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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亮的眼睛覆滿了水光,半瞇起來,被淡金色的燭火一映,流光溢彩。 賀忱沒話了。 青秋古釀,每年秋冬季節聚義酒樓最出名的酒,據說不善飲酒的人沾之即倒,偏偏口味清甜,總能讓人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明義笑呵呵地把琉璃小酒杯放下,眼神毫無焦距地轉了一圈,看準了一旁立著的燈盞,對著它高高興興道:“小舅舅!你真的是大善人!” 賀忱:…… 行吧。 明義那頭還沒完,伸手向燈盞上的蠟燭抓去,好像想握住誰的手:“真的!你太好了!” 賀忱滿頭黑線地伸手攔住他的動作,只得應了一聲:“嗯?!?/br> 這儲備糧真是煩死了。 明義抓蠟燭沒抓成,揪著賀忱的衣服袖子,慢慢滑了下去,呢喃了一句什么。 賀忱湊近一點去聽,隱約聽到一句“我是不是還有救啊……” 賀忱一臉漠然,心道:不,你已經蠢得沒救了。 明義軟軟地滑倒在地,臉上還掛著幸福無比的笑容,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賀忱垂下眼看了明義一會。明義連眼睛都是彎起來的,像是正在做什么美夢,臉上也有一層淺淺的紅暈。胸前一點紅豆正在光下灼灼生輝,點綴在他身上,漂亮極了。 原本是打算這時候直接吃掉的。 賀忱的目光在紅豆上停留了一瞬,又轉到明義臉上。 賀忱伸手把他拉起來,輕輕彈指,風聲呼嘯,不知從何而來的風便扶著明義站直了。在旁人眼里,明義此刻就好像是靠在賀忱懷里,但實際上他們并沒有接觸到。 算了??磧浼Z現在這樣子,也是不可能感到恐懼了,現在不是好時機。 明天吧,明天就把他吃了。 賀忱拖著明義往宅子里走。兩人穿過一片濃重的黑暗,眼前隱約能看到那片熟悉的竹林。 明義咕噥了一句什么。賀忱側耳去聽,聽到他顛三倒四地說:“天黑了……不要天黑?!?/br> 過了一會,他又嘟囔:“鹿耳……好吃。嗯,好吃……” 賀忱想了半天,閉了閉眼:“……那是鹿茸?!?/br> 第4章 明義不知道醒著還是睡著,低低應了一聲,又打了個寒戰。 賀忱腳步頓了頓,看了一眼他身上破舊的棉衣。 最終,賀忱伸出手,憑空抓出一件厚實的披風,順手披在明義身上。 進宅子大門的時候,池子里的錦鯉照常躍了起來,小姑娘的聲音響起:“哎呀,還沒吃呢?” 賀忱:…… 賀忱:“你話好多?!?/br> 小姑娘笑嘻嘻的:“這么可愛,是不是舍不得吃???” 賀忱懶懶道:“這可是個人類,你什么眼神?!?/br> “嘖嘖,我看他挺不一樣的。你要把他養在哪???你院子里?” 賀忱眼皮子跳了跳。他還真沒想到這一茬。這話從這小鯉魚精嘴里說出來,怎么就怪怪的呢。 鯉魚小姑娘繼續道:“哎,我挺喜歡他的。你把他放那個,那個綠漪樓里,我去樓門口那池子里住,怎么樣?” 賀忱:“不怎么樣。走了?!?/br> 說著,他便帶著明義走進宅子里。穿過回廊和幾重院墻,眼前是一個小院,門上歪歪斜斜地掛著“蘊真閣”幾個字。 院墻破舊,門上紅漆斑駁,推開門只能看到荒草叢生的院子和破敗的二層小樓。 但隨著賀忱慢慢走進去,朱門和院墻都煥然一新,門里的院子也變得整潔干凈,小樓也立了起來,頗為大氣。 賀忱視若無睹地走進去,一路進了二樓的臥房,把明義放在了床上。 轉身要走的時候,他的袖子突然被拉住了。 賀忱淡淡偏頭,看到明義昏昏沉沉地縮在榻上,喃喃道:“別……不想……” 賀忱聽不清,蹙起眉頭看他。 這說什么呢? 明義卻不說了。過了一會,他又有點委屈似的,嘟囔了一句:“冷……” 他話音剛落,一旁桌上的蠟燭就猝然亮了起來。 那是一根兒臂粗細的大紅喜燭,明媚的燭光十分活躍地搖曳著,像是很興奮的樣子。 賀忱轉頭看向那喜燭,眉頭更深地皺起來。 明義卻像是被火烤得舒服了一些,向床鋪里縮了縮,松開了攥著賀忱衣袖的手。 —— 第二天,明義醒過來的時候,先看到了雕梁畫棟的床架子。他盯著上面雕畫的一排花草出了半天神,覺得自己大概是還沒醒。 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你醒啦……” 明義嚇了一跳,猛地坐了起來,四處看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 “誰?誰……在說話?” 剛剛那個聲音回道:“咳……我,我呀……” 那個聲音原本似乎是個少年音,但此刻竟然扭扭捏捏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明義循著聲音的來源,緩緩看向一旁的桌子。 桌子上的大紅喜燭似乎是知道他在看自己,嬌羞地扭了扭,嚶嚀道:“哎呀……別這么看啦,我,我害羞……” 明義:…… 我果然是還沒睡醒吧! 他正想仰面倒下去再睡一會,把自己睡醒,那根蠟燭又說話了:“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呀,我,好擔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