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許飛娘低著頭說:“我知道師弟的意思,只是想著畢竟這么多年的交情……” “此事我也早有預算,如今正是都天烈火煉峨眉,凝碧崖百日之災的末尾幾日,咱們把裘家和廉家接過來之后,便在巫山頂上設一法壇,招引他們的殘魂,然后施法送他們轉世投胎去,若是還愿意修行的,可再接引上山學道,如此,也算是為他們盡心了。我已經飛劍傳書給柳二了,到時候他會帶著招魂幡和引魂鈴過去,有他在,哪怕是形神俱滅,只剩下一點殘魂也可煉魂超生的?!?/br> “你能有這份心就好?!痹S飛娘端起茶細品著,“廉家這些年我也去過幾次,只是廉守敬不愿女兒出家,一再找借口推脫,說是等自己作古之后再讓那孩子上山,呵,等他死了以后,他女兒也要成一老嫗,筋老骨殘,如何還能修道?這兩年我也冷了心,橫豎咱們五臺派如今弟子興盛,我這一支也有蓉波、芷仙、湘英三人,連徒孫都有了兩個,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她既然不愿修道,咱們也不必勉強了,世上可沒有師父非要巴著哪個非要教徒弟的道理?!?/br> 岳清愣了下,隨即笑道:“這樣也好,只是當年廉守敬有言在先,他女兒不出家則已,若出家必入我五臺派,咱們這次去把利害關系跟他講清,只說以后輕易不會再入川了,要么他舉家前來山西,橫豎他當年也是入川避禍,來山西也是一樣,若是實在舍不得那份家業也就算了,正像師姐所說,咱們五臺派也不差那一個徒弟?!?/br> 二人商議已定,開始準備入川,在靜室之中先把此行相關的人和事全都推算一番,因二人掌握的資料,道行身前,法術強弱,在術數上的造詣各不相同,算出來的結果也略有差異,互相之間再參考一番,每個劫數都做好出路,又由此衍生出多少種變化,每種變化又如何應對,因火燒峨眉山牽扯人物太多,又不乏高手,兩人都小心翼翼,每個人都推算清楚,力爭做到有備無患。 這次要去接裘家來山西,羅鷺和裘芷仙是肯定要去的,恰巧裘芷仙陪著申若蘭往恒山送桂府丹榴,金針圣母跟紅花姥姥,以及米明娘都在閉關,因雷起龍是恒山派大師兄,便把桂府丹榴送去給他分配,剛好雷起龍不在,施龍姑將果子接了,只覺丹榴美味,心中越發不爽,就著上午李厚送來的一只赤靈芝的事情跟凌云鳳你一句我一句,把申若蘭很是貶損了一頓,諸如小小年紀就會釣情郎,以及到五臺派去攀高枝一類,仿佛娼婦罵街。 申若蘭已是習以為常,客套了幾句便要離開,裘芷仙替好友不平,當場還了幾句,然后便拉著申若蘭又回到五臺山,如今聽說師父和師叔要帶自己入川,便央求要帶好友一起去。 岳清也很喜歡申若蘭,把她當成恒山派未來掌門的人選之一,也著意培養,自然答應。 石生和石完他們聽完也要跟著,被岳清拒絕:“石兒你答應我的事情做完了么?水麒麟可以經訓練好了?完兒你也要在家用功,我會讓你師父看著你,等我回來考察你的功課。你是哥哥,若再不努力,將來被萊兒比下去,以后出去遇到左道妖人,總要人家救你,你不臉紅嗎?”略頓了頓,又說,“我看那水麒麟最近已經開始聽你的話了,等你訓練好了,便去少林寺找你們師叔祖,他也是要入川,只不跟我一路罷了?!?/br> 石完看了看錢萊:“我才不要別人救,我只要師祖救。師祖放心,我不會讓他比下去的!” 其實三人之中石完年紀最小,石生年紀最大,當初跟他母親在山腹之中就修煉了數十年,只不過靈石精氣入胎,不會長大,又常年與世隔絕,性格偏幼稚些,到五臺山之后已經成長不少。錢萊也是異胎,永遠幼童形像,只不過在光明境做了不少年太子爺,頗有心機,比石生更懂得人情世故。反倒是石完年紀最小,從小被封在巫山洞窟里,只跟jiejie在一起,性格最是率直魯莽,偏在錢萊面前又以哥哥自居,覺得錢萊和石生都已經凝成金丹,散仙修為,自己確實落在了后面,岳清的話他也真是上心,暗自努力,發奮精進。 岳清又把靈奇叫來,等裘元入門之后,就讓他入靈奇門下,這樣峨眉派的三代弟子里,楊鯉那一支有石生、石完和錢萊,靈奇這一支有?;负汪迷?,都是能夠撐起局面的,等將來自己飛升之后,經過楊鯉那一代韜光養晦,到他們這一代再度二次發力,五臺派方可成為天下第一道門。 劉泉已經去了少林,這次留下鄧八姑看家,岳清帶著靈奇和羅鷺,許飛娘帶著裘芷仙和申若蘭,分成兩組,各御五色祥云,直奔西南。 剛進入川地,便見烏云東一片西一片,像黑棉絮一樣四處飄蓋,有的地方暴雨傾盆,有的地方yin雨霏霏,裹雜著冰雹大風,電閃雷鳴,整個蜀地天地間都是灰蒙蒙的,撲面而來一股腐爛的氣息,里面混著刺鼻的腥臭。 岳清皺眉道:“智通他們真的要弄得天怒人怨啊,幸虧他只有那么一點三腳貓的功夫,若是被他修成當年脫脫大師兄的能耐,恐怕非要弄得天誅地滅收場不可?!?/br> 許飛娘道:“他這次也是借天時之力,我曾推算過,蜀地今年本該多雨,他找上曉月禪師,乘勢而為,施法助風助水,方才弄得這般大的聲勢,使峨眉派不能施法止雨。又挾裹擺弄,糊弄那些愚夫愚婦,去峨眉放火燒山,他們的都天烈火陣也是依人力而成,峨眉派也無法大開殺戒,將這些普通百姓也全都殺死。占據天時、人和之利,去戰峨眉派的地利之長,倒也算是一步好棋?!?/br> 岳清嗤之以鼻:“不過是小聰明罷了,這些咱們能看出來,三仙二老肯定也能看出來,百日隱忍,積蓄待發,不過是求個天時輪轉,氣運消長之機,他們不能速戰速決,已經是輸了?!?/br> 許飛娘悠然嘆息:“你去灌縣裘家吧?!彼戳艘谎哿_鷺,“此行恐怕羅爛不小呢,我去見廉守敬,然后便往巫山去跟柳二匯合,一起修筑法臺?!?/br> 岳清點頭答應,帶著四個弟子飛往川南,許飛娘則獨自一個人飛向川北。 飛出大約百里,岳清按落云頭,跟羅鷺和裘芷仙說:“你們先去灌縣,勸裘友仁搬去山西,我還有點別的事情要做,完了就去接你們?!?/br> 羅鷺和裘芷仙雖然感到詫異,不過并沒有問原因,御劍升空雙雙飛去。 等兩人走了,岳清又跟靈奇和申若蘭說:“數年前我和師姐就去過廉家,想要收廉紅藥為徒,都被廉守敬拒絕,師姐這些年也冷了這份心思。昨天我和師姐一起卜算未來,得知廉家今日將遭劫難,非人力能避免,師姐一人前去,還能保住廉紅藥一命,我若跟他同去,恐怕廉家就要徹底滅門了。只不過動手之人是我們五臺派的一個晚輩,師姐此去大約只保住廉紅藥,卻未必肯誅殺兇手,日后廉紅藥上山學藝,難保不心存芥蒂。我們現在就由此向北趕去廉家,待會遇上一群人,我會將高手引開,你們去將兇手殺死,然后不要有半刻停留,立刻繼續向北跟師姐匯合?!?/br> 靈奇問道:“那害了廉家滿門的兇手又是誰呢?” 岳清道:“此人名叫飛天蜈蚣金光鼎,身材高大,穿著藍色道袍,身邊跟著三個徒弟,等到了地方,你們一望便知?!?/br> 岳清再次升起五色祥云,獨自一人向北疾飛,靈奇和申若蘭以地遁之法在后面悄悄跟隨。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遇見數畝大小的一大團翻翻滾滾的黑煙飛云迎面而來,上面站著的盡是熟悉的身影,金身羅漢法元,七手夜叉龍飛,華山烈火祖師,還有綠袍老祖,還有幾個都是他們的徒眾,看見岳清,烈火祖師便道:“此人雖說與咱們劃清界限,這些年都不再來往,但此時出現在這里也肯定不是襄助峨眉的,聽聞他法力大有長進,若能跟咱們一起必是一大助力!” 龍飛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岳清已經到了近前,烈火祖師當年跟太乙混元祖師兄弟論交,算是長輩:“岳清見過烈火師叔,諸位道友?!?/br> 烈火祖師看他態度還算恭謹,心氣稍平,又看他神寧氣斂,已經是地仙修為,心中驚詫之余又升起希冀:“我華山派弟子盡出,又聯合了好幾家高手,打算火燒峨眉山,給死去的混元師兄報仇雪恨,你能來助大家一起成事,這很好,你還沒有忘本,比許飛娘那個賤人強的多了,走吧,跟我一起去飛雷洞,給他們最后一擊!” 044金蠶·綠袍老祖 聽了烈火祖師的話,岳清道:“五臺派乃是玄門正派,雖然與峨眉派仇深似海,但玄門自有玄門的規矩,昔年恩師跟齊漱溟所定下的三次斗劍之期未到,提前欺上門去便是壞了規矩。烈火師叔如果依照當年那般,與峨眉派斗劍斗法,我自然鼎力相助,但似如今這般……” 那七手夜叉龍飛只聽了個開頭便怒火中燒,大罵一聲:“少在那放屁!我們自與恩師報仇,你愿意來便來,不愿來趕緊滾蛋!縮著你的王八腦袋回五臺山去吧!” 岳清聲音沉了下來:“若非看在你這些年也算積極為恩師報仇的份上,我早就讓你形神俱滅了。你要是著急去死,我現在就可以送你一程!” “嘿嘿,我等著就是你這句話!”龍飛獰笑一聲,放出九子母陰魂劍,漆黑的濃云之中裹著數百道丈許長的碧焰,如同蛟龍腦海一般在里邊翻騰,“今日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岳清意在把這些高手引開,好給靈奇和申若蘭誅殺金光鼎的機會,不等九子母陰魂劍飛過來他便搶先出手,手掐劍訣,向前一指,十二道極光劍交織成畝許大的一張七彩光網,往下飛落,龍飛的三十六套九子母陰魂劍全部展開,共三百二十四口,帶著濃黑的鬼煞,所化黑云懸在眾人頭頂,岳清的劍網往下罩落,跟他黑云一般大小,恰好把對方所有人都給籠罩進去。 龍飛只忌憚岳清的太乙五煙羅,自忖斗劍還是不懼的,因此喝道:“大家不必躲閃,看我破它!”指揮飛劍向上迎去,數百道碧綠火焰裹雜的劍光撞上極光劍網,黑氣迅速將劍網淹沒,龍飛正要讓飛劍鉆入對方的網眼之中將劍網瓦解掉,猛然間一聲驚天巨震,暴起千條紫色霹靂。 法元大驚:“是圣姑的乾天一元霹靂子!大家小心!”急忙張開僧袍將身后的晚輩護住。 霹靂子至剛至陽,正是一切陰邪法寶的克星,陰魂劍上的黑云碧火被一掃而光,上百口飛劍都被炸得倒飛回去,龍飛連噴精氣,拼命穩住,岳清的劍網隨手落下。 烈火祖師看出龍飛不是岳清的對手,張口噴出寄托第二元神的火神珠,碗口大的珠子燃燒著白熾火焰,向上升起,爆射萬道光芒,將劍光托?。骸白约喝藙邮?,不可……” 他本想解勸一番,龍飛早跟岳清勢不兩立,今天既丟了臉面,辛苦養煉多年的飛劍也元氣大傷,恨岳清入骨,趁著烈火祖師托住劍網之際,喝罵一聲:“誰跟他是自己人!”揚手之間,袖子里飛出上百道白骨陰風箭,俱是三丈多長的碧綠尸火,如流星雨般,潑天飛灑。 這龍飛這次之所以敢跟岳清叫板,主要的倚仗是從他師父那里得來的三顆白骨鎖心球。 廬山神魔洞白骨神君也是地仙教主,煉成一只白骨元嬰,他昔年曾經做過上代東方魔教教主無行尊者的記名弟子,又跟北邙山冥圣徐完來往密切,共同參研過法術,修煉之時常常取人肢體,奪人魂魄,道門之中,正宗旁門,左道邪派四類之中,屬于邪派異類。 火燒峨眉之前,法元親自去廬山請白骨神君,白骨神君對此事很不看好,便以要去西昆侖參拜圣祖為由推脫掉,不過賜給龍飛三顆白骨鎖心球,告訴他:“此球是以法力搜集百萬冤魂的怨氣糅合天罡地煞煉成,威力無窮。你這次去肯定會再遇上那岳清,可用一枚破了他的五煙羅,報仇雪恨,剩下的兩顆可去破白谷逸的靈霧障和優曇老尼的紫云障?!?/br> 龍飛吃過岳清的虧,生怕被他提前看出端倪,特地將一枚白骨鎖心球夾雜白骨陰風箭里放出求,將一個杯口大的小球隱在百余道碧火之中。 他哪知道岳清和許飛娘來之前早就將這次會碰上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盡可能地算清楚了,白骨神君的道行也在二人之下,他們師徒家底幾斤幾兩早被兩人算得清清楚楚。 白骨陰風箭一發出來,岳清一雙慧眼便看見其中隱藏的黑煙翻滾,煞氣騰騰的小球。 那白骨鎖心球是白骨神君去西昆侖參拜圣祖之時,以一件法寶從蚩尤墓三尸那里交換來的秘法,廢了不少功夫煉成十來顆。使用之前,需要祭煉一番,將自身精氣與其相合,然后才能以神念隔空遙控,隨心所欲讓其在各種情況下發作。 龍飛來時,白骨神君一再叮囑,一定要用心祭煉,才能收發由心,否則遇見三仙二老,便難發動,興許還要被人家奪去。 龍飛只記得法寶厲害,對于師父的叮囑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到了慈云寺里,智通把從各地攝來的少女派來伺候,把他陷在溫柔鄉里,其中有一個叫楊花的女飛賊,太歲頭上動土,偷到了慈云寺里,被智通擒住,命其布施rou身,款待客人。 那楊花一身白rou,膚如凝脂,又細又嫩,婉嗒哀啼,嬌媚異常,龍飛在他身上也不知撒了多少種子,他又不像陰陽教那樣專事采補的左道,非但不能采陰補陽,還要損精耗氣,功力倒退,更把時間都耗在女人身上,法寶祭煉的也不用心。 白骨鎖心球剛發出去,便被岳清以混元真氣禁住,連同那一百多道白骨陰風箭所化碧火,全部似凝固了時間一般靜止在天上。龍飛又驚又駭,連噴真氣,催動法寶,皆無濟于事。 岳清冷笑一聲:“就你這點微末道行,我都懶得殺你,只將原物奉還,看你接不接得??!” 他說完將袍袖一拂,那些白骨陰風箭便倒飛回去,上百道碧綠火雨漫天亂降。 龍飛可是知道厲害,幾乎將嗓音叫破:“大家快逃!”縱身御劍飛上云霄。 法元知道身后的小輩們經受不住,護著他們飛速后退,只剩下烈火祖師和綠袍老祖。 這兩人都自持身份,心想你白骨門的陰風箭,別人遇上這百余支是抵擋不住,在我面前還有什么可怕的?更何況,那是你自己的法寶,即便被人打回來,你也用不著嚇成這樣吧? 兩人心里暗暗鄙視龍飛和白骨門,烈火祖師伸手一指,火神珠向前飛去,撞入陰風箭的堆里隨著烈火祖師一聲斷喝,立刻從珠子里面向外狂飆烈火,皆是白熾火焰,瞬息間將漫天碧火淹沒。 烈火祖師一邊將陰風箭焚燒干凈,一邊跟想讓岳清趕緊離開,畢竟現在對付峨眉派要緊。 岳清卻劈頭質問綠袍老祖:“半年前恒山派的蕭玉去哀牢山省親,回來時被你捉住,竟要生吃人心,若非知非禪師路過相救,便要將命送在你手,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綠袍老祖生得身材還小,渾身綠毛,一雙胳膊垂到地上,仿佛鳥爪,本來在旁邊看熱鬧,聽見岳清這樣問他,將綠眉一條,以尖啞刺耳的聲音回道:“老祖我吃的人,剩下的骸骨都能堆成小山,可不記得都吃過誰了,況且我要用膳的時候,也不分是誰,哪個在我身旁,我便吃哪個,管他是什么恒山派、五臺派的!怎么著?你是要替人出頭么?” 岳清笑道:“你這種妖孽竟能存活于世,也算是蒼天無眼,恒山派與我五臺派同氣連枝,那蕭玉也是我的記名弟子。雖然被知非禪師攪了局,還是被你的百毒金蠶蠱咬了一口,回山之后差一點就兵解了,此時可不能就這么算了?!?/br> 綠袍老祖聽他當面叫自己妖孽,心中奴極,面上反而也笑出聲來:“我綠袍縱橫天下幾百年,從不怕與哪個作對,你要替人出頭,盡管隨時來找我,老祖我接著就是!” 岳清笑容忽斂,厲聲喝道:“現在就來了!我倒要看看,你那金蠶蠱到底有什么了不起!”伸手一指,劍網再現,只是比之前范圍小得多,目標只有綠袍老祖一個人。 綠袍老祖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般地低嚎,揚起一雙鳥爪般的手臂,射出暗赤色的化血神光,先將劍網托住。他滿臉獰笑:“你要看老祖的寶貝兒,老祖就成全你,今天讓你開開眼!”往腰間一拍,立刻飛起萬點金星,嗡嗡之聲大作,化成漫天星雨,蜂擁向岳清飛去,正是天下劍仙人人聞之變色的百毒金蠶蠱! 烈火祖師和法元急叫:“老祖手下留情!” 那金蠶蠱去勢極快,二人沒想到兩人幾句話的功夫就說僵動手,綠袍老祖又是那么干脆的人,一出手便使進全力,化尸神光加上百毒金蠶蠱,天底下能夠擋得住劍仙屈指可數。 綠袍老祖充耳不聞,雙手十指張開,化尸神光凝成十股暗紅色的光柱,筆直地延伸向岳清沖擊過去。在他看來,就算是太乙混元祖師在日,也不敢這樣跟自己說話,這個姓岳的小子實在是自己找死,今天定要讓他嘗嘗萬蠱噬心的厲害!至多看在烈火祖師的面上,不將他殺得形神俱滅,放他去轉世投胎,已經是老祖開了天恩了! 045借刀·首破金蠶 綠袍老祖的百毒金蠶蠱兇名在外,他當年跟毒龍尊者在西靈峰斗法,兩日兩夜未分勝負,又差點被白眉禪師從旁出手,將他倆一起收拾了?;氐桨傩U山之后,綠袍老祖痛定思痛,閉關苦修,不但煉成第二元神,寄托在一顆玄牝珠之中,更煉成了這絕世兇蠱。 下山之后,綠袍老祖曾仗此蠱殺了不少劍仙,數日前嵩山二老和峨眉派的四個長老要從北洞突圍,沖擊都天烈火陣,被他和烈火祖師一通好殺,齊漱溟的師弟水鏡道人就是被這惡蠱直接啃成骨渣,吞食個干凈,就連血水都吮吸得干干凈凈。 他這蠱不懼水火,不怕風雷,就連差一點的飛劍也能直接咬成鐵沫,兇悍得出奇。 一看見這萬點金星出現,烈火祖師和法元便料定岳清抵擋不住,一邊勸綠袍老祖手下留情,一邊讓岳清趕緊逃跑。 二人話音未落,忽然一聲轟隆巨震,雖然聽起來并不如何強烈,但是附近的山河大地一起抖動,墨綠色的火焰形成狂潮向周圍亂噴濫涌,周圍三十里方圓之內的生靈魂魄全被攝住,就連法元都是一陣頭暈,不由自主地向必火中心移動,原來是那白骨鎖心球發動了。 正巧那萬點金星飛到烈火祖師的火神珠和岳清混元精氣糾結的地方,百毒金蠶蠱兇悍成性,根本毫不懼怕對方的火焰,直接從火中穿越過來,立刻被無邊墨綠火焰包裹。 岳清算計好的時間,故意激綠袍老祖動手,又特地點出百毒金蠶蠱,綠袍老祖兇殘成性,又驕傲自大,果真把百毒金蠶蠱給放了出來。 那白骨鎖心球是上古蚩尤大帝時遺留下的法術,包含古巫手段,爆炸之后發出來的綠火專能煅燒魂魄,百毒金蠶蠱落在火里被燒得吱吱亂叫,外殼沒有一絲傷害,甚至連翅膀也不曾焦黑半點,只是昆蟲魂魄本來就弱,幾乎是立刻就被燒死,完好的外殼像下雨一樣灑落地面。 綠袍老祖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急忙使用法術想要把蠱蟲召喚回來,只是白骨鎖心球一旦爆炸,周圍的一切生靈魂魄都要為其吸攝,向內聚集,在場的這些人,也只有岳清、烈火祖師和綠袍老祖三人毫無妨礙,連法元和龍飛都要凝神運功相抗,那些蠱蟲又哪里逃得掉,全都如飛蛾撲火一般被吸進火球中心,被活活燒死。 百毒金蠶蠱是綠袍老祖跟好友洞玄仙婆要的金蠶蠱母,跟百蠻山特產的天蝎雜交所生,每一只都要以蠱母和天蝎進行培育,不能直接以老蠶繁衍小蠶,養成一只,要費好多心血,這次下山帶來大半,被岳清一把火燒了個干凈,把這位南方魔教的鼻祖氣得暴跳如雷,一雙小眼睛迸射出攝人心神的碧綠光芒,十指如鉤,面向岳清:“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岳清料想五臺派跟百蠻山早晚要有一場仗要打,因此一上來便挑上了他,聞言冷笑道:“你有什么能耐,也配讓我不得好死?不過是個三寸丁的綠賊,惹惱了我,也將你的心挖出來喂狗!” 綠袍老祖真的是被氣瘋了,嗷地一聲怪嚎,合身撲過去,岳清伸手一指,極光劍網迎頭飛卷過去,同時夾雜著幾十道劍煞和混沌神雷,撞上暗紅色的化尸神光,轟隆隆打得翻天覆地。 綠袍老祖將后腦一拍,現出一只碧綠色的遮天大手,隔空向岳清撈去,他這手并非純由法力所化,而是以玄牝珠為本體成型,不但威力奇大,而且妙用無窮,與人相斗,也不用飛劍法寶,只這一只大手抓過去,若能抓住飛劍,能力可將其污染封禁,若把人直接抓住,當場便要形神俱滅。 岳清的極光劍上來便給他撈住三柄,似游魚一般亂顫,只是不能掙脫。綠袍老祖一聲獰笑,要將寶劍捏碎,哪知岳清這劍與眾不同,純由一點光氣凝煉而成,聚散隨心,被他運力一捏,立刻消散于無形,下一刻又在岳清身邊重新凝聚現形。 岳清用手指著綠袍老祖:“我早就要找你這綠妖算賬,今日機會難得,咱們正好了結,只是有旁人在場,咱們打得不夠爽利,你若夠膽的,跟我往昆侖山去一決勝負,今日不死不休!你若是沒膽那也罷了,左右有人攔著,今日殺不死你,我也不想白費力氣,改日再上百蠻山去,蕩平你的老巢,殺光你的徒眾,讓你……” “小子受死!”綠袍老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地尖嚎,周圍群山齊震,一起把聲音回蕩過來,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他合身化成畝許方圓一團綠光,向岳清橫空飛撞,岳清掉頭便走,二人一前一后,綠色光云追著五色長虹,追逐著向西方飛去。 烈火祖師和法元生怕二人打得不可開交,弄得兩敗俱傷,如今又是圍攻峨眉派的緊要關頭,不能白讓峨眉派看笑話,因此在后面緊緊追趕,心想即便不能勸和,也要讓雙方重新定下斗法之期,眼前還是得以火燒峨眉山的大事為主。 龍飛也想乘機借著綠袍老祖的勢結果了岳清,因此也跟著兩人之后追了過去。 四人一走,剩下的盡是慈云寺和華山兩派的小輩,其中飛天夜叉馬覺也是五臺派弟子,師父早年死于漠北,如今也拜在法元的門下,這次殺了廉紅藥全家的飛天蜈蚣金光鼎便是他的師弟,帶著三個徒弟,獨角蟒馬雄,分水犀陸虎,鬧海龍白縉。另有法元弟子毛太和智通的弟子了一二人,還有一位嶗山散仙祝鶚和華山派烈火祖師的兩個徒弟,生香娘子胡采春和毒手真人鄭天乾,一共正好十個人,四大高手飛行速度太快,他們追之不上,毛太便請大家先往慈云寺去。 剛要繼續上路,便看見一個黑衣少女,駕馭著土遁自東向西飛過。那少女年約十四五歲,長得明媚皓齒,秀眉星目,身穿一襲緊身黑衣,外罩百褶長裙,周身一股溫文婉約的賢淑氣質,身體籠罩在暗黃色的遁光之中,不緊不慢地從面前飛過。 申若蘭一出場,立刻就把除了了一和胡采春之外的八個男人全都看直了眼,目光黏在申若蘭身上,隨著他由東向西劃過。 那毛太自從到了慈云寺,跟智通臭味相投,打成一片,慈云寺在四川混得風生水起,他也跟著水漲船高,所謂居移氣,養移體,一改在五臺山上時候的茍茍且且,逐漸又恢復了昔年做綠林大盜時候的本色,大喝一聲:“兀那女孩,你是哪家弟子?” 申若蘭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不作理會,加快了遁光向西飛去。 毛太自覺失了面子,揚手放出赤陰劍,化作一道三四丈長的暗赤紅線,急追過去,將少女圈住,兇巴巴地問:“問你話呢!到底姓甚名誰?為何到四川來?可是峨眉派的jian細么?” 申若蘭也放出自己的飛劍,抵住紅線劍圈,蹙眉道:“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這四川又不是你家的,我想走哪里還要先向你通稟么?你一上來就用飛劍將我圈住,是何道理?” 毛太聞言怒道:“現在我們慈云寺正在斬除峨眉派那些害人的妖僧妖道,你這樣鬼鬼祟祟,難保不是他們一伙的,佛爺我問你,你便老實回答,否則將你當成妖道一伙,帶回去發落!” 這伙人中,除了慈云寺知客僧了一之外,俱都是好色之人,尤其那金光鼎,更是色中的惡鬼,帶著三個徒弟,笑瞇瞇地飛過來:“毛師弟,莫要嚇壞了小乖乖,嘖嘖?!彼麚u頭晃腦地從頭到腳地打量申若蘭,“女娃兒,我也不問你是哪家那派的,看你遁光身法,便不是峨眉派的也相差不遠?,F如今峨眉派在川地人人喊打,禍亂蒼生,你若是出現在人前,非被凌遲分尸了不可,不過道爺我最喜歡你這樣的乖乖,只要你跟我們回去,伺候道爺高興,道爺便保你活命如何?”說完不等申若蘭回話,便又說道,“你若是不肯,今日也是走不了了……”說這話,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申若蘭狐疑地打量他和他身后的三個徒弟:“你便是金光鼎?他們三個是你的徒弟么?” 金光鼎滿臉yin笑,又驚又喜:“好乖乖,你竟然聽說過道爺我的名字?那最好不過了……” 他下邊的話還為說出來,申若蘭陡然伸手一指,飛劍崩開環身的赤陰劍圈,當胸飛刺。 金光鼎大吃一驚,手忙腳亂地放出自己的飛劍抵擋,申若蘭手一抬,放出金針圣母幫她煉成的鳳凰飛針,一道黑線無聲無息在眾人面前劃過,看上去穩穩當當,不搶不急,然而想要抵擋卻已來不及,直接從金光鼎咽喉穿過,將這yin道殺死。 毛太飛劍被彈開,緊跟著金光鼎便已喪命,尸身向下墜落,他怒喝一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