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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忱的目光不由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記得這儲備糧剛住進來的時候……他雖然沒怎么正眼看過這儲備糧,但也記得他瘦瘦小小,不至于面黃肌瘦,可也能一眼看出來他是十足的營養不良。如今,雖說也沒養出多少rou,但比起當初那副模樣可是順眼太多了,臉頰也鼓起來些,小酒窩也更明顯了,笑起來很甜。 賀忱心中再次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受,像是焦躁,但又不太像以前被成年期折磨的時候那種感覺,還摻著幾分像是……像是饑餓一般的感覺。 他挪開視線,越發煩躁起來。 —— 那之后,明義還未察覺到什么不同,喜燭和錦鯉就已經感覺到問題了。 “難道你真沒覺得賀忱對你好像有點疏遠了嗎?”錦鯉瞪著一雙大眼睛,雙髻上扎著的朱紅穗子隨著她說話時夸張的動作一搖一擺。 喜燭也贊同道:“我怎么也感覺賀忱好像又開始經常不高興了?!?/br> 明義撓了撓頭:“有……嗎?可是賀忱還是對我很好呀?!?/br> 錦鯉湊近一點:“可是最近都沒見他抱你了哎?!?/br> 明義無辜地眨了眨眼。 “等會,難不成,”喜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連燭光都亮起一瞬,“難不成,賀忱他是……” “哎,”錦鯉急了,向著明義努了努嘴,“不可能的,這小孩都出現了,他不可能的?!?/br> 喜燭懷疑道:“你是在說那個傳說?我覺得這事……不能是真的吧……” 明義被他們轉暈了:“什么這個那個呀?你們說啥呢,賀忱有事嗎?” “沒事沒事,”錦鯉轉向他,嘻嘻笑道,“你這段時間可得好好待在他身邊呀,你的賀忱就會沒事了?!?/br> “哦……”明義半懂不懂地點點頭。 其實就算沒有這句,他和賀忱也天天待在一塊嘛。賀忱對他還是很好啊,天天給他吃rou,賀忱最好了。 不過立夏之后,明義的胃口就漸漸差了許多。即使賀忱為他做了rou,他也開始沒多少胃口吃東西了。 賀忱很快就注意到了明義的情況。飯桌上,明義吃了小半碗飯就撂筷子了。 賀忱皺起眉:“最近怎么吃得這么少?” “夏天就會比較吃不下飯,”明義自己也有些懊惱,“以前在家的時候就一直是這樣……” 自從被顧荻提到了身高問題,他原本就開始發奮圖強好好吃飯,誓要長成頂天立地的高個子。但沒過多久,夏天就到了,他也開始吃不下飯了。 大約和他那每夜讓他燒心灼肺的怪病有點關系,每次天氣熱起來,他就常常很不舒服,飯也吃不下。以前在家里時,即使每天下地累得不行,吃飯的時候仍舊吃不進去多少,因此夏天他總是瘦得很厲害。 賀忱臉色變得不大好看,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夜里,明義仍舊會夢游。自從賀忱撤了迷霧之后,明義果然每夜都會來他這里,已經成了固定節目了。賀忱也不會再阻攔他,只由著他摸過來。 有時候明義還會蹭人抱人,做出一些很親密的舉止。賀忱大多數時候仍不會推開他,但也有一些時候,他會莫名十分焦躁,就連明義身上的白光都安撫不了。那些時候……他便會遠遠躲開那儲備糧。 這夜,明義仍舊如常來了亭子里。 賀忱遠遠就看到了他。他又飲了口酒,目光一直定在明義身上。 明義換上了淺藍色的綢衫,衣袖大了些,在他身側飄舞。夏裝輕薄,更顯得他有些瘦弱。 賀忱看了一會,不大高興地瞇起眼。好不容易養出了些rou,一入夏,怎么又快掉干凈了。 他想到明義這些時日吃飯吃得少了些,目光漸漸沉下來,露出些煩躁之色。 這儲備糧這樣下去……肯定不成。 不過在宅子中養了這些時日,明義的皮膚倒是白皙了不少,從前是健康的蜜色,如今更白了些,夜里分外顯眼,像個玉娃娃。 明義慢慢走近,仍舊如往常一般,走向賀忱。賀忱坐在原地不動,默然凝視著他,眼睛在夜里隱約閃爍著暗光,像某種獸類。 明義走了一半,路過桌前擺的那碗乳酪時,卻突然頓住了。 賀忱看到他慢慢轉向那乳酪,明明閉著眼睛看不到,卻還是面向那里,過了一會,隱約咽了口唾沫。 乳酪是涼的,冰塊磨碎了混著牛乳做出來的,在已經有些暑熱的夏夜確實顯得十分誘人。 但……若是鯉魚精或者喜燭在這里,他們一定會拼命攔住明義。 雖然沒人知道賀忱究竟是為了什么而要放這東西,但這一向是他最觸碰不得的逆鱗。 從前宅子里有過一個剛化形的小雀兒,大約實在是很嘴饞,有次在賀忱喝酒的時候,趁人不備就想俯沖下來叼一口,結果最后被賀忱直接拎著翅膀丟了出去,從此就再無妖力,變成了個徒有些靈智卻無法化形的半妖,輾轉在凡塵之中。 賀忱一動不動地看著明義的舉動,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似乎是實在想吃,明義慢慢走到了賀忱面前,輕輕拉住了賀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晃了晃。 同時,他張了張口,似是想喚誰的名字,卻茫然地停滯了一下,又閉上了嘴。 賀忱看著他,仍舊沒說話。明義拉了一會,似乎發現這人不讓,有些委屈似的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