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鬼迷心竅》的旋律剛一起,宋居州緩緩地睜開眼睛,望向窗外,此時依然燈火璀璨,公路上依舊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或許他們正在相愛,或許他們忙于生計,或許他們在放空自己……也許也有像他這樣的,身不由已,不得不。 聽邊響起李宗盛滄桑的聲音,“曾經真的以為人生真的就這樣了,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這首歌曾經是宋居都喜歡的,他在ktv必唱的,宋居州一直覺得前兩句聽著讓他難受,仿佛是自己的寫照,所以他不喜歡,不喜歡被了解不喜歡被看透,而現在的他卻沉入其中。 靜靜地流淌著:“雖然歲月匆匆催人老,雖然情.愛是讓人煩惱,雖然未來如何不能知道……” 車到站時,老楊沒有立刻喊宋居州,而是也聽著歌。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宋居州,不凌厲,不冷漠,有一點人情的味道。誰知音樂剛一停,老楊還未開口說話,宋居州的臉上旋即恢復了平時的淡漠,推開車門說:“老楊,你回去吧?!?/br> 第11章 為愛瘋狂 直播室里,嚴郁掃一眼事先準備好的文稿,視線水平,眼神溫柔仿佛前方就是她的聽眾:“我們來說一個溫馨的實事。女生的任性與溫柔——認識的一個男生說,有一天他惹女朋友生氣,女朋友一言不發在大馬路上,低著頭走了快兩個小時,一直向前。男生邊在后面跟著,邊不停地道歉,但是不管賠禮道歉,女朋友一言不發。一直到男生跟著女朋友到了女朋友家樓下,男生覺得這下完了,可能女朋友這次氣大發了。眼見女朋友要進家門,女朋友突然回頭,張開雙臂說:“抱抱?!?,男生立刻抱上去,女朋友趴在他的頸窩說:“我還生氣呢?!蹦猩目煲慌笥讶诨?,開心地說:“我哄你?!蔽液迥?,真的,哄哄就好了?!?/br> 嚴郁突然也被這種小情小緒感動,放低了聲音說:“世界那么大,世事那么紛擾,越長大,我們越不愿意坦露自己。怎么說呢,希望不要把自己藏的那么深,不然愛情會找不到你。不要讓自己那么累,不然怎么有力氣去找她或者他呢。凌晨一點五十分,最后一首歌《我們都是好孩子》,真希望你們現在都已經在溫暖的被窩里熟睡了。我們明天零點零一分再見?!?/br> 正坐在窗前聽廣播的宋名卓,一聽明天見,立即一個激靈,她下班了!宋名卓趕緊站起來,摘掉耳機,抬頭望了望天空的烏云一點點吞沒月亮。 今晚要下雨了吧。 宋名卓打開房門,看了看漆黑的室內,又走到宋居州的房間,小心翼翼地扭了一下,推開門,床面上整整齊齊的,宋居州這個點沒回來,估計不回來了。宋名卓大著膽子去帶上自己的門,拿了把傘,出了家門。 *** 嚴郁整理了稿子,在辦公桌前突然很想嚴燦,還有兩天多,50個小時左右應該就可以見到嚴燦了,他的傷要不要緊,有沒有處理,心里上會不會留下陰影……嚴郁一想想了一連串,心里著實不好受。 嚴郁從電臺樓走出時,外面刮著風,但因為已是春天了,雖春寒料峭,但并不像寒冬時冷得讓人牙齒打顫。嚴郁四周望了望,不遠處的公路上不時有車子呼嘯而過,自己回家的方向,有幾家早點鋪已亮起了燈光,包子店傳來嗡嗡鼓風機的響聲,饅頭店有噶噶壓面機的聲音,中式早餐里是嘁嘁促促的說話聲。 這些無疑是給膽小的嚴郁壯膽的。 每每聽到胡同里包子鋪老漢跟老伴說些今天要蒸多少個包子,昨天什么包子賣的好,今天要不要多蒸點,嚴郁就覺得這種幸福真是讓人羨慕又感觸。 這會兒,嚴郁沒走兩步,天空飄起雨點來,這個時候下雨,嚴郁沒料到,一感到雨點打在臉上,嚴郁本能地就加快了步子。 “夏洛!” 嚴郁應聲尋找,黃黃暗暗的路燈下看到一個瘦長的身影。 “夏洛?!彼蚊空f話間已走了過來,將傘罩在了嚴郁的頭頂。即使嚴郁穿得高跟鞋,宋名卓也比嚴郁高出了一個頭,他跟嚴燦一樣,都長了個大高個。 “又是你?!苯佣B三地遇到宋名卓,嚴郁不禁疑惑。 “嗯,我剛辦完事,準備回家?!彼蚊空f。 辦完事兒?什么事兒?嚴郁在腦中琢磨著,因為他是學生,她對他不由自主地就少了幾份戒備。反問:“你是不是也在這邊上夜班?畢業實習嗎?” 宋名卓支支吾吾的,最后說:“嗯,我過段時間畢業,什么都不懂。對了,我剛剛還聽你的節目呢?!彼蚊啃θ轄N爛地說:“我很喜歡你說那幾個小故事,很溫暖很讓人感動?!?/br> 提到節目,無形中這個話題就拉近了兩人的關系。嚴郁沒有再往更復雜的方面想,宋名卓和嚴燦一樣,笑起來都有點傻傻的感覺。嚴郁笑笑接話:“那不是小故事,是真實的?!?/br> 宋名卓邊撐著傘邊隨著嚴郁的步子向前走,好奇地問:“是發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情嗎?而且你的感情為什么那么豐富?”宋名卓像是一個空空的箱子,一張口就想把自己填滿。這點和嚴燦不一樣,只是嚴燦有時執拗地寧愿空著,也拒絕接受。 想到嚴燦,嚴郁有點黯淡。想到實事,她更加沒有說話的興致。 “夏洛,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問太多了?涉及到你工作的秘密嗎?”宋名卓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沒有。你早點回家吧,我前面就到了,謝謝你送我到這里?!苯又鴩烙粢矝]問宋名卓是否與自己同路,直接從傘下跑出,奔向住處。 宋名卓打著傘望著,悵然若失。 嚴郁急步向住處跑去,頂著雨,拐過一個胡同就到了家,但也淋濕了頭發。洗了個澡,將嚴燦的衣服疊好,放進柜子里,以便他回來隨時可以穿。 接著坐進被窩里,拿起床頭的書,翻了幾頁,突然想起宋名卓來,不禁搖頭輕笑,深感自己老了,僅僅是自己一顆心對比另一個顆心,她就能明顯感到自己心的蒼老與沉悶。 也許離婚給予的傷害還沒愈合。 這傷害還未愈合,第二天中午,李年軍就打來了電話。這讓嚴郁大為驚訝,如果是鬧離婚那會兒,她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以為李年軍是念舊情的??墒?,時間過去一年了,她心態上早已發生變化,但這個電話她還是接了。 “你好嗎?”李年軍在電話彼端問。 嚴郁默了一會兒,回答:“好?!?/br> “現在住哪里?”李年軍問。 “有事嗎?”嚴郁反問。 “你現在租房子住吧?”李年軍又問。 “嗯?!?/br> “我當時不應該那么對你,可是我沒辦法,孩子都有了,如果沒房子的話,我和她……”李年軍欲言又止。 嚴郁一直聽著,右手緊緊握拳,接著又緩緩松開。 “前天見你,你變得不一樣了。瘦了好多?!崩钅贶娪终f。 嚴郁突然覺得男人這種生物真賤。 他們剛戀愛時,他的相處模式是:她說,他笑,他也說,她和他一起笑著說。 結婚后是:她說,他聽,他偶爾說,他和她有時一起說。 結婚沒多久是:她說,他聽,他不說。 后來是:她說,他不聽,他不說,然后她也不說了,她和他都不說。 離婚后:她和他再也不說了。 這都離婚一年了,突然間,變成了:他說,她聽,她不想說,他還說。 嚴郁聽著李年軍在耳朵邊不停地說著自己的種種過錯,仿佛嚴郁依然對他情深不移一樣。又仿佛在話語透露出某種意思,某種意思讓嚴郁想想突然覺得一陣惡心。 李年軍見嚴郁一直不回應,悻悻地說:“其實你是個好女人,遇到合適的,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畢竟人生還那么長,你還不到三十,會有比我更好的?!?/br> 嚴郁一直都沒說話,她真的不知道說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突然想通了,突然間覺得生活一下子明亮了,仿佛從泥沼中掙扎出來。 “嚴郁,你在聽嗎?”李年軍詢問。 “在聽?!眹烙舸?。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有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br> 需要?嚴郁又是一陣惡心。 “再見?!?/br> “嗯?!眹烙粼賿斓綦娫捴?,聽到一陣強力沖水聲,接著是“咔嚓”一聲門被打開的聲音,接著有幾個男人在低聲交談。 嚴郁快速地想到了公共衛生間,不禁在心里嘲笑,接著掛上電話。 第12章 再次相遇 掛上電話后,嚴郁望著光禿禿的墻壁,陷入自己的情緒中,一切情緒都沒有失望大,對李年軍是難以形容的失望,也有對自己的失望。 這時,一墻之隔的一對夫妻又開始吵架了。最近,他們總是吵架,白天吵下午吵,消停不了,嚴郁記得剛搬來這里的時候這兩個人還好的如膠似漆,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 “你當時娶我的時候,怎么不說我不會做家務?,F在我會做家務了,你又嫌棄我不會打扮了,你倒好,吃飽了碗一丟什么都不管!”女人哭哭涕涕指責男人的不是。 “哭哭哭,剛結婚那會兒你也不這樣哭哭涕涕那么難伺候?!?/br>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br> “我以前怎么樣的?!?/br> 接著是噼里啪啦一陣亂七八糟東西落地的聲音,伴隨著女人的哭泣聲。 嚴郁從女人嚶嚶的哭泣聲中,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第一次理性地看待自己。她也曾在男人面前一遍遍地尋求自己的價值,把自己的一切未來寄與男人身上,狼狽不堪,現在看來,那時自己竟是,如此可悲,如此可笑。 嚴郁第一次有了改變自己的想法。 *** 下午,宋居州坐在客廳里看文件,宋名卓歡歡喜喜地在房間,收拾自己的衣服,準備等會兒就去學校住,這樣的話,他可以隨時去看嚴郁,回來再晚都沒關系,學校關門了,他完全可以翻墻回到宿舍,偶爾回不了,他還可以開了房,睡一夜。 他在心里盤算的,主要就是為了不受宋居州的管控。 宋居州見宋名卓拎著一個手提包出來了,放下文件問:“名卓,你為了哪個女生?” 宋名卓低頭小聲支吾了幾下。宋居州也沒聽到他在說什么,他和宋名卓之間有一堵墻若隱若顯的墻,宋名卓遇事的時候,這堵墻是不存在的,宋名卓會毫無戒心地向宋居州求助。宋名卓好好的時候,這堵墻高豎在兩人之間,就像此時。 “我不反對你談戀愛,時機成熟你可以請她到家里來?!彼尉又菡f。 宋名卓:“嗯,我知道了?!?/br> 宋居州站起身來,接過宋名卓手上的包說:“走吧?!?/br> 送宋名卓到學校后,宋居州坐在車里對老楊說:“老楊,讓人查一下讓名卓上心的是哪個女生?” 老楊回答:“是?!?/br> 接著老楊開車來到凌苑塘,凌苑塘偏離市區,房屋也多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了,正待拆遷,宋居州的車子開進小道時,坑坑洼洼的幾處,因昨晚下雨路面上積了不少水,車子一過,濺了幾個行人的褲腿泥濘一片。 “奶奶的!開車不長眼睛!”一個行人罵罵咧咧彎身用手拍褲腿。 嚴郁從胡同里走出來,一條花色大狗像是受了驚一般,猛地竄出馬路,只聽“昂嘰”一聲,一輛黑色車子“哧”的一聲猛地剎住,花色大狗飛出一米處遠,躺在地上,四肢抖動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嬸嬸!你家大花狗被小轎車撞死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響起。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黑色車子兩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嚴郁也在其中,這樣的事情她不是一次兩次見,光在這條路上,她都看到了三次,每次都吵的人仰馬翻,甚至叫來警察,警察調解著調解著就沒了后話。這個常出些民事糾紛的岔路口還是和以前一樣,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沒有誰來想解決的辦法,反正要拆遷了。 今天竟然又出現這樣的事情,少不了又是一場鬧騰,嚴郁想。 嚴郁扔了垃圾正準備回屋時,從車里走出來一個人,讓她停下了步子。 老楊下車后,先有禮貌地和狗的主人說抱歉,實在是狗突然竄出來,他沒反應過來。 狗主是個精瘦的女人,小眼睛上下打量了老楊一向,沖著旁邊的樓大喊:“孩子他爹,咱家你最疼的大花狗被小轎車撞死了!” 隨即院里出來一個五大三粗,魁梧的男人,往老楊跟前一站,像大人站在小孩子似的,老楊不卑不亢地說明情況,并愿意賠償。 宋居州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皺眉看著窗外一些人像是圍觀動物一樣,趴在鏡子上往里面窺視,宋居州感覺渾身不舒服,將臉往一邊側,才剛將視線偏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臉孔,只見她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老楊和魁梧男人。 她沒有看宋居州,宋居州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其實細看她長得不丑,她的聲音倒是挺好聽,可是一想到那天,她像個瘋婆子一樣,不顧形象地拉著嚴燦又哭又求情的,實在很丑,宋居州又將頭給扭過去,望向老楊和魁梧男人。 魁梧男人與瘦女人明顯看老楊是個有錢的主兒,那么爽快地掙錢,并且開這么好的車子,車里坐了個人模狗樣的男人,一看就是金主,瘦女人想這兒是自家地盤,能敲一筆就是一筆。 眼見老楊都已經掏出五百塊錢給魁梧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