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林蕊初禁不住只得坐起身來,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自己卸去簪環,輕解了羅衣,只剩下一身輕薄的內里,這才又躺了回去。 秦夫人和林蕊初都預備妥當,只等韓束來自投羅網,可她們卻不知天下還有“人算不如天算”這樣的話。 只說徐司被韓束氣得摔手而去,韓束依禮相送,徐司不領情留下一句,“留步,不敢勞動?!钡臍庠?,便徑自去了。 韓束樂得干脆不去討這沒趣的,便隨徐司他自己去了。 只是徐司一頭怒火,才到將軍府大門,又想起韓涵因不能親祭奠韓悼滑,而終日以淚洗面的樣子,徐司到底不忍見,只得暗暗壓下火氣,轉身再到外書房來找韓束。 若非徐司正在氣頭上,只要一近韓束的外書房便能察覺不對了。 只因書房這等要緊之地,怎會門外一個人都沒有,憑人隨意進出的。 徐司一心只想快快了事,便未留心,幾步上前推開書房門,便喚道:“德謹?!?/br> 里頭自然是不會有人答應徐司的。 因韓束的外書房不曾隔斷,故而一目了然。 徐司看正間和東次間的榻上都不見人,只西次間的床上帳簾垂落,便以為韓束在里頭歇息了,又是幾步就過去,抬手就去掀帳子。 而床上的林蕊初,是絕沒想到這書房除了韓束,還會有別的男子,正奇怪那聲“德謹”的,才要掀開帳子一隙去瞧,就見帳子倏然被大掀而起。 罷了,林蕊初就見來人并非韓束,而是她不認得的年輕男子,林蕊初一驚不小,驚叫便沖口而出。 隱藏在外的秦夫人聞聲,以為事成帶著人就往里去。 也是徐司沒想韓束的書房內會有女子,故而撞見這樣的形景一時就怔住了,那里還記得起要趕緊離去的道理,自然被有備而來的秦夫人一伙子人,當場將他拿了個正著。 秦夫人一進來便見林蕊初衣冠不整,驚慌失色地縮在床內,秦夫人還暗道:“裝得還真有幾分樣子的?!?/br> 再看床前,一位背對著他們的公子,頭戴金冠,身著通袖襕紋織金絹的箭袖,腰系碧玉的腰帶,通身的氣派,身形還真有幾分韓束的樣子。 秦 夫人雖有些奇怪韓束的裝束不妥,可一心想要讓林蕊初賴上韓束了,不肯壞了眼看就要事成的好事兒,便未發作只忙著換上痛心疾首的樣子,哭泣道:“這……這可 怎么得了。真是做孽了。原不過是就近讓蕊初到書房來換件衣裳,沒曾想……這要是傳出去,蕊初還有什么清白名聲的。這讓我怎么向我jiejie交代的?!?/br> 聞言,秦夫人就見那位公子緩緩轉過面來。 待秦夫人瞧清楚,面上立時止不住的青白變換,驚愕不已,“長……長子爺……你……你怎會在……這?” 韓涵雖為他俆司的妾室,可俆司自覺在名分上委屈了韓涵,就在旁的事情上多有縱容,所以韓涵讓徐司對秦夫人,以岳母之禮相待,徐司自然不會推脫。 可如今他的狼狽,卻讓岳母撞個正著,俆司只覺又羞又愧,想要說他是來找韓束的,可如此眾目睽睽之下,他和床上的女子又是這樣形景,再多的言語也是說不清楚了。 末,俆司向秦夫人一揖道:“小婿莽撞了,雖是無心之過,到底壞了這位姑娘的名節,小婿自當承擔的?!?/br> 秦夫人想到一個魏氏她還沒能幫女兒料理妥當,又來一個林蕊初,讓韓涵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的。 秦夫人氣急敗壞道:“不,不可,萬萬不可。她……已有了人家的,既然壞了名節,也只能被送去廟里了?!?/br> 林蕊初沒想到秦夫人會這般說,一時是又氣又急又傷心,加之方才受驚不小,身子又嬌弱的,病勢便又漸起了,少時禁不住眼前一黑,林蕊初便不省人事了。 徐司自詡是個敢作敢當的,聽秦夫人所言越發要擔當起來了,留下一句,“我雖不能娶這位姑娘做夫人,但這位姑娘說來也是涵兒的親戚,我自然不能委屈了。我這就回王府去稟告父母?!?/br> 秦夫人那里留得住徐司。 待徐司一去,秦夫人滿面灰敗地癱倒在地。 彼時,花羨魚和寧氏正在韓太夫人跟前侍疾,聽聞管事婆子來回都唬了一跳,“長子爺和林姑娘?” 可再一想,好端端的就是弄臟了衣服,也沒有往外書房換去的,這不是誠心要讓人碰見的。 想罷,秦夫人和林蕊初的用心就再明白不過了,明擺著是想讓韓束吃這暗虧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讓徐司給撞上去了。 韓太夫人此時再氣,也因身子欠安發作不起來了。 只寧氏難掩幸災樂禍,道:“這下子,她們表姐妹三人都共侍一夫,再和睦不過了的?!?/br> 韓太夫人虛弱地呵斥道:“你出去?!?/br> 寧氏只得訕著告退了。 韓太夫人拉過花羨魚來,凄然道:“不瞞你說,今兒我還有讓林家那丫頭做他們長房填房的意思,沒想到那林蕊初是這么一個恬不知恥的玩意兒。唉,到底還是你們老太爺瞧得明白。我……我這輩子……造孽??!” 花羨魚勸說了好一陣,韓太夫人這才睡去了。 花羨魚也這才得空想,韓束到底哪里去了? 韓束哪里去了? 只說韓束將徐司氣走,回頭就聽說喊老太爺叫他。 韓束到了道心院,沒一會子就被韓老太爺領著,從原先花家所居的拘風院小后門出門去了。 韓束雖有問到底要去哪兒,只是韓老太爺沒說。 只見馬車一直往北,出了南都城北門,到了城郊一處莊子上,這才停住了。 韓束一下馬車,只見莊子外雖都是尋常家丁裝扮的人,可從這些人的身形腳步都不難看出,絕非尋常。 韓老太爺輕聲囑咐韓束一句,讓其跟緊了,萬不可亂走,便領著韓束上前,拿出一塊玉牌來,少時,他們就進去了。 韓束不做痕跡地查看這莊子,卻發現莊子里頭卻別的莊子并無不同。 韓老太爺領著韓束一路往莊里最大的屋子去。 才一進屋,韓束還來不及打量著屋子,就聽有人道:“可是老將軍來了?!?/br> 韓束循聲望去,只見一人頭戴唐巾,身著寶藍的衣衫,俊眉修眼,風姿雋爽,氣度十分不凡。 而在韓束打量這人時,這人也在打量韓束。 少時,這人笑道:“好,好,龍駒鳳雛也不過如此品相,令孫前程無可限量也?!?/br> 韓老太爺忙道:“能承王爺如此吉言,實乃我蔭生后輩之大幸?!?/br> 韓束一聽,王爺?頓時怔了怔,難不成是楚親王來了? 才起疑,韓束便聽韓老太爺道:“還不快來見楚親王?!?/br> 韓束忙以國禮跪拜之。 司馬徽青笑了笑,親自俯身將韓束扶起,“不必如此?!?/br> 罷了,司馬徽青賜座,韓束隨韓老太爺坐下首。 司馬徽青隨意和韓老太爺閑談,未問及韓束,韓束不敢擅自答言。 這時就聽司馬徽青道:“明威將軍府數代人忍辱負重,到如今終不辱使命,眼看就要功德圓滿了?!?/br> 韓束已從韓老太爺處知道了當年成祖遷都,將軍府留守南都的真正使命。 當年高祖大肆屠殺開國功臣,獨??ね跫绷饔峦?,蟄伏而起,令高祖拿他無可奈何。 而后??ね醢抵凶o持成祖,謀朝篡位,從龍之功甚大,成祖面上大肆封賞,實則對??ね跻杨H多忌諱,令??ね跛妥与S之遷都北都為質子之余,再命將軍府暗中監視??ね?。 數十年來,??ね醺斝∩魑?,將軍府一直都拿不到他們的錯處,直到這代??ね跻靶闹?。 ☆、第194章 第結局回羨魚得孕依依死,束御外敵封少保(十四) 同韓老太爺閑話間,司馬徽青忽然問起韓束道:“??ね醺m罪證確鑿,到底盤踞江南多年,不可小覷,且他們家還有一位得寵的娘娘。韓小將軍以為該如何才好?” 這話乍一聽十分無緣無故,可韓束細一想便又明白了,站起躬身揖道:“王爺若信得過卑職,卑職愿為王爺舉薦一人?!?/br> 韓老太爺訓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敢在王爺面前口出狂言?!?/br> 司馬徽青卻笑道:“無妨。德謹且說來?!?/br> 韓束略抬頭,道:“王爺可在宮中找一位花婉侍?!?/br> 韓束所說的花婉侍,不是別人正是花玄魚。 ??ね跄俏豢h主十分得了,如今已居妃位,而花玄魚深得其信賴,自然也水漲船高,再非當日小小陪嫁女官,已位居婉侍。 若司馬徽青不想這里方擒拿了??ね?,背后就被這位縣主娘娘捅刀子,花玄魚自然是最好的內應人選。 且??ね醺磳⒈幌鞣?,縣主娘娘沒了娘家的扶持,日后的境況可想而知,花玄魚再留她身邊也無益。 讓花玄魚借這機會脫身,也是再好不過了的。 這些司馬徽青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問起韓束來。 只聽司馬徽青又道:“花婉侍可是那位娘娘的心腹,如何能助小王?” 韓束道:“實不相瞞,花婉侍正是卑職妻姐。只需卑職拙荊修書一封,花婉侍定能明白?!?/br> 司馬徽青一拍掌,道:“好。子允和德謹一文一武,實乃小王之左膀右臂?!?/br> 忽然傅澤明之名,韓束到底還是愣了愣,再細想司馬徽青的話,不說韓老太爺,就是韓束都覺得受寵若驚。 司馬徽青亦起身,拍了拍韓束的肩膀,道:“德謹勿用惶恐,子允雖有在本王面前多番舉薦你,但此番你與潘青云追查倭寇勾結北虜人之事,材優干濟,綽有余裕。小王這才求賢若渴?!?/br>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少時韓老太爺便想明白了,司馬徽青這是在為奪嫡收攏人心,蓄勢待發了。 而他們將軍府,自司馬徽青接手他們這些耳目后,便已成司馬徽青一系人馬了,故而韓老太爺亦起身恭敬道:“能得王爺賞識,是這不成親的榮幸。將軍府誓為王爺肝腦涂地?!?/br> 見將軍府表明態度,司馬徽青心中甚悅,也知恩威并施的道理,于是道:“韓指揮同知為國捐軀,按例韓小將軍蔭襲父職也不是不能的。只是如今朝中尸餐素位,弄權謀私者居多,皆道韓小將軍到底年輕,經事不多,難居此任?!?/br> 這些韓束早便知曉了,并無意外,倒是韓老太爺有些不服。 司馬徽青道:“若以小王之意,如今朝中氣象,韓小將軍職務低調些,也未嘗不是好事。待韓小將軍一飛沖天,還愁不能子承父業的?!?/br> 韓老太爺道:“王爺說得極是?!?/br> 韓束也點頭稱是。 司馬徽青笑道:“所以小王擅作主張,暫且委屈韓小將軍蔭襲府中先叔父之職了?!?/br> 韓束一怔,讓他蔭襲韓悼cao的官職? 當年韓悼cao雖不及韓悼滑,但也是從五品的萬戶府鎮撫使。 韓束若能蔭襲此職,也是大有作為的。 韓老太爺自然是千恩萬謝的。 司馬徽青卻還道:“眼前還有一機遇,可令韓小將軍大建功業。朝鮮國王遣使來朝,尋求庇護?!?/br> 韓束和韓老太爺一頓,道:“難不成倭國果然來犯了?” 司馬徽青點點頭,“果然來犯了?!?/br> 韓束又問道:“那北虜人又豈會袖手旁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