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此番試探,韓太夫人多少也有拿柳依依和韓涵殺雞儆猴,給花羨魚看的意思。 但到底韓太夫人也的確喜歡花羨魚,才有這番試探,若花羨魚有這意思,韓太夫人便作這壞人了;若花羨魚無意她也不會強人所難,最初警示的用意花羨魚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到了。 如今見花羨魚敢這般獨身前來應對答問,可見其膽量見識,是再合適他們將軍府不過的媳婦人選了。 只是他們將軍府到底遲了一步,韓太夫人自然要惋惜喟嘆了。 畢,韓太夫人這才將花羨魚扶起,道:“也罷,說起來也是我們束哥兒沒這福分?!?/br> 花羨魚心頭怔了怔,到底沒接韓太夫人這話。 也是誰都沒想到,就在韓太夫人和花羨魚口頭心頭的束哥兒,此時正在門外站著。 那日從王府回來后,韓太夫人秉雷霆之勢,不但將柳依依和韓涵都發作了,就連秦夫人和柳夫人也不能幸免,韓束便知同王府發生的事兒有關。 而花羨魚也是知道那日的事情,卻被單獨留了出來不予說法,韓束也隱隱擔憂,那幾日就沒少探聽韓太夫人和韓悼滑的口風。 所以今日聽聞花羨魚獨自去了??堤?,韓束如何還坐得住。 聞訊后匆匆趕來的韓束,正好聽到韓太夫人說,想要同花家親上加親。 一時間,多少已經不敢再奢望的想念在韓束心頭翻騰,期許氤氳,所以韓束頓住了腳步,只在外悄悄地聽著。 只是到底不能如他所愿,花羨魚的話再次將韓束打回原處來。 韓束面上綻出一抹苦笑,依舊靜靜地守在外頭,待里頭的人改過先前的話語,說起閑篇來,韓束這才放下心來,慢慢轉身步出??堤?。 韓束抬頭看向天邊,默默念了一句,“我若能在初到你家時,便毫無顧忌,是否又會大不同?” 終究沒人能答他,韓束迎著滿身落霞的紅,任憑夕陽將他身后的影子,撕扯得越發的蕭條和落寞。 …… 只說自那日被柳依依當面揭穿了皮面,韓芳便從此遠著柳依依了,每日除了去給柳夫人晨昏定省,不是在自己屋里,就是去和寡嫂寧氏說閑篇。 有柳依依在前,姑嫂兩人是同仇敵愾,十分投契。 這日韓芳又來同寧氏說話,只是沒一會子就聽婆子來回說寧化來了。 娘家來人,寧氏自然高興,草草便打發了韓芳。 韓芳有心要留,但到底不合禮數,可心有不甘便故意慢了腳步,終究讓她和寧化對面相遇了一回。 寧化為人粗狂豪放,不拘小節,但到底也不是無禮之人,男女有別但也不能因此視而不見地過去了,自然要見禮的,“芳meimei,有禮了?!?/br> 韓芳以為寧化是有意親近,拿起手絹掩面,羞怯怯,嬌滴滴地給寧化回了禮,才要說些寒暖關懷的話,就見寧化忙忙錯身過去了。 如此一番自作多情,讓韓芳臊得不輕,腳下便不敢再遲了。 而寧化自然是未察覺的。 就看寧化見過寧氏,將此番來意說明,罷了便又要走了,也不多停留。 因此寧化出了寧氏的院子,又碰上了韓芳。 只是這回韓芳未瞧見他,只朝吵鬧的柳夫人院里望去。 寧化身上還有事兒,見韓芳既然沒瞧見他,也懶得上前招呼,只當沒瞧見便要過去,卻再這時看見一個婆娘被人從前頭一處院子打了出來。 若是別人,寧化就認不得了,只因這婆娘近年來沒少到他們家去說媒,所以寧化就認出來了。 又因這年頭多少人都知道,媒婆和走卒雖都是下九流的玩意兒,但卻是最得罪不得的。 特特是媒婆,她們這些人靠的就是嘴巴吃飯,若招惹了她們,她們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不論男女名聲就沒了,日后的姻緣可就難了。 所以寧化見了,自然要提醒一句的,“那不是官媒婆申大娘嗎?她來給你們家誰說媒來了?按道理說,不論她好不好的給幾個錢打發了就是了,我們這樣的人家,沒必要同她們這些人一般見識的,仔細名聲?!?/br> 韓芳回頭見是寧化在同她說話,一時又高興了,道:“可不是,我也這樣勸的我們二太太的??啥昧鴐eimei只當是天上人,多少凡夫俗子都配不上的,所以人官媒來一回,就被打一回出來的?!?/br> 聞言,寧化登時眼前就是一亮,緊忙問道:“申大娘是來給柳姑娘說親的?你們柳姑娘不是你們家早定下的人嗎?怎么如今又給她說起親來了?” 見寧化這般形景,韓芳才想起寧化瞧中的可是柳依依,一時心里的高興勁兒便散去了,道:“我怎么知道的?!闭f罷,就回她院子里去了。 寧化聽了個有頭沒尾,那里就肯丟開了的,忙忙又轉身回寧氏那里去了。 寧氏見自家兄弟又回頭以為是忘了什么要緊的事兒,卻聽寧化道:“姐,你們家怎么給柳姑娘說起親來了?” 一聽兄弟問得是柳依依這蹄子,寧氏立時就將蛾眉顰起了,道:“你打聽這些個和你不相干的做什么?” 寧化笑嘻嘻道:“若是真如此,怎么和我不相干了?jiejie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br> 寧氏將頭掉開,道:“你趕緊死了這心。別人不要的,你上趕著去撿,你不要這臉面了,家里還要的?!?/br> 寧化一愣,“別人不要的?怎么一回事?” 寧氏十分不屑道:“誰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那天王府詩會回來,我們家老太太大發雷霆,就說陪一副嫁妝把她聘了?!?/br> 那日王府詩會寧化也是去了的,沒聽說出什么大事兒,便又嬉皮笑臉地央求著寧氏給他說去。 多少和柳依依的舊仇新怨沒了結的,寧氏如何能答應的,所以縱然寧化百般口舌也不能如愿。 這些話,卻正好就讓回頭來取東西的韓芳都給聽去了。 韓芳是一時計上心頭,忙忙就躲了出去讓丫頭去取了一份點心來,就在一處必經之地守著了。 待寧化求告無門,撓頭搔耳地出來,韓芳狀似巧遇般出來了。 “寧公子這是怎么了?柳meimei才做了些點心,讓我送些過來給嫂子。寧公子不嘗嘗就走了?”韓芳道。 寧化一聽,又轉憂為喜,問道:“這些都是柳姑娘做的?” 韓芳道:“寧公子若喜歡,只管到嫂子那里再坐一坐,我去拿些包起給公子帶回去?!?/br> 寧化才要說好,又想起才和寧氏鬧的不痛快,便道:“就不去我jiejie那了,我就在這等著吧?!?/br> 韓芳故作遲疑了下,“怎么了?可是和嫂子拌嘴了?” 寧化不耐煩道:“罷了,罷了,說起來也不知柳姑娘和我jiejie是那里不對付了,每每提起,我jiejie總是大不快的?!?/br> 韓芳點點頭,“是有些誤解。這不,柳meimei正要借點心給嫂子賠不是來了?!?/br> 說著,韓芳又做揶揄道:“瞧寧公子的樣子……可是瞧上我們家柳meimei了不成?” 寧化見被韓芳一語道破了,干脆也就不隱藏了,大大方方地承認道:“不瞞芳meimei,我的確是有意,就是不知柳姑娘意下如何?有心要求jiejie給我去探個虛實,卻得來jiejie一頓好罵?!?/br> 寧化不知道他這話,讓韓芳心內生出多少妒忌來,但面上韓芳卻不敢露,還得笑道:“我也不瞞公子說,你也是瞧見了的,一般的人家我們二太太是瞧不上的??梢f起來,柳meimei卻還好,她說只求是個一心一意的人,當足以?!?/br> 寧化頓時喜不自禁,忙道:“她果然如此說?” ☆、第十三回陰差陽錯相思局,各人姻緣各有命(五) “這話如何假得了?!表n芳笑到,“只是我雖有意為寧公子與我柳meimei通氣傳聲,但心意之事轉過第三人去回,誠意便大打了折扣的。如此一來我柳meimei不能真切體會,也就枉然了?!?/br> 寧化細一想,覺著也是道理,點頭道:“寧某倒是有心對柳姑娘親口訴說,但唯恐又唐突了柳姑娘。那就適得其反了?!?/br> 韓芳又笑道:“這有何難的。我這里便有兩全之策?!?/br> 寧化聞言,頓時心花都開了,連忙道:“芳meimei有何妙計快快說來。事成我定重謝芳meimei?!?/br> 韓芳微微垂眸,道:“那你倒先說說,你要如何謝我?” 寧化現時一心都在柳依依身上了,那里還有心思想這些個不相干的,便大手一揮,信口開河道:“到時芳meimei只管說,寧某決不食言?!?/br> 韓芳趕緊答應了,“這才是?!?/br> 就在這時,??ね醺畞砣肆?。 王府來的雖只是個管事的娘子,韓太夫人卻不敢輕慢,當下便請到??堤脕碚f話。 后來韓太夫人又請了楚氏和康敏過去。 然,這幾人到底都說了些什么,連秦夫人都不知道。 府里上下一時傳言,說是王府看上花家姊妹了,此番打發人是來試口風的,不日便上門提親。 這話對旁的人來說還罷了,傳到初透閣韓涵那里,卻不得了了。 秦夫人聽聞女兒在初透閣鬧開了,便知府里有人碎嘴給韓涵知道了。 如今家里正是多事之秋,秦夫人唯恐女兒鬧大了又得教訓,忙忙就去初透閣了。 才進的初透閣,便見韓涵一面形同潑婦般,打罵撕扯著攔阻她的丫鬟仆婦,一面便要往外闖的。 秦夫人覺著是又可氣又心疼的,立時喝道:“你這是要做什么?” 韓涵一見到秦夫人頓時淚如雨下,哀求道:“娘,求你了,放我出去吧。只這一回,以后就是讓我吃齋念佛,也愿意了?!?/br> 秦夫人不忍心再看女兒這般可憐的模樣,一閉眼才能狠下心來,對那些丫頭婆子道:“都站著做什么,還不趕緊將小姐扶回去?!?/br> 得了秦夫人的話,幾個婆子憑韓涵大叫掙扎去,還是將她并手并手腳地抬進屋里去了。 見女兒這般形景,秦夫人捶胸泣道:“我前世造的什么孽,生了這么個討債的?!?/br> 好一頓捶胸頓足之后,秦夫人到底放心不下女兒。 秦夫人進去,只見韓涵正伏在榻上哭得是肝腸寸斷,這副不爭氣的樣子,秦夫人一時也有些恨了,道:“這怪得了誰?” 聽聞秦夫人的聲音,韓涵從榻上抬頭,跌跌撞撞的就跪秦夫人面前,哭道:“娘,我錯了,真知道錯了,那天在王府我是……” 聽韓涵不知死活又要提起那天的事兒,秦夫人連忙過去捂住她的嘴,喝止道:“還不趕緊住口,你再這般不知輕重,娘都要護不住你了?!?/br> 罷了,秦夫人又道:“且你以為就只這一樁罪嗎?” 韓涵以為只要她認罪了,就沒有不了的事兒,如今聽說她竟不止一樁罪,心下立馬便想,“不知柳依依這賤人,在外又給我按了什么罪過了?!?/br> 秦夫人回頭將屋里的人都遣了出去,關上門來,疾首痛心對韓涵道:“你知道如今城里都如何傳說的嗎?” 韓涵自王府詩會后,便被關在初透閣,如何知道外頭的事兒,怔怔道:“傳說什么?” 秦夫人此時又換上了咬牙切齒的模樣,道:“最可恨是那些該下拔舌地獄的?!?/br> 韓涵隱隱不安道:“娘,到底怎么了?” 秦夫人因韓涵被禁,多少南都城中的邀請她都推脫了,自然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女眷中的閑言碎語了。 也是今日同秦夫人要好的順昌候誥命登門相告,秦夫人才知道,原來城中已多少流言蜚語在私下議論韓涵品德有虧。 這還是好聽的,多少難聽的,順昌候誥命都說不出口。 當日王府詩會,花羨魚和花玄魚故作受了韓涵的委屈,引來魏蕓的人聽了她們姊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