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聞言,昌明伯卻有恃無恐,因他以為這荷包是再找不回來了的。 沒想皇帝聽了,卻若有所思,道:“若如此說,朕似乎知道那人是誰了?!?/br> 昌明伯與殿內一人暗中交換一眼色,道:“不知皇上說的是誰?” 皇帝只道:“楚親王?!?/br> 昌明伯與那人就是一怔,若是旁人他們還辦法毀尸滅跡,可那是司馬徽青。 司馬徽青雖非林怡然一黨,但也并非昌明伯背后張黨一系的人。 這楚親王百官皆知的,面上司馬徽青并無差事,可暗中他是總管糾察密報的。 此事的確是朝中朋黨張氏一系針對林怡然發起的,傅澤明和花淵魚不過是受池魚之殃。 昌明伯也并非張黨一系的,只是昌明伯祖孫歷來持才傲物,目下無塵,早揚言定狀元及第。 沒想卻出個傅澤明來,每每壓張君正一頭,打昌明伯祖孫的臉。 昌明伯祖孫心中自然有氣,不服,這才被張氏一系挑唆著參與了進來。 至于張氏一黨為何偏要與林怡然爭鋒相對,說起來也是多少人不明白個中緣由的。 張氏一黨之首,正是原內閣首輔老張閣老,亦是林怡然的座師,于是朝中皆道林怡然也是張氏一黨,所以舊年時老張閣老倒臺,林怡然這才也受了牽連。 這也正是當初韓悼滑急忙忙讓秦夫人和林家撇清干系的緣故了。 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林怡然竟然還有東山再起的一日,且大有勢不可擋之勢,便有人傳言林怡然并非真張氏一黨,當初不過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 這才讓張氏一黨對林怡然奮起而攻之。 司馬徽青消息最是靈通,早便知道會有宣召,所以一進宮,皇帝才一問起,司馬徽青就拿出荷包來了。 只是昌明伯還垂死掙扎,道:“不是楚親王如何證明,這荷包是傅澤明的?” 司馬徽青一面從荷包里拿出一份破舊的血狀來,一面道:“只因荷包里頭有這個?!?/br> 別人不知道,但傅澤明和花淵魚卻是知道的,那是年少時,傅澤明憤慨而寫下的血狀。 司馬徽青將血狀呈上給皇帝御覽。 昌明伯還是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伸長脖子等著皇帝。 只見皇帝看罷,道:“傅愛卿快快起身。沒想到你身世這般坎坷。朕定會為你主持公道?!?/br> 若先時皇帝所賞識的不過是傅澤明的才學,到了如今就是對傅澤明不屈不撓,錚錚風骨的贊賞了。 傅澤明全然沒想到,他和他母親所蒙受的冤屈,會這般峰回路轉了,一時眼淚決堤。 就在這時,皇帝忽然興起,道:“傅愛卿年輕有為,品格絕佳,朕有心將公主下嫁于愛卿,你意如何?” 世人皆知,當今圣上皇子不少,公主卻只有兩位,一位是嫡出正統的公主,另一位則是同楚親王同父同母的,罪妃之女——寧蓉公主。 也是這時,傅澤明才知道司馬徽青為何會幫他,這就是代價。 司馬徽青以此為法,使之meimei能脫離深宮。 ☆、第180章 第十九回澤明再尚得公主,林家起復入內閣(十四) 自然,司馬徽青也不是隨隨便便見著個人配了自己meimei就了事的。 有時就是皇帝看中的人,司馬徽青瞧不上也不中用。 到底是meimei得依靠一生的人,就是司馬徽青自己也不敢說能護持寧蓉一輩子,他雖貴為大皇子,可轉眼浮沉的事兒,也不是沒有的。 所以司馬徽青也不求妹夫有多大的權勢,只要是個心懷抱負,品性堅韌,能知恩感恩的,便成了。 而在傅澤明和花淵魚看來,天家之事,并真不是他們看得明白的。 司馬徽青和司馬寧蓉生母是罪妃段氏,這段氏當年也曾是寵冠六宮的主,就是皇后亦要“避其鋒芒,擊其惰歸,”才一舉扳倒段氏。 按說段氏獲罪,司馬徽青和司馬寧蓉是再不能得皇帝看重的。 在宮中時司馬徽青兄妹兩,也的確不曾有何名聲,處處不如略小司馬徽青數月的二皇子,來得名聲顯赫。 可自從司馬徽青出宮開府后,皇帝卻得重用了。 面上司馬徽青并無要緊差事的,可卻頻立大功,以至于到如今已位極親王,是眾皇子中獨一份的。 傅澤明顧慮繁多,幾番忖度。 皇帝見傅澤明這般猶豫,已不悅,道:“傅狀元可是不愿?” 傅澤明的確心有不愿,且當日與韓束的誓言他一刻都不曾忘,這會子聽皇帝再問起,他心中頓時暗下決斷。 只是不待傅澤明說話,就被司馬徽青搶先他一步,道:“如此隆恩,只怕狀元郎是歡喜得不知如何答言了?!?/br> 一旁的林怡然也是個人精,少時便明白其中的瓜葛了,也忙道:“可不是,淵魚你也快安撫安撫澤明才好?!?/br> 倏然聽聞花淵魚的名,傅澤明打了激靈,林怡然這是在提醒他,只他一人便罷了,倘若他駁了皇帝的面子,花淵魚亦要受牽連了。 花淵魚在旁,也早聽得不知所謂了,方才還要拿他們問罪的,怎么轉眼便成要尚公主了? 可既然林怡然讓他勸傅澤明,花淵魚到底還是開口了,道:“子允趕緊謝恩吶?!?/br> “慎卿莫要再說了?!绷T了,傅澤明又朝上一叩首,道:“臣如今雖狀元及第,可到底是被逐出傅氏家族的,身份未明,實在不敢委屈了公主?!?/br> 皇帝道:“那容易。楚親王已將王連廣與你叔父勾結的證據皆已查明,你重歸家族指日可待?!?/br> 知道傅澤明還在猶豫,司馬徽青率先道:“恭賀皇上喜得東床快婿?!?/br> 昌明伯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敢此時掃了皇帝的臉面,左都御史孟關良一道,隨之恭賀。 傅澤明也知道自己的緩兵之計也不過是如此了,但延得一時是一時,待他回去后再另想他法。 至于王連廣和姜榆林等人,是個什么結果,可想而知,亦不在傅澤明顧慮之中了。 傅澤明和花淵魚一回到賃來的居所,便趕緊收拾箱籠,除了因東主已生了害他們的心,再住不得的緣故外,傅澤明也有想讓花淵魚趕緊離去的之意。 可天下之大卻莫非皇土,又該到何處才能是安身之地? 想到此,傅澤明不禁又頹然了。 見傅澤明如此,花淵魚并不明白其中的緣故的,但依照花羨魚的囑托,他還是從當日花羨魚給的護身符荷包內,取出一方帕子來遞給傅澤明。 “meimei說,倘若你尚得公主,便讓你看這個?!被Y魚道。 傅澤明一怔,想要伸手去接帕子,卻忽然又生了愧疚與情怯。 最后還是花淵魚將帕子塞到傅澤明手里了。 傅澤明看著那帕子頓生無措,在他看來,是他辜負了花羨魚,再無顏面見花羨魚了。 傅澤明不禁闔眼垂首,兩手微顫,令帕子從他手上飄然滑落。 傅 澤明眼看,只見潔白的素帕一放平鋪在地,上頭娟娟字跡數行,“傅哥哥會看到此信,只說傅哥哥終究還是喜得良緣了。傅哥哥和與束哥哥的約定,我已知曉。傅哥 哥的心意我亦明了,傅哥哥亦不必覺著辜負了我,更不必擔憂我的結局。我能一步一步將傅哥哥引到如此地步,就必有自救之法。傅哥哥萬不可為我自毀前程,亦壞 了我的大計,那時我就真必死無疑了。切記,切記?!?/br> 看罷,傅澤明一時驚疑不定。 如今回頭去看,應該是從長天觀起,花羨魚便開始為他籌謀了。 可花羨魚是如何未卜先知會有今日之種種? 而花羨魚暗中指引每一步,面上看似尋常平庸,可每一步都十分關鍵,恰到好處,就連司馬徽青的心思都算計了進去。 花羨魚又是如何知之甚詳的? 自然是花羨魚前世時聽說的。 前世時,老張閣老利用長天觀大行科舉舞弊,以此彌補舊年的損失。 司馬徽青從春闈前便暗中窺察,那時老張閣老也同收得風聲不得不收斂,讓司馬徽青一無所獲。 直到春闈之后,司馬徽青才查明實據密奏皇帝,查抄了長天觀,因此還牽連了不少人,鬧得不是一般的大,令朝野內外人心惶惶。 而前世傅澤明在金榜題名之后,當年勾結傅澤明叔父,陷害傅澤明母子的王連廣,在認出傅澤明后,以傅澤明身份來歷不明上書,連帶林怡然監察不力一并彈劾,而后投誠張黨一系,令傅澤明曾一度入獄。 因此,也開始林怡然一系和張黨一系的傾軋斗爭。 司馬徽青原是不干預,只是后來張黨一系欲借后宮反制林怡然,而令寧蓉公主遭池魚之殃,司馬徽青一怒之下助林怡然痛擊張黨一系。 傅澤明這才得以蒙冤昭雪,也得了司馬徽青的青眼眼,尚得公主。 這些都是前世韓束說起傅澤明時,告訴的花羨魚。 而司馬徽青的護短,卻是花羨魚在傅澤明和寧蓉公主一塊到南都后,從公主口里知道的。 今生傅澤明再得司馬徽青的庇護,定能安然。 而傅澤明并非忘恩負義之輩,只要傅澤明得了安穩,不會不照拂花淵魚和花家。 這般一來花家就是到了北都,也能暫時無憂了。 只說到了四月二十九,按例狀元率諸進士上表謝恩。 也是在那一日,皇帝授林怡然吏部尚書,入內閣。 林怡然位極人臣,林家上下因一人得道,而雞犬升天,風光無限。 次日,傅澤明率諸進士再前往國子監拜謁先師妙,行釋菜禮。 畢,傅澤明再換補服,簪花披紅,與榜眼、探花,跨馬游街。 而花淵魚再經朝考,得授庶吉士,得入翰林院。 待花家得知此喜訊,日子已五月上旬已過。 那日,韓束又是夜半而歸,不可走前門,只得從花家所居的拘風院小后門而進。 彼時,楚氏和瞿穎已安息,只花景途和康敏小院內還有一盞燭火煢煢。 韓束不敢驚動楚氏,只讓康敏的心腹顧媽小心通傳,說他有事要同花景途商議。 少時,花景途便披衣來見韓束了。 韓束直言不諱道:“不日都中快馬便至,子允狀元及第,慎卿亦為庶吉士,同入翰林院?!?/br> 聽了這話,花景途便怔了,半晌后才記起言語來,“束哥兒你且慢慢說,你說雖中了狀元,誰又入了翰林院?” 就是在里屋的康敏也按捺不住,出來聽了。 韓束笑道:“是子允,子允中狀元了,還皇上還尚他公主了。慎卿經朝考,得庶吉士,和子允同翰林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