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他的五官十分的柔軟清雅,在看到楚歌的時候眼底閃過了極為復雜的情緒,原本緊皺的眉頭忽的舒展開來,他就那么輕輕地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太陽沖破了云層,霎時間光芒萬丈,耀眼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楚歌突然覺得呼吸一滯,心口揪著疼,她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衣角,這樣的感覺好似身陷絕望之中。好在立于她身旁的月煙眼疾手快,一邊擔憂的問“公主您哪兒不舒服嗎”,一邊替她順氣。 楚歌搖搖頭,她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身體好似不受她控制一樣在做出一些違背她意志的舉動。 鄭珣見此情況,一個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他的手骨節分明,又寬厚溫暖,楚歌貪戀般的回握住他的手,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哽咽道:“恒稚,我們、我們的孩子……”說罷就昏厥了過去。 月煙和云煙渾身僵硬,難以置信的看了楚歌和鄭珣一眼,然后心虛跪了下去。 公主莫非知道這件事了?月煙和云煙面面相覷,心中后悔萬分。 鄭珣二話不說將楚歌打橫抱起,直接進了內室。 不是說已無大礙了嗎?怎么見到他就昏厥? 帶著諸多疑問,鄭珣面色凝重的從內室出來,看到還在跪著的月煙云煙,他忍著快發作的怒氣,問道:“公主方才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煙伏身,帶著深深的愧意答道:“回稟駙馬,公主因游湖落水驚嚇過度,導致流產。都怪我們失職,未覺察出公主有孕,而公主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有孕,孫太醫說公主腹中的胎兒才一個多月大,又因公主憂思過度,所以胎位不穩,即使公主沒有落水,這一胎,恐怕也多半保不住。此事我們原本打算等公主的身子恢復了再告知她,卻不想公主竟覺察了,駙馬要打要罰,云煙毫無怨言?!?/br> 月煙也伏身道:“月煙也無怨言?!?/br> 鄭珣只覺得有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前世他們只有一雙兒女,歌兒身上也從沒發生過流產的事件,難道歌兒瞞住了他?是了,怪不得歌兒后來越發沉默寡言,即使是把女兒接回了身邊,也鮮少見她臉上露出笑容,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還愣著做什么,快把孫大夫找來,公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自己看著辦!” 月煙云煙立即慌忙的跑了出去。 重生后的鄭珣猜得沒錯,假如真正的博姬公主沒有死去,今生,他也不一定能知道這個秘密。 楚歌感到自己的腦袋很昏沉,渾身動彈不得,但她的思維卻清醒的很。 模糊中她看到床邊站著一個少女,烏發重肩,眉眼彎彎,面若芙蓉,美艷動人。 ‘你是誰?’ ‘我是你呀?!?/br> ‘那么我又是誰?’ ‘你是博姬公主呀,你忘了嗎?’ 楚歌費力的想了想,然后搖頭,‘我不是博姬公主,我是楚歌,你才是她,我們換回來吧,我不想做公主了?!?/br> ‘不行啊?!倥膿u搖頭,‘我和恒稚的緣分已盡。你幫我好好照顧孩子吧,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哎,等等,公主別走,什么孩子,哪里有孩子?’楚歌想抬起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似乎有千斤重。 少女逐漸變得透明,她輕飄飄的留下最后一句話:‘就是你和恒稚的孩子呀?!?/br> 我和恒稚的孩子?我們有孩子?!楚歌頓時嚇得三魂七魄歸位,她連男朋友都沒有,這個孩子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呀! “醒了醒了,公主方才只是激動過度,最近注意少受刺激就沒什么事了,待老夫來開一個方子?!?/br> 云煙帶孫大夫到外室開方子去了,剩下的丫鬟紛紛跟著出去,內室里一下子只剩鄭珣和楚歌。 楚歌覺得剛才的對話不是夢,那一定是博姬公主的臨終遺言,博姬公主見到了鄭珣的最后一面,所以徹底走了。 鄭珣就坐在床邊,說實話,他的容貌生得十分好看,頗有魏晉時期的名士風儀,從外貌來看,博姬公主和鄭珣真乃天造地設的一對。 楚歌胡亂的想著,鄭珣沉默的看著她,也不打算開口說話,最后楚歌實在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扭捏的說:“我沒事了?!彼阅憧梢猿鋈チ?。 “嗯?!编崼懮斐鍪痔嫠砹死眙W角的發,動作熟稔得好似已經做過了千萬遍,以后無論歌兒怎么趕他走,他也要賴著不走了。 楚歌刷的一下臉紅了,我的娘親哎,你的閨女被調戲啦,被古代的高富帥調戲啦! 就在楚歌大開腦洞之際,鄭珣又道:“上次是我不對,我不該不顧你的感受,想讓你再給我生一個孩子。這個孩子與我們無緣,你也不必想太多了。孩子以后還會有的,以后我會多抽時間回來陪你,歌兒,你若心里不好受,就把氣撒到我身上吧?!?/br> 楚歌懵了。誰能告訴她現在是什么節奏嘛?生孩子什么的,會不會太早了? 鄭珣見她似乎仍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用力握住她的手道:“今年朝賀我便向圣上說明,把月兒接回來陪你,我們一家人會團聚的?!?/br> 月兒是誰?楚歌急忙翻看博姬公主的記憶,然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博姬公主居然早已生了一對龍鳳胎。 這種一下子又要當娘的畫風是要鬧哪樣,她連婚都沒結過好嗎。 ☆、第四章 楚歌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后揉了揉太陽xue,道,“我想休息一會兒,叫云煙和月煙進來吧?!?/br> 鄭珣知道楚歌不喜歡被逼得太緊,孩子的事情恐怕還得慢慢來,畢竟這個打擊對她來說委實大了些。 “嗯,你好好休息,今晚就讓云煙她們把小榻拿進來吧?!奔词钩璨徽f,鄭珣也知道此刻她是希望他能夠留下來的,每一次生病她都脆弱得像一個孩子,但身體里的驕傲卻讓她無法親自開口。 “不用了,今晚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背枵f罷便翻身面向里側了,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鄭珣遲疑了幾秒,說:“嗯,你先休息,我以后會每天回來陪你?!?/br> 等鄭珣走后,楚歌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天知道剛才她幾次三番拒絕駙馬的時候,心里有多緊張嘛,要不是博姬公主的孩子還在,她早就撂攤子不干了。 楚歌真后悔剛穿來的時候怎么沒仔細翻看博姬公主的記憶,否則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措手不及。 就在楚歌天人交戰的時候,云煙和月煙進來了。 楚歌阻止了她們什么都沒說就要跪下的舉動,單刀直入的問:“今天駙馬怎么突然回來了?” 二煙傻眼似的互相對望,公主怎么不先關心關心她們欺瞞她流產之事? 月煙是個心直口快的,她直接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公主,您對我們瞞著您……不生氣嗎?” “嗯?”楚歌表示沒聽懂,瞞著她?還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嗎? 云煙拼命的扯了兩下月煙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奈何月煙不理解云煙的良苦用心,她解釋道:“公主,我們不是有意瞞著您的,我們都不知道您有身孕了。當時情況危急,要不是孫大夫醫術高超,恐怕恐怕您的性命也難保。公主您千萬放寬心,要是郁結于心,對身子不好,孫大夫說了……” “月煙!”云煙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出聲阻止,沒看到公主的眉頭都皺起來了嗎? 流產?流產?! 怪不得她總覺得這具身體虛弱得不像話,原來是因為流產了。楚歌有些慶幸,假如讓她做孕婦,她覺得自己暫時接受無能。楚歌替這個無辜死去的孩子感到惋惜,但心里沒有什么悲傷難過的感覺,切膚之痛,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同身受的。 一穿來就省去了戀愛結婚生孩子流產等步驟,楚歌不知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楚歌只得安慰自己,既然白撿來一個高富帥駙馬,那就先處著,這個時代雖然公主的權利很大,但養面首什么的,楚歌覺得還是不要濫用職權比較好。休夫這種事,想想就可以了,誰讓博姬公主已經有駙馬的孩子了…… “讓月煙說完?!背璩料铝寺?。 楚歌覺得這些丫鬟的膽子也太肥了,即使這么做都是為了博姬公主好,但她們知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感覺太讓人捉急了嘛,既然是主仆,就得打開天窗說亮話。 月煙把博姬公主如何落的水,如何在孫大夫的搶救之下保住性命,如何發現游湖的小舟像是被人做了手腳,以及查到的線索又斷了等等,都向楚歌說了清楚。 居然還有人想謀害公主,楚歌決定找到兇手,替死去的博姬公主報仇。 今晚再好好看看博姬公主的記憶,她可不想做一個睜眼瞎,等著下次再被謀害。 “駙馬為何今天會回來?”楚歌又問了一遍。 這里本來就是駙馬和公主的家,駙馬回家住一晚實在太正常了??蓜偛篷€馬的表現,給她感覺駙馬和博姬公主的關系很微妙,并不像博姬公主記憶里的那樣,所以她才想詐一詐云煙她們,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件事二煙的確不知道,她們覺得公主今天甚是奇怪,不僅話有點多,而且問的問題也很奇怪,但公主之問,又不能不回答。 云煙斟酌著開口:“大抵是因為得知公主落水,心系公主安危,所以才回來的?!?/br> 不對,楚歌清楚的記得剛才鄭珣對她說什么“上次是我不對,我不該不顧你的感受,想讓你再給我生一個孩子……”,這個上次,是指什么時候?很顯然是博姬公主和駙馬的矛盾。 楚歌凝神想了一會兒,在腦海里仔細搜尋關于駙馬的最近的記憶碎片。 然后!然后她看到了駙馬想和博姬公主行夫妻之事,不知怎的,博姬公主惱怒的拒絕了,并把駙馬趕了出去,于是駙馬一個多月沒回來…… 這…… 這…… 這…… 唉。駙馬真苦逼。 楚歌覺得云煙這樣解釋還算馬馬虎虎,她心里想著云煙她們肯定知道上次博姬公主和駙馬的矛盾,頓時有點別扭?,F在她可是博姬公主呢,背負著“把丈夫趕出房間,導致丈夫一個多月不回來”的黑歷史,真是各種坑。 廚房那邊已經給博姬公主做好了白術茯苓烏雞湯,并一碗枸杞豬肝粥,配上三碟清淡的小菜,用精致的繪牡丹雙層食盒裝好,命人送了過去。 這幾日公主臥病在床,皆是在屋中用食的,里面自有云煙她們伺候。 結果半路上遇到駙馬,駙馬說他還沒吃晚飯,那人趕緊說馬上叫廚房再給駙馬另做一份,駙馬卻大方的揮揮手表示公主吃得不多,他將就著喝點湯好了。 鄭珣親自拎著食盒走了,留下送飯的家丁在風中凌亂。 楚歌問話的時候肚子就餓了,最近她非常能吃,往往廚房那邊送來的東西她都差不多能吃個底朝天,要不是云煙在一邊攔著怕她積食,她恨不得吃上三碗飯。 和云煙她們該說的都說完了,往日這個點,送飯的人應該到了,怎么今日還沒有動靜? 楚歌只好開金口:“餓?!彼膊幌胱瞿堑纫聛砩焓诛垇韽埧谥?,奈何形勢所逼。 二煙立即會意,月煙積極的出去查看,沒多久,楚歌就聽到月煙略顯驚喜的聲音:“駙馬,您這是……” 鄭珣:“給公主送飯?!?/br> 楚歌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為什么她知道的情報都跟實際情況不符…… 云煙比較淡定,馬上讓屏風后站著的四個丫鬟在外室擺桌子,布菜…… 待楚歌略整妝容來到外室,就看到鄭珣對她微微揚起了嘴角,她周圍的丫鬟基本上都被迷得七葷八素,除了云煙無動于衷,就連月煙都有點中招。 真是紅顏禍水。楚歌狠狠的把鄭珣鄙視了一番,要不是她看慣了影視劇里各大男神的妖顏惑眾,說不定她也抵擋不住鄭珣的殺傷力呢。 楚歌在云煙的虛扶下坐在主位上,看她坐下了,鄭珣才落座。 其實她很想問:駙馬你怎么又來了,說好讓我今晚一個人靜一靜呢?求求你出去吧! 鄭珣好像知道楚歌在想什么,不等她說話就解釋了起來:“剛才我在路上遇到送飯的家丁,想起我也沒吃飯,正好可以與公主一起用膳,也省的廚房那邊再做一份,公主不會怪罪吧?!?/br> 楚歌除了給鄭珣點贊,還真不知道說什么了。她還能說什么,人家駙馬都愿意將就了,她堂堂一個公主難道還能介意么?何況人家本來就是夫妻,她可不想再背負“駙馬欲與公主用膳,卻被公主趕出去”的黑歷史。 食盒里是一盅湯、一盅粥和三樣配菜,原本粥是用碗盛的,后來楚歌吃一碗吃不飽,于是換了個大的容器來盛…… 鄭珣一來,桌子上的這些東西就顯得很少了。楚歌是病患,這原本就是一人份的,誰也沒料到鄭珣會□□來。 楚歌只好對云煙道:“先給我和駙馬盛一碗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