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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了,”萊茵再次找到他的時候,周冷白駐扎在火犁星,“審判庭第七次傳喚,如果你再不出席,這輩子別說是從政了,你的這身軍服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穿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后路都不給自己留嗎?!” 周冷白自從山艮星回來以后,變得更加沉默。 如果以前的周團長令人不敢接近,是由于他平靜表情背后對敵人從不手軟的做派,而現在的周冷白,有著一種隔絕外界的無形屏障,仿佛外面的世界沒有什么能撬動他。 他一復一日地活著,只是為了必須要去完成的目的。 他已經是一具空殼。 周冷白終于開口,“退路已經沒有意義?!?/br> 萊茵很想搖醒他——前途無量的周團長,就算被議會的那群酒囊飯袋說是殺戮機器,那也是聯盟最有實力的戰將,他的退路也許就是光明前途,又怎么能說沒有意義呢? 萊茵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隱隱猜中某個可能,但那實在太詭異——她記得周冷白和逝世的那位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交集。 或許是強者之間的惺惺相惜,是兔死狐悲的前車之鑒吧。聯盟已經成了一團爛泥,內部根都爛了,想要這灘稀泥糊上墻,只有把里面的爛根都拔出來才行。 然而萊茵怎么也沒有想到,那竟然是最后一次見到周冷白。幾天后,周冷白給她留下最后的坐標,萊茵抵達以后只在他的戰機里找到一個匣子。 匣子里存放了兩塊銘牌,冰冷的烏金鏈條交纏在一起,似乎在相互取暖,無法分開。 “瘋子?!比R茵看著匣子里屬于聯盟軍人特有的身份標識銘牌,突然明白過來。 “周團長,你真的是瘋子啊……” . 這是一片霧幽幽的世界,什么都有,但卻好像什么都是虛影。 縱橫交錯的飛行航道、燃燒的戰機殘骸、還有遠去的城市,一切暗涌倒影,雪花一樣地漂浮在這個沒有邊界的空間。 祁南君行走在這片幽暗的末日中,他什么都想不起來,他好像進入了一個混沌的區域,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似知非知。 象征著賽博朋克的紅藍色調霓虹燈成了破碎的像素,那不知是肩章還是銘牌的殘片一晃而過,祁南君想抓住,但他伸手之時,眼前卻出現了一塊散發著藍光的光屏: 【是否啟動核心源讀存功能】 祁南君不明所以,但他憑直覺選擇了讀取。 【數據讀取中...】 祁南君看著進度條不停地推進。 他沒想過自己為何出現在這里,或者他應該出現在哪里。 突然,他的腦袋一陣天旋地轉,大腦中的某一根神經像是被劇烈彈動,很快,大量的信息涌了進來。 他記起來了,新紀元209年,聯盟收到星際流盜逃竄到山艮星的訊息,他帶著第一軍團前去殲滅流盜,沒想到第一軍團出現了叛徒,他被昔日戰友聯合偽裝成流盜的反叛軍秘密包圍,逼入絕境。 為了保全第一軍團剩下的戰友,他駕駛著陪他征戰星系的微型戰機塔圖,拖著被熱武器燒灼成焦黑的右腿,沖向了絢爛的蘑菇云之中。 灼熱的光火撲面而來,他在駕駛艙內平靜地望著那團輻射云。 極度高溫之下,塔圖固執地用機艙內最堅固的合成金屬將他包圍,機艙內響起了屬于機器人冰冷語調的聲音,“古藍星在離別的時候都有一個儀式,再見,我的主人——” 很快,音樂聲音響了起來,那是從古藍星遺址附近捕獲星際通緝犯時,在他手中繳獲的一張唱片,這首歌的名字叫《Lodi》,來自于古藍星的一個搖滾樂隊。 那是他在執行任務期間第一次“以權謀私”,沒有將繳獲的物資上交,是屬于他和塔圖的小秘密。 下一秒,音樂聲戛然而止,戰機隨著爆炸四分五裂,他被熱浪推向大氣層之外。 山艮星在翡翠星系的底端,他以為他會看見絢爛的、爍動著翠綠光芒的廣袤星河,會看見C射線閃耀在唐懷瑟門附近,會看見白熾狀態的射線和爆裂的星云。 沒想到的是,再次醒來,他出現在了這里。 祁南君揉了揉腦袋,暫時將紛雜的信息收起來,他仔細地觀察現在身處的狹窄空間,他現在應該在一輛馬車之內,車內的裝飾很華麗,旁邊還有一個小矮桌,上面放了本古籍。 祁南君發現上面的文字他還有幾分眼熟,似乎是古藍星的文字。 他拂開馬車的簾子,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頭,街上的景象與每個人的穿者打扮都令他感到驚訝—— 當年他玩過一款創世游戲,費盡心思地設計和建模,花費了大量的精力,一磚一瓦地打造了一個完美的古東方大陸。他是大陸的創始者,擁有許多領土和強悍的軍隊,九州七十二座城池,他開朝設官,沿襲古東方制度,最終建立了一個名為大乾的國度。 在通關這個游戲以后,恰好他學業繁重,就以周游城池為借口,離開了乾京,很少再上線。 他現在是重新進入了這個游戲嗎? 華麗的馬車行駛在的街道上,人流來往,酒肆街坊十分熱鬧,這個古東方世界自從建模以后,已經自行運作了起來。 祁南君看著自己堆砌的古國變得生動富有人氣,這里比古藍星最鼎盛時代要更加繁盛,聚集許多的種族人群,商貿流通,文化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