣了愣,錯愕在心。 宋世釗見我看著那少年,豪爽一笑,道:“這是犬子宋寅,宋寅,還不見過郡主?” 那少年宋寅起身,朝我見禮,聲音清脆響亮,道:“宋寅見過郡主?!?/br> 我斂下驚愕,微笑道:“原來是宋小公子,我聽聞宋小公子身體不大好,今日一見才知道傳言不足為信?!?/br> 宋世釗不甚在意的笑了一笑,宋寅又回到位置上做好,低著頭,沒有看我。 片刻后,我放下茶杯,問道:“不知昨夜前來突襲的齊兵抓到了沒?” 楊成義率先答道:“大營之中抓到了三個齊兵,尚在嚴刑逼供中?!?/br> “可惜昨夜那些逃離的齊兵沒能追上?!迸嵫谞钏仆锵?。 “俗話說,窮寇莫追,追不上也沒什么,昨夜那突襲的齊兵被我軍圍剿之后,余下不過百人,不足為患?!迸嵋阈Φ?。 “裴伯父說的極是?!蔽椅⑿︻h首,不再提昨夜的事。 見我不再提,其他人也聰明的不開口,我不知裴毅喊我來此的目的,見在座之人盈盈談笑,無事也應上幾聲,如此一來,倒也顯得和樂融融。 我的視線一直落在宋寅身上,若有所思,帶著探究。 宋寅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似是靦腆,視線碰觸到我的之后,便移開。 作者有話要說:霸王要不要出來透透氣呀呀呀~~~~撒嬌~~~ ☆、【第三十五章】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宋寅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到底是巧合,還是蓄意的結果? 若不是巧合,那之前…… 我這般大膽地看著宋寅,其他人都看在心里,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無一人有異議。這樣更好,若有人開口說了,我自然不能再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 宋寅一直都不敢看我,即便是在離開議事營帳時,他也不曾與我多說過一句話,對此我并不覺得奇怪。 恐怕是心虛了吧! 在議事營帳之中尚且如此,私下我與宋寅就更不可能有多余的接觸。離開議事營帳后我便在媛真的護送之下回自己的營帳,臨走之時,我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宋寅一眼,卻不經意碰觸到宋世釗的視線,宋世釗并未說什么,卻狀似不經意的用隔開了我與宋寅。 他這等舉動倒讓我驚訝在心,很快便同媛真離開。 入夜后的鳳陽大營一如既往,靜悄悄的,唯有巡夜士兵的腳步聲整齊有序。今夜的夜色很美,夜空布滿了星星,一顆顆明亮而又璀璨,讓人不由得贊嘆在心。 在我的營帳附近,住的是裴炎顧西丞他們,如今又多了一個宋寅,我翻看著媛真從邕州帶來的雜集,腦子里想的卻是宋寅。 我從未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次遇到他,一時間還真有些難以接受。 一直隨侍在旁的媛真見我如此,道:“郡主,不如出去走走?” 自裴毅等人回到大營后,媛真已經不再阻止我四處走動,唯一不變的是我每走一步她都會緊隨其后。 “也好?!彪y以入睡,書又看不下去,出去走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掀簾而出的時候,媛真跟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件御寒的披風,她將披風披在我身上后,安靜的跟在我身后。 裴炎他們的營帳點著燈,卻看不到人的影子,想來都不在里頭,不單是他,顧西丞、顧西垣兩兄弟亦不在。雖還未走到宋寅營帳附近,我心下卻覺得他應該也不在。他們是否呆在營帳并不影響我的一舉一動,我在周遭閑逛了一圈,正要回去,卻停下了步伐。 前方是宋寅的營帳,營帳前有兩個穿著盔甲的人在爭吵些什么,身形較小的正是宋寅,而另一個人卻是宋世釗。把守在四周的士兵都不敢靠近他們,我站得較遠,沒能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么,只見宋世釗推了宋寅一把,宋寅狠狠的撞上了營帳。 有盔甲護身,他應該沒有傷著。 我領著媛真朝他們走過去,守衛見了我不敢攔,但那一聲“郡主”足以讓宋世釗父子注意到我的到來。 宋世釗見到我,不掩其情緒,他臉上的怒意似乎并未散去,攜宋寅朝我微微彎腰,淡淡喚道:“郡主?!?/br> “不必多禮?!蔽翌h首看向宋寅,問道:“方才這是怎么了?” 宋寅低著頭沒有開口,宋世釗皮笑rou不笑,道:“方才我們父子之間的小爭執讓郡主見笑了?!?/br> “管教子女是宋大人的權利,而讓父親惱怒卻是宋小公子的不是,不過方才那一番教訓,想必他也知道錯了,宋大人就饒過他吧!如今大戰在即,宋大人當養精蓄銳,家事就先放一放吧!”我天真一笑,“難道宋大人覺得我說錯了?” “郡主既然知道這是宋家家事,又何必摻和?我就不送了?!彼问泪摫揪团馕瓷?,對我自然沒什么好臉色,他冷冷笑了笑,微略有些粗魯的將宋寅推進了營帳。 宋家的家事,我的確不應該摻和,但我卻希望這小爭吵能愈演愈烈。不過今天恐怕沒有機會見到了! 看著那落下的帳幔,我并未惱怒,淡淡同媛真說道:“我們走吧!” “是,郡主?!?/br> 那場失敗的突襲似乎讓齊人吸取了教訓,次日便聽聞齊人退兵十里的消息,這讓營帳將士們欣喜之余又繃緊了神經,生怕這只是敵人的障眼法。 靜待了兩日,齊人毫無動靜,大軍微有些放下戒心,卻仍舊嚴以待陣。 晌午之后,前方探子傳來了急報,裴毅等人又重聚議事營帳,連周紳都在列,我并不懂行軍作戰,怕在場會妨礙他們做出決策,故而并未過去,卻又想知道戰況,遂命媛真去查探一番。 媛真去了很久都不曾回來,我有些心急,在營帳之中覺得沉悶萬分,遂出了營帳,在周遭踱步走了片刻后,無意間看到一個穿著戰甲的宋寅靠在一間營帳上。 我站在原地看著宋寅,他閉著眼,并未發現我。我讓緊隨身后的衛兵停在原地,朝他走了過去,雖極力將腳步壓輕,卻仍舊讓他察覺到。他睜開眼,見我到來,沒有躲,依舊依靠這營帳看著我慢慢走近。 我在他面前站住了步伐,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容,輕輕一笑,道:“好久不見,昭兒?!?/br> 宋寅,興許應該稱她為昭兒,昭兒亦微笑,道:“近乎兩個月,其實也不算很久。滿兒jiejie近來可好?” “你是宋家大小姐宋妱?”我問。從前昭兒與我說過,她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弟弟才離家的,看來宋家的小公子并不像宋家對外說的那樣身體虛弱,而是從小就走丟了。宋世釗隱瞞的十分成功,竟從未讓人對此起疑過。 “滿兒jiejie猜的不錯?!闭褍何⑽⒁恍?,“我原還以為這身盔甲能掩為我遮掩身份,卻被滿兒jiejie一眼看穿,看來是我想錯了?!?/br> 昭兒是女子,身材嬌小,穿上這身厚重的盔甲之后,看起來與十四五歲的少年無二樣,而她容貌又不若美貌女子那般出眾,所以她假冒弟弟宋寅之名來到大營并不容易被人看穿。若非我與她相處過一陣時日,怕也不容易看穿她。 “你爹怎么會讓你上這兒來?”我并不相信宋世釗會贊同她冒充宋寅混入大營,若宋世釗有意那樣做的話,早在一開始,昭兒就會以宋寅的身份出現在我們面前,而不是等到現在才出現。 “他不是一直想讓我回家嗎,我主動送上門,難道不好?”昭兒嗤嗤笑了一聲,言語之間略帶諷刺意味。 “你若想呆在宋家,又怎么會離家?”我走到昭兒身側,讓后背貼著營帳,偏頭問道:“你到底為何來西北?” “什么都瞞不過滿兒jiejie?!闭褍喉馍钸h,道:“我弟弟如今可能在西北?!?/br> “那你該去城里找人,來這大營之中,怎么找的到?除非他在大營,否則你的西北之行就白費了?!蔽覈@息。 “我在藏山,被宋家的狗奴才們撞了個正著?!闭褍簯嵢坏溃骸拔业桓易屓酥牢译x家出走,這才讓我冒充弟弟之名來到這兒,方便看管?!?/br> 昭兒說起宋世釗時,臉色十分不好,一直在隱忍。 “這世上很多事就是這么巧,對么?”從前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這么多的巧合,但現在我不得不信。在此之前,誰能想到昭兒會是宋家大小姐? “是啊,誰能想到滿兒jiejie就是昭仁郡主?更讓我意外的是,阿邵哥哥竟然是周家唯一的繼承人?!闭褍簢@息一聲,道:“也許只能說是命運弄人吧!” 我并未反駁。 被命運玩弄,該是何等可悲的事! “你說過,你不信命?!蔽姨ь^望天,刺眼的陽光晃暈了我的雙眼,讓我頃刻間閉上了眼。 “是??!”昭兒嗤嗤笑了一聲,“滿兒jiejie信嗎?” 我看向昭兒,嘴角微勾,道:“昭兒,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去喝了喬遷之喜的喜酒回來,暈乎乎的,想起來出門前忘了更新了。前面的留言下章更新的時候一起回復吧! ☆、【第三十六章】 “昭兒,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我微笑著問身側的昭兒。 昭兒雙眸微瞇,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她沉默著沒有答話,我也不開口催促,好讓她想清楚。 有些事,當真急不得! 我不急,昭兒也不急,卻是媛真急了,媛真神色匆忙到來,只這一句話就讓我渾身一震。她道:“郡主,齊人大兵壓境了?!?/br> 我急忙問道:“裴伯父他們可想到應對的方法了?” 媛真道:“議事營帳中尚在商討對策?!?/br> 我臉色稍沉,低聲道:“再去打聽消息?!?/br> “是?!辨抡娌桓矣挟愖h,很快便退下。 我的背雖緊貼著營帳,卻感覺的到自己的雙腿在發軟,大軍壓境,就以為著齊兵此時正朝鳳陽鎮的關卡涌來,朝我們涌來。 自周氏造反之后,大秦過年戰事連連,死傷壯丁無數,能征召的男丁多已被征召入伍,編入各家人馬之中,此次齊人來犯,宋、裴、顧、周四家雖都說想盡心盡力守護大秦疆土,私下卻依舊互相提防怕被闖空門,故而各家兵馬結集到一起也只勉強湊到了二十萬人馬,又因兵分兩路而行,故而來到這鳳陽大營的不過十二萬兵力。 這十二萬人中,有四萬之多是征召入伍的新兵,這些新兵年幼者不過十一二歲,年長者臨近六旬,平日雖也下地勞作,卻不懂行軍作戰,也不懂武藝,到了戰場之上也不過是拼個人數。鳳陽大營尚有從潛陽調遣過來的原駐兵馬,加上被攻破的潁州城退守至此的兵力,共三萬,這其中還有一大部分的老弱殘兵。 所以,上了戰場真正有戰斗力的,不過十來萬人。不知齊人帶來了多少兵力,若是齊人單是在人數上就壓我們勢頭,只怕秦兵再驍勇善戰,也是一場苦戰。 想到這兒,我有些噓唏。 這些倒還次要,更讓我擔心的是,鳳陽大營中這些人是否真的能做到同心協力。 “滿兒jiejie很擔心?”身旁的昭兒輕哼一聲,“如今秦國已經四分五裂,單憑你一己之力,是撐不起秦氏的江山的。既然如此,戰敗,或者戰勝,又何妨?” “昭兒,你腳踩下的土地,是我們秦氏先祖和大秦千千萬萬的將士用血rou之軀打下來的,這千千萬萬將士中,亦有你們宋家的先祖。就算我不姓秦,我也有大秦人的血性,我們秦人情愿保家衛國戰死沙場,也不愿當一個亡國奴!”我瞪著昭兒的眼神十分銳利,讓昭兒愣了愣。 “是我失言了,還望滿兒jiejie見諒?!闭褍赫\懇的致歉。 我的身上流著秦人的鮮血,和千千萬萬的大秦子民一樣,熱愛著大秦的疆土,方才昭兒的話讓我一時間有些失控,聽她致歉后,我緩和了臉色,沒有再說什么。 一名士兵急匆匆的朝我們跑來,身上那紅色的領巾讓我一眼便認出那是宋家兵。他跑上前來,見我站在昭兒身側,忙恭敬行禮,之后才與昭兒說道:“小公子,宋帥喚你去營帳?!?/br> 昭兒看了我一眼,也不問緣由,淡淡的點頭,走之時,低低在我耳旁說道:“成交?!?/br> 只這一聲,算是應了我的交易,我不著痕跡的掩去了臉上的喜色,目送昭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至少,為自己贏了一步棋! “郡主,剛烙的大餅,可要嘗嘗?” 一只大手伸到了我眼前,來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光線,周遭瞬間變得暗了些,我有些不適應,偏頭,見來人是郝漢,配合著接過他遞上來的紙包。 里頭當真是熱乎乎的大餅,我一時不查,險些燙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