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沈雪和徐露這兩個膽小鬼,早被嚇得靠在了一起,而我也是聽的一陣惡寒,特別是許雄風臨死時的那番話。 從那段話的字面上解釋,可以判斷他一直都和沈梅的鬼魂待在一起,而且生兒育女、男耕女織,但是他看不清自己所愛的人的樣子,直到他自殺前那晚。 一想到有人和一個張著嘴、滿臉煞白、吊著舌頭的女鬼,生活在一起幾十年,雖然明知道那很有可能只是許雄風的臆想,我還是止不住得頭皮發麻。 不過又是五天前…… 剛才沈家的老祖宗也提到,他院子里的銅獅子,是在五天前變得低下頭望著地上的,而許雄風是在五天前清醒過來,還有那些滿院子的死魚,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我還是隱約感到,這三者之間有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必然聯系。 為了找出突破口,我將眼神凝聚在這個房間里,唯一一個可能知道些內情的人身上。 “小雪?!蔽倚ξ娜讨鴕ou麻,叫道:“剛才那群人為什么罵你老爸?”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和你又不熟?!?/br> 沈雪瞪了我一眼。 “我剛剛那句話是替沈科問的。沈科那家伙跟你夠熟了吧?”我忍氣吞聲、低聲下氣的問。 “我?我根本……哎呀……” 沈科剛要抗議,就被我從桌子下狠狠踢了一腳。 接著我又笑笑的說:“來,快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家的沈哥哥。嘿嘿,當然,這句話也是我代表你的沈哥哥說的?!?/br> 頓時,大廳里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 沈雪用力的摸著滿手臂的雞皮疙瘩,大聲道:“拜托不要說了!rou麻死了,我坦白從寬!” 說到正題,她的臉色微微正經起來,說:“是因為噴水池啦!沈科和六伯應該知道,我爸年輕時曾去英國留過學,所以他根本就不信沈家的那一套,說是迷信,而且對老祖宗嘴里一直咕噥著,沈家大宅里的東西絕對不能動一分一毫,諸如此類的說詞大為不滿,甚至可以算是嗤之以鼻。 “再加上,老爸上個月為沈家房產的事情,和老祖宗吵了一架,老爸之后變得十分惱怒,然后就自作主張的,決定將自己住的那個院子里的水池,修成一個時髦的噴泉?!?/br> “修那個噴泉的時候,沒有人阻止過嗎?”我有些不太相信。 沈科搖頭晃腦的接嘴道:“不可能,雖然我們都是沈家人,但是每個四合院都形成了個小族系,互相之間很少來往,而且六伯住的地方又靠近大門,只要不那么明目張膽的話,一般是不會有人會在乎你那邊在干些什么的?!?/br> 沈雪點了點頭,接著說:“就像他說的那樣,五天前那個噴水池就修好了,老爸又感覺正中間的銅獅子很礙眼,便讓人用車把它拉到鎮上去,當作廢銅賣掉了,但就是從五天前起,沈家大宅所有院落里的錦鯉開始不斷死掉,找專家來檢查水池里的水質后,也找不到任何問題。 “然后,就有人發現我老爸擅自把院子改動了,那些蠻不講理的親戚,全都跑來找我爸鬧。說他破壞了這里的風水什么的,還有些人更激動,把水池里死的魚一古腦扔到了我家的院子里,你說氣人不氣人?” 她委屈的噘著嘴,似乎很不滿意自己那些所謂的親戚不去找魚死掉的原因,反而將氣全都出到了自己家里。 我腦中靈光一閃,感覺四條線似乎可以連接起來了。 努力整理著自己掌握的線索,我在大腦里擅自做了這樣的連線。 首先,是沈雪家修了噴水池,又搬開正中央的銅獅子。 然后,整個沈家大宅里的魚開始大量死亡,老祖宗院子里的銅獅子也在這一天晚上,從向后仰望狀態,變成了低頭向下的姿勢。 同一天,許雄風也從瘋癲了二十七年的病態里,清醒了過來。 這一切的一切,發生的源頭,會不會是因為那個噴水池呢? 我低著腦袋,不斷思忖著。 這時,有個人走了進來,向大家說道:“老祖宗想請各位去吃晚飯?!蹦侨丝戳松蛴穹逡谎?,又道:“玉峰也一起來吧?!?/br> 我條件反射的和他們一起站起身向外走去,低下的頭,不小心撞在了一個柔軟的背脊上。 是沈雪,她回過頭,沖我莫名其妙的甜甜笑了起來。 第四章 麻煩 沈雪停下腳步等我靠近,然后和我并肩向前走。 “夜不語,夜峰是你表哥吧?為什么他跟你一樣姓夜呢?”她笑嘻嘻的問,眼睛里不時閃動一種姑且可以稱為好奇的小星星。 我不耐煩的答道:“我阿姨嫁給了一個‘夜’姓的男人,我表哥當然也姓夜了。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嗎?” 就是這個沒有建設性的問題,從小我就被人問過了無數次,有時候我都快要發瘋的建議表哥干脆隨母姓得了,一了百了,省得我麻煩。 “隨便問問也不行嗎?” 沈雪委屈的用力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痛的我直想哭。有沒有搞錯啊,這女孩還是少惹為妙。 我機警的和她保持兩個手臂的距離,也不再跟她說話,心情煩悶的走進了那灰色的四合院里。 沈家的老祖宗在左廂的大廳里,擺上了一個長長的飯桌,圍著桌子,密密麻麻的坐著二十多個人。 那些人面紅耳赤的大聲沖沈雪的老爸叫罵著,明顯她老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畢竟出過國、見過世面,和二十多個人吵上也絲毫不落下風,直看得我嘖嘖稱奇。 老祖宗把柺杖重重的磕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緩緩看了圍在飯桌上的人一眼,用沙啞干澀低沉的聲音緩緩道:“你們這些人也老大不小了,難得沈家有客人來,看你們一個個都成什么樣子!” 頓了頓,老祖宗續道:“來,我們的客人都過來,坐到我旁邊?!?/br> 老祖宗指了指自己的下首,示意我們過去。 我天生就不是會客氣的人,一屁股大剌剌地坐在了左邊的位置。 只聽見沈科在我耳旁小聲咕噥著:“乖乖不得了,大宅的每戶人都派了代表來,待會兒吵的不過癮會不會開打?” 我重重在他腳背上踩了一腳,坐在對面的沈雪,眼看著自己的堂哥痛的咧嘴跺腳,一副狼狽的樣子,居然用手捂住嘴,幸災樂禍的笑起來,看來這小妮子果然有虐待狂傾向。 大多人各懷心事的吃著眼前的東西,等到差不多了,老祖宗才抬起頭說道:“老六,這次你擅自改動家里擺設的事情,應該給大家一個交代吧?!?/br> 剛說完,就有個人面色激動的叫起來:“他把大宅的風水全敗了,老祖宗,您可要重重懲罰??!” 原本安靜的大廳里,頓時喧鬧起來,二十多個人嘈雜的開始大聲數落沈雪的老爸,突然有個大嗓門壓下所有的聲音道:“等到池子里的錦鯉全部死光了,會不會就輪到我們了?” 靜,剛才還刺耳的吵鬧迅速消失不見,大廳里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應該不會吧,哪有那么邪門!”有個人小聲說道。 “怎么不會?”他旁邊的一個人哼了一聲,說:“你別忘了二十七年前那件事,當時大宅所有水池里的魚也是死個不?!?/br> “二十七年前怎么了?” 我豎起了耳朵想聽后文,但那人卻沒有再講下去。 “都不要吵了!”沈雪的老爸大叫一聲,續道:“老七,你們院子的魚死的最兇是吧!我今天就整晚守在那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把魚給弄死的!” “好,就沖六哥你這句話,我們明天都到老祖宗這里,來等你的交代?!蹦莻€老七說道。 其他院子里的人想了想,也紛紛點頭,畢竟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說不準老六真的能找到元兇呢。 一群人紛紛散去。 我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才滿臉帶著恭維謙卑的笑,朝沈家老祖宗問道:“那個,老祖宗,究竟您今天說的那個銅獅子……” 那個老狐貍大大打了個哈欠,也不等我把話說完,就自顧自的站起身來,說:“好累,人老了就是愛犯困,那個小朋友,老朽先去睡了,我們明天再慢慢擺家常?!?/br> 該死!難得我這么低聲下氣,他居然連一點面子都不給! 我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起來,雖然很想發飆,但一開口卻變成了這句:“您老走好,哈哈,老人家就是應該多多休息。要不要我叫沈科幫你按摩?” 郁悶,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高傲如我還是要識趣的低頭。 人去樓空后,大廳顯得格外安靜。 我帶著滿腦子的疑惑,最后和沈科等人無奈的離開了。一路上,時時刻刻都十分聒噪的沈雪,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低著頭慢慢走在后邊。 我向她走過去,柔聲問:“你在擔心你老爸嗎?” “嗯?!彼戳宋乙谎?,輕輕點頭。 “那么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魚是怎么死的?”我又問。 沈雪苦惱的皺緊了眉頭,說:“就是不知道啊,雖然我和老爸都猜可能是有人在水池里下毒,但是市里來的專家又檢查不出問題,而且死魚身上也沒有中毒的跡象?!?/br> “那也就是說,問題不是出在水質上?!蔽宜尖獾?。 一旁的沈科插上了嘴:“本家許多院子里都養了狗,會不會是某些犯賤的狗把魚給咬死的?” 沈雪搖了搖頭,說:“我爸也懷疑過,所以前天就要求老祖宗讓整個本家的人都把狗給鎖了起來,可是今天早晨,魚還是死個不停?!?/br> “那有可能是老鼠搞的鬼。我以前親眼見過幾只老鼠在淺水里,圍著幾只魚又撕又咬,最后活生生把魚給咬死了?!毙炻兑彩峭话l奇想。 我咳嗽了一聲,指出了問題的關鍵:“雖然你們幾個說的情況都很有可能,但現在狀況是,那些死魚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傷痕,還有其他的什么高見沒有?” 沈科和徐露立刻就打死不吭聲了。 “管他那么多,最后大不了和老爸一起搬出去!總之,我早就厭倦住在這種陰沉沉的地方了?!?/br> 沈雪用力甩著頭,像是想要將煩惱統統給甩出去。 我淡淡笑了起來,這小妮子還真是樂觀。 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發現四周已經黑盡了,沒有任何污染的天空上繁星點點,微小的星星不斷閃爍著,發出淡淡銀光。 這原本應該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如今卻不知為何,竟然變得如此詭異,星光牽動下,就連周圍的空氣也充滿了壓抑感。 突然感覺有股寒氣猛地沖到背后,然后迅速竄上頭頂,我嚇的頭發都快豎了起來,轉身一看,卻什么也沒有發現。 “最近是不是睡眠不足,神經開始過敏了?”我咕噥著輕輕揉了揉肩膀。 大宅的路上早已亮起了路燈,那些掛在院墻上的燈,沉默地散放出搖爍不定的枯黃光芒。 仔細一看,那些所謂的路燈,居然全都是點燃的蠟燭,粗大的蠟燭外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牛皮紙,在涼爽的夜風里,發出一陣陣“吱嘎吱嘎”的單調響聲。 我臉色古怪的沖沈科說道:“你們家的路燈還真是別具一格,太有特色了!” 沈科也不是白跟我混了一年多,自然知道我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他哼了一聲:“這也是老祖宗的意思。為了保持大宅的風水,他就是不準本家的人用電,害的二十多戶人,現在都還生活在刀耕火種的時代!” “什么刀耕火種,說的有夠難聽,嘿嘿,其實很多戶人都暗地里拉了電線上來,只是老祖宗不知道罷了?!?/br> 已經想通了的沈雪,又開始活躍的發泄起自己旺盛的精力。 就這樣打打鬧鬧,我們一路閑逛著,慢慢回到了住的地方。剛走進院子,一個大約十七歲年紀的女孩就迎了過來。 “阿科,你回來了怎么都不告訴我?”那個女孩親密的沖沈科說道。 沈科頓時像被雷電擊中了似的,全身僵硬,臉上甚至出現了石化現象。 “我我……你!這個!”他唯唯諾諾了許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一旁的沈雪竊笑著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跟她躲到一邊去,我呆呆的看著她越笑越燦爛的笑容,問:“怎么了?那女孩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當然有問題,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小問題。嘿嘿,等著看好戲吧!” 她一個勁兒“咯咯”的笑,直笑的我全身都長出了雞皮疙瘩,那根本就是我在幸災樂禍時,常常露出的陰險表情嘛!怎么被這小妮子給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