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蛇打七寸,這事表面查下去,只查到了幾個小螻蟻身上,既不能動了林振宗的命,也不能掉他的皮。你以為林振宗會在乎區區一個何氏的命?還是他會在乎小林氏的命?”有林家長子林振祖的高密,容靖澤一直秘密監視林家乃至殷家,他手上雖然握著不少的消息,但是若是想致林振宗、林振業這兩兄弟的命,還遠遠不夠。 容靖澤比殷若飛多活了幾年,知道后面還有一場浩劫,甚至于他就是死于這場浩劫,為了皇兄,為了師兄,也為了其他他要保護的人,他一定要提前找到這件事的元兇,將浩劫扼殺在萌芽中。 苦苦尋覓良久,也沒有找到蛛絲馬跡,正當他懷疑是否他行動太早的時候,接到了林云兒傳出來的消息。這消息一入手,他只覺得后背冒涼氣。若是果然如此,那這場浩劫恐怕是計劃了十幾年了。 “王爺?” “要想算計別人,除了要腦子好用,還要看的長遠。一時的勝負算不得什么,最終的勝負才是關鍵?!比菥笣晌⑽⒁恍?。雖然他知道殷若飛也是重生一世,但是他畢竟只是經歷后宅爭斗,須知這朝堂上乃至這世間,可沒有后宅那般簡單。曾經他自詡聰明絕世,不也是落得枉死么?!叭羰菦]有把握的時候,你只需靜靜蟄伏,以靜制動,將敵人一舉擊斃?!?/br> “……是,臣受教了?!币笕麸w不是糊涂的,也是痛恨對方算計祖母,一時激憤。 此時被勸阻,也知道自己確實過于毛躁了。這林家若是這么好收拾,哪里還會在毫無家族支持的情況下,爬上庫部郎中這個位置。 此時他沒有能力將對方一擊斃命,他只有等。 等的日子并不好過。 殷若飛每每想起,都恨得從睡夢中驚醒。原本他只是懷疑小林氏,此時有了證據,卻依然不能動作。 兩人若無其事的繼續生活。容靖澤是真的不放在心上,殷若飛確實咬牙強撐。 這件事沒有給林振宗帶來任何影響,反而因為旁的事,林振宗受到皇上嘉獎,更是調任兵部侍郎,官居正四品。而林家老三林振業更是厲害,已經官拜左丞,位極人臣。 “司庫一職油水甚豐,如今天下富饒太平,恐怕幾十萬銀子都撈去了?!敝浪袉栴},還會讓他繼續囤積?笑話。 “如此說來,他這算是明升暗降了!”殷若飛了然地笑笑。 司庫雖然是五品,但是確實一部之主,說白了官雖然小,卻能當家作主。而兵部侍郎看起來官升兩級,其實上面還有兵部尚書管著,反而倒是能讓他掣肘。 “王爺,皇上知道這件事么?” “本王跟皇兄透了個底,卻沒全說?!笔聦嵦^駭人聽聞,他根本無從解釋他為何會知道多年后。 朝堂上暫時穩住了,這后宅又亂了起來。 隨著小林氏兩個兄弟升官,這侯府又再次暗流涌動。左相幾次邀殷海城喝酒,甚至上門來,都是為了小林氏。 殷海城心里雖然不太樂意,但是和林家兄弟同朝為官,又是顧忌其他的,也就順水推舟,放了小林氏出來。 當然,對外說的好聽,小林氏病好了而已。 小林氏自從這次之后,行事更加小心翼翼,頗是溫柔小意地侍奉殷海城幾天,殷海城見她似有悔改之意,也就點頭不提此事,只是這當家之權,卻是別想了。 對于此事,陳氏仿佛不知道一般,該吃吃該喝喝,好好的養著身體。 ☆、74·偷得浮生半日閑 偷得浮生半日閑 人不管是侯府,還是王府,都很是安靜了些日子。陳氏經過殷若飛給的方子調養,半年后再次有了身孕,而那個咳血咳的要死的殷錦堂,也在殷若飛意料內,奇跡的好轉了。 陳氏好湯好藥地讓人照顧著他,更是將自己親信的人,分了十幾個過去,好好照顧這位孱弱的公子。殷海城極為欣慰,對陳氏百般體貼。 小林氏母子似乎是明白了點什么,或者是忌憚著什么,總之安安靜靜的,和旁人無異,默默的過著日子。 這半年來,殷若飛似乎是太過辛勞,早上要練劍,白天要讀書,下午要騎射,晚上要學醫,夜里要練功,就算偶爾能休息個半日,還有看著容靖澤那張臉上的表情,去給他做個菜熬個湯……簡直忙的分身乏術。 不過苦沒有白吃的,累也沒有白受的,不光內功有了一定的基礎,就是其他方面,也有了明顯的進步。連容十都忍不住連聲夸獎,這小爵爺果真是個肯吃苦有天賦的苗子。 只是其他地方都有進步,這個頭方面卻是不怎么長,眼看著容靖澤蹭蹭的躥高,殷若飛心里這個憋屈。 原本兩人只相差一頭,眼下他都不到對方肩膀了。 看著殷若飛實在郁悶的夠嗆,容靖澤倒是好心地放了他半天假,讓他回家輕松輕松,或者是和西陵家的小子出去耍耍。主要是他最近也忙,沒空看著他。 殷若飛自然很高興。先回家看望了祖母jiejie,又見了見陳氏,不著痕跡地替她把了脈,見沒有什么人暗中動手腳,這顆心才放下。 平心而論,這陳氏雖然容貌算不上美麗動人,國色天香,但是也過得去。而她極有手腕,也有狠心,這種人很適合當當家主母。有陳氏在侯府坐鎮,又是和他親近,和他二姐親近,對他們這一脈很有好處。 若是陳氏出事,再換個別人來,又不知如何了。若是換成個蠢貨,或者是和他母親外祖母那般柔軟善良,從來不知道心計為何的女人,更是要人命。 二姐瑞棋倒是沒什么變化,一如既往的爽朗,這些日子陳氏拜殷若飛所托,由淺入深地給她講了一些后宅的門道。 原本瑞棋大大咧咧的,并不計較這些事,而且她之前受殷海城寵愛,也沒有人敢在她身上使貓膩。這次的事情,把她氣得不輕,也深感后怕,此時陳氏溫言軟語地給她掰開揉碎一講,也漸漸明白了這些事情。 一個女人,尤其是當家主母,可以不漂亮,可以不受寵,但是這地位一定要牢牢把住。母族就是女人最強力的后盾。 有鎮江侯府在的一天,就是瑞棋的靠山,有殷若飛這個嫡親的弟弟在,這靠山就不會倒,這是毋庸置疑的。 然后身為主母也要有一定的手腕,最起碼的,要明白事理,將那些妻妾鎮壓住。 妾就是妾,雖然沒必要和夫君為了一個下人撕破臉皮,但是一定的鎮壓手段必須有。鎮江侯府比較特殊,小林氏雖然是妾,卻是貴妾,是和嫡姐一起嫁進來的。 加上小林氏比較溫柔小意,愿意放下身段,用百般手段技巧去討好侯爺。而大林氏雖然懂得管家,卻天真地信賴庶妹,放縱這一切,才會讓侯府后宅局勢如此不規矩。 可陳氏不是林氏,她沒有放縱對方的閑情逸致,更何況小林氏此刻已經不如之前得寵。眼下懷了孕,又因為之前打發了陳姨娘,陳氏親手挑了兩個身家清白的女子,給殷海城抬了當良妾。 本打算趁著陳氏懷孕重得寵愛的小林氏知道后,猶如被扇了兩記耳光一般,狠狠地砸了一屋子的東西泄憤。 不過更讓她生氣地在后面。這一屋子東西砸爛以后,她重新培養的大丫頭彩蝶去管家那里領新的,被管家皮笑rou不笑地駁了回來。 “按照府中妾的分例,今年怕是領不了了。不過若是實在需要,可以讓管采買的幫著出去買上一些,這錢,恐怕要如夫人自己掏了?!?/br> 此時不同往日,彩蝶沒敢反駁,老老實實地回去稟報了小林氏,只把她氣的恨不得出去理論一番。彩蝶死死攔住她,才勸住了。 小林氏恨恨地琢磨著,等侯爺來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告上一狀,讓他知道知道他這位新夫人,是如何的口蜜腹劍,如何的兩面三刀欺凌她這個貴妾。 只是這殷海城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她親自派人去請,也只換回一句過幾日就來,就再無下文。只讓她知道了什么叫做世態炎涼。 這一番下來,小林氏終于老實了,終于知道誰管家了。每天乖乖地去給老夫人問安,給陳氏問安,盼著能和侯爺不期而遇??上ш愂显缇陀蟹纻?,又怎么會讓她輕易得逞。 陳氏輕描淡寫地做這些事的時候,瑞棋就在一旁一邊學著管家做賬,一邊聽著陳氏淡淡解釋??催@個叱咤侯府多年的小林氏落得這般狼狽下場,瑞棋是說不出的佩服,更是將這些精髓記在了心里。 聽完了府中的事,殷若飛心滿意足的除了府。這陳氏果然不錯,他沒看錯人。這下他是又解恨,又滿足好奇心。至于報仇之事,并不急,不好好磋磨他們幾年,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騎著澤王贈送的栗色小馬,殷若飛緩緩前行。天天都一根弦繃著,今天好不容易放松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雖然目前只有不到十歲,可是骨子里早就是個大人了。真和同齡的孩子一起,反倒玩的放不開。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尋西陵皓,他的點子多,花樣也多,在京城里算是最會玩的那一類人。 西陵皓一日大于一日,眼看就十三了,西陵道大人管他倒是管的越發厲害了。這日日的讀書不單要查,還要他努力習武。西凌家子嗣單薄,從西陵道大人那里就是單傳,到了西陵皓這里,jiejiemeimei不比殷若飛少,但是哥兒卻只有他一個。為了西凌家傳宗接代,西陵道也要壓著他好好習武,增強體魄。 所以這些日子,西陵皓也是有苦難言,神情萎靡,殷若飛十分同情,儼然看到了難兄難弟。此刻他既然逃出生天得了半日閑,自然也要給自己好兄弟松松綁。 央人去渝國公府請人,他身邊跟著的人都是出自澤王府,有澤王這塊免死金牌,就算西陵道大人再嚴肅,也得放人。而殷若飛,則是悠閑地騎著馬,朝著最熱鬧的坊市而去,打算尋個酒樓好好吃一頓。 從吉祥坊后街穿過,就是最大的天香樓的后門,雖然狹窄一些,卻能省上不少時間。他提前一步,等西陵皓到的時候,菜應該也上齊了。 眼看快到天香樓的后門,忽然躥出幾個孩子,各個衣衫襤褸跑得飛快。轉瞬后,又從后門里躥出幾個幫工打扮的人,在后面追趕,嘴里呼喊著什么。 這一群人出來不要緊,差點驚著殷若飛的馬,幸虧他這些日子馬術練得不錯,可惜這馬差點。他練騎射時候另外又一匹,乃是上過戰場的戰馬,素質極好,可是卻不能帶到街上來騎,只能退而求其次換了這匹。此時看到這群人沖撞了他的馬,馬身直立,差點把他甩下來,心里頓時有點惱火。 幾個孩子沒跑多遠就被追上,這幾個幫工模樣的大漢上去一頓拳打腳踢,殷若飛頓時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沒遇到師父前,也是這般落魄,被人呼喝踢打。 殷若飛雖然沒說什么,旁邊跟著的隨從,都是王府出來的人,最是有眼力見。外人不知道,他們這些王府的人可是知道的,這殷家小爵爺在澤王府算是半個主人,平素和王爺同吃同行,將來前程了不得。 今天出門來,大管家還親自幫著這位牽馬,更是讓他們小心伺候著,不許小爵爺出閃失。此刻看到殷若飛臉上神色不渝,這幾個人頓時會意。 “呔,你們這些混賬東西,驚了我們爺的馬,吃罪的起么?”其中一個隨從大喝一聲?!斑€不快住手!” 不料這些人停都沒停,只有一個并沒動手的人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冷笑著,“小的我倒是沒看出來,各位是哪里來的爺,只不過京城里大人物多了,各位要是后背不夠硬,還是別攙和這種事?!?/br> 這隨從一愣,隨即大怒。他們出身澤王府,宰相門人還七品官呢,何況他們。眼下竟然有人當著眾人踩了他們的面子,如何肯依。 殷若飛冷眼旁觀,心里多少有了些譜。 平素容靖澤出門,那是要多招搖有多招搖,生怕人不知道那氣派寬敞的馬車里面坐的是天下最受寵愛的澤王殿下的馬車,這些隨從也都是一個個抬頭挺胸,高人一頭。 而今天跟著他出來,因為殷若飛的低調行事,他們也都換了便衣??雌饋順闼?,其實料子樣式傳出來也是很體面的。只是這些人眼力低,恐怕以為他們穿的是最普通的棉布衣衫,才敢這般講話。 可是問題出在他們就算穿著乍一看普通,但是也是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左右隨從的,在普通百姓眼里也是富家子弟或者官宦之后,豈是他們這些酒樓打雜之人就可以開口譏諷的,這未免太不正常。 換句話說,恐怕這些人背后是有人撐腰的,才會如此囂張。 殷若飛一個眼色過去,旁邊已經有隨從上前制住了為首之人,一記耳光扇過去,“大人面前,你竟敢放肆!” ☆、75·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 殷若飛暗暗冷笑,這京城里敢如此囂張的,原來除了澤王還有旁人。只是澤王從不欺凌弱小和平民百姓,他踩的那些官員,本身就立身不正,真要說起來,每次澤王欺負完人,都有不少老百姓放鞭炮慶祝,更有些人背地里去給澤王求平安香,希望他長命百歲多多懲罰那些壞人。 為首的男人被制住,其他人果然住了手,不過卻不是害怕,而是帶著看笑話的表情看著隨從。 “小子,我若是你就趕緊松手,然后自己剁下手來賠罪,否則小心家破人亡?!逼渲幸粋€幫工開口。 “天子腳下,竟然有人口出狂言,哈哈?!边@個隨從也不是好惹的,算起來武功也是不錯,否則也不可能進了澤王府當隨從,并跟著殷若飛出來。 聽到這番話非但沒有怯懦,反而膝蓋一用力,頂的手中制住的小子疼的哇哇怪叫。 “快松手,快松手?!北恢谱〉哪腥粟s緊求饒,嘴里罵著其他人,“你們這些混蛋看著老子受苦,還敢多嘴。這位大爺您快放了小的吧,這不管小的事啊?!?/br> “哼?!彪S從重重哼了一聲,將他狠狠推向那群人面前,自己轉身回到了殷若飛身后。 “給我上,打傷打殘我兜著,就算打死了也不過是上面爺一句話的事?!北环砰_的小子臉上猙獰立現,伸手朝著殷若飛等人一指。 “不知死活?!弊冄b的宮九在旁邊嘿嘿冷笑,不過這種事根本不必他這種高手出面。不過是群烏合之眾該,會兩招三腳貓的功夫,就是王府出來的隨從,武功底子也比他們強太多。 這一群烏合之眾轟然圍上,不過他們自己都沒搞清楚,為什么高高舉起的拳頭會砸到自己人臉上,更不明白自己只抬起一只腳,為什么會被六只腳踹飛。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這群人已經鼻青臉腫地全部躺倒,在地上哀哀地低叫著。 周圍早就圍滿了人,幾個年輕氣盛的高聲叫好,旁邊也有人趕緊拉拉他們,讓他們小聲一點,免得惹禍上身。 殷若飛和宮九都是修習內功的人,就算他們說話聲音小了一點,卻也不妨礙聽見。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些人背后恐怕真的是有大人物撐腰,暗暗決定把事情鬧大。 不管是誰,都大不過皇上,自然也就大不過一人之下的澤王去。何況看周圍百姓的反應,可見這群人常年盤踞于此,已經是人人憤恨卻無可奈何了。 天香樓雖然是最大的酒樓,但是后面的街卻是連接幾條窮人居住的街道。但凡天香樓仁義一些,恐怕也不會出現現在的情況。 殷若飛跳下馬,走到之前被打的幾個孩子面前。這幾個孩子和他年紀相差不多,小的七八歲,大的也不過十二三,倒是和他之前被趕出侯府的年紀相仿佛。 此時幾個孩子已經相互扶著站起身,“謝謝公子救命之恩?!睅讉€孩子都是孤兒出身,并不懂得太多禮儀,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真誠的致謝。 “他們為什么要打你們?”殷若飛緩緩開口。