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米德布克是個恬靜的地方,我喜歡這里?!狈繓|第一次來時,我這么對他說著。他幸福地點點頭,比劃著用爛得一塌糊涂的英語說:“ya, here is so good,in ever want had any problem in here!”(對!這里很好,我永遠也不希望有任何事打破它的寧靜。) 對,我也不希望在這兒發生任何不好的事,畢竟如此恬靜的地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少了。你呢?現在過得是否還好? 每天傍晚工作完畢,忙中偷閑的我,都會到海邊去看夕陽。我總愛坐在海灘上,望著落日的海平線不斷地升起來。那時我便吹響笛子,自我陶醉在潮汐中。 笛聲,浪潮與黯淡的夕陽…… 我的耳畔仿佛會聽到那首詞:“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陽城,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聚散若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不知為何,這首歐陽修的“浪淘沙”都會伴隨著你一起,常常在我的夢里出現。 每當念罷這首詞,你總是會沖著我輕輕地一笑,加上句:“今年花勝去年紅,別過今年,君與誰同? 沒有你的時間,真的很難熬過去,一天又一天,我就這么艱難地繼續活下去,像是行尸走rou一般。 海灘上散步的路人,悠閑地不斷在我身前走過。他們向我微笑,也有的為我凄寂的笛聲而鼓掌。 我就這么過著。生活,學習,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完美,但心里卻總是少了些什么…… 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自己少了什么…… 那天,也是傍晚,依然在海邊。我吹著笛子,幾曲畢后,才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個身影。那是個近三十歲的女性,挺漂亮的,只是已經哭得淚流滿面了。 “很動聽的曲子!”她對我說:“你是中國人嗎?” 我點點頭。 “我是美國人?!彼D了頓,又道:“到這兒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你呢?” “四年多了。唉,你在這兒工作嗎?” “對?!?/br> “什么工作?” “茶生意?!?/br> 她笑了笑道:“歐洲的茶生意不好做?!?/br> “對?!蔽也亮瞬恋炎訂枺骸澳隳?,為什么來荷蘭?” “我有兩個孩子?!彼统鲆粡堈掌f給我看,并指著上邊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道:“你看,很像你吧!” “比我可愛!他們在哪兒?荷蘭?”有沒搞錯,我都二十好幾了,怎么可能像我! 她突然又哭了起來,神經質地抽泣著說:“他們都待在美國。我離婚了,法院把他們都判給了他們的父親。***!那些家伙,竟然說我沒有撫養他們的能力。 “去他媽的,一氣之下,我便跑到歐洲來旅行,最后留在了這兒。沒想到一住就是四年。我想他們,真的,我想他們!”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她才好。 “我沒關系!哭一下就好了?!彼龘u搖頭,小心地將照片放回錢包。然后掏出本很舊的美國護照,用力地甩出去,大叫道:“去他媽的!” 海風大起來了,每晚必下的滂沱大雨又要來臨。 她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掌說:“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好的!你將會讓世界感到你的存在!” “謝謝?!蔽艺酒鹕砦⑿Φ溃骸拔乙吡?,再見?!?/br> “不!請不要和我說再見!”她神經質地緊張起來,續而又哀求道:“請不要說再見。如果一定要說,就說回頭見好嗎?!” “好吧,那,回頭見?!蔽腋悴磺宄顩r地依然微笑著,心里卻像是翻江倒海般地掀起了層層巨浪。 我不知道這個美國女人有沒有說謊,但真假與否,對我又有什么關系呢?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對我說那么多,是因為身在異國的寂寞嗎? 從那天起我知道了,自己為什么會有若有所失的感覺?;蛟S,那就是因為遠離了故鄉而寂寞,沒有了你的寂寞。哈,沒有了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會寂寞? 米德布克的天空很藍,夜里的星星,在沒經污染的天幕中閃閃爍爍。孤獨之心——北落師門總是發亮在遙遠的北方。倩兒,它美得就像美人眸子中的瞳芒。 還記得吧,我曾經給你發過這樣的資訊: 曾經有人說過: 魚沒有眼淚嗎? 不,它有。 那我為什么從來沒有看見它哭呢? 因為它一直待在水中。 其實,真的不要因為無意的隱藏,而忽略了它的存在,傷心的人到處都有,難道悲哀一定要讓你看見,才叫悲哀?而傷痛一定要被驗明,才可以開始傷痛嗎? 哈哈,其實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有時間去讓人看見傷痛,那迷惑的人,也有足夠的時間清醒了。 世上有一些東西,是可以遮住雙眼的,讓人們沒有辦法思考,只有盲目地遵從。 這時可貴的思念,便開始蒸發在空氣中,有人能看見它消失時的無奈和留戀,有人卻不知深淺地拼命想挽救,煎熬到連心都疲倦了。 很多的人都說過,得到了就珍惜,不要苛求太多,因為人們之間的感情方式,有自愿給予的,也有相互索取的。 很久了是不是?我們相愛已經很久了。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樂,時間似乎也慢慢地沉淀出了回憶,而那邊的你,卻總是淺嘗即止,怕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或者,愛情真的是可以讓人迷戀于其中的吧。 因為有距離,所以我們可以愛對方,可以很愛對方。 但我也知道,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給你一些就要收回一些。于是我常常對自己說,失去什么都無所謂,我只要你就好了。哈哈,我或許還是有一點貪心吧。 不知不覺寫了這么多,也沒有什么中心思想,只是隨意地在鍵盤上亂打,想到哪,寫到哪。如果你看得一頭霧水的話,可要多多包涵了,我是無辜的! 還有,親愛的,我真的,好愛你! your:張克眼淚又忍不住了,不經大腦的允許,私自流了出來。趙倩兒輕輕地撫摸著臉頰上的淚痕,有一種想放聲大哭的沖動。 自己的老公雖然很沒神經,而且做事大大咧咧地,不過對于自己,卻常常顯得很細心。去年他因為被調派到荷蘭工作,沒有辦法參加自己的生日而苦惱了很久。 然后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在她的生日前夕打電話給自己,要她第二天晚上八點半,去兩人常去的那家西餐廳。 她很迷惑,但還是去了。 一進門,就發現整個餐廳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服務生。那個服務生把她領到正中央一處擺滿了玫瑰的位置坐下,然后默不作聲地,端來了她平時最喜歡吃的黑胡椒牛排。 悅耳的小提琴聲,在身旁響了起來,那個拉小提琴的老男人望著自己,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當時的她有些氣悶,感覺自己像是被耍了,正準備打電話臭罵那個家伙一頓的時候,揚聲器里,突然傳出了張克有些沙啞的聲音。 “生日快樂!倩兒,我們交往有多久了?很久了,對吧?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從交往開始,我就很喜歡你。漸漸地,這種喜歡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情緒,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沒有心跳,很平淡,卻令我十分向往,或許,那就是愛吧。 “然后,你突然離開了我,然后,我們又再次地相遇。其實,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我愛你,我很愛你,我非常非常愛你,比愛我自己,更加地愛你。等待了兩年,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你,愛我嗎?算了,我知道你永遠也不會回答我。 “我很傻吧,明知道你是那種絕對不會坦白的人,你太過于保護自己了,你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密封在自己的軀殼里,我闖不進去,只能在外邊不斷地敲門,希望總有一天,你能夠聽到。 “兩年了,這兩年來,我倆都并不算好受,所以,我想結束這種生活。我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對你說,我愛你,我愿意愛你、守護你、保護你、照顧你、一生一世,倩兒,你愿意嫁給我嗎?” 就在那一刻,趙倩兒有生以來第一次哭了。她一直都是個很堅強的女人,美麗、聰明、自信,即使和張克在一起后,身邊也不乏追求者。 說實話,那時候自己對他的感情,實在不算深。但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將自己牢牢地拴在了這個很多時候都是懶洋洋笨笨的,沒有絲毫上進心的男人身邊,照顧他,愛他。 還記得,那是他第一次向她求婚。雖然自己沒有答應,不過從此以后,張克那個家伙就死皮賴臉地,每個月都想盡花招向自己求婚,有時候那些方法,真的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想到這里,趙倩兒突然傻傻地笑了起來,臉上的淚珠也被她笑得滑了下來。 看來,自己真的很愛很愛那個男人。 唉,真正傻的,應該是自己才對,為了一個男人變成這樣,實在是太像個傻瓜了。 趙倩兒吃力地將淩亂的信件整理好,突然用力地抱住,大聲哭起來,越哭越傷心。 背后就是窗戶,一個黑影從nongnong的夜色里掙脫出來,出現在十八樓的窗外。 那黑影似乎只有一個人的形體,朦朦朧朧的,即使屋內泄漏出的燈光,也絲毫刺不穿那層模糊,猶如僅僅只是一團煙霧。 黑影伸出兩團濃如墨色的手,用力地按在玻璃上,似乎想進入屋里。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黑影一顫,遲疑了稍許,最后才不甘心地再次隱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絲毫也沒有察覺異狀的趙倩兒,連忙抹掉臉上殘余的淚痕,向門走去。 第四章 羈絆(下) 緣是什么東西? 楊俊飛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根本就不信。只因為他作了一個古怪的夢,才突然記起了這個字。 陽光很柔和,帶給他一絲溫意,恰好與清晨冷冷的空氣成為對比。 對了,現在是清晨,剛滿十六歲的自己,來到美國,已經一個多禮拜了。楊俊飛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向床邊望,不知何時,jan 站在了自己面前。 jan 是房東的大兒子,十七歲。 楊俊飛用牛奶沖了麥片吃起來。房東bancy 也起得很早,為他準備午餐帶到學校去。 在校門口,他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鐘劍,他老遠就沖著楊俊飛叫道:“我那一家子真是那個,連吃飯也要自己出錢!” 楊俊飛只是“嗯”了幾聲,像沒見到他似的?!拔?,怎么了?!”他又再次地大叫。 “呀,是你!什么時候……”楊俊飛被嚇了一大跳。 “怎么了,一臉凄苦的樣子。失戀了嗎?”鐘劍打著哈哈,邊走邊“關心備注”地問。 “去你的,我只是在想一些人生哲理而已?!?/br> “哼哼,人生哲理?怎么會想得連身上的自信都掉了!” 今天是校外課,老師有兩個,一男一女。他倆站在一起,簡明地表達出了“鮮明對比”這個艱深成語的意義。 男老師肥胖得幾乎呈現臃腫的形態,身體幾乎是女老師的兩倍。 相對而言,他對女老師較有好感,總覺得男老師太傲了。 女老師叫linda ,她常常自稱,自己的名字在世界最常見名中,排行第一位。而男老師的名字,楊俊飛到現在也沒弄清楚,不過不得不承認,那肥男的課,講得的確不錯,甚至還能不時地引用老子的“無為論”。 平淡無奇的時間是最漫長的,記得上星期二到波特蘭的nick城時,心不在焉,害得他把背包都弄丟了,也害得一車人陪他到處找,最后倒也讓他找了回來。 鐘劍對他的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很是無可奈何。 今天的校外活動,是組織到一所高中參觀。休息時,楊俊飛無聊地走到遠離人群的草地上,順手折了一段草桿含在嘴里,躺在地上。 緣分就這樣沒有預兆地來了,就是那幾十分鐘的遇見,讓他痛苦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